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新強:維珍銀河開太空旅遊新時代 是福還是禍?
文章日期:2021年7月16日
【明報專訊】恭喜維珍創辦人布蘭森(Richard Branson,也預祝7月18日他的71歲生日快樂)創下太空旅遊壯舉,7月11日,乘坐他自己旗下維珍銀河(Virgin Galactic)的團結號(VSS Unity)飛船,成為了第一位進入「太空」的富豪(billionaire)!另一有太空夢的富豪馬斯克(Elon Musk),去了新墨西哥州(New Mexico)為布蘭森打氣兼送行;連輸了牙骱戰的另一富豪貝索斯(Jeff Bezos)也有發賀電,但他應該輸得有點不服氣;他也打算在7月20日,乘坐他的藍色起源(Blue Origin)火箭升空,只差9日,更氣憤的是他必認為布蘭森未有真正進入太空。國際標準以100公里高空的卡門線(Karman Line)為界(貝索斯計劃升穿),但美國標準只是50英里,約80公里高度,今次布蘭森的團結號,最高點只飛至約85公里,所以美國認可他已到過太空,但不符合國際標準(其實也不奇怪,美國在任何事情上,都慣性採取雙標)!
隨着布蘭森今次的成功,正式打開太空旅遊(space tourism)的第一頁。整個旅程只1小時多,直上直落,未進入環繞地球軌道,無重狀態只歷時數分鐘,整個經驗其實較近似主題樂園的過山車!無論如何,布蘭森已號稱圓了人生之太空夢。况且這種極短的「差不多」太空旅程,最適合普羅大眾,毋須太多特殊訓練。乘客承受最大的壓力只約3g,比戰鬥機師高速轉向時承受的9g低很多,所以不需穿抗重力服(Anti-g suit)。
富豪太空遊具帶頭作用 碳排放量恐大增
維珍銀河收取的價錢也非常合理,只約25萬美元,全球能負擔此費用的人數以千萬計。布蘭森升空前,已收到約600名客人訂位,相信今次的成功後,必定客似雲來。YOLO(You Only Live Once,你只會活一次)心理驅使下,連我都有點心動!相對下,藍色起源的收費就昂貴很多,拍賣出一個將跟貝索斯同行的乘客座位,價錢竟高達2800萬美元!是否因為包含一個世界首富當伴遊溢價?
有分析師估計,現在太空旅遊業的價值已約2500億美元,未來將高速增長,到2030年,將升至8000億美元。除現階段這類無聊的「Space trip to nowhere」外,SpaceX和維珍銀河等,都有計劃發展較具實際運輸用途的次軌道太空飛行(Sub-orbital Spaceflights),如成功,北京飛紐約只需兩小時(大家請記住,即是說,比洲際導彈需時更短,因不需減速降落)!
太空旅遊當然吸引,但對地球有何影響?是否值得呢?布蘭森、貝索斯和尤其馬斯克,都自稱綠色戰士,支持環保和致力阻止氣候變化。但自從早前馬斯克大搞Bitcoin和Dogecoin等超秏能加密貨幣一役後,大家已知道他有點虛偽,經常自相矛盾和採取雙標。布蘭森自辯稱,他今次太空之旅的碳排放量,只約等如普通民航機來回倫敦及紐約,聽起來不算嚴重。但團結號今次航程200公里不到,倫敦及紐約來回距離約1萬公里,再者團結號只載6人,一般民航機載客近300人。有人計算過,團結號每乘客每英里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為12kg,對比民航機,平均每位商務艙客人每英里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只有0.2kg,差距60倍以上!另外,大家要知道,普通飛行已非常不環保,每位乘客來回倫敦及紐約一次的碳排放量,已約等如人均開私家車1年!3名富豪上太空數次,對氣候變化影響當然不大,但有不良帶頭作用。如太空旅遊變得普及化,影響就將大很多!
