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來寫】#鬼滅之刃的文化導覽(一):鬼的起源、鬼退治物語的敘事原型 // 鄭雋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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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漫畫家吾峠呼世晴創作、ufotable公司製作的知名動畫作品《#鬼滅之刃》系列在2019年因為動畫版第一季的成功,在全球引起熱烈迴響。相信讀者目前已對主題曲朗朗上口、也多少知道主角炭治郎等人服裝造型藏有不少秘密,近日電影版『鬼滅之刃劇場版:#無限列車篇』在日本上映後佳評如潮,上映三日票房突破46億日幣,超越《天氣之子》。偽學術將藉此良機推出《鬼滅之刃》相關連載,帶領各位讀者回顧日本文史面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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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的起源:#平安時代對鬼的詮釋與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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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完結的漫畫原作中,作者曾清楚畫出本作大魔王「鬼舞辻無慘」鬼化前,身穿平安時代貴族服裝的形象,而本文考察出的「鬼」也確實誕生在平安時代。日本在發明假名前,文化傳遞上相當仰賴且沿用漢字,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人所歸為鬼」。原始漢字「鬼」在中文、英語最直接對應的解釋理當是亡魂/ghost,但亡靈在日本語則另以「幽靈」稱之(Zack Davisson,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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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西元931年-938年編纂、史上最早的分類體漢和辭典《倭名類聚鈔》記述,日本語對鬼的詮釋有「おに」(鬼)、「もの/もののけ」(物/物之怪)兩種說法,前者肉眼看不見但能感受實體;後者則為沒有明確型態,僅能感受到氣息的 #靈異存在(多田克已,2009),可直接反映平安時代起始前或初期的普遍觀點,與現今日本大眾解讀為 #兇惡的活物 顯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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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教系統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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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文化是會變異的,由於遣唐使 帶回兵法、曆道、陰陽道等大量直接來自中國的文物,同時包含漢傳佛典,佛法普及後「佛教系統的鬼」(惡鬼、夜叉、阿修羅、羅剎…等)兇惡描述對大眾影響甚鉅。由於各類口語轉述、抄本將印度、中國等地與本地混同,直到收錄各國民間故事的《今昔物語》在平安晚期成書,大眾對鬼的印象更逐漸複雜化(多田克已,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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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佛教雖然早在飛鳥、奈良時代已透過百濟納貢而形成早期日本佛教,卻也有著政教混同、流於抄寫與唸咒的 #形式主義 弊病(聖嚴法師,1993),故早期日本只將佛視為神道教的其中一種神祇,影響力不高。因此,兩位隨遣唐使渡海取經、開創本土密教的高僧 #最澄(天台宗)、 #空海(真言宗),除佛法成就斐然外,引進文獻對鬼的定義造成流變可說是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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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陽道裡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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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土信仰陰陽道對漢代志怪文獻《神異經》的開創性誤讀也在日本境內產生了「鬼門位於東北方」的概念(川合章子,2002),該書星相紀載云:「東北方位有鬼星,其門題字為鬼門」與十二地支(丑、寅/牛、虎)的對應,加上對野蠻人的恐懼,導致民間普遍將鬼描繪為「#頭長牛角、#身披虎皮」的形象。民俗學者小松和彥在《カラー版 重ね地図で読み解く京都の「魔界」》指出:道教的「#牛頭馬面」也是影響鬼形象的因素(見圖二,歌川芳艷《大江山酒吞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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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與鬼的纏鬥也是民間故事的常見主題,平安京北邊的「#貴船神社」據信曾有女子因丈夫變心,透過駭人的「#丑刻參拜」化身為復仇厲鬼。這則傳說從平安晚期的《今昔物語集》到鐮倉初期的《平家物語》有多種變體可循。無論能樂謠曲《鐵輪》與小說家夢枕模的《陰陽師》中,鬼女最後都被陰陽師 #安倍晴明 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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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種種文化變異,現代日本出版品已普遍將鬼歸類為「妖怪」的其中一種,泛指「作惡的活物」。頭上有角、嘴有獠牙、身穿虎皮、力大無窮、生食人肉…可說是融合了先民恐懼野蠻人而產生的他者化 想像與各方宗教傳說,最後定型於平安時代的形象。文化語境的斷層造成美麗的誤會,卻也豐饒了庶民精神生活,鬼正是如此的存在、文化的混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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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退治物語的原型:#桃太郎、#物語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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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神話學與文學等領域,普遍有沿用 分析心理學理論,將故事解讀為原型(archtype)的說法。存在於人類集體潛意識裡的原型像某種公式,與工程學原型/物理模組功能相仿,會在歷史上不斷重複相似的現象。日本特有的「#鬼退治物語」(おにたいじものがたり,onitaijimonogatari,即英雄討罰惡鬼的故事)敘事原型,諸如《桃太郎》、《大江山酒吞退治》…等,由於桃太郎是流傳最早、深植人心的口述傳說文本,二戰期間的愛國宣傳動畫也經常使用來作為青少年的學習典範(見圖三,《桃太郎──海の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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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陳太乙(2010)的說法,青少年冒險故事最明確的經典模式為:「人物A→啟蒙旅行(voyage initiatique)→人物A’」,坎伯採納了心理學個體化歷程的觀念,將其賦予了極為詩意化的名稱:「#英雄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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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敘事原型相仿的研究,尚可參照俄國文學與民俗研究家普羅普(Владимир Пропп)以俄羅斯民間故事為基礎寫出《故事形態學》、比較神話學家坎伯(Joseph Campbell)暢銷名作《千面英雄》都是實用的研究書目。電影研究者如戴錦華《電影批評》(2015)則援引結構主義語言學佐證,整理出編劇的「敘事學」,裡面包含沿用自普羅普《俄羅斯民間故事研究》的 #角色行動範疇:壞人、施惠者、幫手、公主或寶物等。上述各領域的研究,都證明了任何型態的故事都有類似公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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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不禁要問:相較於華人與西洋,大和民族的物語文學有何獨特之處?在台日兩地文化頻繁交流的現今,現代日本語的「物語」(ものがたり,monogatari)幾乎等同「故事」,已是默認的文化共識,然而在《源氏物語》等物語文學蓬勃發展的平安時代,物語尚具有 #神祕主義 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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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前半已提及平安早期對「もの,mono/もののけ,mononoke」(物/物之怪)虛幻性的定義,現代日本學界,民俗學家折口信夫認為:「もの代表的是靈。