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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識 01-08
第二章 變化 08-15 + 番外
第三章 在意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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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識 01-08

01

在這個時間幾乎不會有人到頂樓，所以特別適合一個人待著，只是沒想到今天居然發生了
意外。
他聽到有人打開門的聲音時便停下看書的動作，仔細觀察。
門很快就關上，腳步聲只有一個人。
雖然只有一個人，還是侵略到他的空間。
不過，那個人正往反方向走，窩在牆後的他決定靜觀其變，在沒被發現的情況下，他還是
可以當作沒有被打擾的。

「可惡！」

才重新看完第一行字，聲音就打斷他。
這下，可不能當作沒有那個人的存在了。

「心情都被打亂了。」他歎氣，把那本『完全自殺手冊』的書闔上。

「中也！太好了，找到你了！」
門又被打開，這次的腳步聲不只一個人。

中也？
他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不就是三年級才轉來，因為打架很強成為小團體頭頭的小矮子嗎？
那麼，出現的其他人也是那個團體的成員吧。

「剛剛接到消息，對方要求你一個人過去，地點跟時間都發在這裡。雖然不知道對方有多
少人，可是如果不去的話，被抓走的人不知道會被怎麼樣。」
「對呀！中也，真的沒辦法了，你就去吧！反正你那麼厲害，跟他們同實力的人都打倒過
，一定沒問題的。」
「難道你要拋棄他們嗎？好歹你忘記，你剛轉來這裡的時候，他們多照顧你呀。」

他細細聽著每一句話，被不斷提起的主角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
他的嘴角上揚：「啊~你們真有趣呢！」

02

「啊~你們真有趣呢！」

所有人都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走出一個面帶微笑的人，中也身邊的幾個人不禁發出驚呼
。
「太宰治！？」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中也很快把眼前的人掃過一遍──顯眼的繃帶纏在脖子跟手臂上，的確符合他聽聞的太宰
治的特徵。
在他轉學過來不久的時間內，太宰治是少數被同伴常提起的人物，中也對他的印象除了是
一個自殺狂人之外，還是一個難以捉摸的麻煩角色。

太宰站在他們的面前，眼睛同樣由上往下把中也看過一遍，然後開口：
「嗯，真的是一個矮子呢！」

此話一出，中也周圍的人動都不敢動，眼睛更不敢看向中也。
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身高是中也的大地雷，萬萬提不得。

「啊？你說誰是矮子了？」中也往前，惡狠狠地瞪過去。
「誰開口接話就是誰呢！」
中也抓起太宰的領口，太宰完全不受他的氣勢影響，保持微笑。
「我才15歲，以後還會長高的，你這個混帳。」
「那你可得多喝點牛奶，多加油呢！否則~~」太宰刻意把語氣拉長，由上往下瞧他，眼中
充滿笑意，「你就是個矮子。」

碰！
如大家預期的，太宰果然被揍倒在地上，拿在手上的那本書一併飛噴出去。
「聽說你是個很想找死的傢伙，我今天就成全你，如何？」
中也的腳毫不留情地踩在太宰的身上，太宰冷靜的回答：
「可是我這個人很討厭痛，希望你的做法可以再溫柔一點。」

「中也，別管他了。時間差不多快到了。」
其中一個同伴出聲打斷他們，中也才想到更重要的事情，把腳移開。
「呵呵，明明知道是個陷阱，還要往裡頭跳。」太宰笑出聲音，拉回中也的注意力，「看
來身為帶頭的也是挺辛苦。」
「你這傢伙……」中也握拳，打從心底不喜歡太宰看笑話的態度。

「我有一個不錯的建議，」太宰的嘴角因為咬破而滲血，少了剛才的玩笑感，多的是一種
危險的氣息，「可以讓你一個人去赴約後，可以救人又可以全身而退。」

中也不發一語。
「當然，你也可以不用照我的建議，獨自面對那些人，有勇無謀的慘敗。」太宰舔掉嘴角
的血，把書撿起來，拍掉上面的灰塵，「不過，我的預測一直都是很准的。」
「幫助我對你有甚麼好處？」
「幫助？你不要誤會了，我可是很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有能力就狂妄的小鬼。」

中也與太宰對望，眼中只有對方。
「不然我們來打賭，如果最後你用上我的方法就算我贏，但同時，你就欠我一次。」
「沒用上的話，你就讓我揍到滿意，如何？」
太宰聳肩，算是答應中也的條件。

炎熱的夏季中，兩個15歲的少年在頂樓相遇了。


03

中也成功把人救出來了。
回到同伴身邊的當下，他獨自坐在一邊，沒有融入歡樂的氣氛中，整個人還停在太宰料事
如神帶來的震撼感中。

他可以這麼順利把人救出來，全多虧太宰的建議。
中也不得不承認，太宰真的是一個厲害，但是又可怕的傢伙。

手機的震動拉回中也的思緒，是一組陌生號碼，內容卻能馬上明白是誰。
“我要吃一個月份的福利社中午特餐，請準時在午休鐘聲響後的10分鐘內送到頂樓。”
中也看完簡單一行的訊息後，不知道哪來的直覺，他把訊息往下拉，長長的空白頁的最下
面還有一句：
“如果遲到，每慢一分鐘就爆料中也的一件秘密。”
然後，附上的圖釋笑得如太宰本人一樣燦爛。

所有人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前，中也已經跑出去，接著隱隱約約傳來中也的咆嘯聲。
內容沒辦法聽得一清二楚，但是聽得出最大聲的幾個字中有”太宰”兩個字。
安靜下來的一群人彼此互看。
「中也本來有太宰治的電話嗎？」
大家搖頭。
「他們不是今天第一次認識嗎？」
大家點頭。
「所以，他們今天才剛認識，關係就這麼好？」
這個問題沒有一個人回答得出來。

04

最近，被討論得沸沸揚揚的主角非屬中原中也跟太宰治不可。
一切都是從不同人的描述開始，比如，有人發現中也開始加入搶福利社特餐的人群，有人
發現中也的午休時間都往頂樓去，有人發現太宰也在那裡……零碎的消息慢慢累積，一個
流言就這麼產生了。

中也變成太宰的小弟了。

「這是今天的份。還有順便提醒你，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中也愉悅地把熱騰騰的午餐遞
到他的面前。
「真快，原來已經一個月了。我還沒享受夠呢！」太宰接過午餐，打開，看得沒看中也接
著說：「不如，中也你直接一輩子當我的狗如何？」
「啊？你不要太過分了，憑甚麼我要當你的狗？」中也打開自己的那一份。

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吃午飯，這就是他們一個月以來的午休模式。

起先，是中也隨口的一句話：「你這傢伙該不會中午都是一個人在這邊吃吧？」
「我是替你著想，怕約在教室裡，當那麼多人的面前送飯給我會太害羞。」
「這麼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的用心是不是？」中也冷哼。
「沒錯，還不快點謝謝我？」太宰對中也微笑。
「你還真有臉說，我忍著送飯時沒揍你，你才要感謝我。」

隔天，中也的手上多一份飯盒，逕自坐在太宰旁邊。
太宰沒有開動，看中也好久，懷疑眼前的人不是本人。
「看甚麼？還不快吃你的飯！」
中也沒看他，表情跟語氣正常，耳朵卻被他盯得已經微微泛紅。
太宰第一次看到中也這樣的反應，內心居然不是想馬上吐槽，反而覺得有些可愛。
「真是太糟了，如果是個美女會有多好，這個午餐肯定會比現在看起來更好吃。」太宰抱
怨，張嘴開始吃。
「哼，你想換地方吃飯，請自便，我不會攔你的。」
「不、不，要講求公平，先到的留下，後到的離開，所以是你要走。」
「聽你鬼扯！」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鬥嘴，同時吃著熱騰騰的午飯。
直到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中也跟太宰都沒有離開，這也變成他們後來每一天的午餐模式
。

意外的，約定的最後一天中，他們都很安靜。

中也吃完時，距離午休結束還有一點時間。
夏季正中午的頂樓很熱，屋簷的陰影正好是最陰涼的好位置。
也許是今天吹來的風略帶涼感，強烈的睡意襲來，中也忍不住閉上眼睛，直接靠在牆上睡
著了。

太宰是在中也倒向他的時候才發現這一件事情。

中也實在睡得太熟了，靠到他的肩膀都不自覺。
太宰手上的飯盒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他還沒決定好該怎麼處理飯盒時，中也的重心已經偏移，隨後往下滑，順勢倒向他的大腿
。
太宰沒有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中也自然地枕在他的大腿上，甚至喬了姿勢後繼續睡。
太宰放好飯盒，靜靜看中也的睡顏，發現他的嘴角居然黏了飯粒，太宰幾乎不做思考，以
不要驚擾中也為前提，將那飯粒往自己的嘴裡送。

明明只是飯粒，他卻咀嚼得比吃一口飯來得久，視線始終停在中也的臉龐。
等吞下飯粒，太宰的手指緩緩移向中也的嘴唇，輕柔地碰觸幾下。
只是簡單的幾下，指尖仍清楚感覺到那柔軟。

收回手，他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想像觸碰的是中也的柔軟。
可惜，想像僅是想像，不是真實感受。
他感到無趣，停止動作，看回中也。
中也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太宰用極小的音量說：
「果然是一個小鬼，真討厭。」


05

「太宰，你今天不用上頂樓吃飯？」
已經午休的時間，太宰沒在頂樓，而是出現在販賣機前變成一件稀奇的事情。
「到昨天就結束了。」他拿出已經掉在洞口的飲料，沒打算多做解釋。
同學聽得一頭霧水，只好繼續說：「你不是跟中原中也約好了？剛剛他跑到班上沒看到你
，問了你的座位後，把飯盒放著就走了，臉色從頭到尾超嚇人的。」
太宰打開飲料，心情相當愉悅。

