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宇兄終於出版這本書了!論臺灣桌遊,只有他有份量出這本書;原本以為他早就該出了,但仔細一讀,不少發現、採訪,都是近年才增加的,藏品想必也是,唯有經歷時光的沈澱,才能釀出這麼醇厚的收藏況味。
我與他是大學上下屆關係,雖然就讀不同科系,當年也無緣認識,但肯定曾在校園中擦肩而過,我必然聽過他演奏的悠揚漢樂,他也可能聽過我的木屐跫音。出社會後,我關注他的部落格許久,到某日他貼出婚紗照,我才訝異這地點不是我的母校嗎?這才主動與他聯繫,開始書信往來。
我並未收藏桌遊,但從十餘年前關注他部落格的收藏至今,我一直從介宇的身上反省什麼才叫「收藏家」。以下是我為他新書《臺灣老桌遊:從大富翁、龜博士升學、到天地牌與飛車龍虎鬪,完整收錄懷舊珍貴老遊戲》寫的推薦序。
〈論收藏家:能早、能廣、能研究,又能追尋故事〉
我曾經在多次與收藏界朋友私下聊天時,舉介宇兄作為例子:收藏,就該這樣子。
雖然我以收藏舊書為主,與介宇的守備範圍大致不相重疊,但就我的觀察,他的收藏經驗,值得所有收藏家效法。因為他的收藏,能早、能廣、能研究,又能追尋故事。
「能早」這個條件是最難的。現在新手要投入收藏界,經常碰上的問題是:價格已經被炒得太高、物件已經掌握在大藏家手裡。比如說,現在才想收藏臺灣老明信片,網路拍賣一張價錢動輒破千,更何況再怎麼收,也比不過那些已經收集成千上萬張,必須動用抽屜櫃替老明信片分類存放的大老。因此如何洞察機先,比別人搶先收藏無人留意的好東西,就成為卓然成家的第一步。我有一位好友,大學剛畢業時便用實習領得的微薄薪水,買了一幅于右任;十年後于右任的書法在兩岸炒得火熱,他把早先收藏的幾幅于老作品送去拍賣,翻了幾倍價格結標售出,這就是「能早」的好處。
介宇起心動念蒐羅臺灣老桌遊,或許並非存心成為收藏家,也並非囤貨待價而沽,而只是為了撿拾童年的快樂回憶;但這種無心而為的質樸動機,恰好正是老天爺願意眷顧藏家的特質。他利用假日走訪各地鄉鎮的文具店,詢問是否有十幾年前的遊戲盤或紙牌遊戲,當時還沒有太多人與他搶購,而且這些老桌遊,在店家眼中往往也是放著蒙塵的滯銷貨,於是便能收得又多又便宜,這就是收藏「能早」,眼光獨到的功夫。
不過光是「能早」,僅僅收藏有所小成。要真正踏進收藏界,還得「能廣」。
在這本書裡,我們可以見識到介宇收藏的廣度──光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大富翁》遊戲,他便列出了六種外盒版本、十餘種類似玩法的遊戲盤。大富翁的房屋道具,居然能譜出臺灣工業的進化史。賽車主題的紙牌遊戲,也列出超過十種之多,根本已經一網打盡,只要是小時候玩過賽車紙牌遊戲的讀者,一定都能在琳瑯滿目的紙盒相片中,找到當年讓你廢寢忘食的那一副紙牌。
不但收的遊戲數量眾多,類別也廣,甚至旁及歐美的桌遊、日本的雙六,介宇在舊貨市集上,也是見一個殺一個,何止教人眼界大開,也令人腦洞大開,不禁想像:這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種桌遊?