題外話,最近看到一些有關郵輪污染空氣的驚人數據。原來一艘中型郵輪的懸浮粒子(particulate matter, PM)排放量,已等如100萬輛汽車!有個2019年歐洲研究報告顯示,只是一家嘉年華郵輪公司的47艘郵輪,二氧化硫(sulphur dioxide)的排放量,已是2.6億輛歐洲汽車總排放量的10倍!簡直難以置信!原來即使最優質的郵輪燃料,含硫磺量也比歐盟汽車燃油標準高100倍。所以有人形容郵輪為利用最骯髒燃料推動的海上城市。除此之外,郵輪亦已儼然成為傳播各種病毒,包括新冠病毒(COVID)和諾如病毒(Norovirus)等的最佳實驗室。但近日見到有郵輪公司以抽獎遊戲,鼓勵市民接種疫苗,我建議大家參加其他較環保的抽獎遊戲,如商場消費券。其實近日已有人開始呼籲立法禁止郵輪旅遊。
火箭燃料噴出廢氣 臭氧層傷害難補救
言歸正傳,太空旅遊除對全球暖化有影響外,若火箭燃料包含端羥基聚丁二烯(Hydroxyl-terminated polybutadiene,HTPB)和一氧化二氮(Nitrous oxide),更可對臭氧層(Ozone layer)造成難以補救傷害。藍色起源自稱對比維珍銀河的另一優勢正是火箭燃料,他們用氫氣,噴出廢氣只是水蒸氣,而維珍銀河使用化石燃料對臭氧層傷害高百倍!但亦有人指出,製造氫氣的過程中,通常亦會製造大量碳排放。
若然太空旅遊只是一種沒有實際用途的奢侈品,反而對氣候變化有害,那麼為科學而進行太空探索又值得嗎?我非常支持太空探索,像我經常說,如美中能合作尋找ET,若找到,人類肯定較團結。但不幸,美國不止無意跟中國合作,特朗普在數年前竟成立了全新的太空軍(Space Force)部隊,極可能是違反國際禁止太空軍事化條約的!
另外,即使要探索太空,技術層面上,人類航天員可說是多餘的,大大增加成本,甚至阻手阻腳。維持生命的系統非常昂貴和複雜,需要氧氣、食物和洗手間等,更麻煩的是太空人需要返回地球,對太空旅程的時間和距離都有極大掣肘(人類駕駛戰鬥機也面對同樣問題)。無人太空探測器(space probe)簡單和成本低很多,更可一去不返,探索太陽系以外的銀河系,科學價值高很多。數十年前,美國的穿梭機,雖曾風摩全球一段時間(周星馳都是靠它走紅!),但最後的結論是浪費了大量資源和好幾條人命,反而剝削了其他更有科學價值的無人太空探測計劃。諾貝爾得獎物理學家溫伯格(Steven Weinberg)甚至認為這是美國停止在得州興建超導超大型加速器(Superconducting Super Collider,SSC)的主因之一,亦自此把實驗物理學的領導地位,拱手相讓給了歐洲核子研究組織(CERN)。
探索火星 為人類延續買保險
我唯一稍為支持的是人類探索火星,不是為了滿足人類的原始探險和征服宇宙欲望,真正出發點是為人類延續買個保險。如人類逆轉不了全球氣候變化,導致大量動植物絕種,和不斷出現各種新型病毒,威脅人類生存,或更簡單,美國繼續盲目攻擊和抹黑中國,最終發生大規模核戰,地球受到嚴重輻射污染,到最後可能真的只可寄望移民火星。
這計劃的成功機會極微,科學和技術挑戰實在很多。去火星的距離比月球遠得多,旅程最少半年以上,途中很大機會遇上閃焰(solar flares),如太激烈,可能輻射屏蔽(radiation shielding)也沒用,足以殺死航天員。即使成功抵達火星,回程問題更大,因為雖然火星比地球小,但地心吸力為地球的38%,所以要頗大火箭動力才能脫離火星的地心吸力。最可行的計劃是另外發射火箭,把一大堆製造燃料的機器預送到火星,希望能夠利用在火星上的二氧化碳和水,提煉成為甲烷(methane)作火箭燃料,推動太空船回航之甪!佩服此計劃的想像力,但成功機會有多少?