長達一個月的重複行為真的很可怕，是可以成功制約住一個人的。

他可以想像……

中也發現多買一份午餐時……
中也去頂樓沒發現他在那裡時……
中也提著午餐走到陌生的班級時……
中也沒找到他的人影必須開口問人時……
每一個時刻肯定都在咒駡他。

即使如此，中也還是把飯盒放到他的座位了。

「你跟中原中也到底是怎麼變好的？」
「好？」太宰的眉頭皺起來。
「不是嗎？他幫你買飯，你們又一起吃飯，不是表明你們感情很好。」

他難得面露厭惡。
一想到他們被理解成「感情好」，說不上來的排斥感打從心底湧起。

「難不成，中原中也真的變成你的小弟了？」
「我對收小弟沒有興趣。」
講完，太宰逕自喝起飲料，不理會被他搞得更糊塗的同學。

「說起來，他不是你的小弟的話，另一件事情也是流言囉？」
「另一件事情？」
「對啊，這幾天才聽說的，中原中也被他原本待的團體踢出來，才會成為你的小弟。」

太宰的嘴角緩緩上揚，沒有絲毫的驚訝感。

流言往往都是不可信的，但是，流言不會無憑無據的出現。


06

腹部遭受到重重一擊，中也不禁雙腿一軟，倒坐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中也問面前的夥伴，來自腹部的劇痛感使他連發出聲音都顯得吃力。

他不是一個隨便會被人偷襲成功的人，除非，他自己鬆懈。
而能夠令他鬆懈的狀況，只有在面對信任的人的時候。

「中也，我們要請你退出。」
「呵，要我退出用講的就可以了，何必勞師動眾的？」中也注意到周圍站著很多人，裡面
有一些面孔不是團體裡的人。
「不過，要我退出的原因是甚麼？」他一面觀察情勢，一面做最壞的打算。
「你跟太宰治走太近了，我們不能接受一個忠誠度不佳的人。」
「啊！？我跟他走得近只是因為打賭，跟忠誠度有甚麼關係了？那一天太宰提出打賭的時
候，你們不是也在場嗎？」中也不敢置信地看過當天在場的每個人。

「是，我們在場。但是你卻願意像小弟一樣的聽太宰使喚。」其中一個人大吼，「你知道
外面怎麼說嗎？說有你這樣的人當頭，我們也不過如此，完全被人看低了！」
「中也，你很厲害，所以你必須要保持住厲害的形象。」
「我們不能讓事情更糟下去，為了這個團體，大家一起協議的結論是要你退出，從此你跟
我們沒有關係。」
「對不起，中也，可是請你接受這個事實。」

「那麼，這些沒關係的人是怎麼回事？」中也沒忘記另一個不明所以的事。
該改稱作曾經的夥伴們的他們互看，終於有一個人鼓起勇氣似的開口：
「我們還有另一個協議。把你交出去，過去我們跟其他團體的恩怨就一筆勾消。」
「你們！」中也瞪大眼睛。
「不過，我們也跟他們談好，經過這一次，他們也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這是對我們跟你最好的處理方式了，保重，中也。」

被單方面的拋下，中也無法朝他們生氣，目送曾經的夥伴們逐一離開。
一直以來，他都是過不斷轉學的生活，從來沒有充足的時間與人好好相處就離開。
這一次，他以為自己辦到了，結果換來的結果卻是如此。

原來，我是一個笨蛋啊！

剩下的人數一數也有十多來個人，紛紛圍在他的四周，有幾個是曾經跟他交手過的手下敗
降，其餘的大概是被叫來的打手。
假設是在正常狀況，他可以獨自面對這樣的場面，偏偏事與願違，剛才被人扎扎實實擊中
腹部後，痛感遲遲沒消失。
他站起來，假裝自己已經完全沒事，不料發現其中幾個人手拿出棍棒。
中也冷笑，明白等等肯定是一場硬戰，表情卻沒有絲毫恐懼。

在惡劣的情況裡，中也已經盡最大能力攻防，可惜敵眾我寡，他的體力又有限，一段時間
下來，呼吸節奏早亂掉。
結果，一個閃神，對方抓住機會用棍棒往他的背部打去。
「嗚！」
挨完這一下，他穩住搖晃的身體，把持棒的人踹走，馬上有其他人補上來。
對方的人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
中也喘氣，不只臉上有傷，連身軀都不知道被打幾次，模樣實在狼狽。
多數人已經倒在地上，剩下的人跟他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中也的全身上下都在痛，已經連最痛的部位是哪裡都分不清。
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緊盯每個人，他現在完全靠意志力支撐自己不倒下。

「你真的很難纏。不過也差不多快不行了吧！乾脆放棄讓我們痛快揍一頓，不是比較簡單
嗎？」
「放棄？你在說笑話嗎？沒有那回事！」中也宏亮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完全不像體力快
要見底的人。
「敬酒不吃吃罰酒！大家一起上！」

幾乎是算好似的，所有人正要擁上前時，警鈴聲從外面傳來，所有人都停住動作，紛紛往
門口看。
他們以為會看見員警，結果出現的是太宰治一個人。

「喲，中也，你這裡看起來真熱鬧！」太宰像是偶遇熟人般自然的打招呼。


07

太宰欣賞完每個人驚訝的表情，拿出手機，按下按鈕，警鈴聲就停了。
「如果你們不走，這一次就是真的了。」他晃起手機，語氣輕鬆，卻容不得人質疑。
能動的人開始攙扶不能動的人，陸陸續續從門口離開，太宰在最後一個人經過他時開口：
「別忘了你們做的約定。經過這一次就不會再找麻煩了。」
沒有人回話，可是他知道意思都清楚傳達到了。

現在，裡頭只剩中也跟他而已。
中也這時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不受控的向前傾，要不是太宰穩穩接住，中也肯定一張臉
直接親到地上。

「混帳！你早就在的話，為什麼不早點出現？」
中也全身倚靠他，只剩講話的力氣。
「因為太有趣，我就看下去了。」
「可惡，完全動不了了，不然要你好看。」

他微笑，手開始撫摸中也的頭。

「你做甚麼！？」中也大吼，卻無力掙扎。
「狗不是都很喜歡被順毛嗎？」
「你說誰是狗了！？我可不記得說過要當狗了！」

他繼續動作，甚至低頭輕吻中也的頭髮。

辛苦了。

他把所有發生在中也身上的一切化作這三個字，默默地與輕吻一起給中也。

經過剛剛發生的事情，太宰很肯定中也成功引起他的興趣了。
中也擁有他所沒見過的能量──對自己、對生命不放棄的態度。
即使遭遇利用、背叛等惡意，中也始終不逃避、不退縮，直視一切。

他第一次對活物產生興趣，就是中原中也。
此時此刻靠他的肩窩，身體必須由他撐住的矮子。

「別摸了！太宰你這欠殺的！」中也沒有發現他輕吻的舉動。
「中也，你這條狗真是愛亂吠，應該要買條項圈煉著，好好管教，免得不小心亂咬人。」
他住手，把中也撐起來：
「站好，我背你回去。」
「為什麼我要被你背回去？」
「因為我想看你被我背而羞愧的表情啊！」太宰抓准中也沒力氣揍人的機會，表情欠揍得
可以，「當然，你不想要的話，我可以現在就走，你自己想辦法回家。」
他很清楚現在的中也光站著都很吃力。
「如何？你要怎麼辦？」


在沒有人的河堤岸路上，夏季的夕陽將兩人的影子照映在草地上。
「中也，原來你不只矮，人還意外地輕呢。」
「你再不閉嘴，信不信我現在可以咬死你！」
「可不可以換一個？頸部動脈破裂的死亡一點都不輕鬆。」
「想死就不要要求那麼多！」

拉長的影子在草地上重迭，分不出誰是誰，15歲的這一天起，太宰跟中也的不解之緣就此
展開。


08

當初國三轉學來這裡的時候，中也就決定好要念在地的高中。
所以當家裡又面臨要搬家的情況時，為了不重蹈以前的轉學生活，他跟家裡商量高中的三
年要獨自留在這裡，找租屋獨立生活。
所以，今天他準備搬家，是入住的第一天。

「中也，幾天不見，你是不是變矮了？」太宰站在旁邊，手意思的比一下高度，語氣更加
肯定：「恩，至少多差三公分了。」
他二話不說揮拳，太宰輕巧地跳開，躲過這一拳。
「冷靜點，不要亂動手動腳的，免得被鄰居誤會是個火爆少年仔。」
「嘖！」他邊碎念，邊開鎖，「明明我一個人處理就可以，為什麼還要拜託你這傢伙。」

自從上次太宰送他回家之後，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他的家人彷佛被收買一般，對太宰讚
賞有佳。
甚至有幾次，太宰還被邀請一起用餐，跟家人相處融洽。
不只如此，連他被允許獨自生活的最大理由之一，是因為太宰念同一個學區且不遠的高中
，家人認為有太宰照應，非常放心。

天知道，中也當時多想反駁這個讓家人安心的理由。

太宰會照應他？
拜託，他不要來招惹自己就謝天謝地了。

所以，沒親眼看到太宰動手前，中也真的以為太宰只是來耍嘴皮子，完全不是來幫忙搬家
。
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太宰難得動手比動嘴的時間多，已經把箱子裡的東西全拿出來，看得中也的心情很複雜。

