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豬隊友環遊世界 第 129 天【亞塞拜然】
日記 121「最後一個蘇聯集體農場」
天空有點霧,空氣濕濕的,小巴抵達 Ismailli,
我們才剛下車,都還沒拿到行李,排班的計程車司機就成群靠上來喊價。
我和 Scott 還在討論為什麼這裡的司機寧願在車站空等不知道有多少人搭的小巴,也不願意把車開進鎮上兜圈。
開上路後我們就知道為什麼了,
我們請司機把我們載到 Ivanovka 鎮上唯一一家 Homestay,司機不太認得路,又不願意相信我們的手機導航,在巷弄間繞來繞去找了半天,這一路上我們都沒看見任何路人、任何車,整個小鎮像是沒有人居住一樣。
「難怪他們都要排班,因為路上沒人要搭車啊!」
在差點要跟司機吵起來之前,
他總算被我們說服,願意跟著我們的導航走。
於是終於,我們找到我們今晚的住宿,
Ivanovka 唯一一家 Homestay。
Ivanovka 是亞塞拜然一個偏遠村莊,
數百年以來住著俄羅斯 Molokan 族人,當時信奉基督教的 Molokans 被東正教信仰的俄羅斯人視為異教徒,因此被驅逐到高加索地區,從此在 Ivanovka 定居下來。
雖然也看過一些很純樸的小鎮,
但像這樣子整個鎮上都沒有人可能還是我們的第一次。
Ivanovka 不只是原始,還寂靜得像是時空靜止一樣。
計程車司機急著把我們的行李從後車廂拿下來,等不急我們確認 Homestay 裡有沒有人接待我們就一溜煙把車開走了。我們敲了幾次門,大喊了幾聲。屋裡都沒人回應。
這是唯一一家 Homestay,如果這裡沒人應門,
我們就沒有其他地方去了。
對面人家的奶奶可能聽到我們的聲音(畢竟這裡安靜得像空城,我們的聲音應該特別響亮),穿著睡衣出來,劈頭說了一大串俄文(應該是俄文吧我猜,也有可能是亞塞拜然語)。
我們當然一句都聽不懂,不過聽到了 Baku、Baku,又看她指著 Homestay 的人家,應該是指 Homestay 主人去了 Baku,不在家。(在俄語系國家打滾一陣子,對於比手畫腳的悟性似乎提升不少)
這下好了,我們沒地方住了。
「那我們不住了,反正這裡只有一個景點,我們看完就回去吧。」
我們拿出萬用的 Google 翻譯,問奶奶能不能把行李寄放在她家,等我們一兩個小時在附近逛逛看看,再回來拿行李搭車離開。
奶奶可能是第一次看到 Google 翻譯,還覺得很新奇,爽快地答應了我們的請求,把我們領進她家後院。這樣的經驗很特別,就算我們這麼常和當地人互動也是第一次。
如果是你們,
敢把行李放在剛認識五分鐘的陌生人家裡嗎?
或者如果你是這個奶奶,敢讓陌生人進家裡放行李嗎?
謝謝這個好心的奶奶,聽不懂我們任何一句話,
卻為我們敞開家門。
所以這麼一個荒涼的小鎮,我們到底來看什麼呢?