雖然我並不是桌遊收藏家,不過提到日本雙六,我也收藏了幾幅。日本有許多雙六是報紙雜誌附贈的,所以經常配合時事,例如日本鐵道鋪設一萬哩紀念、猴年發行與猿猴典故相關的雙六等。我曾寓目與臺灣關係最深的雙六,是 1895 年日軍征臺的紀念,整場遊戲就是一路由北至南打下臺灣。然而由於價格昂貴,再者將戰爭作為遊戲,打的又是自己的先人,收藏起來總覺得怪怪的,是以並未入手。
我另一件日治時期的桌遊收藏,是文學家西川滿的散文詩集《亞片》。西川滿印製書籍的時候,在印刷廠看見工人利用午休時間玩「葫蘆問」取樂,他覺得這種版畫印製得很漂亮,上頭的傳統吉祥圖樣又有濃濃民俗風,便將葫蘆問這種遊戲紙附在《亞片》內頁。並由工人介紹的店家,又發現了「陞官圖」遊戲紙,滿版的字體設計讓西川滿一見傾心,便將「陞官圖」作為《亞片》封面,另外請宮田彌太郎設計藏書票,上繪玩陞官圖時要用到的「德才功贓」四面陀螺。本來這種遊戲紙由於長期使用、摩擦、折疊,歷經七八十年往往破爛不堪,但此葫蘆問與陞官圖由於黏附在珍本書之上,歷久保存如新,算是意外的收穫。
說回介宇的收藏。「能早」、「能廣」是作為收藏者的初步,然而要卓然成「家」,則非有旁徵博引、觸類旁通的研究功夫不可。閱讀本書時,看見整頁的各式桌遊固然令人驚奇,但真正使我佩服的,則是其詳細縝密的研究考證。
前面提到的賽車紙牌遊戲,我小時候沒少玩過,但從來不知道原來它有一個來自國外的源頭── Touring 紙牌。這類令人驚奇的發現在書中可不少:「幸福人」遊戲代理自美國出版的《Careers》、「李表哥」遊戲盤源自《The Game of Life》、《魔法風雲會》集換式卡牌遊戲在臺灣的源流⋯⋯介宇在書裡娓娓道來,彷彿老友從櫃上將桌遊信手取出,向你訴說它的故事,句句有典有據,卻字字不見學者架子。
具備「能早、能廣、能研究」這些條件,就已經是十足的收藏家了,然而介宇最難得的,是他善於主動挖掘這些藏品的故事,這使得他不僅收藏的是桌遊、是回憶,更是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緣分。
一般人入手新藏品之後,開箱、把玩,然後收起來就結束了。介宇卻屢屢留意上面的出版資訊:是什麼公司?電話打得通嗎?還在原址嗎?發行人是誰?在書中他便親自去拜訪李平風、胡衍榮先生,以及聯繫張瑩鎮先生的家屬,挖掘這些老桌遊的創作故事,給予前輩桌遊設計師高度的尊重。
所以我說,能早、能廣、能研究,又能追尋故事,最後還能出書造福讀者,這是收藏家的最高典範。
我讀這本書時,每每分心至他處。想起在堂哥家冰涼的磨石子地板上玩《大富翁》,想起在朋友家大床上打《瑪莉兄弟》,想起在同學家研究《萬種棋盤》的西洋棋,想起自己在家盯著《倚天屠龍記》的迷宮想不通要怎麼玩。還有曾在文具店櫥窗裡看過的:《非洲尋寶》、《大家來破案》、《棺木殭屍》……我們這一整代人的童年,都在這裡了。
這本書是滿足兒時的夢想,是銜接臺灣桌遊的記憶斷層,是向前輩設計者致敬,也是給予未來臺灣桌遊界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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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年初連載的作品重新寫了。
如果想等書的朋友,
可以忽略這則,
為了防雷,
所以再寫寫幾行字。
這次想嘗試把節奏寫快一點,
如果喜歡,也請幫我在這則貼文按個讚,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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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很幸運,今天恰巧是老大上班的日子。」
一個月前,夜璐在網上報名了日樂遊戲公司的新作封測。
此刻,他正跟著櫃台小姐前往會見老大的路上。
日樂遊戲公司堪稱遊戲界的造角之神,擬真角色連思考行為都猶如真人般活靈活現。其公司更與醫界研發獨創VR技術,能利用玩家在睡夢中上網玩遊戲。
玩個遊戲還能如此有效利用時間,夜璐說什麼都要玩上幾款才能跟上流行。感想果真如一面倒的遊戲評論所言:如果你有失眠症狀,建議玩上一款,包准你往後好睡,睡醒不會記得毫無深度的遊戲內容。如果你不在乎帥哥美女角的內涵與性格,歡迎你成為日樂遊戲的粉絲。
那個被玩家鄙視的遊戲腳本據說出自於這間公司的製作人老大「ZZ」一手打造。夜璐也和大眾一樣,雖然嫌得要死,還是一邊吐嘈一邊課金。他不期望能成為骨灰級玩家,但願新作都能在開服時參一腳嚐鮮。
他並不驚訝老大的出勤率,奇才總是不照規矩來,睡不醒就不來,他組裡也有這種人,這種人不會被老師二一,在公司鐵定也是高層。
櫃台小姐帶夜璐進到辦公室之後在門外止步,目送夜璐一人走進辦公室。夜璐心覺不安,畢竟他曾在網路匿名痛罵過ZZ,現在要和對方相見歡,實在只有心虛沒有歡樂之情。再說,報名個封測,被抽中在家直接玩不就得了,對方卻寄來一封電子郵件,要他來公司一趟,想親自和他說明比較清楚。
究竟要對他說什麼,莫非,他那則娛樂眾生的吐嘈文東窗事發,被ZZ查到IP了?
夜璐心虛地走進辦公室,都還沒見到人,他就突然雙膝跪地,天意讓他以跪姿和ZZ相見。
製作人老大從堆疊的資料中抬頭,見到夜璐跪在他的辦公桌前,趕緊向前扶起夜璐。
「抱歉,這裡不好走。」老大用鞋尖壓平了地毯翹起的那角。
出現在夜璐眼前的人清秀俊逸,穿的是一件乾淨白T與深色牛仔褲,和他在學校閒晃所見的大學生穿著差不多,身上帶了一股清雅溫和的氣息,掛在白皙臉蛋上的過長棕髮似乎扎得眼皮有些不適,老大就順勢撥開柔順的髮絲,微瞇雙眼對著夜璐微笑,那和藹可親的模樣實在讓夜璐很是心虛。
那個奶油小生、文弱書生、一推就倒……全浮現在夜璐的腦中,他對老大的第一印象就是弱但是很上相!