他們相識得越久，他越搞不懂太宰。
偏偏，太宰是第一個參與他生活這麼多的人。

這樣子是朋友嗎？
他不這麼認為。
同樣地，他覺得太宰也不會這麼想。

那麼，他們是甚麼關係？

不知道。

在炎熱的氣溫下，他只開電風扇整理，弄得他們全身大汗。
一整理結束，中也二話不說地抓件乾淨的衣服沖澡去，出來時，太宰居然在沙發上躺平，
電風扇直吹自己。

「喂，要休息滾回自己家！」
太宰沒有反應，中也猜大概是累到睡著，所幸坐到沙發邊的地上，跟太宰一起吹風。
他靜靜地用起手機上網，任由濕潤的髮絲被風吹起，剛出浴的清香味隨風飄散。
因為太過專心於自己的事情，中也根本沒有發現打從他坐在地上起，沙發上的太宰已經睜
開眼睛，視線一直沒有從他的身上離開過。

沙沙！

聲音伴隨背後的動靜，中也正想轉頭，沙發上的太宰動作更快，兩隻手按在他的肩上，接
著，似乎有東西纏繞在他的頸部。
「這是甚麼東西！？」他感覺有一條大小適中的東西圈住脖子。
「項圈啊！恭喜你獨立生活的禮物。」太宰看得非常滿意。
「嗄！！？」中也瞪大眼睛，試圖解開項圈上的扣環，卻遲遲解不開，「這鬼東西怎
麼拿下來啊！」
「特別挑選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拿下來。」
「混帳！快點拿下來！」他站起來把太宰壓回沙發，作勢要揍人。

結果，太宰亮出一張紙擋在他的面前。
一看清楚上面寫的東西，嚇得中也先搶走那張紙，顧不得項圈的事情。

「剛剛整理的時候還發現不少這樣的東西呢！」太宰微笑，完全不怕中也的殺氣騰騰，「
我都不知道中也會把以前寫的小秘密保留得這麼好。」
中也的臉色難看到極點，硬是忍住扁人的衝動，咬牙的說：
「你這傢伙……有一天逮到機會一定要你死得很好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太宰來幫忙甚麼的都是假的，招惹他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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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變化 08-15+番外

09

「啊~該不會今早的筆斷掉是一個預兆吧！」
他跟中也一進一出地在商店門口碰面時，立刻冒出這句話，聽得中也一頭霧水。
「會巧遇你這個矮子的不祥之兆。」太宰補充。
「那才是我的台詞吧！遇到你準沒好事！」中也瞪他，準備往店內走。
「這個。」他從袋子拿出一罐營養食品，舉在中也的面前，「我已經買了。」
中也在營養食品跟他之間來回看後，沒有多說甚麼，直接轉身，沒走進店內。

距離高中開學已經好一段時間，中也頭髮的變化比身高還要明顯，靠左側邊的頭髮已經長
到快碰肩膀，增加的長度遠遠大於中也長高的高度，太宰更曾經笑說中也的養分因為都給
頭髮才會長不高，氣得中也對他一陣暴打。
當然，他沒有那麼簡單就挨揍的。

太宰的身高變化倒是很明顯，中也跟他已經差得上一顆頭的高度，完全符合他口中的矮子
標準。
太宰由上往下的視線可以清楚看到中也的頸部，還有即便上學也還在的頸圈。

他承認，一直看到頸圈在中也的身上令他十分開心。

「買那個多少錢？」
「不用。你多做幾樣我喜歡的菜色就可以了。」他露出計畫得逞的笑容。
「嗄！？為什麼我的晚餐菜色要被你指定啊？再說了，我要煮你的份到甚麼時候？」
「當然是做到我說不用為止啊！恩……」他思考起來，「但中也煮的飯這麼好吃，我想是
不會有那一天的。」
「可惡！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要留你下來吃飯了。」

可以吃到中也煮的飯是一個意外。
那天是高中開學沒多久，太宰如往常隨興，沒有事先告知就跑去中也的住屋，挑的卻不是
以往會出現的時間。
太宰很自然地用備用鑰匙打開門，馬上聞到平常沒有的飯菜香味，接著入眼的是穿圍裙的
中也。

那一瞬間，太宰是愣住的。

中也當場大罵一頓，卻沒有趕人的意思，反而煮到最後說飯菜準備多，勉為其難讓他一起
用餐。
一吃，太宰驚艷，中也的廚藝竟然不輸外面的廚師，甚至很合他的胃口。
自從那天起，只要去中也家，他總有辦法讓中也多準備他的那一份餐點。

「搶劫啊！誰來幫忙抓住那個人！」
不遠處的吶喊聲才引起他們的注意，立刻有人撞到中也，一句話也沒說，緊抱胸口的東西
離開。
「太宰，你在這邊等著。」中也把書包丟給他，沒等他的反應就直接追上去。
中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中，被留下的太宰大大嘆口氣。
「果然，今天是糟糕的一天。」

10

中也的腳程很快，即使對方鑽進小巷，左彎右拐的，偶爾嘗試推倒路邊的雜物干擾，他還
是緊追不捨。
終於，對方走到死胡同。
「你已經沒地方跑了，東西直接還回來，可以少受點皮肉傷。」面對比自己壯大的人，他
磨拳擦掌，一點都不畏懼。
「呵，是誰沒有地方跑了。」
中也的背後走出兩個人擋住入口，這下子，變成他被包圍，無處可逃了。
「我沒記錯的話，你這身制服是有錢人才能讀的高中吧！」搶劫的壯漢充滿惡意，「有錢
公子哥身上的錢應該不少吧？直接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我們可以考慮讓你少受點皮肉傷
喔！」

中也沒動搖，冷靜觀察不懷好意的三個人。
不像過去打架的對象是年紀相近的，這次的三個人明顯都是成年人，而且每一個都比自己
高壯。

可是，他根本不在意。
「大叔，你傻了嗎？誰要乖乖聽你的話。」

「好大的口氣。」
面前的人才剛開口，背後的人卻無預警揮拳過來，幸好中也維持警覺心，自然有所防備的
閃過，腳準直地往腹部踹，對方立刻往一邊撲倒。

咻！

還沒確定聲音是甚麼，中也靠直覺閃過聲音那頭的攻擊，拉開距離才弄清楚聲音是怎麼回
事。
原來，另外兩個人的手上不知道哪時候開始，居然都握起小刀。

喂喂，這樣是不是犯規了。

中也暗自重新盤算情勢，認為自己一個人還是應付得來。

「別動！」
他往呼喊處看，除了方才被踹飛的人，還有不知道甚麼時候出現的太宰。
「你再動的話，可不知道你的朋友會怎麼樣喔！」
太宰舉起雙手，脖子被人架著小刀，表情倒是很冷靜。

因為太宰被當成人質，中也變得不敢輕舉妄動。

「啊~啊~」太宰大大嘆氣，口氣如平常，完全沒有被刀子架住的緊張感，「中也，如果你
多動點腦再行動，現在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你閉嘴！」似乎感受到不被人放眼裡，拿刀的人把刀刃靠得更近，已經貼在太宰頸部的
繃帶上面。

太宰不理會刀刃的靠近，繼續說下去：「首先，這麼會添麻煩的人不會是我的朋友。第二
，把刀子放在這位置要脅人就要有心理準備殺人。第三……」

「如果沒有心理準備殺人的話，就不要這麼做。」
說完的同時，太宰給對方一個肘擊，動作之快讓人分不清楚發生甚麼事情。
中也只知道眨眼間，太宰已經奪走小刀，把人壓在地上，反過來架在對方的脖子上。

「要脅人是要這樣子的。」
刀刃陷入肌膚，一條鮮紅順著刀緣浮現，地上的人開始哀號：
「啊！！！痛、痛！！你快住手！！」

鮮紅越多，太宰的嘴角越上揚，眼神散發出對某樣東西著迷的光芒。

「最後，你對死感興趣嗎？」

因為一切發生得太快，在場的所有人裡，只有中也反應過來。
他在太宰握刀的手要使盡全力前，牢牢地抓住，成功阻止一件可怕的事情。

雖然他沒有看過這樣的太宰，但是他知道太宰是認真的。

太宰真的會動手殺了這個人。

「別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想找死。」他狠狠地瞪太宰。
太宰跟他對看，過幾秒後眨眼，收起笑容，眼中的光芒消失。
「對呢，這才是一般人的想法。」

太宰放開刀子，地上的人抓住機會趕緊掙脫，用手摀住受傷的脖子，溢出的血已經染紅領
口。
「瘋、瘋子！」
那人不管自己的同伴，直接跑走。
剩下的壯漢也沒多說甚麼，把搶來的東西丟在地上，一起飛似的離開現場。

中也沒有心思去管那些事情，只是緊握太宰的手腕不放。
彷彿一個鬆手，太宰就會結束自己的生命。

11

太宰從不隱瞞自己對死的追求。

「……」太宰停在家門口，遲遲沒有下一個動作。
經過一分鐘的時間，他回頭對空無一人的地方開口：
「都跟到這裡了，乾脆進來吧！」
他知道自己的音量足夠傳到對方耳裡，所以耐著性子等待。
終於，中也緩緩從轉角走出來，模樣有些不自在，惹得他笑在心裡。

中也坐在沙發上，眼睛四處張望。
「來，水。」他放好水杯，講出中也已經察覺的狀況，「我家只有我一個人在。」
中也欲言又止，他把話講得更明白：「他們都去世了，只剩我一個人。」

這句話，講得稀鬆平常。
不管是表面還是內心，他一點動搖都沒有。

「……對不起。」
中也的態度變得小心翼翼，跟過去他遇見的每個人一樣，太宰不禁再度浮現跟年幼的自己
相同的不解：
「為什麼你要道歉？」

「他們的死是正常的。只要是人都會死。」
「況且，他們還是自己決定這麼做的。」
「可以自己決定死亡的方式難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嗎？」

