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之子](葉佩雯)
在妳有記憶以來,能夠記得、承認,並感覺深刻的初戀,是發生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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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第一次跟著哥哥,還有哥哥其他朋友一起踏進家門那日,一群人在還在玄關處脫鞋,妳一聽見來人的聲響,便耐不住好奇興奮地衝下樓想探個究竟。其實妳很清楚即便妳多麼三八地在眾人面前繞,也不會有人多搭理妳,因為妳太小了,小到不夠有趣,也無法聽懂人在妳面前笑鬧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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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這個家無法整除似的多生的孩子,上有一個大妳七歲的哥哥,和大妳九歲的姐姐。人一知曉這樣的年齡差距,便能直覺估算出妳是「不小心」多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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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年紀相近的玩伴,表哥、表姐、堂哥、堂姐也都落在和兄姐相差不遠的年齡區間,因此妳的童年相當寂寞、十分渴望得到關注。妳或許是父母老來得子的小確幸,但在兄姐之後,他們基本已對教養一事沒有太大初為人父母的熱忱,所以哥哥姐姐小時候有的,妳小時候未必有。妳的成長歷程有點像是兄姐的劣化山寨版,妳懵懂知道一些自己應得的,然而卻無法計較,畢竟人怎麼能和自己未曾參與的過去討價還價?只能安慰自己這只是一種生不逢時,並不是刻意冷落。何況在兄姐出生之後的世界,其實沒人期待妳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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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是當時哥哥的朋友中,唯一願意和妳多說兩句的。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對妳視而不見,在妳發問時也願意認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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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們來你們家社區籃球場打球,眾人書包往客廳一扔,復又衝出門去,妳急急追問:「你們要幹什麼?」妳血緣上的親哥哥、擁有百分之五十相同基因的人,只回頭警告了一句:「妳不要來喔!」就帶頭衝走,只有他好像刻意放慢了速度穿鞋,溫和地覆妳:「我們去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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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你不要理她啦,我妹很煩。」哥哥隨後再喊了一句。當時哥哥和死黨們喜歡取姓加上名的最後一字,合成一個較為簡短的綽號,哥哥叫沈建偉,因此人都喊他沈偉(爾後他自己演繹為「神偉」),許之邕的邕字不容易認也不好唸(音同「雍」),所以唯獨他破例取了姓加名的中間字,綽號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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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哥哥的話,許之邕只是微笑,沒有搭理,然後輕聲和妳說了再見,才關門出去。從關門的聲音聽得出來是控制了力道,禮貌而珍惜地將門帶上,少了幾分青少年不顧不管的暴戾,令妳留下極深極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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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若是許之邕來,妳便會食髓知味似地湊上去和他說話(因為妳知道也只有他會理妳),問他一些「你都考第幾名」、「你會玩牆壁鬼嗎」之類對妳而言很高級的社交問題,或是炫耀似地拿出新玩具、貼紙簿給他看,暗示他妳的品味很好,是很特別的女孩子。不過這也僅能算是小孩子試圖引人注意的手段,和戀愛的範疇還離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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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能夠判斷出或許是戀愛了,是在升小三的那個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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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和哥哥的其他朋友來家裡社區游泳池游泳,妳不會游,只能湊熱鬧似的待在旁邊較小較淺的兒童池,眼巴巴看著。妳突然疑惑為何自己總是只能待在「邊緣」。妳想要、想做的,往往因為兄姐已經有了、做了,父母懶了、累了而被放棄犧牲,妳完全不像一般意義上的么女那般受盡萬千寵愛,倒像一個家庭中的局外人,只是偶然寄宿在這似的。因為太渴望參與眼前人聲沸騰的景象,噗通一聲,妳趁沒人注意就紮進大池之中,想默默加入哥哥們潑水、繞圈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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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妳一跳進去,學樣擺動四肢想浮游起來,才發覺根本沒辦法,水的密度屏障使妳無法呼吸,而且不論怎麼掙扎,都離水面尚有一步之遙,而那正好是世界上最遙遠的一步,生與死的界線。就在妳發覺自己可能要不久於人世,腦中一片反白,再也沒有力氣運作身體之際,妳突然感覺到胸肋之間一陣用力擠壓,原來是有人一把攫住妳,下一秒就將妳拖拉到水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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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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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停地咳、不停地嗆,許之邕輕拍著妳的背,邊說不急不急、沒事,一邊將妳帶至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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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妳終於從溺水的生理狀態中回過神來,不再感覺每一口呼吸空氣都是濕的之後,妳緊緊抱住許之邕,擋不住的後發驚嚇令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雖然已經抵達安全之處,許之邕感覺到妳不安的需要,還是順從似地回抱著妳,安撫著妳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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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男人的身體。不知哭了多久,妳突然閃現這樣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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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妳從許之邕的肩窩間抬起頭,和他四目對視,妳發覺雖然身體開始莫名緊縮害臊起來,卻不願意離開與他的肌膚相親,復又將頭擺放回去,更緊緊擁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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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上岸休息?」許之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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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妳迅速霸道地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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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如果要繼續待在水裡,那去兒童池好不好?比較安全。」許之邕又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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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知道該怎麼辦,妳只是不想離開他,但又不曉得該怎樣表達,所以還是回答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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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君妳幹嘛?」玩得不亦樂乎的神偉哥哥,在妳鬼門關前走一遭後終於發覺妳的異狀,朝你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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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只是斜眼怒視著可能召回許之邕破壞妳小幸運的哥哥,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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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不小心跌下水,我帶她上去。」許之邕代答,然後抱著妳開始朝水中的梯子走去。在向上爬的過程中,妳的身體一離開水面,少了水的浮力,妳原始的重量竟壓得他輕哼一聲,但他還是沒有鬆手,盡責地將妳帶離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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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妳放下,確認妳的雙腳踩穩在地之後,欲轉身下水,妳卻不放開在他肩背上的雙手,還是圈著,他只好蹲著與妳平視,輕聲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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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故事突然發生,像小田和正那首著名的日劇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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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之前,妳其實也曾幼稚地笑嚷著喜歡誰、喜歡誰,有時是安親班的大哥哥、有時是鄰居的小朋友、甚至是街口便利店的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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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妳知道這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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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一樣,一瞬間燙得妳無法言語也無法放手。然後妳才明白,原來妳一直都喜歡著許之邕,從見到他的第一刻起,他頎長的肢體、溫和的嗓音,還有眼底似星空的無垠,這個男子逐漸打開了封印在妳幼小軀體內,人類本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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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罪證確鑿的初戀。大人不會了解,可是妳確實知道,妳就是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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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蟬不忍地鳴叫,聲聲不捨小二的夏天還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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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小三不久後,妳和哥哥突地被爸媽轉出十二年一貫的私立貴族學校,進入公立體系,連在美國唸高中的姐姐也回到台灣升學。那連棟拔地起,高聳入雲圍城妳童年地理,有籃球場、有游泳池的高級社區,亦連夜倉惶轉換了風景,變成最尋常的灰泥顏色,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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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由於妳一直是家裡的局外人的緣故,從來沒有人認為有必要向妳認真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妳也就這樣不明就理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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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妳才拼湊出原來是「非法借貸」四個字,讓原先明亮鮮豔的一切染上從前被認為是髒的顏色,但也從來與妳無關,像是上個世紀的事。噢對了,妳的童年本來就是上個世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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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也沒有見過許之邕,不過往後若是有人問起妳的初戀,妳總會回答那個在水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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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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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或許是妳化學上的初戀,但實際在生活中發生形貌改變的初戀,其實是在久遠以後的十七歲,妳和鄰校男生談過一段兩個月進展到三壘還來不及全壘打的戀愛,對方用沒感覺了與妳分手;然後是大一時和打工的同事交往過一年(也是他破了妳的處女之身),他說膩了想分開一下便再也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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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居然就是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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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大三時倒追偶然在全國大專論壇認識的斯文男孩,順利交往後,便一直過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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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北部海邊仿藍白希臘風的景觀餐廳向妳單膝跪地,舉著從交往開始就默默存錢買下的、不到一克拉的鑽戒,請求妳嫁給他。一切符合妳一直以來向他明示暗示的想像,在一個妳有化妝、打扮精心、天清氣朗的日子,集結雙方好友的突擊驚喜,妳感動答應,哭得涕泗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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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驅車回程的路上緊靠著何彥宏,從此以後該稱為未婚夫的男人,一邊欣賞把玩著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自己倒追來的男人向自己求婚、對自己許下一生的承諾,應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妳也的確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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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妳總會感覺少了些什麼,害怕自己的生命就如此這般,可以想像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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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先預測與精準執行不就是人類總在追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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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事情無法按照己意開展,人往往抱怨、感到痛苦和不公。妳在於女人而言最困難也最重要的事上做了極準確的評估,所有進程至少直到目前為止,都按照妳的心意,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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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你們會開始看婚宴場地,妳嚮往戶外婚禮,能辦在海外當然是理想,但妳知道僅憑未婚夫的財力不啻是天方夜譚,而自己父母的錢應該僅夠他們養老,若要他們為自己的夢幻出一點好像有些不孝,只能打消這個念頭選擇島內的地點;未婚夫家裡是相當不虔誠且開明的天主教,然而妳的父母卻有些台式迷信,恐怕要遵循父母意志找個老師合個八字算個日子,若如此還有日期限制,地點找尋會更加困難;婚紗、婚攝、婚秘、喜帖、喜餅,為了省錢妳樣樣都得親力親為,未婚夫性格雖好也願意幫忙,但這種事向來是女人的天下,且老實說妳認為他的美感不佳,還是自己看顧著才安心;蜜月地點妳已經想好幾個地方,行程可以交由未婚夫規劃;結婚後你們應該會住進未婚夫父母提供的一套房子,地點偏遠(進市區很麻煩的一個地方)也完全沒有裝潢,若想住得舒服一點,恐怕要去小額信貸一筆錢,空間規劃可以麻煩一位在做室內設計的高中同學,妳看過她的作品很喜歡,說不定還能拿到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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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手上的戒指竟變得好重,雖然還不到一克拉,但突然妳嫌這戒指太大了,大到得用妳整個生命才能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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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何彥宏問,邊親暱地用手磨蹭妳的大腿:「妳好像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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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最喜歡他的一項超能力,不論妳怎麼努力假裝,總是能看穿妳的身體,得知妳心裡的什麼鬆了或緊了些;不過有時妳也很討厭他對妳的敏銳覺察,這表示妳不太能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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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雖然他看得出妳的情緒變化,卻參透不了箇中緣故。妳向來很會說話,小時的不被重視令妳練成不停說話引人注意的能力,就算沒人在旁也會跟自己說話。若妳真要騙他,妳總是有辦法圓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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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剛剛海風吹太久,頭有點痛。」妳答。這倒是真的,妳只是說得稍微嚴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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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下回去我幫妳洗頭順便按摩。」他輕柔回答,充滿對妳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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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要還沒結婚就趕著洞房好不好,太閃了啦!」說話的是正在開車的友人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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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是何彥宏從國中就認識的死黨,這一路看著你們愛情長跑七年,時常給他出一些餿主意,不過人不壞也挺好相處。有趣的是,他是個性格外貌和何彥宏幾乎完全相反的男子,懶散、粗魯、愛耍小聰明和一點小流氓,煙和髒話不離口,但基本上是個狐假虎威的人,面對真正的惡勢力很容易就退縮、見風轉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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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從來都不會說要幫我按摩?你怎麼不去死一死啊?」講話更粗魯、搶著回話的是坐在副駕的阿布女友,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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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認識阿布以來他換的不曉得第幾個女友(有時還會同時有兩、三個),當妳熟悉阿布的戀愛慣性之後,就不再認真記他每個女友的本名(記得綽號都算是很給面子了),反正隨時有可能換。不過或許是年紀到了或許是遇對了人,比比和阿布交往已經超過一年,所以妳不但知道比比本名,也知道比比這個綽號的來源是她的英文名字Abb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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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只是幫她洗頭而已。」何彥宏出聲緩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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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很幸運,」阿布直視著後照鏡中的妳,口氣突然雙親般語重心長起來:「撿到我們天下第一帥童子雞,要好好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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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珍惜啊,他是我倒追的耶。」妳答。一朵勝利的微笑掛在臉上,語氣也隨之驕傲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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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覺得自己絕對沒有歧視的意味,可是妳很明白,妳絕對不要過像阿布、比比那樣「亂七八糟」的人生,將男女情愛當作遊戲,說換就換、想幹就幹。