若想長期留在火星殖民,如何火星地球化(Terraform Mars),是個更大雖題。火星大氣層稀薄,亦缺乏氧氣,表面溫度亦太低,有人科幻式建議利用太陽能(或核彈),把火星的極地冰蓋(polar ice cap)融化,製造大量二氧化碳,或更誇張地找方法把火星其中一個月亮推向火星,利用此撞擊製造大量二氧化碳!這些都是天方夜譚吧!
發達國家 應訂更進取負碳排放目標
即使能做到,需時最少數百甚至數千年。但美國似乎冥頑不靈,仍不斷把世界推向第三次世界大戰邊緣,亦有可能美國對氣候變化不負責任,甚至再次退出《巴黎氣候協定》。其實對發達國家而言,2050年碳中和目標是不足夠的,因為發展中國家缺乏能力支付各種技術的「綠色溢價」(Green Premium),亦不應不公道地阻止他們遲起步的發展,所以發達國家應訂下更進取的負碳排放目標。面對這些巨大威脅,人類在地球上,還有多少時間呢?誰也不知道……
中環資產投資行政總裁
[譚新強 中環新譚]
https://www.mpfinance.com/fin/columnist2.php?col=1463481132098&node=1626376778390&issue=20210716
普通物理實驗報告高立 在 媽媽監督核電廠聯盟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輻射傷害的防護基本理念: ALARA (As Low As Reasonably Achievable),受曝劑量越低越好的合理抑低原則。
在輻射傷害防護的範疇內,總的來說,LNT(Linear-Non-Threshold)模式對於高劑量、高強度的輻射暴露的情況相對來說,更加的適用。在一般日常生活的狀態來說,避免輻射傷害,普遍採取 ALARA( As Low As Reasonably Achievable),也就是越低越好的合理抑低原則,這是人類關於游離輻射防護的基本理念。
ALARA( As Low As Reasonably Achievable; 越低越好的合理抑低 )原則也是美國能源部國家核子保安總署(DOE/NNSA)輻射 緊急事件支援及訓練中心(REAC/TS)出版之「The Medical Aspects of Radiation Incidents (台灣翻譯為:輻射傷害醫療處置)」手冊內容中所提及的輻射防護基本理念。
“ALARA (As Low As Reasonably Achievable) is the underlying philosophy associated with protecting people from ionizing radiation.
It basically means that one should not unnecessarily expose themselves to radiation without the benefit outweighing the risk.
Time, distance, andshielding are widely considered to be the primary
concerns. At REAC/TS, we like to add a fourth item to the list - quantity. All four of these concepts are used concurrently with the others. "
其基本意涵是 : 一個人應該避免不必要且無利益的輻射 曝露風險(這裡指的是非醫療性質的輻射暴露。任何輻射暴露都會造成傷害,但在治療重大疾病的時候,兩害相權取其輕,接受有限度且嚴格控管的輻射照射將體內惡性病變組織破壞,阻止其增生、擴散惡化的潛在利益大於輻射照射所引起的傷害的醫療應用案例,不屬於這裡所指的“不必要且無利益的輻射曝露風險”的範疇)。
此外,有報導指出:“...... 在日本的實際研究案例中,「餵飲氘水佔1/3的水,經過1個禮拜,老鼠腦部組織裡的氫被替換掉,老鼠變得眼睛上吊,有攻擊性,一直囓咬鐵籠的鐵網,反覆地昏睡或暴躁。」東京工業大學理工特任教授入口紀男(Norio Iriguchi),透過老鼠實驗,提醒福島氚污染水的危害。
入口紀男教授是日本核磁共振學會委員,透過上述實驗鼠的核磁共振影像,解說老鼠腦部組織內的氫被氘替換之後,所發生的變化。「左邊有點突出的是嗅腦(嗅覺發達中樞),右下突起的部份是延髓開端。目前只有腦部明顯地浮腫了。」