沒錯，他清楚記得親眼看到家人的屍體時，那難以言語形容的震撼感。

太宰不是第一次對人說出這種話，而那些人的反應大部分是恐懼，像中也這麼冷靜的是極
少數。
更別說，聽完還能用這種眼神直視他的，中也是第一個。
太宰站著不動，發現中也炯炯有神的瞳孔清楚映出他的身影，心底出現不明所以的騷動感
。
兩人維持對望的姿勢沒多久，是中也先動起來，拿起水杯一口飲盡，大力地放杯子回去。

「很好，你想死就快點去死一死，省得礙眼！」中也站起來，揪住他的領口，由下往上瞧
他，「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痛揍你一頓到滿意為止，混蛋太宰！」

中也直視他的雙眼充滿生命力，令太宰看得出神，還沒弄清楚產生的騷動是甚麼之前，他
的雙手已經先動作。
一手握住中也緊揪領口的手，另一手穩住中也的後腦，太宰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上那張才
說出要痛扁自己的嘴。

一感受到溫熱又柔軟的觸感，心中的騷動轟地炸開，太宰的腦中只剩一個想法。

不夠。

他加深手的力道，把中也更貼近自己，不讓兩人之間有任何的空隙。
等中也從錯愕中回神，開始掙扎時，整個人早被困得死死，沒有可以掙脫的空間。

不夠，還要更多。

太宰閉起眼睛，聽從腦裡唯一的想法，一次又一次親吻。
中也脫逃不了，也推不開他，更一個不小心被他抓到機會，用舌頭撬開嘴，直直探進去，
索取更多溫熱。

「唔！」中也因為舌頭被糾纏住，不禁發出呻吟，眼睛瞪得圓大。

渴望像無底洞一般，怎麼樣都填補不完，太宰只好繼續加深這一個吻。
沒料到的是當他還沉醉如何探索更多時，中也居然大力咬一口，太宰的舌頭劇痛，立刻本
能性的縮回來，中也趁機推開人。

「你發甚麼神經！？」中也大吼，臉頰微微泛紅。

因為疼痛，太宰終於恢復理智，但是他完全不感到抱歉。
「這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中也。」
他微笑，對剛才的親吻意猶未盡。

中也的臉更紅了，抓起書包，怒吼：
「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了！否則一定讓你死得很難看！」

碰！
他清楚聽到大門被用力甩上的聲音，卻沒有追上去的打算。

坐到沙發，太宰向後仰，閉上眼睛。
舌頭除了疼痛，還嚐到一絲的血腥味。

回憶方才的一切，他終於清楚驅使自己的源頭是甚麼。

他渴望中也。
無法自拔的渴望……

12

中也把買好的食材一一拿出來，忍不住又打一個哈欠。
他已經好陣子沒睡好了，連黑眼圈都悄悄浮現。
大部分的食材放到冰箱，剩下的放到水槽，中也準備拿容器裝，餘光瞄到一角，動作不自
覺停止。

太宰買的營養食品已經吃完好幾天，只剩空罐放在那裏。
他應該丟掉的，就像隨時可以拿掉頸圈一樣。
但是，他依舊每天戴著頸圈，空罐也放著不動。

中也再一次移開視線，開始準備餐點。

「可惡！」擺盤時，他咒罵一聲。
他居然又不小心把份量做成兩人份了，明明煮的時候已經特別注意，手卻下意識多放食材
。

中也只好悶悶地把多的份量分裝出來，當作下一餐。
後面的幾道菜也發生同樣狀況，中也的煩躁感越發明顯。
終於，他煮好飯，清理好廚具後，看到空罐，陷入沉思。

他猜不透太宰，太宰卻總是可以看透他。
就像眼前這罐營養食品。
在他動念去買的時候，太宰已經早一步買好。

他無從知道太宰為什麼會去買，是刻意猜他的想法？還是碰巧？
無論如何，太宰都不會老實回答，他自然沒有問。

是的，對於中也來講，太宰是一個捉摸不定又不會聽人行事的混帳。
結果如此行事作風的人居然在那天之後，如他所期望的消失了。

他應該要對此開心，事實上卻是心浮氣躁得一天比一天嚴重，甚至到影響睡眠。

「啊~~~！！」握拳低吼，他終於受夠情緒找不到出口宣洩的狀態。

太宰為什麼要親他？
太宰為什麼真的不見了？
太宰該不會去找死了吧？
找死又關我甚麼事情？
還是太宰去做甚麼其它的蠢事？
不然太宰怎麼會消失這麼久？
如果沒來這裡的話，太宰有好好吃飯嗎？
該不會選擇餓死吧？

所有的想法幾乎得不到答案，但只有一個有。

為什麼他會這麼煩躁？
因為，他在意太宰。

不管理由是甚麼，他就是該死的在意太宰治這混帳。

把吃完的餐盤丟在水槽擱著，中也拿好鑰匙，套上外套，按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往太宰家。
累積已久的情緒強烈地驅使著他，根本沒心情考慮貿然過去是否恰當，一心只想現在確認
太宰的狀況。
因為進入秋季的關係，天氣逐日轉涼，中也的雙手插進外套的口袋，以快走的速度前進。

一面就好。
只要看到太宰平安無事的模樣，中也自認會放心些。

沒錯，中也想得非常簡單。

他還沒到太宰家前就順利達到目的，確認腦裡揮之不去的那個人平安無事。
他以為自己會忍不住衝上去揍人，結果沒有，他停在原地。

太宰正在跟一個身穿黑襯衫跟長風衣的男子對話，目測年紀約略大他們幾歲。
中也站在不會被注意到的角度，中間又隔一段距離，自然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卻可以
從太宰的表情判斷。
太宰相當信任那個男子。
兩個人交談甚歡，充滿旁人無法輕易打斷的氣場。
對中也來講，這樣的太宰很陌生。

所有的煩躁沒有如預期減緩，反而沒來由的轉成怒氣。
在太宰完全沒察覺的情況下，中也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13

期中考的結束表示學期已經過一半，太宰算算時間，已經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沒有跟中也聯
繫了。
本來，他有把握中也會忍不住來見他，誰知道，居然沒半點動靜。

難得有事情不如他預期。

太宰搖晃玻璃杯，透過透明的玻璃觀察對街行走的人群。
沒多久，瞧見念念不忘的身影。
他勾起嘴角，玻璃杯隨中也移動，將中也的身影完全納入一手就能掌握的杯子裡。

真討厭，一看到人就忍不住想欺負了。

他離開咖啡廳，計算好時間跟路線，先一步到達中也的租屋。
開門、脫鞋、開燈、脫外套……，他的動作熟悉得像這裡是自己家一樣。
當中也打開門時，太宰已經從冰箱拿出小點心，舒適的坐在沙發上品嘗，完全沒有私自闖
入的罪惡感。

嗯？

太宰豎起耳朵，他確定剛剛有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接下來理應是中也的咆嘯聲，結果只
傳來關門還有脫鞋的聲音。

不對勁。

中也的腳步聲一步接一步，相當平穩，沒有預期中的急躁。
太宰立刻意會中也的心情極差，但不確定原因為何。

儘管如此，看到中也時，他仍維持以往的作風打招呼：
「喲，中也，我來看你這段時間有沒有長高了。」

中也冷眼地瞧他，悶哼聲都沒有就移開視線，完全將他當作透明人一般不存在，逕自做起
自己的事情。
太宰本來想繼續捉弄中也，卻在觀察到中也身上的變化時，把玩笑話全吞回去，眼神變得
不一樣。
他放下小碟子，站起來擋在中也走動的路線上。
中也想要往左，他就往左，中也想要向右，他就向右，最後中也乾脆轉身想換路，太宰直
接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人跑掉。

「為什麼拿掉了？」從頭到尾，太宰的視線都停在中也空盪盪的脖子上。

中也不只沒有說話，沒掙扎，連看他的意思都沒有。
太宰相當不悅，彷彿中也正在打從心底拒絕自己，用另一手捏住中也的臉，強迫中也面對
他。
「怎麼今天你這麼安靜？是不是需要我重溫上次的事情你才肯說話？」
他緩緩靠近，很開心看到中也的眼神對此還是有反應。
豈料，他只開心一瞬間，中也就使出頭槌，重重的直擊額頭，痛得他鬆手，然後中也的拳
頭跟著過來，一陣天旋地轉，太宰倒在地上，中也二話不說跨坐上去，在他臉上連打好幾
拳，完全沒有留情的意思。
太宰抓好時機，一個翻身，兩隻手很俐落的壓制住中也，變成中也被他壓倒在地的畫面。

「讓你揍到了，是不是該氣消了？」他的臉頰發疼，推測會腫上幾天。
「我說過，再讓我看到就讓你死得很難看！」中也終於開口，語氣是他習慣的方式，「你
這混帳給我從上面滾開！」
「不行呢，你還沒回答我最開始的問題……」太宰的手滑到中也的脖子，再一次重複，「
為什麼拿掉了？」
「東西送給我了，戴不戴由我決定，不是你！」
「既然如此……」他撥開中也的衣領，讓頸部完全露出，張嘴咬住，等抬頭時，中也的脖
子多出一個明顯的吻痕，大小跟位置正好符合頸圈的寬度跟位置。
「就讓你決定要不要繼續戴。」


14

中也從太宰得逞的眼神明白發生甚麼事情，怒氣值衝破表，使出所有力氣成功掙脫束縛，
還把太宰往旁邊甩出去。
動作極快地從口袋拿出那條頸圈，直接拿來綑綁太宰的雙手。
這下子形勢逆轉，換太宰被他壓在下面，雙手還被死死綁住。