曾經罵過ZZ是死肥宅的人,絕對不只有他啊!
「我叫日輝,我調過你的資料。」
夜璐故作鎮定地盯著老大手中的那疊資料,該不會都是他在網路上酸過ZZ的文章吧。
「我發現你參與過我們家很多遊戲的封測,回饋表單中你是眾玩家裡列出最多遊戲Bug的人,感想精闢,夠狠……」
日輝翻著助理搜來的資料,看著看著,臉沉了下來,最後直接把那疊紙扔到垃圾桶。
「你還是大學生,現在有打工嗎?」
「……我在做熊熊外送。」
「這種天氣外送很辛苦吧。」
「還好啦。」為了大學學費和生活費,還有偶爾的課金,他是該利用課餘時間動起來賺錢。
「如果能待在冷氣房裡,賺比外送員多一倍的薪水,你願意來打工嗎?」日輝將一份約聘人員的表單遞給夜璐,繼續道:「我想請你在參與封測時幫我們抓Bug,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都回饋給我知道,包括劇情……」
不知是夜璐多心還是怎樣,日輝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特別沈重。
「因為遊戲還在研發階段,所有的Bug回覆都必須保密,你得透過公司的設備玩遊戲,或許得睡在公司,你願意接受這份打工嗎?」
錢多,事少,就算離家有點距離,夜璐也沒理由不接這份可以暢所欲言的打工。
他很快就與日輝達成協議。
由於夜璐下午還有必修課,隨便簽一簽合約,便回大學上必修課,晚上再偷接幾件外送單,回到日樂遊戲公司已經是傍晚八九點的事了。
封測開服在九點,夜璐抵達日樂公司時,櫃台小姐已經下班,但遊戲內部燈還亮著。
日輝就坐在櫃台小姐的位置,正無聊地翻著桌曆。一見夜璐出現在大廳,立刻帶他進到公司裡的遊戲測試間。
夜璐以為老大都是最晚上班最早下班的,職員們也和他有一樣的想法,見到日輝這時間還在公司,不約而同都正襟危坐了起來。
在門口掛上「遊戲測試」門牌的房間裡躺了兩張精配的VR設備床。一般玩家都會買家用型的VR頭罩,一來因為簡配便宜,二來輕巧好收納。而日樂公司的是整張床連同床具都是VR設備,其深入其境效果據說是一躺就不想醒來,雖然夜璐只是看過暴發戶們的試用文,沒試過。
夜璐聽取日輝簡單的教學,把連接枕頭的那兩條類似耳機線的東西塞進耳朵裡,迫不及待想躺進床單裡睡覺兼玩遊戲,卻沒想到日輝也跟著躺在另一張床。
日輝向他解釋:「我都會跟玩家一起進行封測,待在玩家群裡面才能聽見真實的反饋。不過別擔心,你曾罵過我的,我不會放在心上。」
夜璐緩緩抽了口氣,如果不放在心上,為何日輝會知道他罵過?回想下午填寫的那份基本資料,他可是清清楚楚填了戶籍地址和身分証號啊,幾天後他應該不會收到法院寄來的通知函吧。
「時間到了,快進入遊戲吧,今天登錄有封測大禮。」
日輝已經蓋好棉被,準備睡睡去遊戲裡了,夜璐也跟著閉上雙眼。這畫面實在有點好笑,和他距離不到一公尺的人,是他在網路罵過最凶狠痛快的製作人,兩個成年男子就躺在一個空調合宜、味道小清新的房間。
當夜璐覺得有些小尷尬時,忽有一隻手伸向他,他低頭看著日輝就握著他的手。
「說起來難為情,我不握著別人的手就睡不著,睡不著就不能進行封測。為了封測,你能不能就讓我牽著睡?」
……賺別人的錢,他能說不嗎?夜璐被牽著手,反倒是自己睡不著。
開服已過上半小時,等日輝發出鼾聲,夜璐立刻抽回手,還趁機打了對方一小拳。那個「小」是因為他怕對方被他打醒,醒了之後又要被職場性騷擾。
一個電流慢慢地竄到全身,夜璐感覺到有些異狀,但那並非不舒服。一陣黑,一陣白,他的意識就像被人拋高又丟下,被一個引力拉進某個異空間的深處。他平常在租屋處使用的家用型簡配裝置,進入異空間的感覺不像現在這麼強烈真實。
進入遊戲到可以自由行動的適應時間會依照每位玩家的體質不同而有所增減,一般人大概會有石化三十秒左右的時間,夜璐也是,最快差不多要十秒的時間才能聽見遊戲開場的背景樂。
夜璐此刻就站在初學者遊戲大廳裡,周圍都是和他一樣穿著簡單白T牛仔褲的男性玩家。
沒錯,清一色都是男性,因為這款遊戲目前開放的是男性偶像角色,而且封測採實名制,也就是說,玩家也得是男性,這種性別不平等的封測抽選活動可是被網路罵到臭頭,他也是酸民之一。
