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new FB page by one of my former preaching students at HKBTS. Yes, we do care about biblical studies, exegesis and ethics. That's what we teach them at least.
巴別的故事-待神為神,在於「名」
(一)
創世記的巴別塔事件,是一個為人熟識的聖經故事。筆者在成長過程中得知,巴別塔的故事是講及人類驕傲和背叛上帝,結果受到上帝詛咒,使人類分散。[1] 猶太傳統相信人類不願「分散在全地上」(創11:4)而建造高達於天的塔,違返「生養眾多,遍滿地面」(創1:28)的誡命,因而受到耶和華神的介入和阻止。[2] 若然我們接納這觀點,上帝變亂口音、使人分散在全地上,就變成幫助人類、成就耶和華神誡命的行動,是一個撥亂反正的工作。這故事不應是詛咒的故事,但這卻又與巴別(בָּבֶל)一貫負面的理解產生了一個予盾的解讀。那麼,我們應該怎去理解巴別塔的故事?其中一個較多人忽略的地方,是巴別塔故事的上文下理,與巴別塔故事核心的關係。因此,筆者將首先討論有關巴別塔故事的上文下理,繼而透過其文學結構來了解故事的核心,最後才分析兩者間的關係。
(二)
了解上文下理,似乎是一種老新常談。然而,了解上文下理的箇中關係,有助我們進入編修者的敍事世界,嘗試明白編修者選材的原因。首先,當我們仔細閱讀創世記第十章,十章5、20和31節,我們不難發現,挪亞的三個兒子,閃、含和雅弗的後裔已經「各隨其方言及地土」。換句話說,人類已開始有不同的語言,並分散居住。明顯,編修者並非按時序,將巴別塔的故事寫下來,而是將巴別塔故事放置在十章之後。第二,巴別塔的故事是一個沒有記錄任何名字的故事,[3] 但卻被放置在挪亞與閃這兩個充滿名字的家譜之中(創10:1-32;11:10-26)格格不入,若我們將整個巴別塔的故事從創世記十一章拿走,經文脈絡更顯得完整流暢。第三,有學者將創世記的結構分為兩大部份,一至十一章,和十二至五十章。[4] 這方法雖然好像能夠將巴別塔的故事,與十二章耶和華神呼召亞伯蘭的故事分割開來,但事實上,編修者已在十一章末段開始引介亞伯蘭(創11:27-32),並記載了「撒萊不生育,沒有孩子」,突顯耶和華神的主權及對亞伯拉罕的揀選。另一方面,十二章是以敍述式動詞(waw consecutive imperfect)「他說」(וַיֹּאמֶר)開始,這希伯來文文法表示,十一章的內容跟十二章是相連的。因此,亞伯拉罕被耶和華神呼召的故事,應從十一章末段開始。將十一章跟十二章分割實為不恰當。
(三)
那麼,閱讀巴別塔故事的恰當範圍應是怎樣?筆者借助Mark A. Awabdy的一個研究。Awabdy在JSOT發表了一篇有關將巴別塔故事與亞伯蘭呼召的故事作對照閱讀的文章。[5] 他指出,創世記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元素為「後代」(תּוֹלְדֹת,ESV和NASB翻譯為generations,NIV則翻譯成family line)所建構的家譜。不同家譜形成既連貫(continuity)又中斷(discontinuity)的敍事。Awabdy指出,巴別塔的故事中提及「為自己立名(שֵׁם)」,與之後所連接家譜的袓宗閃(שֵׁם)同一字根,和耶和華神祝福阿伯蘭擁有偉大的名(שְׁמֶךָ)是同一字根。[6] 與此同時,將巴別塔與亞伯蘭故事連接、閃的家譜是以垂直結構寫成,與挪亞家譜的橫向結構有所不同。[7] 因此,閃的家譜既是挪亞家譜的延伸、接連亞伯蘭的故事,卻以不同的寫作手法,呈現之間差異的存在。因此筆者估計,巴別塔故事置放在挪亞與閃的家譜中,是作為對挪亞時期的人類,至耶和華神呼召亞伯蘭之間的一個轉折的故事,帶出兩者之間的差異。
(四)