雖然何彥宏並不是妳的第一個男友,但妳自豪自己足夠珍惜、絕對努力,用心將你們的情感經營在正道之上,妳認為這足以彌補他不是妳的初戀、妳已不是處子之身的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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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何彥宏第一個女友,想當然爾,他的童子之身也是妳破的。你們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完整成就標誌性的第一次,沒有他太緊張硬不起來、射不出來、一直軟掉⋯⋯的問題。妳能感覺他是從那之後才更投入這段戀情的,因為妳是領著他、陪著他一起經歷那些尷尬又慾望十足的時刻、聽見他射精時忍不住發出如少女嚶嚀聲的第一人,他因此將妳當作可以分享所有丟人秘密的對象,因為再沒有什麼比起性的那些要更令人沒面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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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追他、妳奪走了他的第一次、妳使他用妳想要的方式求婚。有時候,妳會感覺在你們的關係之中,妳好像比較像個男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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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所有還在苦戀裡纏鬥的姐妹們欽羨,妳有辦法訓服自己的男人,紛紛追問妳的禦男之術。而妳總是裝一副高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樣貌,因為老實說妳也有點疑惑,怎麼自己就這樣瞎貓碰到死耗子似的和未婚夫交往下來。可是妳倔強地不想讓人覺得這單單只是妳的幸運,和妳的能力無關,所以總刻意強調他是妳「追」來的事實。在姐妹們遇見任何情感挫折時,也會以導師姿態說些兩性專家般的激勵評論。反正人總能從看似堅實自信的語言中,擷取出屬於自己靈藥般的一部分,盲目地照做或是不做,只要飲鴆止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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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入公立小學後的前兩個禮拜,因為還沒拿到新學校的制服,妳只好穿著原本私立學校的制服去新學校上課。私校的制服相當高雅,粉色圓領襯衫及深藍色蘇格蘭格紋毛呢背心百摺裙,下身穿黑色高筒襪及柔軟的手工羊皮皮鞋,女學生還有與制服相配專屬的各種髮飾,髮圈、髮箍、髮夾、貝雷帽,端看自己想如何打扮。對於小孩教養已沒有多大熱忱的母親,搬家後更顯鬱鬱寡歡,所以在新學校的起始妳總是自己胡亂打理,不過卻因為那一身看就知道名貴的制服,妳在新學校中竟引起一陣不小騷動,每天都有人在下課時間趴在教室窗台偷看「像公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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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這樣的情況在妳得到新學校的制服後就退燒不少,不過班導在上課時總喜歡有意無意地當著全班的面問妳:「這個妳學過了嗎?」還是讓妳默默獲得不少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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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校的辦學教育,尤其是小學部,往往超前公立學校許多,而妳的確都學過了。班導這樣的問話常令妳不知所措,因為妳在原本的學校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學生,卻因為轉到另一所學校而變得不一樣,這令妳的「新」生活反而不似父母兄姐那般愁雲慘霧。也是從這時開始,妳發現原來外表裝扮可以愚弄人,然後又因為這個領悟終於明暸家中其他四人的愁雲慘霧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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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忽然有點嫉妒他們也有點可憐他們,嫉妒他們擁有的那麼多又那麼早;可憐他們飛得太高所以摔得更傷。不像妳,很快就認命,親切地在平凡之中做個萬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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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因為曾在美國唸高中,英文能說得像母語一樣,考大學時便取巧選了外語科系,順利推甄上了名校,畢業後依靠優秀的外語能力在跨國企業工作;神偉哥哥則不知是真心惋惜還是因為能力不足假裝感慨,總愛說自己原先也要隨姐姐去美國的,要不是當初家裡怎樣怎樣,自己現在絕對不只這樣那樣。妳時常在他又抱怨時奇異地想,或許他真的如他所言天生就是做老闆的命,才會把員工身份做得如此不好,三不五時就換工作,眼高手低無法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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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為了切割財產的連帶責任向法院訴請離婚,三個孩子的監護權都歸在經濟狀態看似相對正向的母親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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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宣布破產,母親得以保留一些資產養育你們及過活。兒女成年各自分飛之前,你們一家五口還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可是妳總感到有些怨懟,怨「離婚」這兩個字讓妳的家庭有了一道裂縫、不完美;然而哥哥姐姐卻對這樣的技術離婚大為激賞,覺得要不是這樣連家裡最後的一點什麼也要被奪走,情感關係可以為了現實低頭。所以妳幾乎沒有對他人說過父母其實已經離婚的事,反正外表看不出來,解釋起來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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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雖然早已見過妳爸媽,也在一些巧合的情況下、非為了特定目的地見過妳的兄姐,但以未婚夫的身份和妳全家人吃飯,這日還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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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和家人見面前特意要求大家不要提起爸媽已經離婚的事,不用因為即將變成一家人而覺得什麼都該講。妳很清楚哥哥常常因為想要提醒旁人自己的不一樣,脫口就將小時的家境富裕當作賣點一樣宣傳;姐姐雖然不會逢人就講,但或許是受過國外教育比較開放,聊到自然之處也不會刻意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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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何彥宏是妳認識的一個再平凡老實不過的人,妳希望他就知道妳曾是個落難公主便好,父母為了財產技術離婚一類不大光彩之處能藏著就藏著。反正誰的身上沒有幾點黑暗,不影響他人自己心安理得便罷。就像妳總是對物理上的兩位前男友不願多說什麼,對許之邕那沒什麼的純愛卻願意多做著墨一般,妳想要盡力活在人會欣賞的純潔之中。即使一些不那麼純粹的事物的確為妳帶來了低俗的愉悅,卻不想也不能承認妳就是那樣的人。那就像是社會的探照燈,越是光潔明亮地將人圍攏,暗影也勢必蔓生,免不了的,人在光照之下都揹著影子在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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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預約了一家知名老牌臺菜餐廳,在米其林餐廳指南進入台灣市場後亦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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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出所料,又開始炫耀似的說起自己曾吃過更好的,這家只能算是知名度高,騙騙觀光客可以,內行老饕才不會來一類,若有似無給人下馬威順便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言語;姐姐向來不喜歡臺菜,小鳥般只意思意思夾了一點東西到盤裡,但還是禮貌地維持進食貌;爸媽的外貌裝扮在長輩之中算是相當體面,頗有大戶人家風範,有時甚至會讓妳感覺好像妳不是這家的女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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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尚有哥哥結婚三年的妻子,和姐姐的一對龍鳳胎兒女。姐夫到國外出差沒來,這使妳稍稍鬆了一口氣,因為姐夫是個老外,而妳知道何彥宏的外語能力並不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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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聚會在妳事先對未婚夫及家人的分別提示下,和和氣氣表面虛偽地圓過了一頓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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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尾聲,喝甜湯的時候,何彥宏似是為了令眾人更加熟稔、亦像是想要解謎般開妳一個親暱的玩笑,他突然發問:「我聽照君說她小時候有一個很喜歡的大哥哥,是她的初戀,好像是哥哥的同學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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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說的是許之邕嘛。對啊,她小時候超喜歡他的,每次他來我們家都黏著人家,超煩的。」哥哥調侃。然後突然難得地轉換為有些崇敬的口吻:「他現在很有名耶,大建築師,好像前陣子才又拿了一個什麼建築的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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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表示我看人眼光很好嘛。」妳搶著接話,裝作有些得意,一手捏了何彥宏的臂膀一下。家人接收到妳話語中的暗示,合作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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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妳早就知道許之邕成了一位建築師。他的成名雖然只是這一、兩年的事,不過妳早在他進入建築產業之初就注意到這個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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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初戀的緣故,妳總有意無意地默默關注著許之邕的消息。他是妳親哥哥的國中同學,雖然只有兩年時間,妳也曾唸過同一所學校,經由社交軟體的發達,妳很容易就從各種意想不到的人際網路中連結到他的動態。妳並沒有加他好友(妳害怕他不記得妳是誰而拒絕交友邀請),只是偶爾想起,朝聖般手動搜尋他的頁面。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不是好友的緣故,妳幾乎看不到他個人頁面上有任何貼文。妳所能知道的最新的他,大多是從他事務所的網頁上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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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按照網頁上的地址,在某個無事的午後,搭公車一路散步到事務所所在的社區。那一帶因為在當初規劃時刻意保留下許多公園綠地,難得成為城市中一處清新所在,近年來隨著文青風的興起,許多公寓一樓甚至二摟都改建成了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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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坐在事務所斜對面一家咖啡廳靠窗的位置,點了一壺花茶續加熱水續到茶都索然無味、黑毯覆上大地,才有些依依不捨離開。而妳一整天只看到一個貌似打工的年輕女孩,和兩個應該也是某種建築師的男人(妳並不明白一間建築師事務所裡該要有怎樣的人力配置),期間有人來送貨,有一個人像是來談生意,但都沒有看見許之邕。不過妳卻沒有感到絕對的失落,像是懷揣著一個新鮮還沒被人知曉的秘密一般循著原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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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喜歡說妳和許之邕小時候的事,說他曾經替妳素描過一張像、說他打球守規矩卻往往被想要炫技的哥哥撞飛、說他從來沒有對妳說話不耐煩、說他抓到一隻鍬形蟲合在手心給妳看⋯⋯。關於他長大後的事,妳即便遠遠地知道一點,卻不願說與別人知道,怕現實的殘酷總能撕碎想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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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現實殘酷這件事,妳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是在工作上帶妳的前輩不吭一聲搶走妳功勞的時候,那時何彥宏還在當兵,妳在電話裡氣憤地向他訴說這件事,當時的他還不太能了解,爾後上班了才能逐漸明白妳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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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出社會後一間公司做到底,升遷速度算快,屬於賺不多但能安穩的類型。在他當上小主管,然後可望升上中階主管後,從他的言談態度間,妳發現他也逐漸站進了屬於殘酷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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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他的公司發生一位基層人員下班騎機車回家路上不慎撞上安全島亡故的意外。原本以為只是單純的交通事故,卻被同事爆料,該員是因為工作過勞才會出車禍過世。爆料同事向記者提出了該員的打卡記錄及工作場所的監視錄影,打卡記錄上雖然都是準時下班,但在監視畫面上可以看到,裡頭的人都是下班時間到了先去打卡,復又回到工作場所繼續進行殘業,真正下班離開是在打卡時間後的一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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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者同時向媒體控訴,不只過世那位同事,公司所有第一線人員都在這種微妙的職場文化中被剝削時間與金錢。要大家先打下班卡是為了規避勞基法的工時限制,公司雖說會補償不在記錄上的工錢,卻是以基本工資計算,不算加班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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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受不了!」爆料者戴著口罩及鴨舌帽在新聞畫面裡聲淚俱下:「我們不能再讓這種工作方式造成過勞,最後連生命也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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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在該公司集團的母公司工作,屬於內勤,離第一線基層很遠。妳以為他看了這個新聞,會同情、不捨,甚至會想做點什麼去改變這種公司文化,沒想到他卻說:「這個產業就是這樣啊,進公司之前難道不知道嗎?先打卡就說過勞,錢又不是沒給,算加班費給他們就不會過勞了嗎?根本是死要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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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義憤填膺,又想起他剛進公司時被上司欺負的委屈,妳驚覺社會滴水穿石的力量,可以腐蝕人原以為不會被改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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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總是對妳很好,從沒忘記妳的生日、交往紀念日,不在節慶時也會做些浪漫貼心的事,甚至比妳清楚妳的月經週期。這個男人基本上無可挑惕了,同居以來因生活習慣不同的磨合也沒有網路上說的那樣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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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生死不夠刻骨銘心、別人的公司妳也插手不了。何況那間公司帶給何彥宏穩定的薪水,也等於帶給妳穩定的戀情,雖然妳在和他一起看新聞的一瞬不小心小看了他一眼,但妳馬上就反應過來這一眼妳會帶進棺材,甚至連最好的閨蜜也不會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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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新聞還沒播完,在他能夠轉頭看見妳的表情前,妳就起身開冰箱,為自己拿了一罐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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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妳會直到如今還在意著許之邕,不只因為他是初戀,也因為他是妳平凡無奇的人生中,可供景仰的一種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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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是買賣原物料的傳產小開,家裡是從日據時代就因為和日本人關係好拿到專賣權發達起來的大家族。雖然不是長子,但在兒孫輩中是學歷、見識、能力、品行皆屬上乘,最被看好接班的一個兒子。這樣的他卻對商場企業無心戀棧,按照家裡意思在美國唸完商業管理,就偷偷貸款到英國去唸建築,期間自己打工支付生活費,為追求夢想斷絕一切家中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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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成名之後他的身份經歷一直是媒體熱愛追捧的話題,但他作風低調,媒體挖得到的一直以來差不多就是上述那些。有網友評論這只是一種炒作,許之邕一定沒這麼厲害、一定還是靠家裡。但妳拼湊他成名前的一些蛛絲馬跡,還是發覺這個故事應該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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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查過他在英國念的那所學校,是位在北部蘇格蘭一個靠海的小鎮,學費及生活費相對便宜,亞洲人也非常少;而妳也曾搜到他一張穿著白襯衫搭配黑色半身圍裙的相片,裡頭一字排開站著六、七個和他相同穿搭的人,該是餐廳員工的合影;還有一則他的大學同學到蘇格蘭去找他的貼文,內文驚呼寫道許之邕居然可以在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過沒有保時捷與大麻的生活(就是一個炫富的敗家子寫的那種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的內容)⋯⋯。這種種跡象應該都可以證明他真的是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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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經歷讓妳在還沒變成富人之前就先成為凡人,妳對不向命運低頭還保有熱情與想像力的人特別動容。妳討厭富人那種對金錢理所當然的死樣子,也討厭凡人因為得不到就仇富的猥瑣心態。妳有時會莫名眷戀起自己經歷過一次社會階級變化的轉生,雖然僅僅是因為當時的妳太小 ,令妳幾乎無痛地無縫接軌過去,但妳感覺貧與富的特質在妳身體裡融合地很好,那令妳成為不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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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認為,許之邕或許是這個世界上,離妳最近、和妳最像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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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處理婚禮事宜,也剛好對現在的工作倦怠極了,妳提了辭呈。主管一開始極力慰留,但在妳謊稱懷孕之後,主管竟馬上批准。這是妳第一次對主管的沙文覺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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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職後,妳趁著何彥宏出國員工旅遊那幾日,以尋找婚宴地點為由,為自己安排了一趟小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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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一路搭到台東,妳在車站附近租了機車,導航了地點,來到了妳知道以後就一直想來看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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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頗遠,當妳騎在半路發覺還有不少路程,還默默有些懊悔為何要來。可當妳終於看見那地方出現在眼前,隨著機車速度越趨越近,還是感到撥雲見日般的興奮,由弱漸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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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棟位於海濱礁岩處的白色建築,兩層樓,但從黑鐵柵爛大門望過去的那面只會以為是一層的平房,要想看見完整的兩層,必須繞到建築背面,從海的方面望過來。建築的一樓,或者該說是地下一樓,像是垂生的藤蔓一樣攀附在礁岩面海那側,且那一樓建築用地只佔整體建物的三分之一,因為那是硬生生突出在海中,懸掛在懸崖之上與建築另外三分之二相連的一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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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由上往下看,會發覺建築物是一個六角形,一角被安置在前三分之一懸於崖上之處,像是乘風破浪行在海中的巨大船頭;與前三分之一船頭相對的一角就是從大門望過去、客觀上的建築正面,尖端處利用建築物本身的形狀,設計了一座三角形的玻璃溫室,令人隔著溫室中的花葉也看不清屋內情況;建築物的真正入口位在左側邊,相較於整座建築設計上明顯的野心與氣勢磅礴,入口便顯得簡約,僅是單片門葉,且除了玻璃溫室是透明可見以外,建物左右兩側皆無可看進內部的窗門,像是要隱匿起來不欲令人誤闖的糖果屋,維護建物的神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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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建築物面海的那側,卻一改另一面的嚴密,是徹頭徹尾、兩層樓高的玻璃帷幕,令屋裡的人能享受到一種漂浮在海上的開闊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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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從一本以色列的建築雜誌上讀到這個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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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在許之邕事務所網站最新消息那一列小小跑馬燈上,看到他設計的一棟建物獲以色列建築雜誌採訪,不過網站上除了那小小一行文字,就沒有其他連結或是資訊。