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
「今天是父親節喔！」店員主動詢問：「要買蛋糕慶祝嗎？」
盛情難卻下，她買了一個小小的蛋糕，卻沒有慶祝父親節的心情。「反正他又不會記得。」她心想。父親患上認知障礙症多年，快要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無論慶祝任何節日，他都會在轉眼間忘記，那又有甚麼慶祝的意義？
「今天是誰的生日？」
回到家後，父親這樣問。他不知道今天是父親節，也是理所當然的。「今天是父親節喔。」她解釋。
「啊，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嗎？對了，我爸爸在哪裡？」
間中，父親會以為自己只有十八歲，並開始問起自己父母的行蹤。當然，他的父母 —— 也就是她的爺爺嫲嫲早已不在人世。每次告訴父親實情，他都會像小孩一樣痛哭一場，因此在很早之前她已決定，每當父親問起自己的父母時，她都會扯開話題，以「他們剛好出門了」之類的說法推搪過去。不過，既然今天是父親節，不如嘗試一下他會否記起甚麼？
「不是喔。今天是父親節，是你的節日喔。」她說，看見父親一臉猶疑，她補上一句：「不明白的話，就當成自己的生日吧。你還記得甚麼是生日嗎？」
「真是的，妳以為我老糊塗嗎？」父親笑道，「我怎會不知道甚麼是生日。」
「那我們吃蛋糕慶祝生日，女兒跟你慶祝生日。記得我是你的女兒嗎？」不要以為這些對話不合情理，提醒父親自己是誰是她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生日快樂。」父親沒來由地說。「抱歉呢，爸爸工作太忙了，竟然連妳今天生日都忘記，要妳自己買蛋糕回家慶祝。」不知怎的，父親又誤會今天是她的生日。
「妳記得嗎？小時候妳生日時最喜歡去主題公園。今年爸爸工作太忙，帶不了你去。明年生日你還想去嗎？爸爸會好好記住的。」
父親連自己昨天有沒有到樓下公園散步，也幾乎記不起了，沒想到，他還記得一家人小時候曾在她生日當天到主題公園玩。當然，他早已不記得當時去過哪個園區，做過甚麼，或玩過甚麼機動遊戲，但他說，他仍清楚記得她當時由心而發的笑臉。
記憶很奇妙，有時一些記憶會如霧般消失，一些記憶又會忽然浮上水面。
她終於發現，即使忘記了也不要緊，因為當下的笑容，以及那一刻的美好心情，全都真實無比。
她相信，即使人的記憶可以在一瞬間被迷霧遮蔽，總有些記憶可以留在心底。記憶虛假，情感卻是真實的。假如父親相信這天是她的生日，那這天就是她的生日吧；假如父親相信這天是父親節，這天就是父親節。每天，都可以是父親節。
Storyteller：香港話劇團 Hong Kong Repertory Theatre
Text by Storyteller team
Illustration by 小萊 Siuloy
香港話劇團《父親》：
時間：7月17日 – 8月1日
地點：香港大會堂劇院
https://www.hkrep.com/event/20-1/
#父親 #LeP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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