像神,但位階較低的各種精靈」、哲學家梅原猛則進一步提出:「『ものがたり』是『もの』所說的話,是『もの』談論『もの』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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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學家 #河合隼雄(2016)在《活在故事裡──現在即過去、過去即現在》整合兩位學者的觀點,輔以語言學佐證,證實了物語不但是故事,更涉及了民族集體心理與靈魂的層次,因此物語的敘事,即為靈性的言說。換言之,物語的本質比起故事,是更接近靈魂與神祕世界的行為,即「#以靈魂為基礎的內在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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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滅的國族情感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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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滅》的劇情以鬼退治物語為架構,呼應了存於大和文明先民拓荒建國的正邪對立觀念與神道信仰,喚醒了集體對遠古傳說的渴慕。既符合物語文學闡述傳奇與心靈的特性,更不偏不倚命中青少年對英雄之旅的浪漫想像。縱使動畫版明顯有成功的商業操作,也無可否認原作的敘事原型與物語性能產生強大的情感動員,這恐怕是吾峠呼世晴老師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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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之旅勢必有魅力十足的惡徒撞擊出戲劇張力,由於現今「鬼」在大眾文化已是常態被歸類為反派的存在,而本作明確描寫:由人轉鬼、階級嚴明(十二鬼月,上下弦)且高度組織化的邪惡勢力已經幾乎是現代人的認知,每個鬼更如同希臘諸神般充滿人性,各自有著悲慘的過去與對永生的渴望,這些要素開創了鬼退治敘事的新格局,敵我雙方的各種苦難又恰好滿足了亞里斯多德以來對悲劇淨罪作用(Ktharsis)的渴求(陳中梅,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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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最早鬼退治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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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史上最早成形的鬼退治敘事,是流傳於岡山縣、岡山市周邊的吉備津彥命(孝靈天皇之子)討伐惡鬼「溫羅」的傳說,民間信仰普遍視為《桃太郎》的原型。但也因為史書對吉備津彥命著墨甚少,信史的匱乏導致史家對桃太郎=吉備津彥的推論仍有所保留。至於溫羅的真實身分,由於該地遺跡的朝鮮式建築 等諸多證據,人類學領域普遍推測是朝鮮半島渡海而來、擅鑄鐵的異邦人(孫嘉寧,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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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劇家阿村禮子與插畫家夏目尚吾合著《吉備津彦と温羅 : おかやま桃太郎ものがたり》則融合了傳說、史料,重構了更完整、串起傳說與史實的桃太郎,除了帶入 #天皇征服部落的政治史觀,更寫出溫暖動人的新結局:桃太郎在夢中得知溫羅實為流亡至當地的百濟國王子,悔恨不已,於是建立神社祭祀溫羅,並請溫羅遺孀阿曾媛擔任巫女。同時將自己名字依地名改為吉備津彥命,誓言守護人民(見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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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岡山地區因為遍布 #古墳時代 的遺跡、供奉吉備津彥命與溫羅的 #神社,被視為重要文化遺產,地方政府推廣觀光與文化普及的資訊,到處可見桃太郎與鬼的文化符號,日本政府當局對文化產業的重視可見一斑,值得台灣方面借鑑。岡山市政府列為官方推行觀光刊物的《吉備津彦と温羅 : おかやま桃太郎ものがたり》,電子全書可至官網免費下載(有正體中文版!),網址:https://momotaro-ura.jp/stor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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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墳時代 的某些遺跡也跟往後連載的內容有關,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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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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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Zack Davisson.(2015).《Yurei: Japanese Ghost》,Chin Music Press Inc.,Seattle
2.多田克已著、歐凱寧譯(2009).《日本神妖博物誌》,台北市:商周出版(原典為1990年出版)
3.聖嚴法師(1993)〈日韓佛教史略〉《法鼓全集》,台北市:財團法人法鼓山文教基金會(數位線上電子版,2020.09.25瀏覽,網址:http://ddc.shengyen.org/)
4.川合章子著、簡美娟譯(2002)《漫畫陰陽道與陰陽師》,台北市:台灣先智出版(原典為2001年於日本出版)
5.小松和彥(2019)《カラー版 重ね地図で読み解く京都の「魔界」》,東京都:宝島社,P.45
6.河合隼雄著、河合俊雄編、洪逸慧譯(2019)在《活在故事裡──現在即過去、過去即現在》台北市:心靈工坊(原典為2016於日本初版)
7.戴錦華(2015)《電影批評》(第二版),北京市:北京大學出版社
8.陳太乙(2010)〈解析普拉斯的創作世界──從『最後的巨人』到『歐赫貝奇幻地誌學』〉《追尋消失的秘境──普拉斯的世界解密手冊》,台北市:時報出版,頁10-11(普拉斯《最後的巨人》別冊贈品)
9.亞里斯多德著、陳中梅編譯(2001)《詩學》,新北市:台灣商務印書館,頁226-230(陳中梅撰寫附錄、名詞解釋部分,原典為古希臘文獻,約西元前335年成書)
10.孫嘉寧(2018)〈桃太郎昔話・温羅伝説と鳴釜神事から見る地域の「歴史の語り直し」〉,《日本文化人類学会第52回研究大会》,弘前市:弘前大学
11.阿村禮子著、夏目尚吾繪(2012)《吉備津彦と温羅 : おかやま桃太郎ものがたり : 吉備路ガイドブック》,岡山市:日本遺産『桃太郎伝説の生まれたまち おかやま』推進協議会(岡山市政府刊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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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去看看李長潔的《竈門神社 | 鬼門封、劍術與刃 | 關於炭治郎》:https://m.facebook.com/story.php?story_fbid=1604343393086613&id=208541192666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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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月7日 MCB專訪 文:袁智聰
「人山人海」是舉行於 97 年的一個音樂劇場;「人山人海」也是集台了黃耀明蔡德オ、梁基爵、亞里安、李端嫻、于逸堯六人之力量的音樂製作共同體;踏入 2000 年,「人山人海」亦將會發展成為一所獨立唱片廠牌,為人民服務。
在閣下的印象中,「人山人海」是三年前黃耀明的一個音樂劇場演出。原是 97 年度香港藝術節的表演節目之ー,繼而改名為「創作人山人海」而從文化中心進駐紅館作再度公演。當年因為演出裡拿了一眾地道不過的卡拉 OK 中文流行曲進行改編而成為一時佳話,其後這批作品更被灌錄成同名唱片專集。然而這切其還是一個開端而已。
在去年,「人山人海」正式演變成為一所 Collective 式音樂製作公司,以黃耀明、于逸堯、普普樂團的蔡德才(Jason)、Multiplex 的梁基爵、Minimal 的亞里安和李端(Veronica)六人為核心。
現在,「人山人海」亦従一所音樂製作公司而進化成為唱片廠牌,頭炮是普普樂團將在 1 月間面世的首張專集。由音樂劇場演出而演變成音樂製作公司再變成唱片廠牌,「人山人海」有着是一段挺有趣的歴史進化過程。
這個黃昏,「人山人海」的六位構成分子集在間位於工廠大廈内的影樓裡為我們拍攝照片與接受訪問。縱使他們走在一起的時候,在人數上還不算真的有着人山人海之氣勢,但卻可以叫我感應到一股屬於「人山人海」這個團體、把他們維繋在一起的磁場。
Labelled With Love
在外國,我們總不時見到有歌手或樂隊開設自己的唱片廠牌,正如 U2 有他們的 Mother Records、 Madonna 有她的 Maverick 般,而由樂手開設的細規模獨立廠牌更如恒河沙數。殊途同歸地,「人山人海」亦是一所以黃耀明為首的唱片廠牌。其實「人山人海」的成員本身也是來自黃耀明的音樂製作班底,其後亦個別地跟其他歌手合作,然後再聚集成為人山人海」這個音樂製作團體,重新把他們連在一把。
那麽,究竟「人山人海」是何時正式成立?明:「98 年初已有這個構想,而申請商業登記正式成立則是 99 年 6 月的事。」
然而有何因素會令你們由一間音樂製作公司而演進成唱片廠牌呢?