像是放了一條幾不可見的恆長棉線,要人小心翼翼、耐著性子才有辦法一路摸到底的秘密,妳跑了幾家專營外文雜誌的書店,才終於找到一家肯為妳從國外訂購這本雜誌,並被收取了高於原價好幾倍的手續費及關稅,等了超過一個月才等來這本妳只能看圖說故事的雜誌,因為上頭寫的全是希伯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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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找到介紹許之邕的那篇(幸好裡頭放了他的照片),用翻譯軟體一點一點拼湊出這棟建物的故事,並在幾個建築愛好者聚集的網路論壇用各種關鍵字搜索,才得知原來這個神秘而特別的地方就在島的東部,也是他唯一一座在島內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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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建物之外設有一座黑鐵柵門,卻形同虛設,因為周圍並沒有能阻擋人入侵領地的圍牆。許之邕在雜誌上說這樣的概念是來自日本神社外的鳥居,鳥居立在人神交界,提醒入內的人們要心存敬意;黑鐵柵門也劃分了公與私,懂得尊重的君子必定不會隨意闖入,且他不願海的連綿有任何一段被他絕對的自私中斷,所以刻意只設了大門卻不設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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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上的建築愛好者也有人找到雜誌並翻譯出這段文字,為了尊重建築師的設計理念,網路上即便有人去朝聖過,卻沒有公布切確地址,只有一些隱晦的道路描述。更何況,這其實是一座私人宅邸,但為誰設計的不得而知,許之邕在雜誌中也沒有透露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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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按耐著想要衝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激動,只敢遠遠地沿著隱形的圍牆看一看。在妳左右來回走了不曉得幾趟,發覺的確不論是從那個角度都看不見房子裡面,除非是搭船從海上,有一些失落地準備離開,轉身卻發現一個約莫七、八歲穿著白色澎裙的小女孩,合理得詭異地出現在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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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小女孩不應該獨自出現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且時序已近黃昏,但妳又覺察到她身上帶有一種脫俗氣質,小女孩應該就是這棟建築神秘主人家的孩子。可路的一側便是山,妳剛剛並沒有聽到任何車行聲響,她若不是大老遠走路來的,便是從山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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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來的。這四個字令妳心突地一顫,即刻聯想起一些聽過的山野傳說。妳下意識地放低視線,幸好,看得見她是有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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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小女孩的生物屬性後,妳仍帶有一些緊張地開口:「這個房子很漂亮,妳住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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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沒有回話,眼神亦無敵意甚至沒有情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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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只好接著問:「爸爸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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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問完,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隨著一陣狗吠及一聲長長的叫喊:「MiMi!」是個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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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循聲抬頭,幾乎就在剎那認出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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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妳是⋯⋯?」許之邕帶著一條狗出現,一上前馬上用一隻臂膀圈住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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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他留了一點鬍子,頭髪也長了,和雜誌上看見的樣貌相比,多了一些成熟滄桑。而且,他居然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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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突然有些想要捉弄他的意味,不告訴他妳是誰,但即刻又發覺這樣念頭背後的意圖相當踰矩,只好收起興頭,老實回覆:「可能我長大了你認不出來,我是沈建偉的妹妹,你國中的時候很常來我們家,你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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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啊!妳叫沈⋯⋯照君,對不對,妳小時候很愛說話。」許之邕爽朗回道。妳沒想到他竟還記得妳的名字,不禁一陣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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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帶著小孩?」妳的聲線充滿了疑惑,卻又害怕自己冒犯,畢竟你們的過去太為淺薄,妳心裡對他的熱烈除了未婚夫之外更是獨獨不能令他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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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住在這裡,」他釋然一笑,不似他在公眾場合表現得那般陌生警惕,接著道:「進來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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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受寵若驚點了好幾次頭,才有辦法說出完整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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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先向妳大致導覽了房子內部,進門的二樓除了從外頭道路看得見的玻璃溫室,還有一個面海的開闊餐廚區域,及四間房間、一間廁所。餐廳之下,即是房子突出於岩壁之外的客廳,挑高兩層樓的設計,不但是為了增加空間的遼闊感,也是為了減輕懸掛在礁岩上這三分之一建地的重量,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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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其實大概知道這棟建築的工法及概念,不過當他說到一些妳已知之處,妳仍舊裝作興味盎然的樣子,隱藏起這些年來對他的關注,並謊稱自己會來只是因為哥哥曾向妳提過這裡,覺得有趣所以順道過來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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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很少人知道耶,我只讓一家以色列的雜誌採訪過,那個雜誌編輯是我在英國念書的朋友,不然我是不想公開這裡的。你哥難道看過那本雜誌?」許之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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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有吧⋯⋯哈哈,」妳尷尬笑了幾聲,馬上轉移話題問了妳最在意的一件事:「你太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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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言難盡,簡單來說我們目前分居,她不跟我們一起住在這裡。」許之邕答,語氣不見一般鰥寡孤獨的落寞,像是早已長久地接受這個事實,成為新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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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從未在任何媒體上公開婚姻狀況,甚至有週刊用黃金單身漢形容他,將他和幾位島內知名的年輕二代、藝術家、企業主一起做了一個優勝劣敗的表格評比,並網路調查誰是女性最想嫁的對象。叫做MiMi的小女孩在許之邕向妳導覽的過程中,一直安靜地在偌大客廳一隅畫畫,沒有一般同齡小孩的吵嚷與不耐煩,妳感到有些奇怪,但關於妻子的話題已經令妳有些小小尷尬,畢竟不是常見的狀態,所以妳有意識地閉口不問,假裝沒發覺以維持彼此一些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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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吃晚餐吧,我煮飯。」向妳介紹完房子,許之邕溫暖地邀請,一如妳一直以來對他的良好印象,沒有因為沾染了名氣而有一點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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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欣然答應,作夢的感覺從指頭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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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做飯時,妳下樓到客廳去看MiMi,但只敢用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朝她靠近。在妳感受到時間的流逝而她應該不排斥妳的存在後,才小心翼翼開口:「可以讓我看妳的畫嗎?」妳並不期望得到回應,卻收到了小女孩遞來的畫冊。妳發現她畫的全是海,白天的海、夜晚的海、狂暴的海、寧靜的海,都是海浪卻擁有不同顏色狀態,令人能輕易分辨出來。妳不敢相信她這樣不合乎年紀的才華,脫口便問:「都是妳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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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又不說話,接著竟直接跑開上樓,過了一陣終於回來時,手上多了幾本畫冊,拿給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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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仔細翻閱,發覺每本畫冊有不同主題,但總括來說只有三樣東西,海、鯨魚及土星。MiMi畫的海較寫實,但鯨魚及土星就充滿了幻想元素,有一張圖是土星浮在海上,一旁悠遊著幾隻渺小的鯨魚,還有一張是鯨魚氣孔噴出的水柱上端頂著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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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怎麼會浮在海上?不是在天上的嗎?」妳微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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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會浮在海上。」這居然是MiMi開口和妳說的第一句話,語氣有不容質疑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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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是小孩的想像吧。妳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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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朝樓下的妳們喊準備吃飯,MiMi又率先衝上去,妳跟著上樓後發現MiMi在擺放餐具,而且擺得極為有條不紊,然後她指著一個位子告訴妳:「妳坐在那裡。」許之邕馬上開口糾正:「跟客人說話要說請,要說請坐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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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坐在那裡。」MiMi複誦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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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依指示坐下,然後待到許之邕說了一句開動,MiMi才拿起叉子湯匙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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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認為妳可能已經發覺異狀、或許是很快接納妳為一位值得信任的老友,許之邕突然道:「MiMi有自閉症,所以不太擅長與人交流互動,也不喜歡改變。她剛剛指定了一個位子請妳坐下,是因為對她來說餐桌的椅子是有規定的,我一定要坐在我的位子,她也一定要坐在她的位子,如果沒有按照規定她會不高興。餐具也是她負責擺的,如果沒有擺到她認為工整的角度,她不會願意坐下吃飯。還好她現在很會擺了,我曾經等了半個小時只為了等她擺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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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說完,MiMi居然偷笑了出來。妳終於看見她的臉上出現表情變化,有了孩子天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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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進行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妳感覺不妙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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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像是騎機車來的對不對?」許之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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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點了點頭然後自我安慰似地回道:「沒關係夏天的雨應該很快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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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雨直到晚餐結束都沒有變小一點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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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住下來吧。」許之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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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他只是客套,卻不住有了奇異的聯想。妳的面上雖平靜無波,甚至露出有點苦惱的模樣,卻在心裡暗自慶幸,自己出發前就將鑽戒摘下留在絨布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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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內,周圍沒人時,妳才敢拿出手機與未婚夫聯絡,謊稱自己將手機忘在民宿,才一直沒有回覆電話訊息。許之邕的房子連客房都裝潢得雅致,妳假裝這裡是民宿房間,還特意用視訊鏡頭照了房間一圈讓未婚夫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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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妳就算不撒謊也沒關係,依未婚夫的脾性和妳與許之邕單純的偶遇,妳可以不用多撒一個謊讓自己承受做賊心虛的風險。但妳不知為何就是想隱瞞,除了情緒以外妳連情節都想隱藏。妳直覺認為許之邕是妳該當成秘密一樣珍惜獨佔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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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替妳到外頭去取放在機車車廂內的包包,妳聽見敲門聲,便知道是許之邕回來了,急忙掛了電話開門,渾身充斥著做壞事的快感。夜色中許之邕身體有些濕漉漉的模樣,更催化了妳的電流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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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發乎情止於理,妳道謝後就將房門帶上。抱著包包靠著門板用力搖頭了好幾次,才有辦法甩掉剛剛許之邕性感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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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碰。沒想到又響起敲門聲,妳驚得跳了一下,飛快放下包包,深呼吸了幾次才敢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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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的東西。」許之邕抱著浴巾、沐浴乳一類盥洗用品,進入客房裡的浴室替妳置放那些東西。妳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身體竟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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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有需要什麼,不要客氣,我房間就在隔壁。」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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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點頭稱好,但妳明白妳才不可能說出真正的需要,妳連對自己都不敢說了,更何況是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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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取出小包進入浴室,對著鏡子開始卸妝。妳帶了慣常使用的天然植萃品牌出的旅行五件組,從清潔到保養一應俱全。卸妝乳自然的香氣隨著妳按摩臉部的動作沁入鼻尖,妳才終於從許之邕再度闖入的舉動回復一點知覺,感到放鬆舒緩。妳在浴缸放了水,一邊泡澡一邊敷著同品牌的茶樹面膜,僅是這樣就讓妳感受到了極致的舒適愉悅,每個毛細孔都可以呼吸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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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好了。妳小聲念叨著,希望茶樹有些清涼的氣味能令妳不全然墮入今日不可思議的夢幻。然而一切還是太舒服了,妳險些在浴缸睡著,頭點入了水裡才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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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妳夢見自己與土星及鯨魚一起漂浮在海上,身後有人擁著妳,擁著妳的是妳最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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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自然地在許之邕家住下,因為他從沒問妳何時要走、妳也沒表達過自己想要離開。妳就是天亮了走出房門,許之邕便開始做早餐,而MiMi總在畫畫,只有狗狗Ocean最興奮,急切地表達想出去玩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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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每一次他開口妳都會緊張,緊張他會表達希望妳離開的意思,而且雨只下了妳來的那一晚便再沒下了。