此款新作叫做《C位爭奪戰》,顧名思義是要爭取站在偶像團體正中心的位置,成為最受歡迎、最帥最美的封頂偶像,玩家可以與NPC組成偶像團體,也可以跟玩家好友自行組團。平常在MMORPG組團打怪累積經驗值,在這款遊戲裡,就是組成偶像團體,爭取演出機會增加曝光度與粉絲數量來升等。外在、跳舞、歌唱、演技、主持功力零零總總的數值,都得靠平常參與練習課程和執行主線支線故事來累積數值,當然還是有一些能馬上飛升的密技。例如在一開始選擇成為社長的情人,住在社長的愛巢裡就能內定成為C位,缺點便是日後成為狗仔追逐的對象,被社長玩膩了也形同過氣的偶像,甚至被冷凍……總之是大好大壞。
夜璐很想選這條路線,畢竟就只是玩個遊戲,與其花時間練等,不如找個不用課金的方法快速踏過其他玩家的屍體到達頂點。但是要成為男人的情人,這要有多厚的臉皮呀,身為一個正在尋覓戀情的大學新鮮人,他還是想抱柔軟又香氣撲鼻的生物,因此,他按部就班地跟著所有玩家擠在沙龍大廳,替自己的外型做些改變。
夜璐推開那些顧著聊天的玩家,擠進大廳唯一的沙龍商店。
向NPC沙龍店主填了基本資料,確認玩家帳號「夜璐」,方便日輝在線上能找到他。而日輝所說的封測登錄特典,是送一套偶像打歌服,設計出自繪圖界大手之作,穿上那件衣服,身上會散發奪目的光芒特效,能吸引粉絲關注自己。但現在所有封測玩家都穿上了這件,倒像一件封測制服,夜璐就把這件衣服收進背包,就像放進異次元口袋一樣,東西一收進背包就消失了。
此款遊戲的粉絲基本上是NPC,也就是擁有AI智慧,擬真外型,實際仍是程式操控的虛擬角色,大致上只要到達某個數值或是完成某項任務就能漲粉,熟悉系統,迷倒NPC粉絲不是難事,而最不定的因素,就是玩家粉絲,玩家既可以成為偶像,也能支持同樣身為玩家的偶像,當玩家粉絲課金起來支持某位偶像,那就不是一般的漲粉而已。
幫遊戲公司找金主,遊戲公司能不疼這位玩家嗎?肯定讓他升得更快。
也就是說,如果你在現實是個網紅,把粉絲帶進遊戲,讓粉絲送錢支持你,就能馬上稱霸伺服器。所以,遊戲裡有個制衡系統,不過這些都要等夜璐親自玩過才能再多加解釋,總之,這些都是從電子雜誌上看來的訊息。
夜璐確定了玩家姓名和外型之後,便走到隔壁的仲介房屋,選擇玩家住處,除非有密技可以選社長的愛巢,一般玩家只能選庶民住處。他與仲介合作的室內設計師溝通,挑了不用課金的簡單壁紙和寢具樣式,就被帶到專屬於自己的玩家住處了。
夜璐進到住處第一時間不是跳到床上滾來滾去,他去廚房翻那看起來很威的雙門冰箱。初期沒錢買東西,系統會送上不讓玩家餓死的能量飲。但玩個遊戲怎可以可以委屈自己的五臟六腑,夜璐決定出去街頭閒晃,看有沒有支線任務可接,至少接一個能買得起肉包的任務。
走出外頭,夜璐感覺到有風、有香味、有路人交談的聲音、也有陽光投射下來的溫暖感。
經過夜璐身邊的人們正計畫著在聖誕節辦一場派對,也有人進到花店想買一束花獻給女友。還有一群人正聚在百貨公司前的廣場,觀看大型螢幕中的廣告。
每天晚間十點,遊戲裡的世界頻道和所有螢幕都會替頂尖玩家進行五分鐘的宣傳廣告。現在開服才剛好一個小時,廣告中出現了目前最高等級的男偶像。
「哈囉,大家好嗎?我是開服第一天立刻站在頂端的男人,請你們記好我的名字——唐星,我會比你們這些雜碎們都早封頂,哈哈哈哈——」
遊戲世界裡傳來對方高亢的笑聲。
「居然說我們是雜碎。」
「這傢伙是誰啊,只不過是第一天開服封頂,明天就有人能追過他了。」
玩家們就算抗議,也入不了對方的耳裡。
夜璐盯著螢幕中粉紅色頭髮的玩家,一開始的髮色就黑、棕兩種髮色,粉紅色這種特殊染髮是要課金的,而且那頭髮造型顯然有燙過,而讓夜璐覺得疑惑的是那位玩家的住處背景,豪宅等級裝潢,看起來就像社長類型會住的家啊,那傢伙鐵定用了密技直接空降C位。
刺耳的煞車聲吸引了夜璐的注意,他忙著看廣告,壓根沒想到只是過個馬路,他會被遊戲世界裡的小貨車撞飛。他被撞飛到垃圾堆中,內臟痛得讓他無法呼吸,他只能倒在路邊,盯向那些面露擔憂卻無法有所行動的NPC角色從他身邊經過。
明明還沒綠燈,怎麼可以設計一輛闖紅燈的小貨車來謀殺玩家!這是第一筆BUG!