明:「其實已經計畫了很久,但卻一直未有把它實踐。但看到 Jasn 的専集也做了一段日子,也是出版的時候,而其他人亦打算出版自己唱片,所以便立心實行這畫。況且我唱了多年歌,也希望做到不同崗位的事。」
除了黃耀明于逸堯蔡德才梁基爵亞里安李端嫻外,原來「人山人海」包括負責漫畫的黎達榮。那麽「人山人海」還會開啓門戶招攬其他音樂人或樂隊組合回來嗎?
明:「有這打算,但由於我們的資金有限,行政架構又未做好·故此暫時不會實行。」
「人山人海」的頭炮唱片出品是普普樂團的首張專集(執筆之際唱片暫未定名),那麽跟着又有何大計
于:「在 Jason 之後,各人都會陸續出版自己的唱片,此外亦另有別的Side Project,如會出版一些劇場音樂,還有張兒歌專集。」至於是甚麽兒歌專集,他們卻懇請筆者不可透露。
明:「我現在跟蔡琴為 2000 年藝術節合作的音樂劇場《花天走地》之 Soundtrack,也希望可以在『人山人海』旗下出版。」
既然「人山人海」各人有着密切的關係,不知你們可有想過如當年 4 AD 的 This Mortal Coil 般來一次精英組合式合作?
明:下其實那張兒歌專集的合作形式會較近似這樣。也可以在嬉裡透露我打算在年底出版一張關於認知愛滋病的唱片:那會是跟一個愛滋病機構合作,到時便會有齊各人一把參與。」
至於大家所關心的,還是黃耀明的新專集究竟會何時出版,然而正忙於手頭上大堆工作的他,大概要在 3 月份完成了《花天走地》的演出後才有時間作好好構思,所以新碟之面世也不會是短期內的事。
人山人海經
目前,「人山人海」是一所自主經營而沒有任何機構作後台的唱片廠牌,那麽可以把「人山人海!介定為獨立廠牌看待嗎?
明:「暫時我們仍是 indie 公司,但 indie 的定義是行政與經營上,而不是單單指音樂風格。」
接着「人山人海」會打算跟主流唱片公司合作還是繼續以獨立公司的模式經營?
明:「現在仍未決定跟主流公司合作還是繼續保持 Indie 的形式,到底兩樣也各有好處,但相信很快會有答案。不過有了定案的是 Jason(普普樂團)的專集該會以indie的形式發行。其實日後的發表方式也可能是視乎每張出品而定一某些出品是需要大型的市場企宣與發行網,但某些卻不需要。」
對於還是初生之犢剛起步的「人山人海」來説所到的困難是甚麽?
于:「是人手方面。工作的人也是這裡眼見的人,以外就只有一些兼職協力的人而已。作為一間公司,有很多行政上的事情要處理,困難是大家一向都是做音樂製作而不是行政,所以很多行政的工作也做得不習慣,也不夠人做。既使他們在音樂製作上也是難以分身一既要做自己的 Project、又要做別人的東西,爭人用爭得很緊要。」于逸堯除了是「人山人海的作曲人之外,也同様擔任公司的經理職務。
在香港樂壇上,似乎獨立唱片廠牌往往只能曇花一現、無法持久,即使當年曾鼎足而立的 Sound Factory、Music Communication/D.Y、G.I.G.·最 後也相繼結業,今天的「人山人海」又可會有這憂慮?
明:「早前在台灣跟監製林偉哲的談話間·他説香港很多公司無論做大的製作也好、細的製作也好都只會用同樣的成本去做,那其實不行 Indie 的出品就該要用 Indie 的形式去做,那才是生存的方法。所以我們在成本上控制得很細,旗下藝人本身也是投資者,故此每個人中間所牽涉到的成本也會低好多,另個生存的方法是盡量不單看香港的市場,主流的已經有限,何况還是 Inde 的呢!所以也要放眼看其他華人地方。」
人山人海人眼中的人山人海人
Minimal
于:「不明白 Minimal 的作品究竟是出自誰的手筆,毫無蛛絲馬迹,他們是一隊真正的組合。」
明:「他們一起合作時可以互相補足。他們也説過,阿 V 的樂理底很好,對 Chord Structure 比較熟悉;而亞里安則是一個好大的音樂圖書館,對於歌曲的風格怎樣做會有好多意念。」
于:「他倆個別做的東西出來其實不太 Minimal,但走在一起,便彷佛出現了第三個人般。」
亞里安:「Minimal 一起工作在作曲和編曲上之效率的確很快,但拆開工作我便會很『立』,所以要互相推動大家。」
Multiplex
于:「聽基爵的歌,總會令我想起小甜甜般的漫畫,眼睛很大,估了面的三份之二那些模様。」
明:「他是我們眾人之中效率最快的一人。」
基爵:「快的原因是我很有我的創作步驟與結構,這有好有不好,好處是可以好快,不好是容易產生納悶。」
Jason:「我覺得他很務實;而我自己往往花了很多時間去嘗試很多東西,但最終也試不到甚麼。而基爵則很有架構去做,儼如有一本他的 Menu 般
于:「做自己歌快還是做別人的歌快?」
基爵:「當然是做自己的快,可以一日做一首歌,十日可以做起一張大碟。」
普普樂團
明:「他是最早跟我合作的人,但多年來他都是那麼慢産,大抵他是一直以兼職形式做音樂,也是最遲轉為全職音樂製作入之故。其餘的人則一直都是全職的。」
于:「他的歌我最明解,一聽就知首歌怎様走,好似一起同行般會想到個 Chord 會點樣轉,可能是大家有相同的音樂 Reference 之故。還有我曾經把『普普』誤以為是『泡泡』,所以每次想起他時都想起一種很乾淨之感。」
基爵:「他的 Programming 頗『撈校』,但那種『撈校』卻令他的作品有一陣他的味道;雖然他是眾人之中做流行音樂做得最耐的一人,但對器材的運作總似是不太熟習般,但卻能令他的音樂把持着一些新鮮感」
于逸堯
Veronica:「他記性很好,記得在紐約跟他談電影時·怎樣細節的東西也很記得;認路也很捧。」
基爵:「他做電影配樂很拿手,很有自己一套,很懂得如何去處理。」
于:「我最先是做劇團音樂,也做過電視配樂,一切由配樂開始。以前覺得自己不會寫流行曲、覺得不可能,寫寫吓卻寫了出來。」
Jason:「他寫的旋律很香港化,現在已是一個異數,有很得意的氣質,但會很容易令人錯覺有很『娘』之感,惑覺是只有一線之差。」
明:「我認同剛才所説的異數,因現在已不流行這種方式的歌,他用了很多七,八十年代電視主題曲與民歌的影響。我很喜歡他的所有作品,因我也受這些音樂影響好大,好似找到知音般。」
黃耀明
亞里安:「我到目前為止都是以樂迷的心態跟他合作,時常有些戰戰兢兢地眼他相處,不過已克服了很多。在他身上學習與認識了很多對音樂創作的態度,我覺得我們就像一羣有共同嗜好的同學般,而明哥則是高班的學長。」
于:「未識過一個人如斯熱衷音樂,有那麽多唱片收藏、甚麽音樂都聽,很令人感動。」
基爵:「如果我只可以幫一個人做音樂,那就是他。」
V:「他有很好的開放態度。因為我們做歌不太專業,有時出來的會貨不對版,弄了第二様東西出來,但他卻一定會想到一個辨法令事情成立,懂得處理這些貨不對版的作品。」
Jason:「他個人的性格與態度是我希望學習得到,正如阿 V 所説他在生活態度上懂得體恤別人的東西,所以有些作品雖然達不到出發時的構思,但他卻可以慿着這種態度來看到箇中的潛質所在,然後作出變通。這種態度在工作上是很重要,人人做到的話世界會更美好。」
理想中的「人山人海」會發展成怎樣?