Ivanovka 保留著全世界最後一座蘇聯式的集體農場 (collective farm),這座農場是全村的經濟來源,盛產農畜牧產品、葡萄酒以及蜂蜜等。
從奶奶家出來走沒多久就看到疑似是農場入口的藍色小門,但是我們不能從這裡進去,似乎有守衛在這裡看管著不讓觀光客進入。
跟著網路上的地圖,往後繞到另一個後門。
下過雨的土地濕黏黏的,我們走了 15 分鐘,
一路上還是沒看到任何人,安靜得讓人不自覺緊張起來。
逐漸聞到牛糞的味道、聽到耕耘機的聲音,
我們走到了門戶大開的後門入口。
根據網路上的遊記,農場老闆不歡迎遊客參觀,但農場員工不在意,所以我們只要低調、小心一點,不被老闆發現就行了。
我們小心翼翼踏著泥濘前進,農場裡有幾間破舊的房子,遠方有幾輛耕耘機正在工作。
走過第一間廠房,看到裡面乳牛排成一排正在吃飼料。
我們繼續往前走,一個手臂刺青的男人迎面過來,
我們和他打招呼,他則示意我們往回走,不要待在這裡。
他離開以後,Scott 決定要繼續往前看一看。
「我們等一下被抓到怎麼辦?」我很緊張問他。
「那就出去啊。」Scott 倒是沒什麼擔心的。
我跟在 Scott 後面,
為了不讓我們太顯眼,還特地把我的紅色毛帽摘下來。
我們走到另一間破舊的房舍前面,窗戶玻璃殘破不堪。
「妳要進去嗎?還是不要?」
「不要。」
我太害怕了,總感覺這裡像是恐怖電影裡會出現的場景,於是 Scott 一個人走進去,留我在門口等。
從門口往裡面看進去,只看到破舊、佈滿灰塵的機具,
我害怕隨時有人發現我們,緊張得四處張望,
空氣中只有耕耘機的聲音,靜得讓人發慌。
Scott 拿著相機進去裡面晃了一圈,很快就出來。
「我覺得這裡就是個很老舊的工廠,就這樣。沒了。」
他把相機遞給我看,房舍裡都是很舊的大型機械設備,感覺很久很久沒人使用了。
「我們趕快出去吧。」我小聲催促 Scott 趕快離開這裡。
他大概也覺得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答應往回走。
沿著走來時的泥巴路往回走,鞋子褲管都沾滿泥巴。
走出後門的時候還鬆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平安逃離恐怖場景後的餘悸猶存。(好啦我可能有點太誇張了)
走回奶奶家的路上竟然看到路上有人在遛豬!
「是豬耶!」遛豬可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我們旅行四個月以來走的全是伊斯蘭國家,長達四個月沒吃到豬肉、也沒看到豬走路,突然在這裡發現豬,竟然莫名有點興奮。
雖然亞塞拜然也是伊斯蘭國家,但 Ivanovka 這個區域信奉基督教,豬的主人看我們一直在拍他的豬可能也覺得我們大驚小怪吧。(主人 OS:這兩個人是沒看過豬?)
奶奶不在家,可惜沒辦法和她親口再說一次謝謝,
我們在後院等了一會,但也只能背起背包先走了。
在這種地方,我們不期待攔得到計程車,只希望路上至少要有幾輛車,讓我們還有機會問問能不能順便載我們一程。
果然走到村莊裡的主要幹道上就看到一些人了。
第一輛車的車主是載女兒下課的爸爸,
把我們往前載了一小段五分多鐘的車程。
第二輛看到我們舉起大拇指的車主把車停在路邊,
我們聽不懂他要去什麼地方,但聽出來他用俄文說著「不用錢」,還拍拍他旁邊的椅墊要我們快點上車。往前一點是一點,我們決定先上車再說。
這次往前開得更遠了,來到大馬路的交叉口。
第三輛車很快就到了,車主像是跟我們心有靈犀,
一句話都沒問就直接下車打開後車廂,幫我們放下行李。
如此偏僻、甚至遇不到什麼人的小鎮,
我們卻異常順利地接連碰上三個好心車主!