夜璐的生命值在被撞到瞬間降為零,於是他回到住處的單人床上。
剛剛走那一回便利商店都是白做工了,夜璐決定妥協,打開冰箱去吸那個果凍能量飲。也因為直接重生,他的劇痛在瞬間消失。
他決定先待在家裡把每日任務都做完就安排明天的行程。
運動個四十分鐘,跟植物澆花、稱讚植物、泡澡、敷臉、抬腿、洗洗抽油煙機,嗯,有一種培養良家婦女的Fu,這個每日任務內容應該也算個Bug。
封測階段一共有二間經紀公司可以選,一間就是專門培育男子偶像團體行之有年的藝能事務所,加入後必須先向公司貸款一筆金額作為練習生的課程費用,有幸出道就必須努力還清這筆貸款。另一間則是邪魔歪道,沒什麼資金,不用繳費也不用當練習生,能接到的工作都是跑跑龍套當路人甲乙丙丁,夜璐根本不用選,直接選了邪魔歪道路線。
這世界有錢的人是少數,聰明的人也是少數,他從小就喜歡選少數人走的路。但少數不是重點,要先貸款才能成為練習生,這根本才叫做邪門歪道!
初學者階段一天只能安排兩門課程,夜璐早上選了舞蹈課,下午是發聲練習,就把那個在遊戲中堪稱是操作手把的萬能手機丟到一旁。
想早點參加學習課程升等,就得趕快躺床讓系統跳到明天早晨。
就算不想睡,玩家只要躺在床上就有睡意。然後久了就會發現系統開始和你的心靈溝通,問你是否要直接度過這一天。
「夜璐,玩得還順利嗎?」
夜璐聽見上方傳來日輝的聲音,趕緊滾下床,不讓睡意帶走意識。周圍沒有別人,這聲音是透過聊天系統傳來給他的。
「我說,那台小貨車得管一下了,你知道我剛就死在他的闖紅燈行為嗎!」
「哎呀,那是程式組藏的小彩蛋,其實第一天還有許多的死法喔,聽說第一天碰上十個死亡路線,系統就會可憐這個悲慘玩家,開啟第三條路線,讓你一飛沖天。」
「有人開啟過嗎?」
日輝頓了許久,才低語著:「沒有,因為你是工讀生,我就告訴你。」
……死的瞬間雖然會痛,但也就那麼一瞬間而已。
夜璐是真的認真在思考,該不該讓自己再死個九次,馬上一躍升天。
想想那名透過世界頻道在螢幕宣戰的唐星,他都已經如此閃亮亮左擁社長右擁鈔票,估計接下來的電視節目、網路影音平台都會看到他。他卻還在這裡思考明天要安排什麼課程?他得走少數人會選的路線。
「只要我再死個九次,系統真會開啟?」
「不騙你,這個密技是我藏的。」
聽了日輝的建議,夜璐決定披件外套去外頭尋死亡路線。
幫忙NPC拿回被搶走的錢包,被歹徒開槍射死;跑到交流道中心,解救流浪貓不幸被撞死;為了阻止要跳軌的人,最後反被推入軌道裡輾死;只是走在電線桿旁,就被掉落的電線電死;被鋼筋砸死;被毒死;溺死……最後一個夜璐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只是感到痛就飛回住處單人床上。
夜璐認真覺得,日輝這是在報復他在網路上的那些吐嘈文。
夜璐醒來時,發現日輝就坐在他的床邊。眼前的男人捏出來的臉居然和現實世界的日輝幾乎一樣,讓他誤以為自己回到了現實。
夜璐突然被對方揪住了領口,硬是被拉了過去,他能感受到日輝呼吸的氣息,近到他頭皮發麻。
此時的夜璐等級低,沒什麼力氣能抵抗,而日輝身為一個可以把自己帳號做到完美的製作人,當然輕而易舉就能逼迫夜璐,甚至壓倒夜璐。
明明現實是個一推就倒的文弱書生,此時立場缺顛倒了,夜璐只覺得胸口被對方壓制得快喘不過氣,使不上力,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瞪著不懷好意的日輝。
得到夜璐的注視,日輝掐著夜璐的臉頰,將那雙唇擠出了個開口。
「最後一個死,跟我有關。看你是要被我殺死,還是被我弄到羞恥致死呢?」
「……變態……放手……」
「是啊,我不但是個變態,還是死肥宅,只有狗屁不通的邏輯和閉著寫都能贏的文筆。」
「你這不是記恨,是什麼……」
夜璐的雙頰被掐得夠疼了,還得承受對方的重量。日輝的等級可能很高,所以壓來的重量就比他想像得厲害許多。
就算現在做做每日任務才升一等。
但別小看他啊,他可是玩家,也就是說,他有「強制登出」這項權力!