不過他待妳卻像妳本來就住在這裡一般,沒有刻意安排行程、甚至也沒再追問妳來此的目的,你們就像偶然闖入彼此世界的星球,受到引力吸引、公轉自轉便成一個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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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在早餐後會開始工作,妳會和MiMi一起沿著同樣的路徑帶Ocean去散步、在固定的地點放牠上廁所、玩五十次傳接球後回來。接著MiMi會開始看書,許之邕家的藏書豐富,客廳裡有一面兩層樓高的書牆,妳也會挑書來看。傍晚你們會三個人一起帶狗走另一條往山裡的路,沿路摘採可供食用的植物。夜裡吃完晚餐,梳洗完,再看一部電影或是國家地理頻道拍的關於宇宙、海洋的紀錄片,通常看不到一半MiMi便會睡著,許之邕先抱她回房後,有時你們也會留下繼續將剩下的片子看完。你們之間的距離大約是一個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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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逐漸解謎了許之邕神秘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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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到了兩歲還不會說話,而脫口說出的第一個字,不是爸爸或媽媽,居然是うみ(U Mi),日文的海,這也是MiMi這個小名的由來。MiMi的媽媽是日本人,是許之邕剛從英國回台創業時認識的,原先以為只是單純的邂逅,交往半年後女方竟懷了孕。兩人很快辦理了結婚登記,但許之邕即便結婚有了孩子,依舊不願意回歸本家尋求經濟上的援助。創業維艱加上戀愛的熱情退去、照顧新生嬰兒的困難,讓MiMi的媽媽情緒崩潰,並質問他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跟家裡聯絡、不願讓小孩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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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iMi三歲,確診為自閉症後,一切惡化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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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hought your family was rich(我以為你家很有錢)。這是MiMi媽媽臨走前對許之邕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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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許之邕已在規劃蓋這個房子,因為MiMi只要聽到海潮之聲就會特別平靜。他用公司名義又貸了一筆錢出來,壓力極大,MiMi媽媽表示要離婚且不要小孩,許之邕也答應了,不過對方要求一筆極高的贍養費才肯簽字,許之邕付不出來,兩人的婚姻狀態便停滯在有名無實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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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照顧MiMi很辛苦,但也是她給我最多靈感。比如說,你知道這個房子為什麼是六角形的嗎?因為她除了海以外,總是在畫這個形狀。我原本以為她只是單純喜歡,後來才知道,那其實是土星北極風暴的形狀,而她喜歡土星,是因為土星可以浮在海上。」許之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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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可以浮在海上?」沒想到許之邕居然和MiMi存有同樣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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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的密度比水還低,只要有一片夠大的海洋,它就可以浮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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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許之邕解釋,妳突然有一種感覺,或許MiMi喜歡土星不是因為它可以浮在海上,而是因為她自己就是土星,學習其他星球笨重而孤獨地高速旋轉著,卻沒有一片足夠廣闊的海,可以容納她和她異於常人的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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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這裡待了五日。該要離開的前一天,才出房門,便發現MiMi已換上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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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游泳的日子,」許之邕道:「妳有帶泳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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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有想到自己來這裡會有需要游泳的時刻(別忘了妳原先的目的是找婚宴地點的),只好和許之邕借了深色的T恤搭配自己的短褲,充當下水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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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你們走到一處容易下攀的缺口,手腳並用下到臨海的邊緣。再走了一段,出現了一個天然海蝕的岩洞,和一小片因退潮而出現的小小海灣。許之邕指著一個大略位置告訴妳,再過去岩床就會陡然下沉,變得極深,所以盡量待在沿岸水淺的地方就好,一旦出去,不知不覺被洋流帶走,可能就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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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不會游泳,但好像光是戴著泳圈飄在海裡,她就很高興了,不需多尋求什麼刺激。妳在兒時差點溺死後發憤學會了游泳,在泳池裡踩不到底的深水區也不成問題。妳有些不甘寂寞只待在淺淺的海灣,便偷偷一點一點越游越遠。妳只是想要稍稍越界一些便回來,卻在不知道第幾個抬頭換氣時,發覺剛剛下水的地方已變成一個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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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妳並不慌張,想著趕快游回去便好,但海流方向和妳回去的方向相反,妳又沒有運動的習慣,堅持游了一陣,幾乎沒有前進。這樣的情況終於讓妳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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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妳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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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舉目四望發覺生存機率愈發渺茫,突然有什麼攫住妳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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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是水母吧。就在妳這麼想的同時,許之邕探出頭來道:「不要抵抗海流,跟著我,我們從另一個地方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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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怎麼辦?」妳用一種近似哭腔的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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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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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好像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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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只好抱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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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面對天空,妳在上、他在下交疊在一起,背對著欲前進的方向用仰式游泳。他用左腕圈著妳的脖頸,妳的雙手則反抓在他腕上。待到妳的抽筋平緩,才分開來各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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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最後在一個較為崎嶇的地方上岸,然後徒步往回走。許之邕像是害怕妳會再被海潮帶走一般,默默牽起妳的手。走了二十分鐘回到原本的地方,MiMi與Ocean依舊安靜在原地等待,只是海水已經漲起來了,她坐著的地方已經微微被水淹過,而她仍舊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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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平面道路,MiM突然說了一句:「爸爸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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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妳知道MiMi有自閉症,妳就上網查過關於這個病症的資料,患者會直接將心裡的想法口頭表述出來,不顧場合時間,沒有一般人避免尷尬、害怕傷人、甚至是刻意奉承的壓力與顧慮。妳低頭微笑,感覺到他將妳的手再牽緊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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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MiMi睡著後,你們留在客廳看尚未播完的電影,但隔在你們之間的抱枕已不知不覺不見,連海潮的聲音聽起來都那麼不同。出了伊甸園,作為一對赤身裸體的亞當夏娃,有些必然的欲動不得不橫空出世。喜歡的感覺是一件多美的事,但因為喜歡而出現的舉措卻不見得美好。當電影裡的男女主角逐漸靠近、要吻上彼此,你們亦仿若無知地模仿起螢幕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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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唇分開的片刻,妳用幾乎如溺水一樣的氣力才有辦法吐出:「我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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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略為遲疑一瞬,但一種高於道德體制的圓融世故,即刻將他拉回常軌,輕鬆笑道:「我還沒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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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他不是在嘲諷,而是體貼地想為妳的罪惡感開脫。妳的目光下垂,瞄到他勃起的部分頹然下沉一點。他拍拍妳的頭,像在哄小孩那樣,說:「就當作是人工呼吸。我是為了救妳,才這麼做的。」然後他將抱枕擺在自己跨上,避免妳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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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來呢?平凡無趣的人生難道不好嗎?妳竟在心裡懊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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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無疑是妳人生中最美好的幾日,然而妳嘗過之後才明白,自己其實沒有能力過這樣的日子。亞當和夏娃已在世上生養了千千萬萬,所有人情事理相互牽制糾結,每個人一出生便等同縛於網中,誰也無法瀟灑說我要怎樣便能怎樣,那也是世界得以運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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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突然羨慕起MiMi,在常人眼中,她患的或許是病,但失去了在乎與解讀他人目光的能力,她得以純粹建構並活在自己裡面。誰有資格說她不幸呢?她搞不好才是上天的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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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天還沒亮妳就騎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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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地連好好道別也不敢,只留下字條說謝謝,玩得很開心,會找機會再過來。而這又是一種好現實的虛偽,因為妳知道妳根本不可能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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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為什麼連像在彼此的世界末日的時刻也無法誠懇一次?妳可是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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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彥宏進家門前妳就將自己安頓好,將家裡的燈都關上、窗簾閉合,蜷在床上無眠地假寐。妳不希望他看穿妳的語言身體,只能假裝病痛,假裝是思念自己的未婚夫婿思念到無力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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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攀上床鋪隔著棉被圈起妳,其實妳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還有種回到人間的踏實,可是當他對妳做出一些前戲想要進入妳時,妳竟產生了本能般的反斥,忍著乾嘔和心裡的淚水才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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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帶著像是已經窺見過宇宙真理的狀態,懸浮在接下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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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演成了一位距結婚日子越近越顯焦躁的新娘,處理排山倒海的禮俗細節,何彥宏發覺妳不穩的情緒,總是好言相勸,體貼地告訴妳可以不必那麼麻煩也無所謂,他的家也不是很傳統那種,試圖放緩妳的步調心情。妳感激他的好、感激自己當初的慧眼識英雄,可是妳知道問題不在任何他以為的地方,問題其實在妳,妳才是無可救藥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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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上天的憐憫、或者就是妳的業報,一日何彥宏趕著上班,倉皇間居然拿錯了妳的手機。重度手機上癮的他才上捷運就發現,然而要折返已來不及,只好打電話回來請妳跑一趟和他在公司樓下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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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沒多久,妳發現他的手機有無法預覽的訊息通知,好奇之下解鎖打開,發現是一位女同事要他幫忙買早餐的內容。妳不疑有它,代回了好,想說就買一份早餐過去做個順水人情,然而女同事又回了:「好想趕快見到你喔,你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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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順著話頭假裝自己是何彥宏回道:「快到了,我也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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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對方傳來親親的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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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有再回,因為已從簡短的對話中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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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算是小心,他不僅關掉了女同事的訊息預覽,而且應該每次和對方聊完天都會刪除訊息內容,聊天室裡除了妳和她簡短的對話以外沒有更舊的訊息。妳不曉得為什麼沒有氣急攻心的感覺,反而異常冷靜。妳思索光就這樣幾句話要令何彥宏伏首認罪不容易,因為何彥宏向來與同事關係很好,他可以宣稱本來大家就這樣說話的。妳再找了他手機裡的照片,比對該位女同事的大頭照,發現他們雖有單獨合照,動作距離卻正常得很,沒什麼能當作證據。唯一值得在意的是員工旅遊的所有團體照,他們倆在人群中都是排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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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將手機畫面滑回女同事的通訊軟體對話框,點開她的個人頁面,看見擺在大頭照下的座右銘是耐人尋味的:相信自己!相信你!相信未來老天爺會聽見我誠心的祈禱(三顆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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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有了靈感,用她的綽號為關鍵字,搜尋了通訊軟體內所有訊息。果然被妳發現他和阿布聊過她的一段對話,是阿布戲謔地恭喜他進入一夫多妻的世界,還說這本來就是男人天性,不用抗拒。何彥宏在下方回了他還是覺得對不起,他還是很愛妳,不過事情就是發生了,而且對方還是個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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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妳不禁失笑,究竟處男處女是值幾個錢,人要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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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下了捷運、買了早餐,照原計畫走至何彥宏公司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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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還買早餐給我喔?」何彥宏一見妳手上的袋子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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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幫陳小婷買的。」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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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何彥宏從妳口中聽見女同事外號,竟還能表現從容,才愣了一下就接著說:「是她傳訊息來要我幫忙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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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還說她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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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妳不要誤會喔,不是妳想的那樣,那個女生本來講話就那樣,她對每個男生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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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還是個處女,但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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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講什麼?我怎麼會知道她處不處女的?」何彥宏終於發現苗頭不對,口氣急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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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上班吧,」妳的態度倒是沈穩:「我其實沒有那麼生氣,可能結婚的事情讓我太煩了,我現在也沒辦法想其他的了,你下班再說。」