最後一段,我們和路人一起拼了輛計程車,
載我們到巴士站,我們再繼續搭巴士到 Sheki。
一起拼車的路人中途就先下了車,
而我們抵達巴士站後先付了 20 Manat 給司機,車資是 10 Manat,等他找我們 10 Manat 的零錢。結果司機告訴我們已經太晚沒有巴士了,要我們回到車上,他會載我們到另一個地方。
我們趕緊問要不要加錢,先是用英文問了 “No money?”,但不確定司機有沒有聽懂,又用 Google 翻譯翻了一次,再用計算機示意 10+0,表示車資是 10 Manat,多載這一段不用加錢。
司機呼攏著點頭,急著把我們趕上車,
不斷喊著 “Go! Go! Go!” 叫我們快點走了,
把我們已經背上的行李丟回後車廂。
車子又開了五分鐘,來到市中心。
我們下車,司機幫我們從後車廂拿出行李,
跟我們說了再見就要離開。
「你還沒找錢!」我們剛剛付的 20 Manat 還沒找錢,雖然不知道司機是不小心忘記還是故意裝傻,但他這才不好意思地又走回來,說他沒有錢要去換錢。
他拿著我們的 20 元鈔票往旁邊的商店走去,
旁邊圍觀一大群計程車司機在看熱鬧。
司機換了錢回來給我們一張 5 Manat,但我們沒收。
「不對啊,你要找我們 10 Manat。」
「他說他從巴士站載你們到這裡要多收 5 Manat。」
圍觀的計程車司機幫忙翻譯。
「No!!! 我們剛剛問過他了,他說不用錢我們才上車的!」
不敢相信,昨天才遇到的鳥事,現在又遇上一次。
5 Manat 大約只有臺幣 90 元,不是什麼大錢,如果事先談好車資我們很樂意付,但真的無法接受他們這樣騙觀光客的錢。
司機不會說英文,我們就跟圍觀充當翻譯的計程車司機們大混戰吵成一團。
「他說因為巴士站沒巴士了所以才載你們來這裡。」
「我知道,你跟他說我們剛剛說好不加錢了。」
吵到後來,圍觀的計程車司機也站在我們這邊了。
我們的司機只好掏出口袋裡的五張一塊錢給我們。
「不對啊,你還是只給我們五塊,你剛剛那張五塊沒給我們啊。」
司機先是假裝剛才已經給過我們五塊,
而我們一邊錄影,一邊堅持剛剛沒收到錢。
他才又假裝很不好意思地從另一個口袋拿出剛剛本來要給我們的五塊,但是交到我們手上時,又從我們手中抽走了兩張一塊,等於只找我們 8 Manat。
“No!!! 10 Manat!!!!!” 我們對他大吼。
司機心不甘情不願,這才又把 2 Manat 還給我們,
轉身離開。
我們還在原地氣沖沖,轉頭問旁邊圍觀的司機:
「亞塞拜然很多這種事情嗎?我們昨天才遇到!」
「你們喜歡亞塞拜然嗎?」
「我們不喜歡這樣!這樣子會讓觀光客對你們國家的印象很差!」
司機們尷尬大笑,
他們說這時間已經沒有巴士了,明天早上十點才有車。
如果搭計程車過去的話是 30 Manat,巴士一定便宜很多,於是我們決定先在路上試試看搭便車,如果天黑前攔不到車,就在這裡住下來,明天一早再走吧。
我們再往前走一點試圖攔便車,期間還有幾個計程車司機湊過來試圖說服我們搭計程車更快更方便,但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全都拒絕了。
今天我們可能真的很幸運,等了大概 15 分鐘吧,
遠遠地我看見一輛小巴士開過來,我緊緊盯著擋風玻璃上的標示,看著那行俄文字母愈來愈靠近、愈來愈清晰……
"Sheki!!!!!"
「是 Sheki!!!」
「趕快把車攔下來!」
「這應該不會很貴吧?」我一邊攔車、一邊擔心又被坑。
「不會啦這種頂多 4、5 Manat。」
小巴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一個人的車資是 3 Manat。
「哼,剛剛計程車司機還想騙我們沒車。」
可惡,我再也不要相信亞塞拜然的計程車司機了。
2019.12.17
─ ─ ─ ─ ─ ─ ─ ─ ─ ─ ─ ─ ─ ─ ─ ─ ─ ─ ─ ─
更多旅行紀錄在 YouTube 頻道:https://reurl.cc/EO5zg
訂閱我們,一起探險!