明:「可以繼續運行下去,不是一、兩年就是完結:也希望宛如你所説般會有我們的 This Mortal Coil ,這亦是很好玩的事。在生存之餘,亦試圖做很多跟主流不同的東西。」
Jason:「首要是生存,心頭大的展望暫時也不作他想。」
于:「有很多人手工作,也有很多工作要做,才足以好好地繼續運作下去。」
明:「作為一間製作公司是很好玩,如果我們真的有一種招牌式聲音,那我們跟其他歌星合作,便能跟主流產生互動,影響着主流樂壇。所以我們在近大半年來,主要也是替其他歌星製作音樂。」而「人山人海」首次拉大隊出動為別人包辦製作的唱片,便是彭羚的「一支花」專集。
回望從前各人本是來自不同的崗位·最後卻能走在一起組成「人山人海」,之間彷佛是存在着某些彼妙關係。究竟有甚麼因素能使你們相吸在一起?
于:「緣分!」眾人一笑。
明:「共通點是大家都很喜歡音樂——到底我做了多年唱片,見過很多做音樂的人其實是不喜歡音樂:而已我們又喜数在音樂上『玩野』一一到底有些喜歡音樂的人卻很嚴肅。而最大困素,則是基於『人山人海』的演出出來的效果很捧,我覺得這班人是應該要走在一起,甚至現在我們有些幕後工作人員,也曾參與過『人山人海』之演出的,因為抱着這份理想主義而令我們走一起。」
Jason:「除了興趣和熊度的共通外,我們也同是些邊緣的音樂人——想跟主流發生關係,從而產生互動。」
明:「香港有些 indie 樂手是很抗拒主流,但他們在我的「污染」下,皆不會抗拒主流,所以可以走在一起
于:「大家一趣工作,最重要是在創作上可以满通得到·有着共同的語言,看事物的眼光也很接近。看過同樣的電影,同樣的音樂,大家溝通起來也很快會明白這些平時茶餘飯後的交談,其實已累積成為創作與溝通上的根基。」
大抵「人山人海」不僅是一個音樂製作的共同體,一個音樂聯盟,把它視為一個音樂大家庭,也許感覺會較親切。從而,也為香港樂壇衍生出一個別幟的音樂體系。
最後是一條幻想題:你們最想網羅在「人山入海旗下的中外歌手或樂隊會是甚麽?
明:「影響我最大的本地歌手是林子祥,他久未出版過唱片,如果他能在『人山人海』旗下推出唱片,那會是很好的事。但我不知我可不可以跟他合作·因我有很多薰陶是從他身上學習回來,所以不知怎様跟他合作。」
于:「我一定要簽汪明荃,我好想作些小調歌曲給她唱,因為現在作了小調作品時常沒有人要;也想簽一羣結他手,因在我們之中時常沒有人彈結他。」
亞里安:「Shirley Bassey 會較適合我們;香港就是葉德嫻。」
Jason:「Slow- Tech Riddem 雖然他們的風格跟我們甚迥異。」
Veronica:「林海峰與彭羚的 BB…」
有何不可 漫畫 完結 在 喬靖夫 刀筆志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台灣武俠小說家沈默兄,對《武道狂之詩》最後幾卷的感想。透徹。
【內有大量劇透,未看畢全書的朋友留意】
#武道狂之詩 #武道狂 #SangreYAcero #血與鐵 #狼派武俠 #沈默 #喬靖夫 #寫作魂 #武俠 #武俠故事
《武俠故事》第九十期
沈默之聲
在《武俠故事》第二十五期寫了一篇【目擊武俠】:〈技藝都知道──閱讀喬靖夫《武道狂之詩》卷14─17〉,當時只讀到卷17。這幾天把已然完結的剩餘部分都讀完,非常痛快啊。本週就來分享《武道狂之詩》卷18─21的想法吧。
沈默
寫於2018/03/15
【目擊武俠】:
〈從狼走成了羊──閱讀喬靖夫《武道狂之詩》卷18─21〉
沈默/寫
眼下還在專志寫武俠的寥寥同行裡,我最喜歡的無疑是喬靖夫。主要是他還有所可能地推拓著武俠的疆界,還在想武俠是什麼、可以是什麼、可以達到什麼樣的境地。這是一股面對末世狂瀾也要隻手挽起的雄心壯志,教我激動。
我始終相信,最精彩的武俠,其實都是一個人的天下無敵。你得在無人時光裡面對著孤生獨命處境,念茲在茲寫著,全力以赴驅策自己,逼近,再逼近無窮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
當然了,喬靖夫的下一步還是不是武俠,不得而知。畢竟他是一個以文字橫跨、演繹武俠片、功夫片與動作片的類型小說書寫者。只是,但願啊十年《武道狂之詩》之後,他還願意也還能繼續寫出他個人的武俠下一輪盛世之書。
☉當戰鬥置身於戰爭中
就想起了《銀河英雄傳說》──尤其是王守仁(陽明先生)面對軍勢龐大的寧王朱宸濠叛軍,其調度義軍的充足戰略認識與靈活銳利戰術,都不可避免地讓我聯想到田中芳樹筆下的帝國金髮皇帝萊因哈特與黑髮楊威利總督(被封為奇蹟的楊)的舉世(宇宙)大戰。當然我也沒有忘了黃易《邊荒傳說》開卷寫的符堅百萬大軍對上東晉謝玄八萬北府兵的淝水之戰。只是我少年時,對戰略(對戰爭的全面準備)、戰術(點的突破)的理解,全都來自《銀英傳》這套二十本、兩百一十二萬字的超級娛樂小說。
戰略理當是大壓小、多勝少的,是沒有奇蹟的,你有一百萬人就是比十萬人更強大,可以全面傾軋弱小大獲全勝──前提是你如果沒有犯錯,戰略崩散的話。而戰術則是在最狹隘的空間裡盡力施展的魔法,彷似起飛(或如Michael Jordan自道的,他在籃下各種神乎其技突破都是源自九0年代那些高壯禁區悍將的封鎖而誕生的。沒有怪物巨塔,也就不可能有籃球之神的華麗幻術)。先天差距是沒辦法克服的,但你的戰術,如果夠改變對手的戰略,將之切割、碎裂、零散化,就有可能以小勝大,完成非凡的奇蹟。
如要舉別的例子,就是你大可以設想《七龍珠》、《死神》、《航海王》之流的,對上《JoJo的奇妙冒險》、《Hunter x Hunter》等,一個是能量至上,勝利的那一方就是純粹力量更強(賽亞人、超級賽亞人、超超級賽亞人或一檔、二檔、三檔一路啊沒完沒了爬上去),另一個則是可以倚靠機智、觀察與運氣轉化劣勢。即使是絕對大魔王也會有弱點,只要你看見了,運用腦袋,就有可能打敗。大概是這樣。
