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悼》
此時此刻
陳百強逝世的時候,梅艷芳對哥哥說:“我們要好好地活下去。”
93年,哥哥來馬宣傳電影《花田喜事》,我等小朋友初見偶像真身,興奮過度沖昏了頭,我眼明腳快,霸了一個風水位,就跪坐在哥哥的身邊,我對他說:“你好靚仔啊。”他聽了,不禁眉開眼笑。
89年,哥哥急流勇退,李碧華在她的《個體戶》專欄中說:“張眉目如畫,不許人間見白頭。還是留一個高峰時美好的形像聰明。人人都懷念。”
電光石火之間,他站在不遠處接受閃光燈的洗禮,我捉住機會,假假地低聲讀著電影《阿飛正傳》中的旭仔經典鳥話,我知道他是聽見的,我望過去,他笑了笑,我永遠都記得。
蔡楓華說:“一剎那的光輝不代表永恆。”他說:“一剎那的光輝,雖然不可以永恆,但總好過沒有。”我說:“他永遠永遠都是一個永恆。”
90年,他在電影《阿飛正傳》中說:“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
他第一次來馬登台演出,是跟阿梅一起在香格裡拉夜總會載歌載舞,忘了是84年還是85年,我坐在台下當個小觀眾,他那時候還是一把雞仔聲,阿梅的好嗓子明顯地蓋過了他,小觀眾只記得他很會跳舞,還有很靚仔。
那一晚,我仍在辦公室趕案子,知道哥哥逝世的消息之後,同事五姑娘哭了,我無言以對,一直在問:“點解?”我一片混亂,之後,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在淚眼紛飛的情形之下可以安全地駕車回到家去。
另一個小朋友捎電來問:“老餅,怎麼辦?又死多一個我們那個年代的偶像了。”
本來答應大佬為報館連夜趕出一篇長長的悼文,對著電腦三個小時,我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只是不斷地在網上讀著哥哥的點點滴滴。
第二早,駕車上班途中,聽見電台播著哥哥的《風繼續吹》,連忙打電話找我的女人,她說:“我也在聽著。”我說:“我哭了。”她說:“我也哭了。”
第三晚,看著哥哥出現在電視上,我問他:“點解?”我又哭了。
第四早,駕車上班途中,電台DJ不懷好意地播了哥哥的《為你鐘情》,突然,卻失驚無神地播放陳百強的《等》,我頓時哭得稀裡嘩啦地,他媽的。
第五晚,我與我的女人一起看著電視上的哥哥,我們都沉默著,一起緬懷著哥哥留給我們最美麗但卻最痛心的回憶。
第六早,我寫著這篇雜七雜八的文章,突然電視上又再播著哥哥的節目,除了哭之外,我還可以有其他的反應嗎?
陳百強逝世的時候,林燕妮寫過:
“ 張國榮終於熬出頭,大紅大紫了。他們本來是少年好友,那夜在曼克頓的小廳子裡,人站在鋼琴前合唱首英文歌,丹尼精神不算好,唱了一陣忘了歌詞,張國榮提他,他追了上來,在音樂過場中,丹尼回憶:“Leslie,當我們從前一起在尖沙嘴泡的時候……”
率直的張國榮一句截住:“鬼才跟你一起泡……”
丹尼默然,繼續合唱,很俊秀的一雙男子,你抑揚我頓挫的,交織著昨天的友情和今天的事業高低。張國榮春風得意人煥發,陳百強萬般心事人恍惚,反覆忘掉歌詞。
張國榮說:“這麼容易都記不得。”
丹尼像小孩子般嚷道:“是啊,我是這麼笨的了!”
在回憶和拌嘴中,一雙好友把一首曲唱完,那也是他們最後一次合唱了。”
之後,我想,我們還是會好好地過日子,然後,每年的4月1日,我們都會記得哥哥跟我們開的這一個永遠都不會忘記的玩笑。
永遠都不會。
(重看十五年前的舊稿,心裡難得寧靜,你說時間會沖淡一切,也許只對了一半,沖淡的是那錐心的悲傷,但沖不走的是這一串串永遠纏的思念 )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