#亞塞拜然 #伊斯梅爾雷 #azerbaijan #ismailli
#豬豬隊友 #PiggyTeammates #ScottandWendy
東正教徒英文 在 旅行熱炒店Podcast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葉卡琳特堡 Ekaterinburg
原本只是路過,結果這個城市卻讓我印象意外深刻,除了這裡英文標示清楚、交通便利、擁有景色宜人的河岸散步道之外,還有兩個讓我覺得很有意思的地方:
1. 1918年最後一任沙皇一家七口在這個城市被無辜殺害,處決現場現在矗立著濺血教堂(Church of the Spilled Blood),遺體被棄置處則成為有七座木造教堂的Ganina Yama園區,兩個地方都成為東正教徒朝聖的地方。有趣的是,後來沙皇一家七口都被東正教封為聖人,因此在紀念品店裡可以看到「全家福」的聖像畫,全家大小像一般家庭拍照那樣坐在一起,但每個頭上都多了一個光圈。
2. 葉爾欽博物館。促成蘇聯解體的俄羅斯聯邦第一任總統葉爾欽在似乎在俄羅斯人心目中風評不太好(相較於做了這麼多年,支持率還是絲毫未減的普亭),不過他的家鄉葉卡琳特堡還是為他建立了一座博物館。博物館本身建築就很引人注目,不過讓我更覺得震撼的是它表達出的強烈反思意識。展場開頭就毫不留情的批評,由於俄羅斯走上共產主義的道路,和人類社會的發展趨勢脫節了70年之久;但最後也沒有把葉爾欽英雄化,甚至把他晚年支持率掉到只有5%、以及背後的原因都寫出來(所以大家不要再嘲笑9.2%了啦,人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呀XD)。這種誠實面對功過、不隨便神化個人並且讓參觀者自己去思考的設計我很喜歡,這和我拜訪的前一個國家正好形成強烈對比。
I thought this is just a random stop on my trip, but was later impressed by it. In addition to helpful English signs, decent transit system and scenic river walk, I found two interesting places in the city.
1. The last Year along with his family were executed here in 1918. A landmark cathedral "Church of the Spilled Blood" was later erected on the execution site, and now at the disposal site stand 7 wooden chapels, to memorize the Tsar, the queen and 5 children. What I found interesting was, since the entire family was later declared saints by Russian Orthodox Church, now at the souvenir shop you can find the painting of a "saints family", which is like a typical family photo but there is a ring around everyone's face.
2. Yeltsin Museum. The first president of Russia Federation and the person who pushed the button of the Soviet Union dissolution, Yeltsin received fairly negative criticism (compared to Vladimir Putin, whose support hasn't dropped since he came into power in 2000), but still his home city founded a museum for him. The building itself was eye-catching, but what amazed me was the reflective voice it conveys.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exhibit, the Soviet Russia was criticized that "it led the country astray for 7 decades"; at the end, Yeltsin was not deified either. His 5% support rate and its historic context were honestly presented. I really like this experience, as it leaves a visitor not a firm conclusion, but a room to think more. This is a huge contrast to my experience in the previous country.
喀山 Kazan
這是一個我原本就有所期待、但後來發現期待以外的驚喜的城市。
大家都知道中亞地區有五個斯坦國,他們的下面還有兩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不過很少人知道其實俄羅斯境內也有個斯坦國:韃靼斯坦(Tartarstan),是由韃靼突厥人(Tartar Turks)人為主體的俄羅斯聯邦境內的自治共和國,首都就是喀山,他們獨特的文化傳統可以追溯到16世紀的喀山汗國(蒙古四大汗國中的欽察汗國瓦解後的產物)。因此在這裡既可以見到東正教堂,也可以見到規模與氣勢毫不遜色的清真寺,兩群人兩種信仰在這個城市裡並存著。我當初決定要來喀山,為的就是要來體驗這種獨特的文化氛圍。
但這個城市還給了我更多的驚喜。喀山的文化很特別,但它不光靠自己的文化獨特性存活。近來喀山每兩年就主辦一次國際賽事,除了這次有參與主辦2018世界盃之外,2013年的世大運就是喀山主辦的,因此整個城市的基礎設施非常完整,俄英雙語的標示與地圖到處可見,辨識度極高的旅遊資訊中心裡有英文流利的服務人員,更不用說這裡大概永遠不會有「蚊子館」的問題。喀山也是歷史悠久的大學城,據說最近還成立新學校培養資訊科技人才。誰說一個文化古城就一定要把歷史遺跡當唯一賣點?喀山曾經膨風自己是俄羅斯第三首都,它的人口距離全國第三還很遙遠,但它的企圖心和行動力確實有著緊追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的氣勢。
Before arriving, I already had some expectation for this city, but it proved itself beyond my expectation.