而在《銀英傳》卷15亂離篇裡,有段敘述是:「……就外在條件而言,這是一場支配幾乎整個宇宙的空前大帝國,與一支流亡的個人兵團之間的戰爭。如同恐龍與小鳥由正面相互攻擊的抗爭。就這一點看來,勝敗的歸屬並不具有討論的價值。但是從內在要素來說,這場戰爭無異是一場精神雙胞胎之間的戰鬥。像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一般同時兼具長遠廣闊的眼界、豐富的構思、以及對前後方的優越組織能力的戰略家,就只有楊威利一人。而像楊這般具備深徹的洞察力、正確的判斷力及臨機應變力,同時又深得軍心的戰術家,也只有萊因哈特。他們是常勝和不敗之間的對決。」
我老覺得《武道狂之詩》對決戰場景的描繪與忽然抽離開來的武術闡述,其實更接近田中芳樹結合戰鬥畫面的摹寫與對戰術、人心的講論的寫法,反倒不大像前輩黃易──黃易雖然也擅長在高手對壘時討論武學技藝種種,但喬靖夫與田中芳樹筆下人物都有對勝利異常執著熱烈的渴望,黃易寫來則是超脫勝負的,總是看望著比人生、命運更高的地方。勝利是為了通向天人之道、破碎虛空,而不是勝利的本身、不是技藝的完美境界。
在《銀英傳》裡,最重要的兩大角色都英年早逝。一個在卷15被暗殺,楊威利死於那場伊謝爾倫回廊大戰後,他勝利了,但被另一股勢力擊斃;另一個病亡,回廊大戰敗給楊威利的萊因哈特終歸活得比楊威利久,直到卷20才死,但後來的銀河大戰幾乎是政治力的角逐。田中芳樹看似非常捨得讓角色在合宜的時間地點死去,但其實是依依不捨的,譬如楊威利吧,到了卷20開頭,仍然有他的話語與思維存在(尤里安整理楊威利留下的備忘錄),彷如還魂於世,更不用說後來衍伸的《銀河英雄傳說外傳》(四卷)、《銀河英雄傳說新傳》(一卷),往前探索死去的眾多銀英角色更早以前的生命經歷,於是他們也就是不死了。
死亡不是一個人物死了而已那麼簡單。以往的武俠,關於人之死,總是輕易的,像是他們一死,就真的完全退場了,不復提及,徹底遺忘。然死亡的後面,還有無窮的回憶。對死者的記憶與追索其實會不斷的來,且還會累積產生成新的觀點與認識。《武道狂之詩》不也是嗎,開篇就死去的何自聖,真的死了嗎?他不一直被燕橫記憶著,追逐著,直到山螺修練,直到卷19與斷去一臂葉辰淵的湖船之戰,直到卷21化身狂獸屠殺江彬,都還是有何自聖的存在,不是嗎?我以為,這也是喬靖夫傑出的地方,他不讓死人只是死人,而是讓死人活在後來者的內心深處,這才是人真實的情感,總忍不住要回過頭去望去想逝者種種。
另外,喬靖夫這樣寫荊裂的內在想法:「由廬陵之戰到這一仗,荊裂很清楚自己所指揮的那一張張臉孔,有些以後都會在世上消失。而用激勵的言詞送他們去死的就是他自己。無論那是多麼必要的戰鬥,為了多麼崇高的理想,這事實也不會改變。/而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拒絕對死者麻木,就是拒絕遺忘。……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然而荊裂時刻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記那些生命的重量。每個戰士的命都是平等的。要是忘了這一點,就只會被權力和慾望吞噬,總有一天再沒有人會為你而戰鬥。」
這真的只是在講戰爭、戰鬥嗎?這難道不是做為一個書寫者應該對筆下人物所懷有的珍惜心腸嗎?香港大小說家董啟章不止一次說他不讀武俠小說,只因為裡頭角色太多死了,也死得太容易了。但其實,我一直很想對他說,不是這樣的,至少我的武俠不是,喬靖夫的武俠也不是。武俠是很溫柔的藝術啊,已經有一些武俠人非常認真沉重面對生殺死亡之事。就連武俠電影也是啊,侯孝賢的《刺客聶隱娘》又何嘗不是非常慎重以對,所以聶隱娘終究拋下了殺人技藝,回到世間凡塵,不是嗎?
而《武道狂之詩》的荊裂跟姚蓮舟,於我來說,正如楊威利與萊因哈特之爭,一個是野莽出身,另一個就是名門之首,一個狂放不羈,另一個就必是正統大器,非常有意思的對比,但同樣的是,對武術(戰略戰術)的猛烈執念。別的就不說了,單講卷19,因為被明朝軍隊狂轟濫炸遇真宮發現個人武力再強也無能為力、原本已經決定要捨棄原有的天下無敵(武術),改採以另一種天下無敵(權力)之道的姚蓮舟,在寧王大軍對上王守仁義軍的關鍵時刻,一看見荊裂正在施展絕對刀法,整個人就不行了,「第一次目睹『浪花斬鐵勢』,把姚蓮舟的武者魂魄完全喚醒。」他也激狂地就迫使水兵將船艦駛前,要與荊裂一戰,渾然忘了自己的決定,又變回原來的姚蓮舟。
萊因哈特呢,他無疑也是這樣子的,他企望與楊威利一戰,兩個軍事天才之戰,多麼璀璨絢爛啊,「『……深入敵軍內部,速戰速決,取得完全勝利。這個華麗的夢想,不知使得古往今來多少的用兵家、征服者,只落得埋骨他鄉的淒涼下場。即使是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這樣的戰爭天才,也無法抗拒如此甘美的誘惑。』/這不是誘惑,而是自己的生存意義。在旗艦伯倫希爾的私人房間裡,萊因哈特確定了自己的信念。」
說起來,心思清明之人,到底是懂得的,終極是不在的。或者說,終極就在過程裡,就在追擊終極的日復一日刻骨鍛鍊艱難堅持裡,感覺似乎觸及了極限,感覺自身無與倫比堅實的存在感──如同日本導演今敏的動畫《千年女優》裡的千代子始終追逐那個不存在的愛情幻影,重要的已經不是能不能見到那個男人,而是她喜歡一直保持追逐意志的自己。這才是最根本的,也是所謂的熱情。沒有用盡此時此刻自己的所有,哪裡能夠稱之為熱烈名之為熱情?