福島核災後,產生大量輻射污染水,其中氚因為無法用過濾去除,又稱為氚污染水。多位專家警告,氚污染水的危害,不只是體內輻射被曝,還有在體內被當成氫嵌入到蛋白質等組織的問題。而入口紀男(用有同樣效果的氘做)的實驗,具體呈現後者的狀況。
「氚在體內被當成氫嵌入」是什麼意思呢?擁有近40年的放射線治療經驗、北海道癌症中心名譽院長西尾正道詳細解釋道:「氚在人體內會被當成氫來代謝。人體有62%是水(H2O),氚會被當成氫來結合,在種種構成人體的高分子化合物的化學式裡也一樣。」
「氚因為有這樣和物質相結合的性質,在體內造成長期被曝。用醫學實驗,可以證明氚會被當成氫攝入到細胞核內。構成DNA的基因的4個鹽基,是靠氫來結合,換成氚進去的話(失去結合力),鹽基化學式產生變化,遺傳情報也會改變。導致健康上的實際損害。」而當被攝入的氚衰變成氦時,也會損傷細胞( http://www.inaco.co.jp/hiroshima_2_demo/pdf/20140103_tori_A4.pdf )。
對此,西尾正道等專家批判:「不能說自然界本來就有而不考慮,原本自然界裡氚的最大來源就是核試爆跟核電,排放標準也是為了沸水式原子爐把氚排到海裡而制定的,並不是因為有在科學上醫學上檢討健康被害而決定的。」「因為距離極近,即便氚的放射線弱,仍會相當程度地傷害DNA。」
又,氚水的化學式是HTO,因為氚很容易和生物體內的碳結合,成為有機結合型氚(Organically Bound Tritium、簡稱為OBT),跟氚水相比,後者滯留體內時間為20~50倍,被染色體等人體重要部份攝取。「氚水被放流後,經生物攝取變成有機結合型氚,人類去吃這些生物,便會蓄積在體內。」在核食檢測上,有機結合型氚的檢測程序,又比普通的氚來得複雜。
氚,被日本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小柴昌俊,與馬克斯威爾獎(美國物理學會頒發)得主長谷川晃,稱之為劇毒。
福島核電廠在災後,因為會不斷放出有放射性的蒸氣等污染,入口紀男比喻為「國土百萬年的惡夢」。而這惡夢除了往大氣的污染,還因為地下水流經,每天產生3-400噸的輻射污染水。
在日本政府規劃的輻射污染水處理方案裡,海放是成本最低的方法,比起地下埋設等耗資千億日圓以上的方法,海放只要17~34億日圓。另一方面民間、在地漁業團體與鄰國,持強烈反對的立場。....."
也有多項相關的醫學研究報告指出:
A 1961 experiment showed that mice dosed with 21.5 μCi/g of Cs-137 had a 50% fatality within 30 days (implying an LD50 of 245 μg/kg).
A similar experiment in 1972 showed that when dogs are subjected to a whole body burden of 3800 μCi/kg (140 MBq/kg, or approximately 44 μg/kg) of caesium-137 (and 950 to 1400 rads), they die within 33 days, while animals with half of that burden all survived for a year.
Important researches have shown a remarkable concentration of 137Cs in the exocrine cells of the pancreas, which are those most affected by cancer.
In 2003, in autopsies performed on 6 children dead in the polluted area near Chernobyl where they also reported a higher incidence of pancreatic tumors, Bandazhevsky found a concentration of 137Cs 40-45 times higher than in their liver, thus demonstrating that pancreatic tissue is a strong accumulator and secretor in the intestine of radioactive cesium.