Everyone knows there are 5 -stan's in Central Asia, and two more in their south (Afghanistan and Pakistan), but very few know there is one more -stan in Russia: Tartarstan Republic, an autonomous republic made of primarily the Tartar Turks, whose capital is exactly Kazan. It's cultural root can be traced up to the Kazan Khanate, one product after the dissolution of the Golden Horde Khanate. Therefore both Orthodox cathedrals and mosques can be seen in this city. Two people and two religions live harmoniously here. This is why I wanted to come here originally.
However, there are more surprises. Kazan doesn't live on its unique cultural root. Instead, it develops as a sports city and hosts an international game almost every other year recently. It is well-equipped with modern facilities, bilingual signs and English-speaking staff at visitor information centers. And I guess they never have to worry about what to do with arenas and fields after a game, as they are always hosting the next. It has also been a well-known college town, and is currently focusing on developing IT professionals. It never limits itself to its cultural heritages. Kazan had marketed itself as "the third capital of Russia". It's far from the third in terms of its population, but its ambition and competitiveness are indeed close to the two largest cities.
東正教徒英文 在 項明生 James Hong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幸福就是旅行〉回到聖經年代:埃塞俄比亞-項明生
【now.com生活】早晨六點,天曚曚光。埃塞俄比亞的東正教聖地: 拉利貝拉傳來叫喚塔的唱經聲。由酒店露台望出去,四方八面,出現白色的一點、兩點,開始移動,向同一個方向:十字岩石教堂。紅啡色的斜坡,在日出之前,仿佛落了一場短暫的細雪,部份地方染得潔白。聖靈的空氣,隨著霧靄後面的和煦朝陽,緩緩昇起。我也變成一點雪花,跟隨一片片的小雪,安靜地飄去心靈的家鄉。迷途的羔羊,紛紛回到和耶和華最親近的紅土斜坡橄欖樹下。
到達岩石教堂,晨光剛好照到地下巨大的十字架。數百身穿Gabi白色麻質長袍的教徒,手持木枝,面向十字,席地而坐。同樣打扮的神徒手站在人群之中的石頭上,朗朗而談。沒有複雜的儀式,沒有豪華的裝飾,這裡就是最神聖的殿堂。
講完經,眾人起來,向十字教堂方向,跪下親吻大地。然後靜思,大家坐在樹下、地上閉目。有小男孩由懷中拿出聖經黙讀,十分認真。
神父助手由一個大竹籮中,拿出一個個一米直徑的Injera餅,然後撕成小塊,開始派發聖餐。領完聖餐,神父走時,大家就跪在他前面,讓他用十字架碰一下前額。
我下去教堂,空無一人。前殿異常淺窄,只有幾十平方呎。正方掛著落地紅色布幕,遮住教堂大部分空間。給了神父20元,他就進去紅布幕後面。可以窺見內裡又掛了一層金色布幕。神父換了黑白袍,手持金晃晃的十字架,讓我們拍照。
旅途中碰到的比利時遊客曾告訴我,這裡神父得知他來自比利時,拉他到一邊悄悄耳語,他以為神父欲講聖經,想不到神父神情凝重地望著他的背包:「你身上有沒有真正的比利時朱克力?來,給我一塊試試!」
信徒散去,蒼蠅大軍來了,還有一車車旅遊巴送來的大聲喧嘩遊客。十字教堂告別了神聖,還給了遊客,還有蒼蠅大軍。直至下一次黎明。看看手錶,剛好八點鐘。
異國情人提婚記
拉利貝拉除了巿內有11間岩石教堂,巿外還有一間教堂Asheton Maryam Monastry ,位於3400米的山嶺。由半山的巿區爬一千米的羊腸小道,我們坐驢子,在山間羊腸小道上,摇摇晃晃上山。最後三百米山路太陡,要下驢爬山,共用了一個半小時後才到達小村瞭望台。小教堂Asheton Maryam Monastry還要再爬幾百米才到,我們已經渾身大汗,就放棄了登頂,在小村休息。
瞭望台俯瞰整個拉利貝拉,一大片鋅鐵屋頂,散落在山谷之中,聯合國修建的保護救世主教堂(Bet Medhane Alem)的鋼筋大屋頂,成為最大的地標。由山上也看不到11個岩石教堂,隱藏在地下,可能這個原因,八百年來幸免敵人破壞。這小村和教堂同名,有六百個村民,一間小學,全部小孩都有上學。我們的驢子到達後,有兩個女孩很想試騎驢子,我幫她們拍了一張即影即有,全村人都很好奇,走過來傳閱。坐下休息之時,女孩走過來,說想和我交換電郵。她十六歲,還有幾天就十七歲了,正在巿區讀11班,想到首都讀大學,做醫生,她有三個姐妹,母親在山下開士多。我們一邊聊,全村男孩們在後面吹口哨,她臉紅了,拿起石子扔過去。
向我的異國情人說再見,我們要走下山了。想不到,她表示要送我!一言不發,她和一個姐妹、一個表哥就走在前面,陪我們走到半山,才揮手告別。導遊慫恿我,她會是一個好老婆。似乎,埃國女孩都想嫁去中國,這已經是我三天內第二次被當地人提婚了!