妳又把早餐朝他推搡過去,待他接住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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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步他來追妳邊哭喊著老婆,妳任由他抱緊妳,卻發覺對他居然只剩憐憫而沒有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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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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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時是挺丟臉的,妳和何彥宏可是連婚紗都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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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因為堅持退婚和爸媽大吵一架,妳反唇相譏說你們都離婚了有什麼資格說嘴,還被爸爸賞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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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時會覺得陳小婷根本是整個故事裡最倒霉的人,暗暗替妳背了一個黑鍋。退婚後他們竟也沒能撐住,不過還好後來何彥宏也和別人交往了,這令妳稍稍欣慰一些,自己沒有徹底摧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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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嗎?這是妳這兩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的問題。但每次下定決心要訂車票就又自然膽怯,實際在怕什麼妳也不知曉,有一種可以對外宣稱的理由是他已婚,即便是分居狀態也要等到他確定單身才有資格與妳名正言順;另一種可以對自己宣示的理由是妳不想自己貼上去,他若真的喜歡妳會自己來找妳,不然就只能算是露水般的夏日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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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在各種矛盾的推拉當中令時光流逝,有一天才頓悟其實那些對內對外的理由都不成理由,妳就是沒有自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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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自信,自己有能令他長久欣賞的能力;沒有自信,自己能在東部海邊光是聽著海潮聲就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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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分手的一瞬雖然感到解脫與爽快,可是妳也頓失重心。妳一直以為是何彥宏猥瑣、是他賴著妳、是妳給了他生活的動力。分手之後什麼都不想做,為了生計還是要爬回去上班過重複的生活才發現,其實是何彥宏的穩定給了妳向外發展的自由,沒有他如神木一樣定著,令妳回頭就能看見,妳也許永遠沒有勇氣走出心裡盲目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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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自信,和誰在一起都是消耗與浪費,不論是何彥宏還是許之邕,和誰都不是注定,都是一種關照內需的學習。學會了,才不會被自卑吞噬、被愛情吞噬,順便也將對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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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無聊的時候都會去學點東西,妳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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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放棄原先做得不錯的保險工作,為尋夢想去學了花藝。學成後在網上販售訂製的盆景,或是用花朵替人做空間規劃。一開始只是她偶爾需要幫手採買花朵或是搬運物品、打打雜,妳幫忙次數多了,也央求她教妳一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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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插花、用花做擺設的時候,妳都會有非常心疼的感覺,因為妳知道用不了三天,這些花就會枯黃死去,而人只為了一時一地便摘採利用,還驥求永恆(最常接的案子便是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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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妳和姐姐、姐夫一起帶著兩個外甥去爬山。一路上,小孩子不怕髒地沿路撿拾果實、落葉,還當成寶似的比賽誰撿得多。出了登山口要上車回家前,姐夫喝令外甥將撿拾來的東西都丟掉,不要帶回家佔空間,妳突然有了靈感,找了個塑膠袋把撿來的東西裝起來,隔日帶到朋友的工作室,試著做出一個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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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最後做出一個類似花圈的物品,不過充滿了秋葉的蕭瑟,並不繽紛。妳自己不是很滿意,不過朋友見了倒是欣賞,她說:「沒想到可以利用以前覺得是廢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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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一同腦力激盪,到野外收集素材,最後開發出全新商品:種子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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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的種子不像花一經摘採後便很快死亡,可以保存很久,還能種植出新的植株。妳們研究資料,才發現其實許多種子充滿奇異的形狀,甚至顏色。妳們會摘採尚未掉落的一段連莖種子,比如台灣欒樹、倒地鈴、羊蹄、木玫瑰、蓮篷,上頭綴以靠風力傳播的翅果,比如松果,或是靠水力傳播、外殼會長出一層防水油蠟的欖仁、瓊崖海棠果實,製作出質樸風格的無花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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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網上寫了一段行銷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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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一旦落葉歸根,便再無變動的可能。所以他們傾盡全力,利用風、利用水、甚至利用匆匆的過客,過盡千帆,才將自己帶到一個未知可供發芽的地方。謝謝你在我長途跋涉的旅行過後,給了我一把安穩成長的泥土,令我得以開枝散葉,成熟為一棵大樹。是你令我知曉永恆的美好,所以甘願在此千秋萬代,與你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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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慕名種子同時象徵的新生與不朽,和結婚重新開始一段新人生,又期盼這個新人生長久的概念很像。無花不凋可以久放、可以種植的種子捧花,忽然一躍成為網站上最受歡迎的商品,朋友遂邀請妳乾脆辭職入股,和她一起經營工作室,由妳專營種子系列商品,況且這本來就是妳的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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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子捧花的成功,也順勢開啟妳的新人生。不過有時妳也會感覺有些諷刺,這樣商品居然是由一個婚姻失利的女子開發出來的。要是人知道了這背後的故事,知道妳曾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愛上一個已婚有小孩的男人,最後退婚人財兩失,不是過盡千帆、落葉歸根的浪漫,人還會相信婚姻、相信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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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信嗎?婚姻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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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成天在植物當中過活,也逐漸把自己活成一顆移動的樹,幾乎算是固定在一個地方,只是妳會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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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與比比結婚了。妳會知道不是因為你們還有聯絡,而是他們居然和工作室訂了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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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比來拿捧花那天說:「我佩服妳,」妳不知該如何回覆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愣在當場,她又接著道:「敢退婚、婚紗都拍了也要拋棄劈腿的渣男,妳真的是我們女人的驕傲。我要不是他媽的被無套內射,不小心有了不敢殺生怕被嬰靈糾纏,我才不要嫁給那個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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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先上車後補票。妳在心裡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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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尷尬笑笑,知道自己沒辦法也沒必要向她解釋自己好像才是先背叛的人。陳小婷其實不是賤人,反而是妳的恩人,沒有她攪亂一池春水,誰或許都會在原本的位子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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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使用的那套保養品有一個特色,就是要求使用者要按照身處環境的濕度氣候去調配產品用量及內容。妳認為人也一樣,即使在不變之中都還是要有調節自己的能力,被教條和規範綁死、並認為那些教條與規範該要為自己而轉的人不會快樂。可能我們都要重新去理解萬物的規律,並讓自己充滿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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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阿布真的對妳不好,就退婚吧,多少錢的婚禮跟自己的人生比起來不算什麼。而且現在大家都只知道我是一個老闆娘,誰還會記得我以前退婚那些事呢。」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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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也沒有對我很不好啦,」比比的口氣卻變得心虛起來:「反正我覺得妳很棒,才堅持說一定要跟妳訂捧花的。妳要加油喔!我欣賞妳!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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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比比,朋友進工作室,告訴妳看一下電子郵件,有一筆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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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妳們有案子都是由處理行政的工讀生統一接洽、排行程,再更新到公用的雲端行事曆,妳們自己上網看便一目瞭然。遇到客戶有特殊要求、有實施困難,才會另外口頭與妳們討論。這樣朋友直接來請妳看一下電子郵件的情況還幾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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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直覺就知道有事,馬上打開筆電查看,朋友亦湊到妳身邊,準備提點妳怪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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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件內容乍看之下沒什麼問題,行文格式完全按照妳們在網站公布的那樣,切確寫出需求、尺寸、方案及預算。但一見到訂購人姓氏及送貨地址,妳就知道這封郵件為何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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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購人姓許,而且因為那個地址實在太特別了,除了台東我知道以外,其他都像憑空捏造的一樣,所以上google earth看了一下。結果,」朋友刻意頓了一下並瞅了妳一眼:「那房子居然是六角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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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知道妳過去所有事,這也是她認為這筆訂單應該要事先讓妳知道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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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又結婚了嗎?他知道這個捧花是妳做的嗎?因為種子捧花的成功雖然有接受過媒體採訪,但許之邕應該不是那種會看旅遊生活頻道的人⋯⋯。各種疑惑情感翻騰充斥在妳心裡,讓妳不知該作何反應。妳沒想到自己對他還這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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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也沒關係喔,還是妳想去看看?」朋友小心地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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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不只訂了捧花還訂了場地佈置。由於地點偏遠,如果接了可以收取高額的出勤費,是工作室最賺錢的一種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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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賺幹嘛不去?」妳倔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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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極其低調環保的婚禮,只開了兩桌,就辦在許之邕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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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婚禮前一天隨著工作室團隊抵達那個記憶中如夢一樣的地方,當車子慢慢駛進,隨著如海潮湧起一般的熱淚盈眶,妳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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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出門來的是一個年紀看上去和妳相當的女子,舉止談吐優雅,自帶一種出塵的靈氣。妳忽然嫉妒極了,嫉妒到沒辦法說話,朋友見妳的異狀,馬上代妳和對方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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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基本定位、佈置、丈量尺寸的過程中,許之邕都沒有出現,甚至MiMi和Ocean也沒有出現,只有剛剛的女子,和一位又出得門來招呼的女人。新出來的女子看起來年紀稍長,短髮、削瘦,相當幹練的感覺,後來也幾乎是她在指揮你們與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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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搞不清楚究竟那一位才是許之邕的新娘,不過不管是誰好像也無所謂了,妳默默拼貼著落葉裝飾背板,想勤奮地儘速完成手邊工作,明日正式婚禮的時候或許就可以不用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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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邊突然傳來一陣狗吠,妳覺得那聲音很熟悉,才抬頭要看就被一龐然大物撞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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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ean興奮地搖著尾巴、舔妳的手,妳也撫摸著牠難掩和牠一樣興奮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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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那狗好像很喜歡妳。」一位工作室同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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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然後是另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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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抬頭,是許之邕和穿著泳衣的Mi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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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妳客套回覆,急忙以接待客人的委婉姿態站起來寒暄:「恭喜你,不過⋯⋯你的妻子究竟是哪一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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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許之邕皺起了眉頭,然後奇怪地回了一句:「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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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婚禮,還有那兩個女人,她們⋯⋯都不是要跟你結婚的嗎?」難不成那麼變態一次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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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露出了一個妳看過最舒朗的大笑,然後道:「要結婚的是她們兩個,我只是借我的房子給她們辦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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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後來才搞清楚,原來結婚的是許之邕的妹妹與她的同性伴侶,妹妹便是一開始迎出門的淡雅女人。雖然這是一座同婚合法的島嶼,妹妹的婚事還是不受許家人祝福,兩人偷偷登記後便像是私奔一樣地離開彼此的原生家庭,因此這場婚禮也不會有雙方家長出席,只有最親密的家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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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游泳的日子,」在妳聽到答案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時,許之邕突然道:「妳有帶泳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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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他一起在水裡,令妳意識到他是一個男人;第二次和他一起在水裡,是他意識到妳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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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妳燦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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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妳開始相信愛情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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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之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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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與「童顏有機 INNA ORGANIC」合作所創作之短篇小說。故事中女主角所使用的品項為「乳香保養旅行組」,使用者可依所在地點氣候調節產品內容及用量,不論乾濕氣候都能照顧到肌膚不同需求。輕柔不刺激,質地溫和,面霜都能當作眼霜使用,陪妳上山下海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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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吻過你的臉 妳 已經不在我的身邊 我還是祝福你過得好一點 在 a仔.音樂.旅遊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陳詠謙都有打手。。。。。。
本身對呢個人冇咩唔好既感覺,只係嫌少少哂左陳奕迅啲歌既曲,不過再多睇其他人既comment, 愈睇愈有問題,呀,係咪應該寫篇blog講下佢好?