夜璐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叫出系統,一秒登出。
一把掀開棉被,把那礙事的耳機給摘掉,完全不想管隔壁的人有沒有醒來,趕緊逃出遊戲測試間。
他才沒時間跟別人玩甲甲遊戲呢!
明天就向人事部辭退工讀生之職!
夜璐走向電梯前得經過公司內部。因為在遊戲裡只待了一小時,那些加班的職員還在公司。
只是說也奇怪,職員一見到他立刻關掉PTT,點開3D軟體,滑滑游標,替角色套上骨頭刷權重。
這些人可能把他當作會跟主管打小報告的小人,他,夜璐,雖然在網路上嘴巴是壞了點,但對於工時較長還領不到對等薪水的基層,可是憐憫都來不及了,怎會做這種心機重重的事情。
「老大,要記得刷下班卡。」
「老大,明天中午會議記得要來!」
「老大,明天吃滿福堡好嗎?」
夜璐走到門口,只差推開玻璃門就能逃離這個日樂遊戲公司。
可是這群人說的話令他不解。
「你們叫我什麼?」
「老大,還是您希望我們叫您阿輝?阿日?企劃部的朝陽?」
夜璐衝進男廁,看清楚自己現在的長相。
傻了,玩個VR網遊居然可以交換靈魂。
此時,他正頂著日輝的外貌,立刻衝回遊戲測試房,就算用打的,也要把對方打醒。
可當他看見躺在那裡的人是他自己,他捨不得打他自己啊。
這二十年,他可是在各大運動社團叱吒風雲過。雖然沒有日輝那張上相的臉,至少體格肯定是精壯結實,呵護都來不及了,怎麼可以打傷自己。
夜璐只好乖乖躺在床上,再次戴上VR設備,進到遊戲裡,決定要帶日輝一起登出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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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鞋的年輕人
近些年,“炒鞋”成為一種資本遊戲。很多年輕人加入遊戲,卻在不經意間,成為被犧牲的獵物。這是一個年輕人的真實經歷 ……
過完年後,生活更加捉襟見肘了。畢業四年,買不起房、買不起車,我也認了,可是就連存款都沒有,我自己都有點看不起自己。
我是一個網頁設計師,薪水每月最多也只有30000元。每天除了正常的工作內容,還要應付無休止的會議,一個月算下來,除去房租和開銷,剩下的錢寥寥無幾。
周燦是和我一起進入公司的同事。去年由於父親住院,他花光了存款。那時候他沒錢交房租、沒錢吃飯,靠我救濟,才勉強挺了過來。
有一天,周燦得知我的處境,中午吃飯時把我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地說:
「看在借錢給我的份上,給你一次發財的機會,怎麼樣?」
「發財?怎麼發財?」
周燦冷笑了一下,和我說:「炒鞋。」
「炒鞋?」我有點疑惑。
炒鞋,指的是一個牌子發佈限量版球鞋的時候,搶到買鞋資格的人,將鞋價翻好幾倍賣出。
我問他,我沒有買限量款球鞋的資格,怎麼炒?他說,不是你理解的那個“炒”鞋,我說的“炒”鞋,是一場大型“割下家”遊戲。
晚上回家的時候,周燦讓我去他家住兩天,教我怎麼炒鞋。去他家的路上,經過群主同意,他把我拉進了一個叫做「鞋友交流群」的line群。
他告訴我,在群裡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想”收割下家”,就按「預言家」說的做。
周燦向我解釋,所謂的「預言家」,就是炒鞋團裡「帶下家」的人,之所以說是「帶下家」,因為遊戲沒到結束,誰也不知道,誰會是被“割“的人。
在市面上現有的幾款球鞋APP里,很多人以炒鞋為樂,但一個”預言家“會主攻一個APP ------ 他們看准一雙鞋,價格在球鞋里中等,在平台上售賣數量較少的,由「預言家」帶領line群里的人,買斷這款鞋子。
在APP上,大家可以看到誰擁有這雙鞋,想買的人,可以向擁有者發出求購消息。隨著求購人數增加,鞋的價格水漲船高,這個時候就是在“拉抬價格”了。
此時此刻,這雙球鞋已經具備了“期貨”和“股票”的特質,他們早已經將球鞋“錢幣化”,進行買進和拋售,直接在”雲端”,就可以完成一系列炒作。
早在幾個月之前,APP平台已經有每雙鞋子的價格K線。每個人,都能直接看到鞋子的價格走勢圖,也能掌握價格的波動,讓每個炒鞋的人,都能瞬間了解價格動態。
在“預言家”的指揮下,周燦帶著我購買了一雙市價15000元的球鞋,他幫我付了款。我們整夜未眠,看著K線一點點攀升。他說,這種遊戲有很多人自發參與,他們也想在這場遊戲中分一杯羹。
我問:「明知道這是一場“割下家”遊戲,為什麼還有人前赴後繼?」
他說:「因為誰都不會相信,自己會是最後一個“接盤人”。」
“預言家”不斷發出指令,讓所有人每隔一段時間,就將鞋子改為某個區間的價格,以保證K線持續穩定上升。早晨五點多,“預言家”說,可以放別人進場了。