「中也，原來你喜歡玩這種路線啊。」太宰沒有因為逆勢而動搖，玩笑地在他面前晃起雙
手。
中也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壓回地上，惡狠狠地與太宰四眼相對。

「太宰，我真的受夠你這張自以為甚麼都能掌握住的嘴臉了。」中也咬牙地說著，嘗試在
太宰的眼中看出一絲變化，「我真好奇怎麼樣才可以撕破它」
太宰收起嘻皮笑臉，與他認真對視，一字一字緩慢地說；

「那你現在可以嘗試看看啊。」

過去，中也想過好幾種報復太宰的方法，此時終於逮到機會，面前的太宰任他處置，中也
卻沒有半點優越感，反而覺得主導權仍在太宰的手上。

中也真的氣炸了。

打從他在頂樓遇見太宰的那一刻起，沒有任何事情不在太宰的掌握中。
太宰想來就來，不想來就搞失蹤，自始自終沒考慮過他的心情。
尤其，透過這一次，中也深深覺得對太宰而言，自己只是一個看心情往來的對象，隨時可
以輕易切斷，毫無份量。

「遇到你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倒楣的事情！」

中也多麼想一手捏死這個打亂他生活的混帳，偏偏腦子這麼想，身體實際動起來做的卻是
另一回事。

他低身，看準那張總是惹惱他的嘴，很深很沉地壓上去。
那一霎那，他沒有漏看太宰眼神裡閃過的驚訝。
這是一個微小到不容易察覺的變化，可是中也很肯定太宰的確被嚇到了。
優越感因此萌生，中也的嘴角上揚，舌頭不客氣地伸入太宰的嘴裡。

他沒忘記自己當初是如何抗拒太宰單方面的索取，如今這個吻卻不同，太宰沒有抗拒，第
一時間就回應他，兩人的舌頭糾纏起來。
隨著一來一往，彼此的呼吸逐漸急促。
這個吻比上一次還長，他想掌握主導權，太宰也想，變成他們互不相讓，時間越拉越長。
太宰的手開始掙脫，中也一發現意圖就加深力道，用快要消失的意志力驅使自己拉開兩人
的距離。

「或許你說對了，我還挺享受這種路線。」中也喘息，體溫明顯上升許多。
「如果可以，我比較希望這條項圈是綁在你手上。」
太宰的笑容使他再度微惱，立刻咬上太宰被吻腫的下唇。

他將下唇含在嘴裡，帶著報復心態地大力吸吮著，任憑身體行動，搞不懂為什麼會親吻同
性的太宰，理智老早不知道拋到哪去。
中也開始慢慢往下啃咬，先是臉頰、耳朵，然後朝脖子而去……

「中也，我勸你不要繼續下去比較好。」
還沒換到下一個地方前，太宰的聲音先傳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中也覺得太宰的聲音變得低沉。
可惜，不受控制上升的體熱令中也的腦袋無法正常運作，即使他已經感受到來自太宰的硬
挺，還有自己下體的膨脹，中也還是不明白太宰的警告。

「你閉嘴！憑甚麼所有事情都要照你的意思走！」他的腦袋開始混亂，不小心將內心話脫
口而出：「你到底對我做了甚麼！？明明沒看到你這討厭的傢伙是很開心的事情，為什麼
我就是開心不起來？還要想你死去哪了，結果呢？你甚麼都沒變，還跟別人聊得那麼開心
，搞得我像白癡一樣！」
「哪有你這種想死又不快點去死的自殺狂……這樣玩弄人很開心是不是？……」講到後面
，中也的聲音漸小，字句變得含糊，「果然，應該要把門鎖換掉……不對，直接宰了你比
較快……你這麼會耍花招……」

隱約中，有人輕輕撫摸他的背，像哄小孩一般輕柔。
中也沒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經壓在太宰身上，太宰的雙手更是早就重獲自由。
「下次……你再一聲不響地消失……我就真的不理你了……聽到沒？……」
沒來得及聽到答覆，中也終於被好幾日的失眠後遺症壓垮，沉沉睡去。


15

太宰把食物用保鮮膜蓋住，再確認一次廚房都整理乾淨。
其實他是會煮飯的，卻從不在中也面前透漏半點跡象，導致中也深深誤會他是一個只會張
口討飯的廢人，甚至禁止他進入擺滿各種兇器的廚房。
他不打算特地解釋這個誤會，況且對他來講，持續讓中也誤解並沒有壞處。

太宰回到中也的房間，裡頭的中也呼吸穩定，睡得不醒人事。
輕輕撥開中也的瀏海，太宰更仔細瞧中也的睡顏，明顯的黑眼圈已經說明狀況，太宰根本
不意外中也會突然昏睡。
他早該猜到中也找過他，否則豈過隔這麼久的時間都沒動靜。
「原來，你是吃醋啊。」
輕捏中也的臉頰，中也沒醒，眉頭倒是皺起，嘴巴念念有詞：
「去死……太宰……」
太宰被這段夢話逗笑，往中也的脖子看，摸出那條黑色的頸圈，小心翼翼地戴上，剛好蓋
住吻痕的位置。

太宰想，中也問他對自己做了甚麼，說不一定中也才是做了甚麼的那一方。
不。太宰停止這個懷疑。
中也不需要做甚麼，中也本身的存在就足夠影響他。
或許，從頂樓遇見這個小矮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深深被中也吸引住。

這跟死亡帶給他的震撼感截然不同，卻同樣強烈得令他無法忽視。

撫過中也稍微退腫的雙唇，幾分鐘前的畫面再度浮現，他清楚記得中也的呼吸跟味道，還
有那頑強的接吻技巧。
如果說中也想搗亂他的步調，那麼中也成功了，太宰不可能忘記這個激起他慾望的記憶。
他相信中也完全是隨本能做出這種事。
想到這裡，太宰的心情更加愉悅。

種種跡象看來，自己在中也的心中有不可抹滅且特別的地位。

太宰向前傾，獻上王子親吻公主般溫柔的吻。
無法否認地，他忘不了死亡的魅力，更放不下眼前總能帶來驚喜的小矮子。

「我答應你，不會再一聲不響的消失了。」太宰更靠近中也的耳朵，用著氣音繼續說：「
所以中~~也~~你要作我一輩子的狗，專屬於我一個人的。」
話講得輕柔，卻具有十足的宣示意味。

也許是貼近的氣息騷到中也的耳朵，他反射性揮手，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第二章 完

番外 12.5 (織田作第一視角

「哦，是我喜歡吃的呢！謝謝了，織田作。」然後，身上纏著繃帶的少年把禮盒放在顯眼
的地方。

我把屋內環境掃一遍，跟上一次來的時候一樣，毫無生氣、冷冰冰的。

「果汁行不行？我還未成年，沒有酒可以招待。」少年打開冰箱這麼問。
「可以。就算有酒我也不能喝，今天是開車過來的。」
「買車啦！看起來寫作的收入不錯。」少年把倒好的冰涼果汁放到面前。
「只是生活考量需要而已。再說了，我還沒正式出道，哪裡來的寫作收入。」
「現在沒有，以後也會有的。我看過織田作的作品，很有趣。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少年朝我微笑，言語中有不同於同齡者的沉穩，「我說的話哪時候出錯過了？」

我無法反駁少年的自信，因為他的確有資格講出這種話。
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我無數次感受過他的預測有多準確。

他叫太宰治，是一名高一生；我叫織田作之助，是一名大二生，僅僅是太宰兒時的鄰居。
太宰離開故鄉，搬來這裡已經是第四年。
就我所知，這段時間只有我偶爾會拜訪他，那些真正跟太宰有血緣關係的親戚們根本沒有
露面過。

因為他們懼怕太宰。

太宰很聰明，比同年的人，甚至比年長的大人都聰明。
即使他的談吐常常不符合年齡，太宰仍然是一個小孩子。

正常人親眼目睹家人自殺是不可能冷靜的，更何況是一個小孩子。
年幼的太宰卻冷靜得太過異常，無論是事發當天還是喪禮上，從頭到尾他沒有外露任何情
緒，大人問甚麼，他回答甚麼，唯一由他主動發問的只有一句話：
「人會死不是很正常嗎？」
這一個事實由年幼的他講出口，莫名毛骨悚然。
從那天起，太宰身上開始出現奇怪的傷口，有時輕微，有時嚴重。

對此狀況他都給一樣的答案：我正在追求屬於自己的死亡方式。

太宰的這些行為令多數人害怕，導致沒有半個親戚願意收養他，最後將他安排在這棟空屋
，定期匯款給生活費，卻從來沒有關心過。

「吶，我最近跟人接吻了。」

我頓住，無法從太宰的表情看出端倪。

「你交女朋友了？」
「不是，是男的。」

我吞口水，思考是否該把問題換成「所以是男朋友？」時，太宰先一步講下去：
「是一條不太受控的野狗。我還特地買項圈給他戴著，結果還是動不動就亂跑，真是麻煩
死了。」

太宰的用詞讓我一頭霧水，分不清楚講的是人還是狗。
然後，他秀出手機裡的一張照片，我立刻明白。

「你在這邊的朋友？」
太宰一聽，臉色變得厭惡：「才不是！都說是狗了！」
認識這麼久，太宰第一次表現得這麼排斥，我對照片中的少年感到好奇。
「那麼，希望有機會可以介紹讓我認識。」

「好啊。」太宰收起手機，表情又變，不像剛才那麼生動，「可是，越渴望的東西越容易
在得到的那一刻消失。只有死亡才是不會變的東西。」
太宰談論死亡的語調跟以前一樣，眼神卻出現以前沒有的變化。
我靜靜喝完果汁，隱約覺得跟照片中熟睡的少年有關。
「有不一樣的渴望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太宰看向我，沒有說話。
我把剩下的話說完：「說不一定，你可以找到想要的答案。」
「答案是嗎……」太宰重複，笑起來，「這倒是挺吸引人的。」

