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丸森賑災日記-005】被土淹沒的家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在房子裡踩了泥巴滑倒，更沒想過在家裡清理，會弄得比在田裡還髒。
圖文完整版：www.x10isme.com/post/travel2019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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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在農場工作三天後，我們收到了一個緊急通知，請我們將原本的二組隊伍改成三組，多去幫忙一個八十歲的阿公家整理。
雖現場狀況尚不明朗，但一銘哥要我們有心理準備，畢竟風災已過了兩個月了，至今尚未仍清理的受災戶，若不是屋主本身行動不便，或許是本身較為消極，不好意思麻煩別人，我們在整理的時候可能得不到明確的指示，甚至被拒絕。
在上次的經驗中，有一個屋主便是如此，雖然整理完後他變得很開心，態度也從消極轉為積極，但一開始他們花了滿多的力氣溝通的。
我們為此展開了一段的討論，如果屋主本身整理的意願不高的話，還需要幫助嗎？怎麼樣的人適合被幫助？
但輝哥提醒說：「其實我們不用預設立場，我們來就是來做事的，我們不用想屋主是什麼樣個性的人，就是誰需要幫助，我們就去幫忙。但我們需要的是事前明確的溝通，確認要做的內容，如何進行，需要人力如何分配，將SOP做出來。」
最後我們決定先拆成三組去現場看看狀況，再視現場情形機動的調配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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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工前，我們先去跟阿公的孫子會合。
「原來阿公有孫子呀⋯⋯既然有孫子，怎麼之前沒幫忙清呢？」 這樣的想法忍不住浮現在腦海中，直到抵達現場，發現這真的不是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和一個孫子可以處理的情況。
門窗被沖破了、櫃子被沖歪了、家中的一切被泥土覆蓋，裡頭的房間根本走不進去，搬起吸飽沈重的榻榻米後，下面是厚實的軟爛泥土，厚到都可以種菜的感覺。傢俱已經都不只是傢俱，而是加了泥土的「重訓版傢俱」，連一塊榻榻米都要五個人一起搬，更不用提各種大型傢俱了。
房子裡的所有東西，慢慢拼湊起阿公的生活，清出各種樂器、樂譜、譜架，黑膠唱片機、黑膠，發現阿公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很會彈奏各種樂器，從吉他，口風琴、口琴到排笛。整理到一半，他還用口琴演奏驪歌，聽起來像是在對這些物品告別。
阿嬤的佛堂，被放在整個家中最高的位置，花器中插著鮮花，周遭一塵不染，乾淨得十分突兀，感覺風災後仍有被好好照顧著。
阿公帥氣的皮外套，是從衣櫃中最先被搶救出的，阿公立刻將之掛在樹上，裡面還有好幾套阿嬤的衣服，套著塑膠袋被完好收納著。
櫥櫃裡收納著多組的餐具，但感覺久未被使用，洗手台裡的碗公已發霉，還留著殘渣，遍佈家中的泡麵，多到簡直可以開一個小雜貨店，讓人不由得擔心，阿公平常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
成堆的懸疑推理小說，有好幾套全部都是同一個作者，阿公問我們懂不懂日文，可以送我們，但我們連說都不太會說了，只好遺憾地搖搖頭，阿公便回頭交代孫子，把這些全部捐給圖書館。
還不小心翻出整箱的A片，拿出來時阿公有點不好意思，害羞的搔搔頭，孫子說：「阿公是個正常的『男孩』。」，語畢我們一起大笑。
眼看對大型傢俱束手無策的我們，再度調來金虎哥、財哥、達夫三名壯丁，速度變快了許多，也終於能走進廚房和裡頭的小房間。
小房間的情況更糟，窗戶緊閉，一走進去就有個濃濃的潮濕霉味，就算發現屍體也不奇怪（幸好沒有），傾倒的書架上有滿滿的電玩、收藏版的漫畫、公仔⋯⋯，還有一台完好的PSP，孫子說要轉送給我們，但這房間到處都發霉了，悶了兩個月，我想裡頭的東西情形應該不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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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整理你真的會開始懷疑人生，到底要這麼多東西幹嘛？
在自然的力量之下人是這麼的渺小，那些限定版、昂貴的名牌，瞬間都一文不值，全部都一樣。
邊把東西搬出去的同時，孫子跟阿公就在外面挑選，為了要在茫茫大海中找出幾樣自己真正還珍惜的東西，耗盡精力。
最後留下的不是昂貴的名牌、電器，而是一張張充滿回憶的照片，阿公工作了三十七年的Nissan手寫榮譽退休證書、阿嬤的佛堂、幾件穿慣的外套⋯⋯。
讓人不由得重新思考，如果只能為人生選出幾樣代表物，那會是什麼？如果只能裝進一個背包，那會是什麼？
又想起那年的貨車生活，不就是在思考這件事嗎？是時候重新再檢視自己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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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湖風櫃國小）2020/01/12 15:50-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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