路見不平,自命正義,終於都要挪用寶貴時間,去點評陳詠謙嘅大作,嘗試為民請命。其實點評歌詞實在非我所長,音律押韻我亦只有皮毛了解,但係畢竟自細聽香港流行曲聽大,有感仗義執言先至無負香港流行曲於我人生嘅啟蒙,唯有挺身而出,盡力而為。先旨聲明,寫歌詞唔同寫散文小說,遣詞造句確實有彈性得多,可以不拘泥於傳統,而寫得意象曖昧,含意深隱,亦唔代表詞作有誤,因此內文要寫嘅,主要係順應網民意見,針對絕對無法原諒嘅大弊,例如立意古怪、錯用詞語、表意混亂等各種問題,某啲顯而易見嘅小病,例如〈龍舌蘭〉直頭唔啱音呢類大家心照不宣嘅,就唔會多講。以下我精選咗十首算係近年街知巷聞嘅垃圾作品淺評分析,希望可以拋磚引玉,畀便交流。
1. 高山低谷
第一首,必定要揀林奕匡嘅成名作,因為一黎呢首亦係陳詠謙成名之作,二黎林奕匡係一眾受害歌手之中搵陳詠謙寫得最多歌嘅一位。由於呢首都算係佢填得相對認真嘅歌,稍為認真去聽,相信大家都意會到歌詞要表達嘅訊息,就係寫二人地位不對等,情人遠在天邊,抒發可望不可即嘅感慨,類似《詩經》中嘅〈蒹葭〉。而正因為立意明確,只要聽眾細加咀嚼,就會發現有唔少用語係異於我地平常嘅語文習慣,而各種誤用,都唔足以稱上鑄造新詞,而係徹底嘅錯用,長久咁用落去絕對會影響我地嘅語文鑑賞能力。
廣為傳唱嘅副歌之中,寫到「渴望被成全」,呢點係中學生都常犯嘅錯,語文水平略高嘅人都會知問題喺邊。首先,渴望社會或他人成全,寫渴望成全已經夠清晰,亦合乎文法,根本毋須強加被字。其次,就當佢係被動句,被動句多數常用於呈現負面情況,例如「他被歌迷離棄了」。雖然漢語歐化潮流之下,被字亦會拎黎寫所有被動情況,用法分別係:一、強調被動,如「他被上司提攜了」,但較恰當嘅用法應該係「他獲得了上司提攜」;二、施事者不明,如「他被痛罵了一頓」,唔知邊個鬧咗佢;以及三、強調謂語,如「民意被政府騎劫了」,突顯民意遭不當操作。近幾年社會風氣好中意講「被自殺」、「被抑鬱」、「被捉迷藏」去嘲諷中國對待異見人士嘅卑鄙手段,亦突顯被字特質。因此,成全本來就必須取決於他人,「渴望被成全」中嘅被字份屬多餘,而參考返林夕作品,佢係傾向少用呢個被字,更加從來唔會濫用去充塞字數。
然後係「腳下路程難以削短」,亦係不當。要貫徹文意,最準確應該係用「縮短」,但係唔啱音,唔用得。削字,多用於削皮去屑、削弱削減、削職以及剝削,而路程之縮減,勉強用削,拎最近則只有削弱削減一義,但削減係指從原定數目之中減去若干數目,多數牽涉具體數量。而「天一黑天一光揮發了一句再會」亦係睇得明而寫不通。考慮到揮發一詞必定要同所揮發之物共同出現,可見句意係指呢一聲拜拜會蒸發會消失,咁睇返上文下理,到底點解突然會有呢句拜拜?同埋周而復始每日講拜拜又應該點樣理解?係咪指每日返工放工同人講拜拜都係多餘?呢句都係有待解釋。加上「只見人下墮」令人聯想到跳樓,「我繼續埋藏我愛戀」嘅愛戀應該寫作感情,以及整體故事空洞,成首歌都無法打動人心。無可否認,用山勢為喻,以陳詠謙水平計,已經係上佳之作,但係真係慘不忍暏。
2. 別來無恙
第二首,因為一句「我現時自己肯做飯」而飽受批評,加上陳詠謙本人沾沾自喜現身解話,亦係一定要寫。首先,我絕對唔反對援引口語入文,推廣粵語理所當然,但豬隊友推廣得眼高手低,就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現時自己肯做飯」之所以不能接受,首先係做飯唔係廣東話,做愛至係,其次係破壞意境,寫得太白。根據陳詠謙本人陳詞,佢認為一個人dry到要自己煮飯好適合主人公情況,而唔押韻都係刻意為之,因為咁樣對應返故事主角悔疚一世,凡事都看破,其實呢兩點問題都唔算大,因為個出事位係在於呢句只係表現自己獨立嘅例子,而唔係概括句。副歌開首,普遍係直抒胸臆,或者概括痛心程度,甚少會兜口兜面隊一句嘢出黎,聽眾話聽到尷尬嘅原因,應該係咁。參考返黃偉文嘅「二百年後在一起/應該不怕旁人不服氣」,或者林夕嘅「世界將我包圍/誓死都一齊」,其實都相當直白同口語化,但就一啲都唔突兀,反而引起到好多人共鳴。
值得一提自然唔少得「來年陪著子女學行/紀念當初我們的愛情」。由於主人公目前單身,我地不妨假設子女係指對方嘅子女,但既然係咁,又係邊個想借用呢啲子女去紀念主人公嘅愛情?同埋若要紀念,子女非己所出,兩者關係喺邊?呢句真係相當費解。然後自然亦要談及「王菲的孤寂/多麼孤寂」。眾所周知,王菲有首〈百年孤寂〉,但咁樣抽孤寂二字借代全首,相當突兀。加上以反復修辭強調孤寂,極有濫竽充數之嫌,借用連登網民一句,一個肥柒on9仔自己打緊xanga個場景,真係完全咁呈現咗出黎。而我覺得有一句,亦係表現得出陳詠謙其人對於成語嘅運用係只取片面之意,唔識其中內涵——「恃住雄辯滔滔/隨便的把你喝罵」。呢種情況喺中學生作文之中亦係相當普遍,因為佢地背誦成語而又缺乏廣泛閱讀,對於詞語嘅理解唔係由字句之中而得,因此就會畀老師打曬交叉。雄辯滔滔一詞褒多於貶,多數用於讚美,例如「這位律師雄辯滔滔,聽得旁聽市民心悅誠服」,又或者杜甫《飲中八仙歌》中嘅「高談雄辯驚四筵」,一般係指其人發言具說服力,以理服人。雖然世俗有言,「事實勝於雄辯」,但雄辯唔等同於狡辯詭辯,因此同情人爭執,同埋事後亦知道自己理虧,係咪應該用雄辯滔滔,亦係值得商榷。
呢首歌其實有一點特色相當鮮明,相當陳詠謙,就係每句都係個腦冇點諗就不加修飾咁講出口,而且句與句之間割裂去睇都完全無礙傳意。對歌詞冇乜要求嘅人,未必察覺到問題所在。同樣生活化嘅情節,其實楊千嬅嘅〈假如讓我說下去〉都有,「但我把/談情的氣力轉贈誰/跟你電話之中講再會/再會誰」即係冇人同我傾電話,「暴雨天/我至少想講掛念你/然後你/你最多會笑著迴避」就係顧左右而言他,甚至熄機潛水,但林夕之所以一啲打xanga嘅感覺都冇,係因為佢掌握以至駕馭得到何謂藝術——將自然同現實加以修飾加以轉化,呢一層人為工夫就叫藝術。〈別〉描述主人公分手後陷於懊悔,內容貼近生活,照計係好易畀聽眾代入,但就正因為咁,意圖代入嘅聽眾聽到一頭霧水,代入無方,可以話係高不成低不就。
3. 經過一些秋與冬+哪裡只得我共你
Dear Jane嘅簡單易明K歌之選,又係陳詠謙傑作。「兩眼一黑/然後失控」令人聯想到頭暈倒地以及精神病發,九唔搭八,而領起句嘅「一些」同「與」本來就係蛇足,事關寫歷經秋冬同揮去驚恐就已經夠曬精煉。副歌「 無謂再關心你/我沒資格慰問你/無謂再騷擾妳/我沒這塊厚面皮」其實都幾適合失戀聽眾,但量詞之選用,直接反映出陳詠謙不諳避俗,缺乏語感。所謂語感,其實就係語言使用者對其所熟悉嘅語言有冇敏銳感覺﹐能否領悟語言文字真實意思以及必然會引起嘅聯想﹐直覺必待厚積薄發,同語文根基息息相關。用塊字去形容臉皮,會令人聯想到塊狀死物,進而聯想到牛皮豬皮,就算句子本身幾有詩意,一個塊字都足以盡廢前功。語感佳者,可以善用詞語刺激聯想,但語感弱者,萬一誤用就會弄巧反拙,呢一點,所有寫作者都應當有所警覺。
另外,「得到的若期望有限期/失去的未重聚已別離/後悔如我遍地」亦係反面教材。遍地呢個詞語其實好有畫面,例如自由民主遍地開花,或者風吹草低牛羊遍地,只要一見遍地,讀者就會聯想到數量之多,發展之盛。但觀照呢句歌詞,遍地嘅理應係後悔,但寫出黎引起嘅聯想就係主人公遍地——大概係因為TVB重播《西遊記》太多,我所諗到嘅係孫悟空大顯神通,一條猴毛落地即可化成千百猴子猴孫之勢,同後悔之情極為矛盾,成個感覺極之滑稽。參考返陳奕迅一首〈黑暗中漫舞〉,其中有一句「猶如自卑水銀瀉地」,當中嘅水銀瀉地,即係水銀流到一地都係,令人聯想到玻璃落地隨之流瀉,一發不可收,非常適合用於形容主人公每每獨自揣摩情人心理之時嘅自卑爆發,同時深化主題,令人可以透過具體比喻去感受主人公單戀嘅卑微渺小。兩相對比,大家就會理解點解後悔遍地係不知所謂,而自卑瀉地則係神來之筆。
順手講埋〈哪裡只得我共你〉之中,為人詬病嘅「我們身邊太多假人/心中太多傷痕」。第一個問題,係陳詠謙點解要寫假人,因為準確而言,呢首歌想傳達嘅係對抗世俗眼光,而主要世俗現象並非虛假;第二個問題,係亂咁簡化為假人二字,又會引起不當聯想,令人諗到CPR練習用公仔,櫥窗display公仔,驅趕雀仔嘅稻草人,甚至消防處嘅任何仁。除非佢係明知到會引起不當聯想都要用,否則明顯又係語感薄弱之過。睇埋「途經幾百萬傷口」同「與外界/未隔絕我共你/能停止呼吸」,我更有理由相信,假人所指,真係CPR練習用公仔阿Anne,而「不掙扎/只緊扣」,亦一定係指緊三角巾同繃帶,成首歌係為聖約翰救傷隊暗中宣傳。
意境係一樣好抽象嘅嘢,而某年書展講座,林夕就曾經講過意境可以分為三種境界,一係山寨,二係自己創造,三係灌注生命同感情。第一種,就係運用約定俗成而又根深蒂固嘅傳統意象,亦即係中學生學習寫作必學嘅大自然景物,諸如星星月亮太陽天地花草,其中若果突然出現現代物品諸如蘋果電腦應用程式芝士拉絲抹茶爆漿,文章就會意境盡失,而陳詠謙明顯係畫虎不成反類犬嘅示範人物。第二種,自己設定,就好似林夕有期好中意用探戈咁,以跳舞相持比喻情愛拉鋸,寫得貼切就可以自成一格,睇返陳詠謙大紅作品,可以話係冇一首做到。第三種,用返林夕自己舉嘅例句,「滿街腳步突然靜了/滿天柏樹突然沒有動搖」之所以有意境,就係因為作者觸覺敏銳,以「滿天」而非「滿街」去寫柏樹,所以就描寫到樹勢之高,從而襯托出主人公獨自流連街頭何其微不足道,而其身影又係何其嘅失魂落魄,得出融情入景而後情景交融嘅效果。當一位做到寫景則情景相生,說理則情理兼備,而另一個則直接將秋與冬寫出黎,其後又再將「只知感覺失了蹤」寫出黎,文學係咪真係一句各有各觀點就可以打發紛爭,聽眾心中自有答案。
4. 百年不合
眾多歌手入面,周柏豪其實同陳詠謙係最夾,而原因係周柏豪畀人嘅觀感本來就冇乜文化,因此陳詠謙嘅詞質樸庸俗而又文句不通,反而非常配合周柏豪形象。以〈百〉為例,其實我聽咗好多次,都唔明何謂「即使今生擱淺/苦等隔世盛宴」。陳詠謙低手之處,就係唔識連用一系列有關比喻去經營意象,生硬插入詞語,但又缺乏前後呼應。見到擱淺,讀者自然會聯想到海洋,聯想到輪船,聯想到鯨豚,但〈百〉偏偏冇一樣嘢係關事。由於人係唔會擱淺,讀者必須自行領會擱淺之意,偏偏陳詠謙又冇建構到完整比喻,寫到不倫不類。參考返麥浚龍嘅〈吃鯨魚的人〉,黃偉文寫得清楚吃鯨魚者為何人,所以吃鯨魚呢個人類根本唔會做得到嘅行為亦好易理解,而「隨時能屠殺/也不必講究良心」中嘅屠殺,亦唔會偏向無關主題嘅多餘聯想例如種族屠殺,落點相對清晰。