那時候球鞋的價格是17000。看到這款鞋一夜價格上漲了2000塊,肯定有人買進,囤在手裡,等待價格漲高再賣。那時,遊戲就變成了“收割者”與“接盤者”的狂歡。
我手心微微出汗,盯著持續上升的K線,腎上腺素隨著走勢飆升,熬了一夜竟然睡意全無。一雙球鞋,在人為操作下,一夜間上漲好幾千塊。我慢慢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了。這就是場豪賭,賭自己是不是最後那個“接盤俠”。
誰都不相信,自己會是那個“下家”——我也不相信。
價格漲到18500的時候,“預言家”說他們撤場了。
他在群裡說,這雙鞋的臨界值大概在21500,所有人看著辦。
意思是說,他自己的團隊已經將鞋全部拋售,群裡的人要跟著拋、或者繼續囤,期待價格繼續漲,全看自己。
我詢問周燦的意思,周燦說,等19000就賣了吧,謹慎點。價格漲到19000,我和周燦將鞋拋售出去,沒過五分鐘,有人付款了。
這場狂歡,直到鞋價攀上25000的時候慢慢結束了。
周燦對我說,基本上在23000左右時買入的人就是最後的“接盤俠”了。最後一段時間K線上升比較急,最後一批入手的人急著出手,造成一種價格急速上升的假象,這個時候入手的,都是很笨的“下家“。
我問他,最後一批人會怎麼樣,一雙賠10000多塊嗎?他朝我一笑,指著堆放在屋子角落里的鞋盒說:「可不是賠10000塊那麼簡單,只要大家不囤著某雙鞋子,沒人炒作,那麼這款鞋馬上就不值錢了。」
一周後,錢匯進我的賬戶,我還給周燦16000,告訴他這是“學費”。他想了想,收下了。
周燦說,跟著“預言家”並不是穩賺,而是輸贏五五開,遇到別的團隊偷襲、鎖單,那投入的本金大多就消失了,就像他屋子角落里堆的那幾雙鞋,就是炒鞋失敗,留下的“戰敗品”。
這一次炒鞋讓我嘗到了甜頭。
在公司努力工作一個月,薪水扣除健保、勞保以後,最多也僅僅只有2、30000元。但炒鞋一晚上,竟然能賺5000塊,這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接下來兩個月,每到有炒鞋活動的時候,我就去周燦那裡熬夜,一起買進,一起拋售,隨著手裡的錢越賺越多,從炒一雙鞋,慢慢變成炒兩雙、炒三雙……
既然是遊戲,就有輸有贏。贏的時候喝酒慶祝,輸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鞋子被郵遞過來,放在家裡吃灰,或者等真正的買家從我手裡買走。如果沒人買,只能留著自己穿。不過算下來,輸少贏多。我和周燦每人賺了大概10萬左右。
2019年9月,“預言家”突然在群里公告,說要搞一場“大的”。群里頓時熱鬧起來,我和周燦扔掉手頭的工作,也加入到群里,瘋狂舉手。
等到晚上十一點半,“預言家”公佈了今天要「衝」的商品,是一個supreme聯名款的玩具傘兵和村上隆 × UNIQLO聯名款“哆啦A夢”。
我並沒有太在意這回事,一個25塊錢的小玩具,再怎麼炒能炒到幾千塊?周燦說,別小瞧了人對金錢的渴望。因為只是一個小玩具,我倆並沒有在意,我和周燦,每人買了20個傘兵和10個哆啦A夢。連K線都懶得看,只找了一家燒烤店,一邊喝酒一邊等待。
臨近兩點,睡意越來越濃,周燦趴到桌子上打起了呼嚕。我起身去結帳,回來拍了拍周燦的腦袋,催著他趕緊回家。到他家,我已經沒有力氣洗漱,直接脫了衣服躺在床上。
「2400了!」
我剛睡著,就被周燦的叫聲驚醒。他拿著手機說,你快看一下手機,傘兵漲到2400了!也許是太過激動,表情在屏幕燈光的照映下竟顯得有些猙獰。
我打開手機,APP上顯示的最新成交價已經漲到2500元,而“哆啦A夢”也漲到了3400元。粗略計算一下,截止到現在,僅僅只是“傘兵”就讓我賺了4萬3千元,而“哆啦A夢”也讓我賺到了3萬元元。
接近四點的時候,傘兵玩具和“哆啦A夢”的價格幾乎同時突破5000。我和周燦將20個傘兵和10個機器貓全部拋出,瞬間被搶空。
我算著等待入賬的金額,一共是12萬5000元,除去成本和每件商品20元的寄存費,淨賺將近11萬元。一夜暴富的遊戲,讓人驚艷。
這時候,我和周燦已經筋疲力盡了,像經歷了一場酣暢淋灕的大仗。心情始終難以平靜,我下樓,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凌晨四點多,夏夜的風吹在腦門上,我從亢奮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好像做夢。
在樓下逛了一個小時,碰到一家已經開門的小籠包店,我進去買了兩籠小籠包和兩碗粥,想要帶回去和周燦吃個早餐,然後一起上班。
等我回到他家的時候,發現周燦坐在床上一動不動。見我回來,那雙通紅的眼睛盯著我,「傘兵又漲了!」
周燦拍著大腿,懊悔自己賣得太早了,從傘兵上面起碼還能再賺4萬塊。其實我也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像路邊攤5塊錢的玩具,竟然能被炒到7000塊?