一項重要的醫學研究發現,人體胰腺外分泌細胞中所聚積的137Cs濃度非常高,而胰腺外分泌細胞是受癌症影響最大的人體細胞。
在2003年由Bandazhevsky研究團隊,對六名生活在靠近車諾比核災污染區附近的兒童的屍體進行醫學檢驗解剖。
解剖研究發現這六名兒童患胰臟惡性腫瘤的比率,比一般正常狀態下來的更高,經檢驗,研究團隊發現這六名兒童胰臟中所含的Cs-137濃度,竟然是肝臟中所含Cs-137濃度的40-45倍之多。研究證實在人體內Cs-137最容易聚積在胰臟內。
胰臟癌是指胰臟細胞發生癌變而產生的腫瘤,這些腫瘤細胞具有侵犯其他組織的能力。胰臟癌很少發生在40歲以下的病人,半數以上的患者超過70歲。
此外,1961年的一項實驗發現對老鼠注射21.5 μCi/g 濃度的Cs-137,在30天之內有一半的受試老鼠死亡,這項實驗的結果等同於半至死劑量為0.000245公克(也就是百萬分之245公克),所謂半至死劑量指的是指在固定濃度下,暴露一定時間(通常1~4 小時)後,觀察14 天, 能使試驗動物組群半數(50 %)死亡的濃度。
在1972 年有另外一項類似的實驗, 對受試驗的狗群注射3800 μCi/kg (140 MBq/kg, or approximately 44 μg/kg,大約百萬分之44公克濃度)Cs-137,這群受試的狗在33天內全數死亡,而另一群接受一半劑量的受試狗群,則可以存活到為期一年。
從上述的那些實際醫學研究例證,包括了比較適用於LNT模式的狀態,以及一般日常生活環境下遭遇到低劑量但是長期輻射暴露累積下來的狀態。ALARA( As Low As Reasonably Achievable; 合理抑低 )原則在兩種狀態下通通一體適用。
參考資料:
https://orise.orau.gov/resources/reacts/documents/medical-aspects-of-radiation-incidents.pdf
http://www.inaco.co.jp/hiroshima_2_demo/pdf/20140103_tori_A4.pdf
https://e-info.org.tw/node/221554
^Moskalev, Yu. I. (1961). "Biological Effects of Cesium-137". In Lebedinskiĭ, A. V.; Moskalev, Yu. I. (eds.). Distribution, Biological Effects, and Migration of Radioactive Isotopes. Translation Series. United States Atomic Energy Commission (published April 1974). p. 220. AEC-tr-7512.
^ H.C. Redman; et al. (1972). "Toxicity of 137-CsCl in the Beagle. Early Biological Effects". Radiation Research. 50 (3): 629–648. Bibcode:1972RadR...50..629R. doi:10.2307/3573559. JSTOR 3573559. PMID 5030090.
^ Nelson A , Ullberg S, Kristoffersson H, Ronnback C (1961). "Distribution of Radiocesium in Mice". Acta Radiologica. 55, 5 (5): 374–384.
doi:10.3109/00016926109175132. PMID 13728254.