喬靖夫不就這麼坦白地寫著姚蓮舟摸上皇帝的船挾持了正德朱厚照嗎:「『你可知道我在武當山這許多年,見過多少有才能的人,在修練的道路上死亡殘障,或是半途而廢,一生沒沒無聞,從來沒有發揮過天賦嗎?』姚蓮舟說。『天賦越高的人,所走的道路,往往也得越危險狹隘。因為對這樣的人來說,若是作其他輕鬆的選擇,人生都算是一種失敗。』」
有才能不過是最基本的──誰不都有一些才能呢──但那遠遠是不夠的,不夠讓你逼向獨一無二,唯有自己所能成就的那種獨一無二。你得要有運氣,得要有健康的體魄,得要有長期的毅力,經歷無數次的失敗,才有可能找到那條無人小徑。
☉當人生像詩一樣
《武道狂之詩》的終點大決戰,分別是燕橫與葉辰淵、荊裂與姚蓮舟,就像黃易《覆雨翻雲》的浪翻雲與龐斑,就像吉川英治寫劍即一切一切是劍《宮本武藏》的武藏與佐佐木小次郎,終究是無可避免的對決。在我個人的武俠閱讀經驗,史上寫得最好的決戰,當然是浪翻雲與龐斑。而決鬥寫得虛實並濟的喬靖夫,也把最後的戰鬥寫得極好,寫得像詩歌一樣。
先讀燕橫如何悟得雌雄龍虎劍譜的極致,「──世上無龍,燕橫自然無法真的去『借』。他是透過純粹的想像,在面對猛虎時擬想一種能夠擊敗牠的生物,並在心中成形。……『龍相』乃是青城派最高奧義,但也幾乎無法傳授。因為它本來就是一種幻想,一種憑空創造的意念。/──正因不實,故此沒有方法,但也沒有極限。」
還有燕橫被朱厚照囚禁大牢裡,日以繼夜的透過想像錘鍊自身劍藝:「他們並不知道:此刻的燕橫,正在一個他們肉眼看不見的世界裡,一次接一次跟敵人比鬥,身體才會如此燃燒得燙熱。/那個敵人,一身黑衣,只有獨臂。/就像何自聖死後,葉辰淵仍不斷在心裡再次與他決鬥;燕橫這段日子,同樣無數次以回憶中的葉辰淵當對手。」
很難不想到板垣惠介的【刃牙三部曲】,尤其是第三部《範馬刃牙》,刃牙也是這樣經由想像,不斷地與敵人決鬥,甚至身體會出現傷勢。而《範馬刃牙》的無敵之戰,落在父範馬勇次郎與子範馬刃牙上,刃牙傾付一切力量,仍然擊倒不了勇次郎而倒地,但其鬥志依然,即使身體軟癱了,他的意志力仍然持續攻擊有所感應的範馬勇次郎。最後,勇次郎用想像中的空氣宵夜(一碗默劇也似做出的豆腐味噌湯),刃牙的回應是喝了以後就翻桌,仍然保持挑戰者的態度。
勇次郎真是敗給刃牙了,他的兒子無論如何都不屈服,都仍然擁抱火熱的戰意,於是勇次郎同意把地表最強讓給刃牙,他說:「強的最小單位就是/展現任性的力量/和貫徹意志的力量」。
就連這樣的格鬥漫畫也都能如此展現詩意的一刻啊,所以喬靖夫這麼寫囚室中心心意意於劍道修練的燕橫:「他這低頭踱步的姿態,就像一個專心在斟酌字句的詩人,沉浸在一種無人能理解的美麗之中。」
而為什麼是詩呢?詩是對人生日常的脫離術,它並不是逃跑,相反的,它是往生命最基實處做神祕挖掘的動作,宛若飛翔。《武道狂之詩》不止是源自於日本文化而已,它應當有喬靖夫個人的價值觀,亦即生命如同詩歌篇章一般。
再看看同樣是破門六劍的圓性,如何擊敗魔性化的衛東琉:「此刻的圓性也是完全地靜止,但是你感到那靜止不是死的;他甚麼想法都沒有,好像你隨便就能在任何一個方為下手,但同時又決定不了往哪個方位、用哪一招進攻才好。圓性是湖。/而那幽深寧靜的湖水,把衛東琉散發的殺氣完全吸收消失。/他甚至感到圓性連求生的意欲都沒有。/而他從未殺過一個沒有求生意欲的人。」
如果說詩是人(類)精神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那麼在殺戮戰場懂得何以太師伯要跟他說「看看這萬丈紅塵。用你的棍棒拳頭去結緣。」的圓性和尚,那一刻就像真正的詩人一樣,放開了一切,沒有欲求,只有滿心空無地迎接詩歌靜靜到來。
也因此,圓性的遺願極有意境:「『把我燒了。骨灰要撒到山野裡,滋養樹木和眾生。兵器和護甲的銅鐵把它折去熔掉,打成耕田養人的器物;木棍劈成柴枝,冬天給人生火取暖。』/『我的一切,不要留下點滴。』」
何等明亮深邃的心懷。本來就是無,就回到無吧。本來是萬物,就回到萬物之中吧。如同井上雄彥的《浪人劍客》,後來武藏不再著魔砍殺,反倒開始種田,與土地、水源、氣候對話,面對如詩似歌的萬物自然,他才活得像人一樣。
☉當狼如羊般的活著
被滅門的青城派,終究讓弱少年燕橫(燕小六)復興了。因為他不屈的意志,因為他有最強的靈魂。唯人生不止是戰鬥與毀滅,還有創造。燕橫必須從零開始地建造巴蜀無雙的青城派。他是何自聖、雌雄龍虎劍最強的繼承者。一如《銀河英雄傳說》,即使楊威利死了、萊因哈特病逝,總還是有人繼承他們的遺志,讓銀河故事繼續推演。
那麼,荊裂和姚蓮舟之戰的結尾也就不意外了,終歸得要有人把這一路以來學到的東西傳承下去。是故,姚蓮舟在最後時分想像到了金頂決戰的可悲結尾:「荊裂只能比姚蓮舟多活不夠半個時辰。/──這樣……能算勝利嗎?/每個人最終都會死。有的人比敵人多活了二十年。十年。五年。一年。一天。一個時辰。半個時辰。/那條勝利的界線在哪裡?」
而姚蓮舟的抉擇是:「──不可以。/──我與荊裂二人,至少要有一個活下來。把領會到的傳下去。/──假如我們的東西,就此一起消失,那實在太可惜了。……接受了自己最終的命運。/──由你延續下去。/『單背劍』上的力量,驀然消失。/姚蓮舟平生第一次,沒有在決鬥裡用盡全力。」他也就死在了荊裂的刀下,但心滿意足。因為他所目睹的所知道的景色,荊裂會帶著,繼續傳遞下去。
《武道狂之詩》某個部分是回應了《笑傲江湖》的主題,但更傑出更真實,也以更現代的精神,呈現了孤獨與群體的關係,不是孤獨的離棄與崩毀,而是更深的,讓孤獨者擁有交給下一代孤獨者求生備忘錄的信念。