暗自驚嘆的時候,周燦說:「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咱們現在買進傘兵,等到大漲的瞬間拋出。到時候還能再賺4萬!」
我剛恢復的理智,瞬間被4萬塊錢的利潤湮沒。在一個月前,我辦了兩張信用卡,以備“炒鞋”之用。平常沒怎麼用,沒想到今天用上了,兩張信用卡額度,幾乎全部刷空。
我低估了人性的貪婪,我也低估了自己的貪婪。我將早餐扔到了一邊,拿起手機將價格在7300元左右傘兵買下,我和周燦一人買了30個。時間接近七點的時候,K線的上升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我和周燦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去上班了。
八點的時候,傘兵價格突破8600,我和周燦將傘兵全部拋售,我倆擔心拋空的問題並沒有發生,在拋出的一瞬間就被人下了訂單。「看到了嗎?」
周燦得意洋洋地說,「不要小瞧貪婪,韭菜永遠不相信自己會是韭菜。還吃什麼包子,中午我帶你去吃樓下的日本料理。」
我和周燦像是暴發戶,一頓午飯花掉了五百多,覺得還不夠盡興。吃完後發現,我們的傘兵雖然是被下了訂單,買家卻遲遲未進行付款。
「完蛋!咱們被鎖單了。」
“鎖單”是一種圍堵技巧。根據交易平台的規則,一個商品如果有人下訂,但沒有付款,就會被鎖定24小時,賣家無法取消,也不能跟其他人交易。
如果有人想“圍堵”你,只要買你的商品,鎖住你的商品,但最終棄單,不付款,讓你24小時內,動也不能動。等24小時過去,商品價格暴跌,你的商品重新能交易之後,價格已經回落了,你也無計可施。
我們在當時,就遇上了惡意“鎖單”。
下班的時候,我和周燦坐在路邊,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著。我打開群,看到好多人和我們一樣,都被“鎖單”了,只有少數人拋了出去。
晚上八點左右,“預言家”在line群裡說,這是其他團隊,為了將自己的傘兵賣掉,雇了水軍,將其他人的賣單“鎖”了,最終再惡意棄標。
聽到這個訊息,群裡罵聲一片。
有人發出罵客服的截圖,有人聲稱已經報警。
我和周燦的腳下已經堆滿了煙頭,他看起來瞬間蒼老了很多,可能我也是,只是沒有發現而已。我們一直坐到將近十點才回到他家,我不敢回自己套房,怕一時想不開。
一晚上,我背負了90000塊的卡債。
坐在周燦的床上,我看到早上買回來的小籠包和粥,已經涼透了。拿過來,分給周燦一份,兩個人大口吃起來。
吃完最後一個包子,周燦“哇!”一聲哭出來。他說,他買了40個傘兵,本想多賺一筆,沒想到全賠進去了。
在這之後,周燦變得鬱鬱寡歡,炒鞋賺的錢,一夜蕩然無存,對他的打擊非常大。
最後,周燦因為這個打擊,影響了工作,最終業績連續兩個月未達成,被調離了部門。
我們偶爾聯繫,他也心不在焉。最後,聽同事說,他因為工作出問題,最終被辭退了。
炒鞋群裡的人,一天比一天少。
曾經500人的群,如今只剩下三十五個人,再也沒有人說話。後來,我又申請了一張信用卡,拿一張信用卡做分期,另外兩張做資金週轉。每個月領薪水都要還到8600的舊債,開支變得更緊了。
有一天,領薪水那天,我回到套房裡,我媽突然打來電話,問我最近的生活情況。
我只能說:「挺好的,錢夠用,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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