《慢活的快活》
我最快活的時候,就是我最慢活的時候。
雖然沒有欣賞《優獸大都會》中樹懶的可愛演出,但「慢活」的生活態度,相信深深吸引着不少人。想起上年在英國Leicester (沒錯,就是現在排英超榜首的那隊)這個非商業城市交流,得以過了九個月「慢活」的生活,每天有很多時間去吸收欣賞身邊的事物,也有很多時間自省。所謂的「慢活」,是由心到身,重新活出一種令自己舒服的節奏,而不是勉強自己去適應城市的節奏。要有多「慢」,因人而異。
首先得重申一些先決條件,因為我無意形容到人去外國就一定自由了的感覺,只是當時剛好有很多煩惱都不用帶去,才能「天時,地利,人和」配合成就了一段「慢活」的日子。例如去交流不用計學分,所以和留學生情況不一樣,學業壓力基本是沒有的。而且去之前的一年已經儲夠錢做好財政的分配,所以也沒有太大的財政負擔,這樣才能讓我全心全意地「慢活」,若有任何一樣束縛着我,我就不能過得如此自在。
另外,遊學的城市本身節奏慢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若果我去的是倫敦,也許未必能體會到節奏慢的寫意。城市人口密度低的話較易活得慢一些,整個環璄給人一種放鬆的感覺。走在街上,人少車少,除了市中心偶爾多人聚集,其餘時間整個城市真的寧靜得令生在香港的我一開始很不習慣。
但慢慢掌握節奏後,就開始完全投入其中,最能體現的是我竟然愛上了走路,自問平日在香港要我走路是種折磨,而在英國步行的里數大概是我在香港幾年都累積不了的。在Leicester 坐巴士的次數不超過十次,然後除非有行李隨身或超級夜歸,不然也不會坐的士。當然,車費貴是主因,路程範圍可接受也很重要。
從宿舍到學校,再由學校到火車站,或由學校到市中心,路程由十分鐘到四十分鐘不等,每日一來一回,漸漸成了習慣,走路有沒有效率,早已不在乎。一開始會覺得吃力,但之後在暮光初起時出門走到火車站,看着天隨着步伐一步一步變亮時,突然覺得這種感覺是神奇而悠然的。走路令身體和感官沒有懶惰的空間,腳在走,眼睛在看,更能和城市拉近距離。因為一直走同一條路,會自然而然記得沿途有什麼景色,有多少個郵筒,什麼地方有提款機或超市等,都印在腦海了。
有時明知要走四十分鐘才到市中心,但因為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於是就拿着雨傘,穿件外套出門,雨時大時小,風時猛時緩,親身感受着天氣的善變,一下子人就清醒不少。冬天四點就天黑,有時陽光普照時出去,走到市中心已經暗黑一片,一雙腳走出了黑白,是給自己最大的撼動。
慢活的快活不只在慢步中得見,還有人們不聒不躁的情緒,讓整個城市像個脾氣温和的人,這種氛圍感染到我。這令我覺得自己在英國像淑女,在香港就是個潑婦。
在香港,總會不停有趕忙着的人左穿右插,就算你幾想平靜,都總會因他跑過的風而吹起一陣漣漪。在本身有點高血壓的城市內生存,很難讓自己保持低血壓的,要「慢活」似乎更加不可思議。
當時在英國,基本上環境因素找不到令我要大動干戈的事,也沒有人一直給予壓力,身心都健康不少。九個月中,我開始意識到自己應該有人群恐懼症,當找到一個沒有什麼人的地方時,我才感到最自在。Leicester地大人少,正合我意,試過自己走去看電影,同場只有一對老夫婦,整個戲院空洞卻令人放鬆;自己走在街上,任意改變方向前行,迷茫卻令人心癢。我會覺得人有時比起孤獨更可怕。
於是,每天出門走一段路閒逛又好,在自己房間裏呆一天都好,反正只要節奏不是催人向前仆的感覺,就是最好的一天。然而,回到這個脈膊躁動的城市,好的日子少之有少。為求多點時能「慢活」,唯有在縫隙中求存,怎樣做呢?就是把苦悶的事做快點,偷多點時間做其他事,不過到頭來,可能到筋竭力疲時,才把苦悶的事情做完,看看掛鐘,已經完全沒有時間做別的事了。活得本末倒置,不過如此。
能以慢活的生活活出快活的感覺,是美好的追求,也是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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