最近出版、堪稱地表最強穿越術的《匡超人》,在〈破雞雞超人大戰美猴王〉一章寫到破雞(雞)超(人)回到明朝的王恭廠大爆炸案時,目睹了美猴王被施以酷刑的地獄場景,他想著:「……或是一種經驗法則的對『疼痛』的理解:剪開你的皮囊,用鐵鉗拔掉你一顆顆牙齒、一枚枚指甲蓋,讓你鬼哭神嚎,在破成碎片的過程,屈服、恐懼、認罪、懺悔。但這實在是缺乏想像力,不,那是一個個體和個體,只能直來直往,一個人能兜在手上的經驗,就是他一生能經驗的全部。他不知道會有『影分身術』,以無數分離出去的影子,去盛裝接收像蟲卵繁殖的『全部的感覺』。如果紅衣胖子活在後來的這個時代,他的想像力不會局限在,對一具孤獨的身軀,施以這些殘酷的凌虐。」
能夠兜在手上的經驗,就是一生經驗的全部。而如果這些經驗能夠往下遞解、連接呢,這麼一來,每個人都是複數的,複數的經驗,不止是個體的經驗,而是個體們的合成。那麼也許,人就不會再對其他的個體、自身的孤絕遂行慘暴吧。喬靖夫在《武道狂之詩》想要發散出去的訊息,恐怕不僅僅是對武道的瘋魔狂迷,而是更後面的東西,也就是理解人生如詩,然後一再一再地把人類的總體經驗有效且充滿溫柔地往下接續吧。
就像詩一樣柔軟,像詩一樣自由吧。
詩歌是最最自由的,它無形無體,是不斷變換、歧異開去的、無以名之、不可制式定義的技藝(記憶)。日常無詩。要讓日常長出詩,需要有足夠認真凝視想像思維的眼睛。一旦有了詩歌之眼,日常皆詩。而那樣的眼睛,也許是狼眼。
自以為是狼的羊,或者被當成羊一樣養大的狼,也許終歸是要活在羊群裡,活在某種矯飾、偽作的日常裡。但他們等待著,發掘著詩歌的可能性。其實,這個世界上還有狼嗎?也許沒有了吧,所有人都是羊,只是有些人是偽狼。真正的狼早不在廣大的羊群裡。但在沒有狼的世界裡,應該還有某些羊還能夠變身為狼。或者我們再進一步說吧,世上哪裡有狼與羊之分呢?就連孤狼也是從狼群裡生出來的,甚至還要回過頭去找另一隻狼交配,產下下一代啊。
我想到島國七世代最好的詩人吳俞萱──在我認識的所有人裡,她最像狼,美麗、野生而且寬闊,但這樣的狼,也結婚生子懷孕,成為教育者,好像長成了羊──但她目前仍舊正狼一般地養著孩子。她的作法不是把羊教成羊。她是要把羊教成狼。是了,是要給羊自由。有了自由、願意理解自由更多、擁有深刻意志的羊,不就是狼嗎?
或者島國大小說家之一的駱以軍,他長年透支自己的生命和身體,就為了完成最偉大作品。唯在新近的訪談裡,他也說到願意平庸地活下來,看著兩名兒子長大。這樣是顧念群的羊,還是巨狼呢?還是一頭獨行在創作曠野的狼嗎?
但我曉得,他們沒有忘了自己是狼。就像我也沒有。狼是自由之心的完整體現,是膽敢面對現實,不逃不避地,竭盡所能地開展自身的極限,持續追求永不可及的境界。
是的,我萬分堅信,狼是境界,是羊的下一階段進化狀態。
每個人都是羊。每個人都能夠變成狼。只要你開始。
由你開始。現在開始。
有何不可 漫畫 完結 在 Cory宥希畫世界 - Facebook 的推薦與評價
Hi~我是柯宥希,是個漫畫家,「宥」的讀音是「右」 工作合作洽談 ... 參展計畫」,旨在深化臺灣漫畫出版產業於國際重 ... 大喜」和「有何不可」都有入圍票選喔! ... <看更多>
有何不可 漫畫 完結 在 #討論那些討論度高但令人失望的webtoon漫畫 - 閒聊板 | Dcard 的推薦與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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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 漫畫 完結 在 [心得] 顆粒:遲來的驚艷- 看板GirlComics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有圖好讀網誌版見此:https://lucialucy02.blogspot.tw/2017/12/lovely.html
先自首一下,雖然熱愛少女漫,但自己從未讀過《夢夢》刊物,然仔細想想,最近兩
三年感覺很多台灣漫畫出來了,市場變多元了,但真正說長期耕耘且一直有作品的,反而
是少女向這塊最穩當紮實、客群豐沛。從小到大,也不知不覺接觸了不少國人漫畫家,近
期最關注(雖然有些遲來了)的作者,就屬顆粒(柯宥希)。
顆粒的作品,我最早是在圖書館接觸的《有何不可》──是的,竟然是圖書館!這部
她最新的作品,主角妮妮暗戀跟自己青梅竹馬,年歲相差有十歲距離的正馨哥,卻因發覺
正馨哥似乎喜歡自己的哥哥阿誠而裹足不前。乍看之下會以為是BL,其實一開始也是從40
頁的BL短篇延展而來,但顆粒擅長的偶像劇夢幻感+帶著搞笑氣息的溫柔氣息,仍讓常見
的年歲差戀愛,在良好的敘事下瀰漫出浪漫情懷。
整部漫畫的套路說不上新穎,但最大優點,莫過於掌握住「平衡」之道吧。「隔壁的
成熟鄰居大哥」這人設一不小心卻流於夢幻閃亮而失去親近性,但藍正馨的設定卻掌握地
恰到好處,他有著令人動心的元素:帥氣、小有事業、家事能力好,為人又關懷體貼,但
另一方面,顆粒也不留情地暴露出他笨拙地、感情神傷的一面,他既煩惱餐廳營運碰上瓶
頸,面對如同妹妹般的妮妮的暗戀情愫,重疊了自己的無望單戀過往而為此焦躁。曾一度
喜歡,如今已放棄的好友阿誠,又碰到感情關口跑來自己這邊躲藏窩著,那樣介於竊喜與
「這人好麻煩啊,我是喜歡他哪點」的心態,也寫實地令人想笑。
通常,少女漫畫中男性角色往往是先透過女性視角,描摹勾勒形象後,等集數變多,
時機適當,再切入其心路,予以立體化,平衡了先前過度美好失真的想像。但《有何不可
》卻是反其道而行,漫畫的主角先是藍正馨,後才是妮妮。藍正馨的形象能在維持著夢幻
感同時,仍維持著相當的可親寫實,或許是源於如此。雖然我不免計較起,他的性向安排
仍舊存在BL「異性戀男性只對單一對象(男)產生愛戀」的模式束縛,但因考量是少女漫