到我離開，太宰都沒有再多提那位狗朋友的事情。
不過，我相信等到太宰介紹的那一天，他會親自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甚麼。

番外 12.5.5

今天是他第一次當值日生，所以比往常還晚離開學校。
太宰不是回自己家，而是到中也家，連按門鈴甚麼的禮貌動作都沒有，他直接掏鑰匙開門
，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
推算時間，中也肯定吃飽，只留他的份量。
「中也，你居然今天煮我喜歡的菜色啦！」
太宰先憑味道判斷，看到擺盤的餐桌時一愣，那不是只留他的份，而是根本還沒動過的狀
態。

他在沙發上找到睡著的中也，捲曲身軀縮著，沒有平常愛頂嘴的活力，多了幾分柔和感。
不得不說，他覺得這樣的中也真可愛。

太宰用手機拍下這一幕，紀錄中也等待自己而睡著的第一次。
他滿意的收起手機，腦中閃過一個壞念頭，笑容更深。

然後，從這一天起，中也再也不敢隨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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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意 16-21

16

中也走出校門口，表面如往常正常，可是腦裡開始思考。

又來了。

他同放學的人潮行走，漸漸的，人潮隨路線不同開始各自分散，今天他挑不同的路線，幾
乎剩沒幾個人。
不出所料，來自背後的視線沒有消失，跟他一起變換路線。
自從太宰恢復常態騷擾他開始，中也已經被人跟蹤至少半個月的時間。
據他觀察，對方有兩個人，一個氣勢較強，另一個氣勢薄弱，其中，氣勢較強的偶爾會發
出敵意。

他為什麼知道？
因為對方實在太嫩了，從第一天開始他就注意到對方，而對方顯然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就
暴露。
所以中也判斷對方無害，放任他們跟蹤，可是時間久了，中也認為這也不是辦法，決定今
天搞清楚對方的意圖。

氣象台報導今天開始氣溫會明顯下降，中也縱然穿米色的雙排釦厚外套，手還是有些冰涼
。
他向路邊的攤販買一條的熱番薯，暖呼呼的拿在手中，邊走邊吃，正好溫暖他的手。
中也刻意朝一個沒有人的公園走，挑一張空椅坐下，細細咀嚼。

他今天不急著回家，因為總是吃閒飯的太宰說今天有事情不會出現，還說這是難得放他假
。
中也咬下一大口的番薯，心情五味雜陳。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麼睡著的，還有說了甚麼話。
他醒來時，太宰已經不見，桌上除了擺好的食物，還有一張字條，上面交代太宰回家的訊
息跟隔天想吃的菜單。
從那一天起，太宰開始會提前交代會不會去他家，不像以前想來就來，不想來就搞失蹤。
太宰的變化讓中也很肯定，自己除了失控之外，還做其他事情。
偏偏，對於那天發生的事情，太宰隻字未提，好像不曾發生似的。
這有好有壞，好的是中也不用因自己的失控被嘲諷，壞的是他永遠不會知道太宰的變化從
何而來。
但是整體而言，中也很慶幸不用談論那一天的事，因為他始終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失控到
去親吻太宰。

吃完最後一口，中也停止思考，把垃圾丟進垃圾桶，舉起手臂舒展身體，很滿意一直追蹤
自己的視線沒有消失。
中也扯開笑容，朝一個方向招手，清楚地用嘴型說：別?躲?了。
他沒有等太久，一個黑髮中又帶白的少年走出來，身穿國中制服。
「跟這麼多天，請問找我有甚麼事情嗎？」中也很快分辨少年是帶有敵意的那位。
「我叫芥川龍之介。」講完名字，芥川摀嘴咳嗽，顯得有些病弱，「我希望您可以跟我打
一場，看誰比較厲害。」
芥川的表情認真，中也自然不會當笑話。
可是中也打架強，不表示他愛打架。
「我不要，我沒有理由跟你打。」
「那麼，我就失禮了。」芥川把書包丟到一邊，直接衝向中也。
中也的雙手插在口袋，輕鬆的閃過一招又一招，維持防守的態度讓芥川不愉快，招式越來
越猛烈，不過中也依舊一一避開，最後芥川終於停手。
「你懂了吧，我是不會動手的。」中也趁機觀察芥川，內心不禁悶哼。
現在的國中生都長這麼高嗎？
「不行，一定要分一個高下，才能證明我更優秀。」
中也挑眉，認為芥川的說法特別：「證明？」
「是的，贏過您就能向太宰前輩證明我的優秀。」
扯到太宰，中也的態度就變了。
「你認識太宰？」中也不明白怎麼有個國中生要跟太宰證明自己，還牽扯到他，「是太宰
叫你跟蹤我的？」
「跟蹤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太宰前輩無關。」
越聽越混亂，中也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太宰的私生活，無從猜起是怎麼回事。
「你可以好好把事情說清楚嗎？」
「您願意跟我打一場嗎？」芥川不答反問。
中也嘆氣，放下書包。
「來吧。」中也朝芥川招手。

17

手機已經震動半分鐘之久，太宰拿起來，瞄見顯示的未接來電多達20通，依然不慌不忙地
按下接聽鍵。
「敦，發生甚麼大事，這麼急著找我？」
「太宰前輩！你終於願意接電話了！」
從聲音聽來，太宰可以想像敦喜極而泣的表情。
「不是我不願意，實在是剛剛有些事情脫不了身，」太宰丟一顆砂糖進咖啡，看它慢慢融
化，「所以大事是甚麼？」
「我阻止不了芥川，他已經跟你朋友打起來了。」
「哦，就讓他們打吧，」太宰喝口咖啡，絲毫不驚訝，「而且，我說過很多次了，中也不
是我的朋友，他是我養的寵物。」
「……」敦沉默幾秒，「可是他們打很久了，芥川一直輸，又不死心，死纏著中原前輩。
」
太宰想中也大概對芥川這個後輩手下留情了，否則哪有機會讓芥川糾纏。
「去跟芥川說，明天上課前要把試題全部做完。」
「咦？全部？」
「恩，全部！除了我上次派的部分之外，還包括沒教的部分。」太宰笑得好不邪
惡，「敦可要好好傳達到。」
「是……。」敦抖著聲音，掛掉電話。

太宰搬來這之後，因為一些因緣際會，芥川龍之介跟中島敦跟他有些交情。
這學期開始，兩位國三的後輩進入大考準備期，太宰基於對他們的照顧，答應抽空擔任家
教。

太宰從來不會主動提及私生活，中也自然不曉得這些事情。
相反的，芥川跟敦偶爾會問些有的沒的，太宰便隨口提幾次中也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幾次之後，他們竟然跑去跟蹤中也。
太宰沒興趣了解他們跟蹤的目的，反而好奇中也怎麼處理被跟蹤的事情，所以完全放任他
們，更沒提醒中也的意思。

「太宰，剛剛辛苦你了。」
太宰瞧進來的男人，露出困擾的表情：「不過結果還是平局。」
「平局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正常人早就輸了。」男人替自己倒杯咖啡，「聽西洋棋社的
學生說，這個代號”魔人”的網路棋手只玩歐美的伺服器，最近才轉戰亞洲伺服器。」
男人推推眼鏡：「照那實力，應該是職業選手，怎麼會找學生挑戰呢？」
「你錯了，國木田，他跟我差不多歲數，都是學生。」
「你怎麼知道？還有，請稱呼我為老師。」
太宰不以為意，繼續說：「他是故意換伺服器，專門找我們學校挑戰的。」
回憶剛才那場燒腦的網路比賽，太宰的眼神沒半點笑意。

今天之前，他完全沒聽過這位網路棋手”魔人”。
恰好國木田說有棘手的要事，學校的西洋棋社不知道為何遇上一個厲害的網路棋手，貌似
不處理好，對方揚言要癱瘓學校系統。

「經過這一局，他不會再出現在亞洲伺服器了。」

僅憑一次的接觸，太宰透過下棋的來回較勁中，感覺到與自己相近的氛圍。

「你知道他的目的是甚麼嗎？」
太宰望著國木田幾秒，聳肩：「不知道。不過，有一天我們會知道的。」

18

中也跟芥川之間最後怎麼收尾？
是敦出場，大聲把太宰的交代傳達到，芥川硬生生打住才結束。
否則，面對死不放棄的芥川，中也思考要下狠手，把芥川打趴到站不起來才可能結束這場
鬧劇。

「所以，你們都是太宰的家教學生？」
中也再跟面前兩個氣質截然不同的國中生做確認，敦點頭。
「他早知道你們跟蹤我的事情？」
換芥川點頭。

那個混帳！
中也忍住不在後輩面前爆粗口。
被跟蹤這段時間太宰跟自己見過多少次面，他完全沒有任何異狀。
中也越想越氣，這麼惡趣味的事情的確是太宰會做的。
完全就是等著看戲嘛……真不怕我知道後宰了他。

服務員正好過來上餐點，中也暫時把對太宰的怒氣擺到一邊。
打從知道他們跟太宰的關係後，中也產生些許的親近感，主動建議到附近的家庭式餐廳用
餐。
「吃吧！這頓飯算我請你們。」
敦跟芥川互看，遲遲沒有動手。
中也明白他們心中的疑慮，把話說清楚：
「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跟蹤的事情還有芥川動手的事情就算了。況且，你們還是太宰的
學生，我好歹跟他同年紀，也算得上你們的前輩。前輩請後輩一頓飯，沒甚麼好奇怪的。
」
不過，中也沒說清楚的是他已經決定要好好找太宰算帳。