另外我們需要討論的,是有關巴別塔故事的結構。學術界對此大致有兩種看法。第一種是交叉結構(chiasmus),以「耶和華降臨,要看(וַיִּרֵד יְהוָה לִרְאֹת)」(創10:5上)為整個故事的中心點。第二種是平衡結構,十一章1-4節與十一章6-9節平衡。[8] 雖然兩種結構並不相同,但它們均突顯耶和華神如何介入,並扭轉巴別塔故事的發展。更為重要的是,透過這兩種結構分析,「耶和華降臨」(創11:5)這行動成為了整個敍事情節中的轉捩點及故事的核心。故事重點從耶和華神分散人類(創11:9),轉而至耶和華降臨,對我們理解巴別塔故事有甚麼幫助?我們必須掌握巴別塔的歷史背景。大部份學者均相信,其歷史背景約為古代美索不達米亞烏爾第三王朝(Third Dynasty of Ur)時期。[9] 巴別塔故事中所提及的塔,就是當時人類作供奉神明的廟宇(ziggurat)。這廟宇建築成塔型,塔身可有60米長、45米闊,及30米高,其功用是將分開了的天和地連接起來,讓神明得以藉此來到人間,居在其中。[10] John H. Walton進一步討論廟宇的社會功用,廟宇的建造與城市化往往連上關係。Walton指出,當時人為要達至聚居而非分散,人要建立城市。建立城市則需要政府體制。古代美索不達米的政府體制,被視為神明的展現。[11] 換句話說,一個城市和政府體制得以建立,標記著神明來到人間。要達至神明來到人間,廟宇就得以被建造。[12] 換句話說,在美索不達米亞中,人類將神明降為像人類一樣的層次。[13] 諷刺的是,在巴別塔的故事中,人類的名字沒有一個被記下來,耶和華不用人類所建成的塔而降臨顯明,[14] 祂甚至使人類分散,而非聚居。因此,耶和華神所處理的問題,「為自己立名」背後的核心原因,或許就是人類將耶和華神降次為人類思想和行動。
(五)
這會否是洪水事件後人類的光景?若是這樣,就筆者而言,這比挪亞時期「人在地上罪大惡極」的光景更為恐怖,因為人類明明的犯罪,總比人類自以為敬拜神,卻是將神降貶至如人類一般。若我們從這裡出發,來閱讀亞伯蘭被呼召的故事,其重點不再在於亞伯蘭有何等大的信心,順服回應耶和華神的呼召,仍在於神親見恢復與人恰當的關係。將亞伯蘭被呼召的故事,與巴別塔的故事作對比,我們會發現一些對立的場景。
人類遷移並聚居在那裡 - 神呼召亞伯蘭離開本地
人類決定建造城市和塔 - 神使亞伯蘭成為大國
人類為自己立名 - 神叫亞伯蘭的名為大
尤有甚者,亞伯蘭根本沒有能力使自己成為大國,因「撒萊不生育,沒有孩子」(創11:30)。兩個故事的對照,我們看到耶和華神扭轉整個局面。在巴別塔的故事中,人類藉可見的宗教行動,立自己的名,將神降貶如人;在呼召亞伯蘭的故事中,神在亞伯蘭一生中也沒法看見的情況下,應許他的名為大,重新恢愎與人類的恰當關係。神終歸是神,我們怎樣看待神與我們的關係,在人類追求可見的名,或是一生默默服事上帝中,顯而易見。
[1] 早期教父亦有類近的說法,詳參Andrew Louth, Genesis 1-11, Ancient christian Commentary on Scripture: Old Testament, vol 1, 167-168.
[2] Jeffrey S. Rogers, “Babel, Tower of,” in Eerdmans Dictionary of the Bible, ed. David Noel Freedman (Grand Rapids: William b. Eerdmans Publishing Company, 2000)
[3] 在整個巴別塔的故事中,作者或編修者沒有留下任何一個人類的名字。故事的起首,作者或編修者只用了代名詞「他們」(陽性眾數),來表達他們往東邊遷移。
[4] 這分類方法建基於第一部份所涵蓋的時間是不可衡量,其歷史背景亦較第二部份難以決定。
[5] Mark A. Awabdy. “Babel, Suspense, and the Introduction to the Terah-Abram Narrative.” JSOT 35.1 (2010): 3-29.