^ Bandazhevsky Y.I. (2003). "Chronic Cs-137 incorporation in children's organs". Swiss Med. Wkly. 133 (35–36): 488–90. PMID 14652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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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飛天使需要你--參訪杏誠早療中心》
#認識杜醫師
早期療育,在臺灣是指針發展遲緩兒童的治療計畫,是我臺灣社會探索時觸碰到的對自己來說較為生僻的課題之一,會接觸到早療,是受一門必修課的啟發。
任課老師希望作為大學生的我們,接觸體現關懷和社會責任感的報告主題,因此,我便有機會跟著大家一起參訪了臺北的杏誠早療中心。
當受訪者杜婉茹治療師瞭解到同組有我,和另一位來自四川的交換生時,她便更詳細耐心地向我們介紹:
「關於判斷小朋友是否應做早療這件事,每位臺灣家長都會在孩子出生後拿到一本發展手冊,可在政府機構架設的網站內對照小朋友的無論是精細或粗大的動作,判斷他們的認知發展情況。若較同年齡的孩子反應比較慢的,其實都是需要接受早期療育的族群。」
臺灣在近二十年中,已經通過衛生、教育、社會三個面向包括健康檢查、預防注射、教育宣導等使得本土早療事業突飛猛進,取得了卓越的成績。
另一方面,目前臺灣社會中,早療兒童被標籤化的情況依然存在,家長與社會大眾仍需提高對早療的認識;而早療相關醫務人員人數不足、地區醫療條件差異甚遠等問題也迫切需要解決。
杜醫師表示,臺灣早療的持續進步需要我們向社會傳達更多的聲浪。
在正式採訪中,組員問了很多專業的問題,也獲得了來自專業人士的權威解答,但我並不是要再寫一篇早療論文呀,而是想要記錄有關一名普通早療醫師的工作日常心路歷程。
#送你一朵花
杜醫師帶我們四處參觀,走廊的盡頭舖了天藍色泡沫軟墊、塗著暖色油漆、地上撒滿玩具、裝潢得春意盎然的,是「兒童物理診療室」。
我問:這是什麼年齡段的人群在使用呢?杜醫師回答:12歲以下孩童。「那他們喜歡嗎?」她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可以跟我分享與孩子們互動具體場景的例子嗎?」
她說,「嗯,像有自閉傾向的孩子,比較難以對外在環境有所感知,缺乏對他人面部表情和語言內涵的理解能力,例如你皺眉,他不知道你在擔心、在生氣。再比方說,他們會認為自己看到的就是他人看到的,你說你要他手上的花,他會把這朵花放到自己的面前,而不是給你,因為他認為自己大腦中出現的小花成像,也同樣出現在你那裏。」
雖然被稱之為「自閉」,但我總覺得,他們的世界裏並沒有自私自利的概念,聽起來,他們更像是模糊了自己與他人的感受,只有自私的人,才會有清楚的界線才對。
「那你們會怎樣幫助孩子們呢?」我的意思其實是治療手段是什麼,但聽了上面的那番話,我已經開始避免使用這個詞。
「謝謝你。我們目前有職能治療,物理治療跟語言治療,還有寵物治療、音樂治療。方式是會設計很多具體的情境,來引導他們。例如我會嘗試告訴他我今天的心情,讓他閱讀我的情緒。在我向他要東西的時候,我會把他的手慢慢地拉到我的面前,這是告訴他,給予的時候,要放在對方而不是自己的面前,讓他體會他是他,我是我。」
聽起來簡單的過程,醫師們卻要通過大量而漫長的重複性實驗,來製造刺激以扭轉孩子們的固化認知,「修正」原本的行爲。這要求每一位服務者巨大的耐心與毅力。
#理智與情感博弈中的自我定位:演員
疲憊似乎無處不在,這份工作並不只是要求邏輯、理性與專業能力,更考驗對人性的共情和共鳴。
我向醫師分享自己「去育幼院做義工,結果同理心泛濫哭個沒完」的雷人經歷,並請教她在工作過程中如何情緒管理呢?
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其實自己更像一個「演員」,設定不同的情境,扮演不同的角色,讓孩子們進行模擬體驗。而自閉孩童對情緒感知能力較低,這就要求他們在表達任何事物上,都極力地誇大自己的情緒、語氣、動作,來吸引他們的注意。
如果小朋友主動對自己笑,主動把花給你,或達到某一象徵性進步的時候,你的角色還會是演員嗎?有沒有什麼高光時刻呢?
「唔,當孩子們做到的時候,我會打從心底為他們高興,這時便毫不掩飾自己的正向情緒,因為孩子其實很需要被不斷肯定,需要我們給他補足信心。將喜悅自然流露,也是對他們的鼓勵。」
#我們就像一把鑰匙
哪一個孩子是你印象最深、
讓你有成就感的呢?