敦跟芥川道謝，一起用餐，中也這才想到認識太宰這麼久，這次他第一次跟太宰認識的人
接觸。
「所以你們是從太宰那聽說我的事情？」
他跟太宰一向在鬥嘴，從來沒聊過彼此的生活，所以中也挺好奇太宰對外是怎麼形容自己
的。
「對，太宰前輩說……」敦的眼睛轉一圈，表情微僵硬：「中原前輩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
「那傢伙真的是這麼說話的？」中也不認為這像太宰會說的話。
敦乾笑幾聲，微冒冷汗，中也轉看芥川。
「太宰前輩說養了一條很有趣小狗。」芥川講得很認真。
「哦？他還說了甚麼？」中也微笑，握緊餐具。

芥川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劈哩啪啦說下去：
「說小狗天生腿短。」
「說小狗很愛亂吠。」
「說小狗很愛亂跑。」
「說小狗很沒腦袋……」
「啊啊！不是！不是！太宰前輩講的是小狗，不是中原前輩！芥川記錯了！」
敦摀住芥川的嘴巴，阻止他說下去。
中也拿著餐具的手已經緊握到青筋浮出，一口飯都沒動。
撇開芥川轉述的全是負面形容，光左一句小狗、右一句小狗就足夠讓中也痛扁太宰好幾頓
。

芥川扳開敦的手，掙脫出講話的機會。
「我沒記錯，太宰前輩說中原前輩就是他養的寵物。」
「你閉嘴！」敦繼續摀好芥川的嘴。
中也被後輩的互動逗得笑起來，把話題換到他最在意的地方。
「你們是最近知道我的事情，才開始跟蹤我的？」
中也雙眼直視他們，冷靜觀察。
後輩停止動作，中也看出他們的猶豫，換個問法：
「所以你們早知道我的事情，但是最近才開始跟蹤我？」
敦鬆手，不說話，連芥川也沒回答，兩個人挺腰坐好，眼神卻沒跟他對上。

中也猜對了。
儘管芥川清楚表示跟蹤不是太宰的主意，但是產生跟蹤的想法總有個契機。
因為時間點正好接在他跟太宰恢復聯繫後，中也不認為這是巧合。

「中原前輩知道太宰前輩的嗜好吧？」
「你說他研究自殺的日常嗎？」
中也不明白話題怎麼接到這裡，然後，後輩的下一句話立刻替他解惑。

「大約半個月前，太宰前輩開始開玩笑說，如果要死，被小狗咬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後輩的兩雙眼睛跟他相望，似在確認甚麼。
「您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不，他完全不知道。

中也屏息，腦中浮現太宰講出這話的表情跟語氣，但是，他不敢猜測其中有幾分的玩笑跟
幾分的認真。
這一刻他發現，儘管時常與太宰接觸，太宰仍然是個充滿謎團的傢伙。

19

隱約中，冰涼的觸感滑上腰間，些微的搔癢感使中也不自覺向後縮，卻發現腰後有股力道
撐住，霸道得令他無法閃躲，只能任由冰涼在軀體上滑行。
中也還沒看清楚是誰之前，已經從味道判斷出對方。
『住手……』中也用手抵在彼此之間，另一手阻止太宰越來越放肆的舉動。
明明不想讓太宰緊貼近自己，卻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中也沒使出全力，兩人間的距離越縮
越近，中也的耳邊傳來太宰輕柔的呢喃：
『中也真的希望我住手？』
『說甚麼廢話！』
中也的臉頰泛紅，看不到太宰的表情，卻聽到他的輕笑聲。
『如果中也真的希望我住手，就應該更拼命阻止我啊！』
太宰的嘴唇含住中也的耳垂，其中微弱的呼氣吹進耳裡，惹得中也一陣酥麻，更加使不出
力。
太宰逮住機會，一口氣扯起他的上衣，接著彎腰，張口。
『唔！』中也第一時間反射性發出聲音，下秒才意識到太宰的行為。

太宰正在舔他！！
來自太宰舌尖從鎖骨一路往下，舌頭的溫熱在上半身游走，中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敏感
，舌尖每到之處就充滿酥麻。

不要……
中也險些開口求饒，硬是拉回理智，兩手朝太宰的肩膀推，開罵：
『混帳！我對這種事沒興趣！你要發神經去找別人！』
中也不只臉頰發燙，連身體都像在燃燒，熊熊的火悶在體內。
他沒有成功推開太宰，後者依然不停在身上放肆，忽地，太宰含住一邊的乳頭，舌尖繞著
打轉起來，中也終於控制不了，發出呻吟。
『……啊……太宰你不要再弄了！』
中也又惱又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發出這種聲音。
聞言，太宰真的停止動作，起身，與他對望，雙手依然好好圈住中也。
『中也真的不感興趣嗎？』
中也仰望，清楚看到太宰的表情有多賊樣。
『再多問一個好了，』太宰逼近他，鼻尖輕靠上來，『你希望我去找別人嗎？』

中也瞪大眼睛，居然無法馬上開口回答這兩個問題。

他真的不感興趣嗎？
他希望太宰去找別人嗎？

答案明明已經在心中，可是中也講不出口，更不願意承認。

『沒關係，我知道中也的答案。』太宰瞇眼微笑，手又開始不安分，『中也的一切我可是
掌握得一清二楚。』
中也被太宰瞧得心慌，深深覺得自己真的被看透，無法跟平常一樣據理力爭。

太宰冰涼的手重新在他溫熱的軀體滑動，像在撫摸珍貴的寶物般小心翼翼，如此輕柔的撫
摸挑動著中也，他不斷用理性說服自己別受影響，卻控制不住身體的本能反應。
中也希望太宰沒有發現這一件事，無奈，太宰眼中更濃的笑意讓他清楚為時已晚，中也只
好開口澄清：
『這才不……』
太宰硬生生堵住他的嘴，不給他半點反應時間，舌尖直直纏上，中也只能緊抓太宰的衣裳
，兩人之間變得密不可分。
中也陷入太宰強烈的攻勢中，呼吸急促，順應本能回應起太宰，直到中也感受褲頭被太宰
悄悄解開，下體的腫脹隔著一層布被輕輕撫摸，他才發現情況的失控。
幸好，太宰沒有更進一步，反而收手退開。
『你看起來有點失望。』
太宰輕笑，中也的腦中一片空白，還沒從失控帶來的驚嚇中回神。
『中也，我想了很久，你能不能實現我的一個願望？』
太宰的語氣誠懇，表情柔和，中也從來沒看過他的這一面。

『死在中也的手上是我最希望的死亡方式。』




「……」中也躺在床上睜開眼睛時，心情不只差，還是差到極點。
他不想去細數這是第幾次夢到太宰了。
坐起來，中也掀開被子，看到雙腿間除了屬於男性的晨起反應外，褲襠還略濕，臉色更難
看。
他不只夢到太宰，還又夢到那種內容，然後這次居然……
中也放棄思考，直接起身去浴室。

第一次夢到太宰是他被太宰強吻的那一天晚上，中也永遠忘不了醒來的心情有多殺人。
夢境的內容越變糟糕是從兩個人恢復聯繫的初期開始，中也成天煩惱除了自己失控之外，
到底還做甚麼事。
越煩惱，晚上的夢境就越糟糕。
所幸，那一天的事情從沒被提起過，中也自然慢慢淡忘，終於沒再作夢。
沒料到，昨天發生的跟蹤事件讓他久違地夢到太宰，夢境的內容不只更糟，裡頭的真實感
比以往來得真。
中也完全記得在夢中的想法，尤其，他有一絲希望太宰繼續下去的念頭。

殺了他！我真的要殺了他！

中也一胸口難以宣洩的情緒，鏡子照映出的表情難看到極致。
他擦好臉，放下毛巾，看到那條放在流理台上的頸圈。
除了上次賭氣，他只有在睡覺跟洗澡時會拿下頸圈。
明明他很討厭被太宰擺佈的感覺，卻每一天好好戴著頸圈。

我只是剛好很喜歡這條頸圈罷了，跟太宰無關。
中也扣好頸圈，開始換衣服。

今天是難得沒安排行程的周末，照以往經驗，太宰很少會選在周末出沒他家，至於理由是
甚麼就無從得知。
太宰的確會開始交代哪天不來找他，卻從來沒提起是為什麼。
所以，中也根本不清楚太宰的私生活。
相反的，太宰了解他的生活，比他了解太宰的生活來得多更多。
因為從國中開始，儘管太宰大部分是耍著自己玩，還是做到參與他生活的地步。
中也太習慣太宰的胡鬧跟兩人之間的拌嘴，以至於沒想過要了解太宰。

想到此處，中也拿出手機，找到太宰的號碼，撥通電話。
電話一接通，中也不給太宰講話的機會，直接切入重點：
「你今天有空嗎？」

20

「那個……」
太宰正被兩位長相清秀的女孩子擋住去路，太宰從她們靦腆又吞吞吐吐的表現已經猜得出
怎麼回事，還是很有禮貌的等女孩子把話說完。
「可以跟你要個連絡方式嗎？想……跟你做個朋友，可以嗎？」
女孩子用又柔又甜的聲音詢問，眼睛從下往上瞧他，一副又期待又害怕的可愛模樣，要是
正常男生遇到肯定二話不說答應。