[6] 亦參BDB, ‘שׁם’.
[7] Awabdy, “Babel, Suspense, and the Introduction to the Terah-Abram Narrative,” 8, 12.
[8] Awabdy, “Babel, Suspense, and the Introduction to the Terah-Abram Narrative,” 20-21.
[9] 如有Gordon J. Wenham, Genesis, WBC, 237; Walter Brueggemann, Genesis, Interpretation, 98; T. Desmond Alexander, David W. Baker ed., Dictionary of the Old Testament: Pentateuch, The IVP Bible dictionary Series, 73.
[10] 有關巴別塔歷史背景的討論,可參Dale S. De Witt. “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 of Genesis 11:1-9: Babel or Ur.” JETS 22/1 (March, 1979):15-26.
[11] John H. Walton, “The Mesopotamian Background of the Tower of Babel Account and its Implications,” BBR 5 (1995): 167.
[12] Walton指出,在古代美索不達米的神觀中,神明只能以表達其功用的形像存在於地上,如君王的形像;詳參John H. Walton, Ancient Near Eastern Though and the Old Testament: Introducing the Conceptual World of the Hebrew Bible (Grand Rapids, Baker Academic, 2006), 89.
[13] Walton, “The Mesopotamian Background of the Tower of Babel Account and its Implications,” 169.
[14] HALOT, ‘ירד’.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310的網紅伊格言Egoyan Zheng,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不管諾貝爾文學獎的長期陪跑者村上春樹在想些什麼,我都絲毫沒有降低難度的意思ㄛ。 ☞Instagram|http://www.instagram.com/egoyanzheng ───────── ☞〈愛是唯一的存在價值──村上春樹《1Q84》〉全文連結:https://www.egoyanzheng...
挪亞的三個兒子 在 伊格言Egoyan Zheng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不管諾貝爾文學獎的長期陪跑者村上春樹在想些什麼,我都絲毫沒有降低難度的意思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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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 #小說 #書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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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集(https://youtu.be/rTdkxYXcscU)我們談到,村上春樹的《1Q84》中有兩篇重要的虛構文本,〈貓之村〉與《空氣蛹》;而〈貓之村〉中,青年「漫無目的的浪遊」,正是生命旅程的隱喻。這反映了人的存在境況,也影射了《1Q84》故事的主角,天吾的身世。
我們來看看天吾的故事吧。天吾出身單親家庭,自小由父親獨自扶養長大。身為NHK收費員的父親性格拘謹,處事嚴厲,對待天吾也欠缺溫情;這導致天吾與父親之間的關係始終相當冷漠。晚年中風後,父親被天吾送進了一座鄰海的療養院,時日既久,衰弱而死。父子間最後的對話是這樣的:
「我沒有兒子。」父親在陷入深沉昏睡之前這樣告訴天吾。
「那麼,我到底是什麼?」天吾問。
「你什麼都不是。」那是父親簡潔而不容分說的回答。
天吾聽了之後,從父親的語氣,一方面確信自己與父親沒有血緣關係,自己並不是這男人的親生兒子;一方面則又覺得終於從那沉重的,身世與親情的枷鎖解脫中了。但過了一段時間,天吾卻又懷疑起自己的想法。「我什麼都不是。」小說中的天吾自言自語地重複。
對照天吾的身世,我們可先回到先前所提〈貓之村〉的故事。正如存在主義所言,「存在即被拋擲」──人的出生,等於是莫名其妙被丟到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事先徵求你的同意;而〈貓之村〉青年的浪遊之所以「漫無目的」,正隱喻著「生命本來便沒有與生俱來的目的」。人生於世,原本便只是浪遊而已。因為沒有目的、沒有「本質」,「你什麼也不是」;所以貓兒們也完全看不見躲在鐘樓塔頂的青年。