然後我地亦可以研究「若未夠赤裸/撫摸到永遠」同「在婚紗中再見」想表達乜嘢。前句之中,赤裸應該係指主人公將自己心聲表露無遺,但對方無動於衷,然而呢點基礎,根本幫唔到讀者去理解到底係邊個撫摸邊個,同埋點解要撫摸,可謂上文不接下理。而後句之中,在婚紗中唔同在婚禮中,到底點樣至可以進入婚紗之中,又係百思不得其解。陳詠謙可能會辯稱呢啲就係創意,同埋寫到明在婚禮中再見就係死板,但達到一定文字鑑賞門檻嘅人,相信會知道咁樣寫絕對唔可行。
講返成個敘事,其實真係撲朔迷離。我至今再聽,都係諗唔明到底主人公同埋對方係情根早種,定係有緣無分。歌詞講到今世「當你想行前一寸/愛下去又發現你/站到一邊」,又講「卻是證實這段愛/沒有起點」即係對方根本唔過電,發展機率近乎零,既然如此,點解主人公會有認定大家係「分開一百年/捱到今生才遇見」?「拉扯著那根線」又到底從何而來?《紅樓夢》之中,曹雪芹一開始就以神話領起,寫賈寶玉係頑石入世,而林黛玉則係絳珠仙草,其後兩人一生糾纏係命運嘅安排,此之所以愛得轟烈,傷得淒苦,但同百年好合正正相反嘅百年不合吹到咁大,去到最尾只係講返某一世嘅小情小愛,未免流於小題大做。
5. 小問題+3am
AGA嘅〈小問題〉係好聽,但一聽就發現取材好大問題。雖然應付失戀各有各法,喜愛夜蒲放肆買醉都可以係反映現實,但主人公個性之差難逢敵手,我估唔到連詩雅都終於會遇到競爭。「穿起高踭取悅人」同「只記得我新結識那碧眼金髪的氣質」,於我而言,某程度上係物化女性,矮化女性;「只須很悉心的設計/裝飾我這身體」同「只須很瀟灑的破費/修葺我每處枯萎」,刻劃出主人公滿足於物質,只顧外在,形象實在相當廉價。最弊嘅係,首歌完全冇任何自強之寄意,反而係以「我只得這一點智慧」為放浪行為開脫,歌手形象徹底崩壞,MK到無以復加。
而用字方面,「我不要雙眼承受雨季」嘅雨季又係毫無鋪墊就彈出黎,引用返林夕嘅意境論,雨季係老嫗能解嘅傳統意象,要寫唔係唔得,但成首歌冇提過水,冇提過雨,連眼淚都冇提過,突然以雨季去寫哭泣,就係顯得突兀嘅原因。再睇「別這樣干擾我一生」,干擾係同接受訊號有關,如果對方係干擾,主人公應該由頭到尾都係對佢反感,但既然曾經癡心錯付,對方好歹都係過氣情人,要貶損對方,以打擾形容,會比干擾合適。參考返黎明嘅〈我這樣愛你〉,會見到林夕有用覆蓋去寫主人公對情人嘅愛綿密如羅網,而「何時才發現/就算天涯海角/都可能覆蓋」之中嘅覆蓋用得準確之餘,更加迎合到和記廣告行銷要求,一石二鳥,天衣無縫。
而〈3am〉其實一首好難出事嘅歌,事關英文部分都應該係跟返demo,偏偏又畀陳詠謙踢出身價。「如假開心開心開始假得很/倒不攤開這張牌」運用頂真,但又係砌詞搪塞;而「終於真的真的不再有情意」同「 終於真的真的不同行」用詞重複,但真的二字唔係歌詞要旨,因為主人公只係夜半失眠,唔係陷入幻想,分唔清夢境同現實。陳奕迅嘅〈不來也不去〉之中,有「如煙/因給你遞過火/如火/卻也沒融掉我」,林夕嘅頂真係用得其所,因為兩句確有承接。而同樣係陳奕迅嘅〈K歌之王〉之中,有「才令我因你要呼天叫地愛愛愛愛那麼多」,其中嘅愛字四連,有嗌破喉嚨之意,係愛到力竭聲嘶嘅出色詮釋,又係用得啱啱好。
6. 矛盾一生+揮揮手
JW嘅〈矛〉唱到街知巷聞,控訴對方不知上進,無意結婚,好多人都會引用「矛盾只因深愛著」自況,而我自此至終,都唔明乜叫「跌下來瘡疤」,而「怎會沒決心成家」亦有力問鼎陳詠謙十大缺乏語感排行榜三甲。成家呢個用語從來唔會喺抒情歌入面見到係有原因,事關多元成家、成家立室、立業成家中嘅成家,係新聞用嘅正經用語,一般人談婚論嫁,多數都係講返結婚就算,唔會選用咁沉重嘅字眼。正如我地唔會喺同朋友傾偈嘅時候話「有見及此,我會出席」,或者「多謝你諮詢我意見」,而係會講「你咁講,我就去喇」,或者「多謝你肯聽我意見」,又正如去餐廳嗌嘢食落order,我地會講「I would go for this one」,或者「I would like to take this one」,同自己朋友或者情人講嘢,就算幾咁相敬如賓,多數都係講「I want this one」,頂盡都係講「Can I have this one」,用字係應當有場合之分,身分之別,唔可以隨心亂講,任性亂寫。〈揮〉之中有句「成為寂寞人口/脫去戒指」,所犯同上。
而講到用韻乸西,〈矛〉副歌用死「aa」,以嗎吧為主,輔以架怕疤,亦係佢嘅代表作。雖然林夕曾經話過押韻其實並非必要,只係因為要迎合主流見識至堅持押韻,但用韻會令首歌易記易上口,亦令文本朗讀之時有節奏美,都有合理之處。押韻毋須句句押,隔句押亦得,最重要都係睇旋律頭,但無計可施就求其採用「aa」韻,呢點大概就係師承黃偉文嘅結果。黃偉文所填嘅〈囍帖街〉同〈苦瓜〉雖然都係大熱,但取材新穎,都掩飾唔到其人押韻手法之不足——用助語詞押韻,畢竟係有啲技窮。反觀我個人相當中意嘅〈東京百貨〉,陳少琪喺副歌係用「iu」為韻,填咗照秒少調潮票,詞句曉暢而不落俗套,可謂熟能生巧,自出機杼。
再呼應返AGA首〈小問題〉,其實〈矛〉嘅故事都係不知所謂。空有冤氣對白,缺乏具體劇情,hook line勉強可以漁翁撤網,但副歌完全打動唔到人,此其第一問題。第二問題,就係愛情觀片面膚淺,從未細加探討愛情,更遑論明寫愛情,暗寫人生咁樣去傳道解惑,繼續流行曲社教化之功能。林夕寫情寫理天下無雙,黃偉文偏向市井,都算寫盡失戀苦戀,入心入肺;而周博賢專寫時事,針砭時弊,周耀輝別具詩情,寫歌寫出詩嘅朦朧美,基本上係各有特色,而陳詠謙嘅風格,大概就係攞你命三千式殺人於無形,一聽到就想飛歌轉台——我斗膽封陳詠謙為寫歌界嘅葉念琛,相信冇人會有異議。
7. 姐姐+活著為求甚麼
李克勤自己都係識寫詞,點解會接受到呢首歌詞,我覺得重驚人過向曼聯送禮。「原來沒有你/但仍愛你/才後悔當天不肯留住你」雖然略嫌肉麻,但出現喺主流情歌其實真係一啲問題都冇。問題係,呢首歌所描述嘅係家傭,主人公對佢抱有嘅應該係感激之情,而唔係愛情,到底點樣至會牽掛到「朝馬尼拉的方向想起你」,視姐姐為「愛的傳奇」?唱到「忍痛/將你淡忘」,我直頭覺得李克勤情深過楊過,根本應該離婚休妻,另娶姐姐。
情節上,呢首歌都有犯駁之處。一般而言,如果僱主僱員關係良好,姐姐離職之後,雙方都會保持聯絡,好少音訊全無。而既然姐姐冇離開過香港,亦即係轉咗僱主,咁主人公又點解會炒佢魷魚?「誰料我路過砵甸乍街/竟找到你」呢種電光火石,好難講得通。我嘗試去消化故事,唯一可以諗到嘅就係主人公情不自禁,苦戀姐姐,家人發現之後執意驅逐姐姐,結果主人公只可以喺姐姐有可能出沒嘅街頭巷尾搜尋對方倩影,重溫舊夢。假如有朝一日李克勤真係轉行呢種路線,講婚姻背後辛酸,講自己同屋企姐姐打得火熱,或者大眾會受落都唔奇。
用字方面,呢首歌最差嘅係「天天飾演乖少艾」,其他都可以放過陳詠謙。話說少艾一詞,語出《孟子》一句「知好色則慕少艾」,解年輕貌美嘅女子都真係好有歷史。而現代人之所以認識少艾,相信都唔係因為讀古書,而係聽得多青春少艾呢個配搭。撇開姐姐點解會以少艾形容呢點唔講,艾本植物,少艾即以艾草正鮮比喻少女亭亭而立,可見少已經係形容緊艾,而乖少艾三字呢個組合,就即係用咗兩個形容詞去寫植物,而乖係唔會拎黎寫植物。即係我地可以話一個老人家老當益壯,如同長青樹,我地唔會話佢襟老長青樹,因為長青已經表達到健康,而且襟老都唔會係要黎形容樹。
順便講埋〈活〉。林夕珠玉在前,黃偉文都有首〈燕尾蝶〉勉強壓卷,陳詠謙挑戰社會議題,無異於引火自焚。「容顏暴露摺痕」所指嘅應該係個樣好老,皺紋暴露老態,又係要聽眾自己諗。「幾個悲哀章節日日重播/天降天災萬民地上縱火」,所指嘅應該都係天災人禍大家有責,但縱火狂徒為何人,又係語焉不詳,除咗令人諗到喜怨無常嘅舊約上帝,都真係冇乜idea。
8. 半祝福+Gonna be alight
周殷廷其人已經不知所終,但由陳詠謙操刀嘅作品,將會遺臭百年。祝福舊愛,同類歌曲多不勝數,但希望情人「快樂得更明顯」,係咪即係指對方之前都係快樂,但快樂得較為收歛?若果快樂都可以有introvert同extrovert之分,而陳詠謙又真係寫得出,其實確實會好有啟發。副歌致命,在於突然加插槍擊,「如果他真的比我好/別再時時開槍亂掃」,again,敗壞意境。Verse2主人公心態慢慢轉變,講起對方已有新歡,其實都易明,但「你已毫無疑問找到安慰睡眠」呢句又係病句。找到應該係指向人或者物件,虛嘅找到人生方向都得,但睡眠係一種狀態,進入夢鄉可以,但搵睡眠出黎係講唔通。
上承周柏豪歌曲入面大量運用赤裸,陳詠謙又再無緣無故加插情色,好地地一首最後祝福,即刻變到俗不可耐。諗到對方會同新歡有性行為係可以理解,但以「隨便白天纏綿/夜晚裸露別來送我上苦路」白描,就係自亂佈局。〈半〉嘅基調係純情,周殷廷嘅定位亦非大講鹹濕,裸露二字亂入,格調之粗劣,真係不敢恭維。
〈G〉其實都係聽得過嘅歌,風格有啲似林奕匡首〈Good Man〉,但細聽之後又聽到副歌有句「甚麼東西正在變做美好的團體」,不知所云。Verse2有句「青春出於笑容裡/開滿花」,其實都解得通,但第二句「率真出於眼神裡/一句話」嘅嗰句話從何而來,又係毫無預兆,石頭爆出黎咁。好地地一個新人,唱咗首膠歌,然後就萬劫不復,真係不無惋惜。
9. P.S. I Love You+壯舉
張敬軒係我本人極之欣賞嘅歌手,好彩佢人在英皇而非華納,未來唔似會再有同陳詠謙合作嘅可能。〈P〉其實算係不過不失,但因為林若寧同林夕寫過好歌畀張敬軒,而張敬軒自己早期作品都寫得青澀可愛,陳詠謙嘅歌就相形見絀。故事寫因戰禍而天人相隔其實好清楚,但主人公喺副歌嘅內心戲,可謂不明不白。「忘掉了生死/用愛跟這世界對比」,其實睇唔出邊個死咗抑或係一齊死,但既然係人生無常,話係不可以抱著你,會比「不需要抱著你」更加合理。然後「逾越了生死/當知這份愛從沒禁忌」又係全無鋪墊,因為首歌冇講過呢段感情係禁忌之戀,而為死去情人守節,亦唔係禁忌。「生死難忘/別忘記自己」,驟聽似係一種提醒,提醒自己要好好生活落去,但其實突然筆鋒一轉嘅呢個提醒,同「在雲中禱告/祝福你/繼續飛」係冇衝突,因為主人公由頭到尾都冇話過要殉情。
然後繼續睇Verse2﹐病句又至。「當一切/沒法逃過了劇震」,既然係逃唔過,點解又會用個了字?「誰在瓦礫中獻吻/講永別卻那麼接近」,卻前卻後轉折不清,卻字無法理解。「捉不緊的有太多/這一雙手在提示我/時辰到/人如初」,呢雙咁重要嘅手又係突然出現,極其量只可以話佢上接Verse 1之中「硝煙裡/讓我除去了面罩」嘅手,但有冇必要用雙手除,聽眾不妨存疑。快飛去結尾,「珍惜這份愛才是勝利」換成粵語,就應該係「珍惜呢份愛先係叫贏」,然而本身主人公未有誤解勝利定義,因此亦冇要糾正嘅地方,陳詠謙想用才是二字帶出乜嘢訊息,我都依然未悟到。