但是，要是給認識他的人判斷，沒有人會把太宰歸類在正常人之中。

「可以啊！」太宰起頭的話令女孩子眼睛一亮，後面的話卻嚇得她們一愣，「可是，我想
先確定妳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殉情呢？」
女孩子們愣住，接不上話，太宰繼續解釋：
「如果有像妳們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陪我，要我今天去死，我也心甘情願的。」
太宰講得稀鬆平常，女孩子們的臉上卻充滿藏不住的害怕。
「我、我看算了，我對這種事興趣……打擾了！」
女孩子們沒等太宰的反應，一講完就拔腿跑走，這種反應對太宰而言已經見怪不怪。

「你要死就自己去死一死，不要拖人下水。」
太宰回頭，看到中也站在那。
「唉，跟美麗的女性一起殉情是多麼美好的事情，長不高的中也可能永遠無法理解。」
中也抬腿往前踹，太宰扭身躲開，中也踹出去的腳只好跨踩到地上。
意外的，中也收回腳，從頭到尾都沒回半句話，一雙眼睛倒是死盯他看。
中也雙手插口袋，臉頰微微泛紅。
太宰想到今天午後的氣溫比出門前還冷，二話不說，把自己脖子的藍圍巾拿下來。
「附近有間不錯的店，有話去那邊談吧。」
太宰比中也搶先說話，溫柔地綁起圍巾，手指有意無意地滑過中也的臉頰，果然冰得嚇人
。
「好了！真適合中也！」
太宰的手離開時，圍巾被綁成一個可愛的蝴蝶結，中也低頭一看，直接扯開。
「開甚麼玩笑！」
中也重新綁圍巾，沒有還他，可見真的被冷到。
「走吧？還是，你的話在這裡就可以說完了？」
中也綁好圍巾，雙手插回口袋。
「走吧。」

這是一家注重隱私、燈光略暗的店家，不同桌之間的距離都有安排過，顧客間的交談音量
只有同桌內的人才聽得到，唯一的背景音是店家播放的鋼琴曲。
太宰的眼睛眨呀眨，嘴角老早不知道上揚成幾度。
「你刻意約在外面，說要親自談的事情是甚麼？」
太宰很期待，畢竟這是中也第一次主動約他。
「你跟敦他們說你養了一條小狗？」
「恩，沒錯。」
「你還說我就是那一條小狗？」
「是啊。」
「所以我腿短？愛亂吠？愛亂跑？沒腦袋？」
太宰聳肩，不反駁中也的問題。
「他們只講這些？」
中也的手握拳，到目前為止，中也的問題跟反應全在他的預期內。
結果，中也沒有暴怒，反而一鼓作氣喝完飲料。
「我加入學校社團的樂團，擔任主唱，以後每周的下課時間都會留下來練團，周末還可能
會不定期要練團，所以……」
太宰眨起眼睛，聽中也講從來沒提過的事情，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我講完了。」中也的雙眼直視他，「你呢？」
「我？」太宰歪頭。
「我把我的事情講完了，換你講你的了。」
聽到這裡，太宰終於理解中也的行為，不禁笑出聲音。
「我可不記得有答應你要做這件事情。」
「你來我家不也沒問過我的意見。」
中也的話回得理直氣壯，太宰覺得新鮮。
「但我還是可以選擇不回答。就像你不想要我去你家的話，可以趕我出去。」

「那麼，把鑰匙還給我。」中也伸出手，「我不想讓一個連自己生活都不願意分享的人隨
意出入我家。」

太宰保持笑容，往後靠向椅背。
中也是認真的，所以他才會選擇約在外面討論這件事情。
當然，太宰不會把鑰匙交出去，因為那是他們之間重要的羈絆。

「如果你拒絕的話，我也有辦法讓你進不了我家，而且我跟你就此互不往來。」

中也的語氣非常堅定，完全容不得他用不正經的態度應對。
他喝口飲料，細細思索「互不往來」四個字。
他不認為中也會如此狠心，既然如此，為何中也要用這種方式威脅自己。
明明中也很清楚跟他硬碰硬是得不到好處的。

「為什麼這麼想知道我的事情？」

太宰認識的人裡不是沒有人會去詢問他的生活。
織田作會，因為他把自己當作朋友關心；敦跟芥川會，因為他們把自己當作前輩在聊天。
但是，他跟中也的關係很微妙，互動總是拌嘴跟玩笑居多，稱不上朋友，太宰想不出中也
不惜態度強硬，也要知道的變化來自哪裡。

「因為我想了解你。」中也毫不猶豫的回答。

撲通！

突如其來的心動，太宰馬上摀住臉，別過臉，驚訝於來自胸口的感覺。
「不准笑！我是認真的！」中也完全誤會他的反應。
太宰感覺臉頰發熱，所以沒有鬆手，繼續聽中也說下去：
「我知道很奇怪，明明我非常討厭你，恨不得揍歪你那張嘴臉。可是比起這些，我更不能
接受我對你一無所知。」
「當然，公平起見，我也會把我的事情告訴你。」
聽到越後面，太宰越忍不住滿滿的笑意，真的笑起來。

從來沒有人嘗試徹底地了解他，更何況是用這麼直接且笨拙的方式表達。
太宰很慶幸是他們約在公共場合，否則現在跟中也獨處一室的話，他肯定會撲倒眼前這個
人。

真是的，怎麼可以有這麼可愛的人啊。

「你笑夠了沒？」
大概是場所的關係，中也不敢提高音量，只能雙手握拳，狠狠地瞪他。
太宰確定體溫恢復正常，鬆開手，擦掉眼角的眼淚。
「你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就答應你吧。」他再喝口飲料，潤潤喉嚨，「讓我想想，該從
哪些事情講起。」

21

「學校沒有強制要參加社團，不過學校裡有個囉嗦的數學老師叫國木田，偶爾會找我處理
一些事情，所以有時間我會去幫忙學生會的雜事……」
「你見過我的家教學生敦跟芥川，上課時間大多排在周末……跟他們認識的過程講起來麻
煩，找時間再提吧……」
太宰左思右想，最後拍掌：「以上，沒有了。」

中也聽完，冷冷一笑。
他跟太宰講哪些方面的生活，太宰就只提哪些方面。
不多不少，剛剛好。

真是一個不容許自己吃虧的混帳。

不過，中也分辨得出太宰是具有誠意的，否則按照平常他是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屈服。

「你想知道的不只這些吧。」太宰露出意義深遠的微笑，「你不是想要了解我嗎？」
中也跟他對看，眼中只有對方。

是的，太宰的謎團太多，中也想了解的部分豈止太宰剛剛提的那些。
光是之前對死亡異常迷戀的那個太宰，中也就有數不清的問題。

你追求死亡的契機是甚麼？
你從甚麼時候開始追求死亡的？
身上的繃帶是不是跟這些有關係？

中也清楚要真正了解太宰，自然連這方面都要知道。

「你可以問啊，中也，你還想知道甚麼？我會回答你的。」
太宰充滿親切的態度看在中也眼裏，直覺太宰已經開始盤算甚麼壞主意。
「別以為我會乖乖上當。」中也站起來，保留問題，眼睛堅定地看太宰：
「剩下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告訴我的。」
這句話講得誓言般肯定，弄得太宰一臉興致勃勃。
「哦，我很期待。」


打開店門時，天色已暗，冷冽的寒風吹來，明顯比進店前更低，中也拉拉圍巾，發現外頭
的溫度光是圍巾已經不夠保暖。
真是失策，今天出門一心想著怎麼處理太宰，完全忘記要注意天氣。

「手要伸進我的口袋嗎？」
「啊？」中也斜眼瞧太宰。
「我的口袋有暖暖包，很溫暖喔！」太宰笑得很得意。
「為什麼不是把暖暖包給我？」
「因為我會冷啊！」
「那你自己用！」

中也雙手插進口袋，走到人行道，寒風迎面而來，他整個人不自覺縮起來。
突然，他的手被人抽出來，硬塞了一個溫暖的東西。
「我要是感冒了，中也記得要來好好照顧我喔~」太宰愉悅地超越他。
中也差點把暖暖包砸向太宰，可惜現在的他需要這個東西取暖。
他暗自嘖一聲，默默收起暖暖包，感覺好一些。

他們一在前一在後，中也安靜地望著太宰的背影，知道迎面而來的風大部分都被他擋住。
「喂，太宰，」中也停下腳步，「剛剛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太宰回頭，路燈剛好逆光，中也看不清太宰的表情，更沒等太宰的回答，直接把心中最強
烈的問題說出口：

「你有想過要死在我的手上嗎？」

太宰久久的沉默等於回答他的問題。

中也苦澀的握緊暖暖包，不確定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如何。
他打從心底討厭太宰對生命的不在乎，尤其是他把自身的看得更無所謂。

「吶，中也，我問你，你真的覺得活著有甚麼意義嗎？」
太宰邊說，邊轉看另一邊，中也終於從側面看到太宰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
沒來由的，中也心中一把火，走過去，扯住太宰的領口，把人往下拉，兩人的額頭幾乎快
要抵到，中也炯炯有神地與太宰四目相對。
「不知道就去找答案啊！你是笨蛋嗎！？」
「笨蛋？」太宰重述，一臉意外。
「是啊！就是講你！想死就快點去死一死，別挑一些有的沒的，我看你是活得太無聊了。
」
太宰的眼睛逐漸有溫度，表情轉為柔和。
「找不到答案怎麼辦？」
「嗄？」中也想都沒想，把最直接的想法講出口：
「找不到再說啊！你有努力去找過嗎？沒有的話，在那之前給我好好活著！聽到沒有！混
蛋太宰！」
他氣呼呼的講完，鬆手，一陣舒坦，下一秒發現太宰笑成白癡樣。
「有甚麼好笑的？」中也懷疑自己把人罵傻了。
「對啊，有甚麼好笑的」
太宰重新邁開步伐，一路上維持呵呵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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