「你什麼也不是」──這是哲學上「本體論」的討論。但是,人,有沒有機會真正地「是」些什麼呢?今天我們要討論的第二則虛構文本,第二則小說中的小說《空氣蛹》,正是延續這個主題,也就是來到了哲學上「認識論」的範疇。它試圖討論:人的存在,是如何從「無」到「有」,尋找到自己的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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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安‧葛林(Graham Greene)的名言:童年是小說家的存款。以此標準而言,村上春樹的個人戶頭顯然非常空虛──他出生於平凡無奇的日本關西中產階級家庭,小時家庭關係並不特別(老爸沒小三,媽媽沒小王),學校成績不好不壞,像所有普通學生一般交朋友和女朋友,偶爾結伴出門遊玩,自己一個人在家裡聽音樂看書;唯一稍有殊異之處可能是,他是個獨生子──這在當時的日本並不常見;然而根據他自己的說法,「因為是獨生子所以也沒有糾紛」,「可以說是平穩無事的少年時代,總之,沒有一件想要寫進小說的事情」。然後這樣一位小說家向我們示範了如何白手起家(從空空如也的童年戶頭中硬生生製造出貨幣來,簡直像聯準會印鈔票)──「漸漸知道一件事,就是幼年時代,少年時代,自我其實仍受過各種傷痛」、「我並不是在責備父母。父母也盡了力。任何動物都一樣,都把要活下去該知道的know-how傳遞給孩子。人的情況和其他動物不同,因為運作著非常複雜的社會生活,因此know-how也變得更複雜。不過傳遞know-how這件事,某種意義上是讓迴路閉鎖起來的行為」──何謂「閉鎖迴路」?村上的意思是,那是一種價值體系與世界觀的(半強迫)植入,對一個敏感的孩子而言,無論如何都帶有某種程度的傷害性;因為那等於是將一準備敞開自己,藉以逐步進行自我組構的心靈旅程(出之以《1Q84》的語言:Perceiver=知覺者之形成)中途截斷。於此,村上含蓄地提示了自己的個人創傷。我個人完全同意這樣的看法──若說《挪威的森林》與《國境之南,太陽之西》的核心都指向虛無,那麼「巨大且無從迴避之傷害」應當就是村上用以將之嫁接於現實(小說的寫實世界)的媒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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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小說家、詩人,《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8月號封
面人物。
著有《噬夢人》、《與孤寂等輕》、《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訪糖果阿姨》、《零地點GroundZero》、《幻事錄:伊格言的現代小說經典十六講》、《甕中人》等書。
作品已譯為多國文字,並於日本白水社、韓國Alma、中國世紀文景等出版社出版。
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長篇小說獎、華文科幻星雲獎長篇小說獎、中央社台灣十大潛力人物等;並入圍英仕曼亞洲文學獎(Man Asian Literary Prize)、歐康納國際小說獎(Frank O'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等獎項。
獲選《聯合文學》雜誌「20位40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著作亦曾獲《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度之書、2010、2011、2013博客來網路書店華文創作百大排行榜等殊榮。
曾任德國柏林文學協會(Literarisches Colloquium Berlin)駐會作家、香港浸會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IWW)訪問作家、中興大學駐校作家、成功大學駐校藝術家、元智大學駐校作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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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moo專訪1:如果在YouTube,一個小說家
https://news.readmoo.com/2020/01/07/200107-interview-with-egoyan/
☞ Readmoo專訪2:那些關於孤寂的問題,以及......
https://news.readmoo.com/2019/03/21/190321-lonelieness/
☞ 關鍵評論網專訪:透過YouTube頻道展示文學,我的小說虛構其實是把刀子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33126?fbclid=IwAR0BOrC-jcSM9pE3iOFSBGmLUQo49QVp20TCGbyCRaBgC2iHMkT0AyDwjwI
☞ 香港文匯報專訪:棄醫從文,伊格言闖進精神世界
http://paper.wenweipo.com/2019/09/02/OT190902000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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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是什麼?我認為,好的小說是一則猜想──像數學上「哥德巴赫的猜想」那樣的猜想。猜想什麼?猜想一則符號系統(於此,是文字符號系統)中的可能真理。這真理的解釋範圍或許很小,甚至有可能終究無法被證明(哥德爾的不完備定理早就告訴我們這件事);但藝術求的從來便不是白紙黑字的嚴密證明,是我們閱讀此則猜想,從而無限逼近那則真理時的智性愉悅。如若一篇小說無法給我們這樣的智性,那麼,它就不會是最好的小說。
是之謂小說的智性。───伊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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