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資訊世代的游牧民族,在網絡上尋找水草。你恨不得用手槍威脅手機說:「Entertain me!」可惜滑到拇指勞損,仍是乏然無味;你放下手機,又發現現實更加枯燥,唯有返回手機,在土渣裡尋找草根來啃吃。
猶記得100毛剛出道時風靡一時,像酋長發現綠洲那樣,人們爭相share,反應熱烈亦鼓勵了創作團隊推陳出新,與其他網紅在惡搞趣味上爭妍鬥麗。
然而,豐沃總有貧瘠的一天,黎巴嫩由香柏林變為沙漠,惡搞難以玩出新的花樣。林日曦和黎明首次合拍咖啡廣告,你還記得當時的哄動嗎?有人更豪言改寫了廣告業的生態。然而,最近兩個人又戴上了越南草帽賣咖啡,居然聽不見有人談論。這處境就像羊馬踐踏過後,大地寸草不生。
失去肥力是大地的最大咒詛,游牧民族拜長生天,務農者拜地母,折射出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文精神。逐水草而居當然比耕田佬富有冒險精神,但他首先要接納無根的命運,他要不住地放棄原居地,尋找下一片樂土,是一條不斷背叛的路。
如此說來,網民像馬賊,粗暴往來,掠奪有意義的可看之物,哪裡再沒法供應下去的,就變成一片焦土。潮流興寫原子筆書法,忽然多了很多人獻醜;潮流興大廚在民間,人人爭相將成品放上網;潮流興追揭尾故,網絡作家扭盡六壬營造故事曲折……興衰過後,留下甚麼?
我們像經歷了很多,又像甚麼也沒有經歷過。
現代人空虛,皆因缺乏「內在記憶」去界定存在,唯有借助源源不絕的資訊沖刷意識,好使自己分心,因為我們害怕內心一旦定神,卻找不到值得思想的東西,your life is full of shit ,毫無內涵,亦無力外延。
點解《Interstellar》Cooper由汪洋返回太空船的一幕會令人喊到好似BB咁?同伴被海嘯捲走,我們可一滴眼淚也不曾流過啊!因為我們見證Cooper錯過了珍貴的內在記憶,想起我們也可能同樣錯過。
片段1:https://youtu.be/nOipaf5Rt9o
重力扭曲時間,降落一小時等同地球經過了七年,Cooper等飛船引擎的水排出,再由類地行星飛返母船只是幾小時的事,但留守的同伴Romilly告訴他們:「我等了你們很多年了。」
Cooper:「下?」
「你們已去了23年4個月8日。」
Brand見到蒼老的Romilly,想起自己的失誤,忍不住哭:「為甚麼你不休眠啊?」
Romilly正正忍受不了人生光陰白白流走而一片空白,寧願23年孤獨和清醒:「Oh, I had a couple of stretches. I stopped believing you were coming back. Something seemed wrong about dreaming my life away. 」
然後,Cooper走過去答話機前,收看23年來從地球傳送的家人片段。他不過去了幾個小時,但幼子已經長大、結了婚、生了個可愛肥白的寶寶,他做爺爺了!觀眾陪着Cooper一同流淚,人生匆匆濃縮成幾分鐘的片段,其震撼力勝過我們活了幾十年。
滿臉鬍鬚的兒子告訴父親:「你的孫子病死了。」由出世之歡愉到逝世之悲傷,只有廿幾秒時間,教人怎樣承受?但Cooper只能平靜地哭,他失去了醞釀情感的時間,除了哭之外就無能為力,最後兒子說:「我想我不會再寄片給你。」
Cooper坐直身子,遙望這部機器:完了?怎可以完了?
「Hi, Dad.」女兒Murph卒之現身,Cooper哭得更慘了。
Murph:「你應承過我,當我長大到跟你出走那一年同齡的時候,你就會回來㗎!今日就係我生日,但你……」
片段2:https://youtu.be/nOipaf5Rt9o
我的游牧朋友,多看電影,多看小說,算是對「內在記憶」的一種補償吧。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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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首本小說《地球另一端》現已接受網購,每本連郵費港幣$75,歡迎inbox洽訂。亦請期待下一本小說《捉姦》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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