人在旅途灑淚時
往山下慢慢走,崎嶇不平,導遊說騎驢太危險,我們都下了驢背走路,好在拿著昨天買的拐杖,才得以平衡。
轉個彎,前面一袋白色麻布袋在沙塵之中,蹣跚移動。下面一個瘦小的身影,雙手托著麻袋,上身穿骯骯的紅黑色風褸,牛仔褲下面是破爛的黑膠鞋,左邊已經不見了鞋頭,露出滿是灰塵的小腳板,赤腳踩在火燙的石頭上。他害羞地和我打招呼,想不到會講一口相當流利的英文。他叫Adis, 今年十二歲,但被沉重麻包壓迫得發育不良的身體,令他看上去像十歲不足。我們一邊走,一邊聊。今天星期天,他一早六點就起來,上山割草和拾柴,用了幾個小時,裝滿一個大麻袋,再走兩小時回家餵驢。下午就是溫習功課時間。黃昏去兩公里外背水,幫媽媽煮飯。
熟絡了之後,他說得越來越自信:「我在拉利貝拉上6年級,在56個同學中排名第三,我最喜歡數學了。哥哥,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山路陡峭不平,他雙手的手指深深地掐進了麻包袋,好平衡小腦袋上面的大麻包,一字一句地肯定地說:「我將來要做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嗯,就像那個牛頓一樣!」擲地有聲的遠大理想,在巨大的草麻包袋下面傳出來。
前面的驢子踢起漫天灰塵沙礫,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被沉重的生活壓到彎腰的小科學家,烏黑閃亮的晶瑩眼睛,嘴角一直微微笑,有著那麼堅定不移的無比意志,和他的生活環境、年齡完全不符。我鼻子一酸,將身上的全部面包、水、筆送給他,一邊握緊他滿是汗水的小手:「你這麼聰明,一定要上大學,一定不要放棄讀書!你向哥哥發誓!」
他放下麻包,慢慢抬起被壓彎了的頭,揚起濃眉,撥開長長眼睫毛上面的一隻蒼蠅,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乾得發白的小嘴角翹起,大聲地說:「我發誓,哥哥,我以後比牛頓還要出色!」我把東西塞給了他,就自己走去前面,因為不想他看見,我眼睛濕了。
走到了平地,可以上驢子了。我打算叫他一齊坐驢去市區,將大麻包放在後面。我和導遊、驢夫商量的時候,他已經悄悄地從後面走了。導遊說小男孩告訴他不要我幫忙,要自己背回家。目送這個勤勞、聰慧、堅強、自尊的小男孩,頭頂沉重的大麻包,在沙塵滾滾的山路上,蒼蠅大軍之中,左搖右擺,慢慢遠去,我眼淚稀裡嘩啦滴在驢背上。
正午的驕陽,曬得石礫燙得像火鍋。啊,我要買對新膠鞋給小牛頓,如果我一時間買不到,就給錢他自己買!當我想起這個念頭時,那個麻包袋小身影已經消失在塵埃之中… …
Now News - 新聞 http://news.now.com/mobile/life/player?newsId=228674
#now #幸福就是旅行 #項明生 #埃塞俄比亞 #東正教 #拉利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