另外亦必須要討論〈壯〉,畢竟呢首可以話係陳詠謙眾多作品之中最言之有物嘅一首。我地都知道所有創作者喺寫自己最熟悉嘅題材往往係寫得最入肉,林夕寫苦戀寫到出神入化,黃偉文寫同志戀情別出心裁,都係因為有親身經歷,所以緣事而發,份外有感。意淫其實冇問題,樂而不淫,無傷大雅即可,而陳詠謙擅寫不顧後果嘅價值觀,就寫出咗吳雨霏嘅〈告白〉同陳奕迅嘅〈碌卡〉兩首佳作,係要欣賞。然而我地必須思考嘅係,一個填詞人只寫得好呢種缺乏深度同修養嘅歌詞,可唔可以稱為最佳填詞人。無可否認,黃霑林振強林夕等人確實係一下子將平均數扯得太高,令到後來者好難超越,但文從字順,詞有所指,應該係最低標準,如果連咁都做唔到,直接出demo派台instead of固守曲詞俱全嘅舊例,可能至係更佳出路。
10. 給兒子的信
唔少為陳詠謙平反嘅人都話呢首寫得好,以此作結,真係最好不過。一般人一定先入為主,覺得寫畀自己親生仔,點計係誠意之作,冇理由鳩寫,但陳詠謙不負眾望,又一次成功鳩寫,本色出演,繼續陳詠謙獨樹一幟嘅意思含糊,言不及義。「成年路太遠你學識怨命/所以任性/難受但我會繼續供應」,唔知佢供應啲乜,照計係愛,但真係讀者估,唔係作者寫;「若我有天跛了/你戴上我的眼睛」驟聽好有意境,其實唔知戴上父母嘅眼睛為乜——靠後生傳承自己人生經驗,唔使等老咗至做;代爸爸去環遊世界,亦冇理由用返爸爸對眼;陀住爸爸一對眼球出遊,反而顯現到少少心意,但又不切實際,背離常理,總之點講都唔通。
再睇「如果天地狠狠的將一切理想/破滅了」又係反面教材,大家千祈唔好有樣學樣。破滅,常用於理想或者幻想破滅,此中破滅非關外力,只可以係自體消亡,如果想話理想破滅係外力迫成,簡單可以用消滅用殺掉,靚啲可以用扼殺用磨蝕。雖然語言潮流時刻變動,我地唔可以一味泥古,但將某物破滅呢種寫法,如無意外,過多一百年應該都唔會獲得學界同世俗認受。用呢句病句做副歌第一句,有人話一聽就無名火起,呢種反應真係合理不過。
宏觀睇返成首歌,主人公到底抱持點樣嘅心態育兒,我亦甚為不解。佢有話「還是流我的血/你別忘掉」,提醒對方記得有自己嘅支持,亦有話「是我對不起你」同「可以恨我」,承認自己生仔出於自私,似乎有盡力善待同保護小朋友去盡力彌補之意,但再睇「我對你好/不須答謝我」,又主動提起自己嘅好,提起完又話「不須答謝我」,聽完只覺呢個爸爸暗啞底想要人知恩報恩,但又唔敢直講,扭擰造作。更加得意嘅係,呢個爸爸一直都流露無限愛意,又講到唔介意小朋友失敗,只求佢開開心心,但又忽然狠心咁話「註定某日我將拋棄你於荒野」,到底係因何而生嘅轉折?拋棄本身暗含主動之意,字面意思只可以解讀為主人公主動為之,但呢個爸爸愛心爆棚,應該係對親兒不捨不棄至係,點解會註定拋棄親兒?如果佢想講嘅係人世間自有規律,迫到父母不得不拋棄子女,咁就一定要講得清清楚楚,否則就好難呼應其後嗰句「你永遠有一種愛/從未缺少」。概而言之,呢封信真係好深奧,除非佢身體力行去抵制香港政府強制十二年義務教育,用自己一套中文去教仔,否則佢個小朋友未來都好難聽得明佢想表達啲乜。
總結
時間有限,每首只可以點評少少,但不知不覺,都寫咗六七個鐘。我試過填詞,知道填詞唔易,但自知之明,理應人皆有之。我相信大多數人都係不滿佢「我叻仔我可以肥」嘅招積,不滿蜀中無大將,而廖化竟自以為曹操。我個人偏好林夕,上文信手拈來例子大多以佢作品為主,希望大家體諒。最後衷心希望呢個寫得相當簡單嘅分析,算係勉強整理得到大家嘅見解,我知「殘忍只須一棍」同衛蘭都好恐怖,但考慮到其中問題同以上例子大體相似,在此不贅。辭多歉甚,如有補充賜正,歡迎切磋交流。
https://gnimmm.com/2018/11/25/smartfatchan/
我吻過你的臉 妳 已經不在我的身邊 我還是祝福你過得好一點 在 Takki Wong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從十年前《左手》到現在《我的愛沒有錯》,
我並沒有忘記初衷,我還是希望給小眾發聲。
我可以說這首是《左手》2.0。
請留意歌詞,更加直接,
更大膽的去說有關同性戀愛的事。
所不同的是,十年前,《左手》要告訴大家的事,
只要活得開心快樂,
其他所有的一切是不重要的,
不用理會別人,
更沒想過真的要挺身出來參與平權的事情,
現在長大了, 我也都適婚年齡了,
感覺到社會之間有很多不公平,
我覺得無論你是同性戀、異性戀,跨性別人仕,
或者已經有家庭和小朋友的都可以出來,
為社會共融出一點力。
看到很多人會去歧視同性戀者和第三性別人仕,
大家有沒有想過,
如果他們可以容易改變,
隱藏自己的感覺,
誰要選一條難走的路?
什麼叫作違反自然?
自然是與生俱來的,
面對自己最真實的感覺就是最自然。
你試一下叫異性戀者去喜歡同性,行嗎?
同性戀者又不會去歧視異性戀者,
如果這世界是同性戀比較多,
異性戀是被歧視者,
你們要偷偷摸摸的談戀愛,
生下的孩子被人標籤與歧視,
或者甘願放棄愛情來迎合社會,
你們會是怎樣的心情?
從前有一些同性戀者甘願放棄組織家庭,
都要選擇過自己的生活,
堅忍身邊父母或者長輩的不解或成見,
這一種愛,是最勇敢,最感動的。
雖然我覺得我自己未有能力去影響很多人,
但是如果每一個人都可以影響一個人,
這世界就會少了很多歧視和標籤。
就《穿裙子的男孩》這本書,
我跟作為家長的朋友討論過,
他說外國有很多兒童書很開放,
他們甚至會教小朋友有關同性性愛的事情,
我跟她說,我們在華人社會,
不至於要這樣,但是我們身處在舊社會,
現在是夾在中間的部份,
各位勇士一年一年的平權路,
不知道要走到哪裏才是盡頭,
目的是希望找到一個新社會,
開放共融平等的的新世界。
香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日,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看得到。
祝福台灣,
希望24/11這次公投會成功讓你們擁有平等的機會。
再一次感謝周美玲導演邀請我參加這一個非常有意義的計劃,
為社會出一分力。
身為香港人,能為台灣出一分力,
更開心、更滿足。
《我的愛沒有錯》
曲:王若琪
詞:周美玲
C1
風 吹垮這世界
雨 掩去我眼淚
為什麼對真實閉上了眼
為何不敢看見
風雨裡 暗流淚
A1
封 閉孩子的視野
究竟保護了誰
冷冷白眼刺傷了我
偏 見讓世界冷漠
到底恐懼什麼
他們眼光逼我墜落
墜落 深淵 墜落
C2
心 碎成一片片
你 裝做看不見
人生如此契闊明明深愛
哪裡有對錯
我的愛 沒不同
D
異性戀不生小孩 幹嘛怪我
臭氧層破一個洞 也我的錯
根本是他們大腦破一大洞
為什麼全都怪我(愛的不同)
A3
人 心如此的殘破
究竟如何彌補
世界的偏執與過錯
A4
縱 然這世界不懂
我依然愛妳
拆掉 枷鎖 突破
C3
夢 遭現實幻滅
管 誰指指點點
縱使環境飄搖 謠言紛飛
我們篤定相信 這出生 沒有錯
C4
縱 然風雨依舊
妳 我依然相擁
我們的愛不用誰來祝福 大路上親吻妳
我愛妳 不是錯
Rap :
憑什麼他是對我就是錯
為何用世俗標準約束我
這世界不是只有他們
這世界也屬於妳我
誰會一出生便鑄成大錯
自己是男是女由不得我
這世界上不是男就是女
為什麼妳不可以愛上我
#我的愛沒有錯
#我愛妳沒有錯
#彩虹影像計劃
#六城彩虹
#takkiwong
#周美玲導演
#1124台灣公投
#穿裙子的男孩
#誰說男孩子不可以穿裙子
#誰說女孩子一定要留長頭髮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mPZuEcU8fU
#彩虹MV影像計劃 #第五支MV
#香港歌手王若琪 #我的愛沒有錯 #請分享
主題丨 #穿裙子的男孩
宗旨丨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接受自己的不同 #跳脫刻板印象接納異己
彩虹MV第五首「我的愛沒有錯」,MV故事靈感來自於聯經出版社在2015年出版「穿裙子的男孩」,是英國著名兒童文學家大衛.威廉斯的第一本兒童小說,主角是一個12歲小孩,最喜歡踢足球和時裝設計,也是學校足球隊的主將,有一天穿裙子上學,受到排斥,被逐出足球隊。2018年台灣也有國小家長投訴,跨性別書籍《穿裙子的男孩》,企圖混淆學生的性別認同而遭下架,此舉引發各方討論。然而某國小校長則親自穿上裙子力挺,在校門口迎接孩子上學,並在臉書上表示,他穿裙子是教育,不是作秀譁眾取寵,而是支持教育理念,平凡工作。周美玲導演想藉由此故事,表達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期待大家能以同理心去接受差異。王若琪則開玩笑地說:「當時聽到要拍MV,我原本很開心也很期待,以為可以演出女女同志親熱戲之類的,結果導演給了我一本兒童書《穿裙子的男孩》,原來MV都是講小孩子的故事,沒有適合我的角色,害我有點失望。」另外也表示,我覺得生活在台灣是件很幸福的事,看到台灣為性別平權努力,非常感動,希望香港也有那麼一天。
王若琪因參與新作品《帥T空姐》演員甄選時被周美玲導演相中而結緣。王若琪表示,認識美玲導演是因為讀書時期看了《刺青》覺得很喜歡,當台灣朋友知道導演有公開招募演員,我就E-mail照片報名,進入到第二輪篩選,我獨自飛來台灣Casting。不過那部戲劇後來未能開拍,有一點點失望。戲劇雖未拍成,美玲導演得知她早已是香港地區知名歌手,並發表過許多音樂作品,於是邀請她加入彩虹MV計劃。王若琪說: 「我一直很想為小眾發聲,但當時環境太封閉了,很多前輩都勸退我,這次受美玲導演之邀,我是一口答應力挺,我覺得藝人有很大的責任,如果我的理念能多影響一個人,就會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王若琪先前也特地飛來台灣參加彩虹MV發佈會,以實際行動支持,成為此計劃唯一的海外歌手代表。
周美玲丨 台灣同志諮詢熱線丨 Takki Wong
婚姻平權大平台-兩好三壞投出幸福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