畫,似乎很難直接把主角設定成雙性戀?加上他在描述自己曾嘗試與同性戀學弟交往,間
接傷害過對方,那種愧疚頗為真切,既透露出摸索性向的困惑,年少時無意利用別人的罪
惡感,雖只是短短幾格,但顆粒卻有辦法把這種纖細的情緒,不至過分放大,也非草草帶
過,顯現出人物本質內的體貼與溫柔,著實可見敘事功力。
然而,《有何不可》固然處理地溫馨可喜,目前也才三集而已,只能說後勢看好。自
己最推薦的顆粒作品,仍舊是《許個願吧!大喜》(全五集)。
要談《許個願吧!大喜》,似乎很難躲過顆粒的出道作《Lovely無所不在》(全三集
)。她的作品個人評價為:大喜>有何不可>無所不在,在《Lovely無所不在》中,可以
見到顆粒在轉換常見的少女元素上的尷尬與手法青澀,漫畫描述一家庭美滿、個人矮小的
女孩童丹薇,愛戀上同班的混血兒暨花花公子連響,並與連響的好友夏文葵、周子賢成為
好友,維持著奇妙的四人組關係。短短三集內,漫畫欲講述蘿莉(外表而已)打動輕浮男
的故事,以及連響、文葵、子賢三人從小生活在不圓滿家庭的相濡以沫情誼,更別還得處
理夏文葵周子賢這對歡喜冤家的愛情支線,雖在細節尚有可觀之處,但整體來說仍不具備
完善的結構能力,時而愛情、時而友情、時而又親情,支線跳躍不定,略失散漫。特別是
有些設定,可以看得出作者起初只想貼個標籤,方便了事,日後卻沒有執行地徹底,也讓
人對人設感到稍有偏移與矛盾。(固然這種沒有執行地徹底,可以看得出顆粒想說出專屬
自己的故事,不願遵從制式標籤的意圖)像是連響的表輕浮、實專情的花花公子形象,就
像套模子一樣,跟他日後察覺自己動心後的笨拙截然不同,雖是要營造反差萌,然委實落
差太大,不順到詭異。
更別提在初期時,畫風尚未穩定,還沒營造出專屬自己的風格,也讓漫畫的分數打些
折扣。雖然一些細節,如為了爺爺而學台語,平凡的道別卻成了永別、少女被拒後仍微笑
強自振作,留下男方懊惱心疼的片段鋪寫仍有可觀之處,但仍只能說是待磨的原石,真正
大放異彩,還是等到了《許個願吧!大喜》。
《許個願吧!大喜》描述不良少年高大喜,與國中導師罹患心臟病女兒戴天樂的愛情
故事,並加上了實習天使小天的捉弄,促成了題目「許個願吧」由來。顆粒把壞壞少年意
圖拯救病弱少女的設定,處理地非常到位,天樂仗著生病,可以恣意撒嬌、耍任性(其實
也沒任性到那兒啦,只是比較率真些),大喜一邊感到頭痛,卻又對天樂那處處擔憂著父
母心情,在家人面前表現出乖女兒的壓抑,同理而共鳴,而無法拒絕對方,甚至跟小天簽
約,甘願聽從他一年的命令,以換取天樂的病情轉好。
坦言之,大喜這個不良少年起初設定地有些平面,甚至稍嫌夢幻些,他的叛逆是來自
於愧對後母,自認為在生父過世後,自己成了後母的拖累,甚至說出乾脆死掉,也不願拖
垮媽媽的願望。老實說,這種設定沒寫好,真的有種「所以他本質是個好孩子喔」的造作
感。然而,漫畫在很多細節處添補枝葉,把不良少年的標籤予以深化,比如大喜既願意幫
弱者出頭,卻也瞧不起被人欺負的弱者,所以往往幫人報復後,自己又爆打剛才幫助的對
象。而真正讓這角色變得豐富而深層的,是當天樂的病情危急,他必須加快許願達成的速
度,小天給予的特別任務--要他去勸回自己欺侮過而拒學的少年。
面對躲在房裡,心靈崩潰的少年,大喜的臉上產生濃厚的絕望,那並非來不及拯救天
樂的絕望,而是自己在無形間,竟把一個人逼至如此不自知的自我厭惡,正是這一幕,讓
《許個願吧!大喜》正式脫離了小情小愛範疇,大喜認清了自己的罪過,也明白這罪過難
以彌補、難以償還,正是這重量,讓我正式對顆粒這作者評價飆升。
然而,當讀者都跟大喜一般,誤以為少年之所以拒學,是怕到學校遇到暴力相加,顆
粒卻又揭示了更殘酷、更難以扭轉的心理困境。少年之所以憎恨大喜,並非是受到他的暴
力要脅,而是被他以言語嘲弄,揭示其難堪的真相。少年過往在班上是跑腿小弟,那是他
自己選擇的保護壁,經常淪為被欺壓、脅迫的角色的他,發現一旦自己把情況轉化成「朋
友間的玩耍嬉笑」,彷彿自己就跟欺負者是同一國,是打打鬧鬧,是玩笑貶損,只要把自
己安放在丑角的位子,至少能獲得一席之地,獲得容身之所。但大喜的不屑:「碰到你這
種自欺欺人的無用傢伙,我都打都懶得打?」卻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自我想像,正是這逼得
他走投無路,如果連假裝都不行,那我還能做什麼?
老實說,作為現場的教育工作者,不得不說顆粒真的是觀察犀利,人際關係中必存在
著階層,其中有著複雜難解的權力關係,有時會感到難以介入,畢竟當小弟、當工具人,
確實是某些社交技能駑鈍者的生存之道,要勸阻、要介入,又怕反而妨害了學生建立社交
圈的契機。(畢竟也目睹過學生從工具人,發展成能跟同學平起平坐的友伴關係)可當這
成了一種自欺欺人,成了一種「我們只是朋友,只是在玩啊」的虛偽藉口,而當事人自己
又需要這層保護掩飾時,又該怎麼辦?雖然難看了些,雖然連自己也都知道在騙自己,但
不這樣做,到底還有什麼辦法?
固然仍得回到愛情主線,然光能劃破霸凌受害者的卑微心態,就可見顆粒的不凡功力
。而漫畫另一隱藏的陷阱,無論是其造就的誤導與逆轉功效,也可見到她在操縱結構的能
力升級,《許個願吧!大喜》在各方面來說,水平皆頗為優異,單論愛情主軸,依舊有怦
然心動與可愛互動;論親情,又更為自然而貼近人心;論一些岔出的議題,無論是霸凌,
又或者是如大喜後母,選擇了旁人不看好的婚姻,反叛從小被安排、規訓好的被動人生,
那遲來的叛逆與自我實踐,皆有可觀之處。是部穩當到令人驚喜的小品,推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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