杜醫師開始回憶,她第一份工作期間接觸過的一個孩子,一個自閉男孩,最後,在男孩自己、家人支持和早療系統三者共同努力下,他進步得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說發生了蛻變。現在那個孩子於高職就讀,和普通的孩子沒什麼兩樣了,還因數學天賦異稟,代表臺灣參加國際競賽,拿了第一名回來。
我想起自己曾認識的一位有亞斯伯格傾向的學長,他就沒那麼幸運,他沒有得到及時和完整的幫助⋯
杜醫師卻告訴我:「其實早晚並不是最重要的。臺灣的定義是六歲之前是治療黃金期,但如你所見,我們這裏有年紀更大得多的孩子。對於他們來說,我們就像一把無形的鑰匙,任何時候,只要找到了每個孩子心中的鎖,轉動鑰匙,就能夠打開他們塵封已久的世界。」
哇,像埋在地下的寶藏那樣嗎?
轟隆隆地重見天日...
#家人
我們在走廊裏遇到一位成年男子,他表情不自然歪斜,肢體難以自持,正在大家的輔助下做邁步訓練。家人在前,醫師在後,他被守護得很好。
看到這個場景,我問醫師,你們會關注家人的情緒嗎?對大部分家庭來說,承擔這一切的,除了本人,還有他們的家人,尤其是父母。
「是的,像這位先生因突發車禍轟然倒下,媽媽在整個過程中悉心照料,無怨無悔,很是辛苦。我們會關照家人心理健康,因為家人才是最常和孩子直接接觸的人,是與他們朝夕相處的人,家人潛意識中的態度和行為會影響孩子,對療程產生很大的作用。」
所以為了孩子盡早康復,對家人的心理調適和強度建設是十分重要且必要的。
「是的,早療兒童在成長過程中,需要家長樹立正確認知。有的家長認為早療是孩子生病了、不正常、不如人,這都不利於孩子的恢復。我認為現代社會中沒有所謂的正常或不正常,只有二者的線性關係,看站在哪一條線的哪一位置上罷了。」
#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那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這份工作呢?」
她坦言,一開始當然是因為考上了沒得選,但正式入職後,才真正瞭解行業所要求的專業素養和職業精神為何,才熱愛這一份工作,才發現臺灣的早療發展還任重道遠,而她,願意為之盡自己的最大努力。
她說其實自己很喜歡這份工作,和孩子們相遇,彼此介入生命,在形形色色的故事裏對人生有了更深刻的體悟。
「那您會一直做下去嗎?」
杜醫師沒有絲毫的猶豫:「會啊!」
我被她明朗又堅定的笑容打動了。
我很羨慕。因為這份事業不只是讓自己安身立命,更是服務社會大眾、給無數孩子和家長帶來希望。
杜醫師在最後表示,其實我們還做得還遠遠不夠。由於經濟各縣市的差異,某些地區的早療發展相比臺北還有諸多不足,例如缺乏具專業的醫師和健全的設備等。而她相信,冰山融化的第一步,便是社會大眾願意主動瞭解早療,形成對早療的正確認知,方能不耽誤孩子、不二次傷害孩子,讓他們可以在友善的環境下成長。
杏誠復健診所為孩子們設計的「兒童治療日記本」的封面,有這樣一句話:「讓我們一起為孩子的成長加油!」我很高興,能在此次輕鬆的訪問過程中,感受到臺灣社會對少數族群的關懷和友善。
參訪結束以後,我們小組利用搜集的資料和拍攝的影像內容製作了一個時長為三分鐘的早療科普短片,學期末時,為老師和同學進行了完整的報告,引發了大家的思考。
希望借由杜醫師的經驗分享,讓更多的人願意瞭解早療師的職業,在未來能夠投身其中,像她一樣,在打開一把一把心鎖的同時,找到自己人生的寶藏。
2019.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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