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孩子」不是一種招式,是需要仔細琢磨的能力】
應該有不少人聽說過,或是在教養書上讀到過,要處理跟孩子之間的衝突的時候,直接「說道理」是沒有效果的。大人必須要先「同理」孩子,讓孩子感受到他的情緒被理解,心情緩和下來之後,才能開始有效溝通。
但是,「同理」兩個字說得輕巧,好像只要家長手頭上備著幾組情緒相關的詞彙,遇到問題,就亮出「你是不是在難過」牌、「你是不是在生氣」牌,被情緒困住的孩子就會立刻被「降伏」,聽懂大人要說的道理,恢復成笑容滿面的小可愛。
怎麼觀察,怎麼抓準時機,怎麼斟酌用字,怎麼判斷「同理」有效無效,這些魔鬼般的細節,放到每個孩子身上都不一樣。教養文章裡的例子永遠都是有一些類似的地方,但是又有差異很大的地方,那些差異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同理」這件事情,是諮商師需要重點磨練的能力之一。我用「磨練」兩個字來形容,大家就可以比較能理解,這不是像說話或走路一樣,在長大過程中必然會學習到的能力。諮商師需要磨練「同理的能力」,因為這跟個案之間的「信任感」息息相關。透過「同理的回應」,個案才能一步一步確認「諮商師真的能夠了解我的處境」,才有可能逐漸敞開心房,說出內心的想法。
以同樣的邏輯思考,「同理孩子」這件事,並不是一種「調教用的招式」,而是一種「了解的過程」。當大人的態度,語言和肢體碰觸,傳達出「我願意懂你,可以相信我」的訊息時,孩子才會放鬆下來,表達出內心真正的情緒,或者是說出剛剛原本不願意透露的想法。
類似這樣「同理孩子」的過程,我有過一次很完整的經驗。
***
蕃茄拿了一本英文繪本要我讀,我問他想聽中文還是英文,他說要中文就好,於是我就看著英文,用我自己的翻譯讀出來。讀到某一頁的時候,蕃茄阻止我:
「你念的跟我想聽的不一樣。」
以前的翻譯不一樣嗎?我想很久,想不起來以前到底怎麼翻的,就稍微更改了斷句跟選字,再唸了一次。
「不是這樣,還是不太一樣。」
「你記得我之前是怎麼讀的嗎?」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不一樣!」
蕃茄的表情跟聲調都改變,明顯感覺到不悅。喔喔!這種時候就是要靠「同理孩子的情緒」來解決吧。應該沒有問題,這個情境還滿簡單的。
我說:「 你覺得沒有聽到想要的版本有點不高興嗎?」
蕃茄把我的臉推開:「我不想說,我不要說。」
「沒有關係的,我知道這種感覺。有時候我在講一些我覺得爸爸應該要記得的東西,可是他卻不記得,這個時候我也會不高興。」
「我不要講。」
奇怪,為什麼不是很順利?有哪裡的頻率沒有對到嗎?我琢磨了一下剛剛跟蕃茄的對話,我說「不高興」的時候他的反應很抗拒,感覺並不接受我的解讀,這時我就急著跟他說「沒關係,我知道」,其實他不相信我真的知道他的感受吧。
我靜下心來,回想起小時候媽媽曾經編過一個故事給我聽,我實在是很喜歡,但隔了一陣子當我希望媽媽再說一次那個故事的時候,媽媽卻說他忘記了。回想起當時的心情,我對著蕃茄說:「你真的很希望能夠聽到一模一樣的說明是嗎?沒有聽到很失望吧?」
蕃茄突然抬頭看我,點點頭,眼淚就流下來了。
Bingo。
蕃茄瞬間跳下沙發丟下書跑去找爸爸了。我聽見蕃茄在遠方,抽抽噎噎地跟爸爸說:「我,我好想聽那個一模一樣的,嗚嗚,可是媽媽,嗚嗚嗚⋯⋯都說不出來⋯⋯」
當我狀況不好,疲倦又煩躁的時候,這個情形很容易被我解讀成「蕃茄在生我的氣,討厭我了,還跑去跟爸爸告狀」。但是這天我跟他的情緒非常對焦,我發現他跑走其實是因為他被正確同理了,失望的情緒找到出口流出來了,所以立刻需要爸爸的安撫。
傑克輕輕地問他:「媽媽上次是照著書上唸的嗎?」
「不是。」蕃茄吸著鼻子說。
「那真的是沒辦法呢,這樣的話必須媽媽自己想起來才行。」
接下來的對話小小聲的,我聽不清楚。隔了一會兒,廚房裡並磅並磅,一大一小開開心心出門去倒垃圾了。
幹得好啊媽媽!我有點得意地站起身,把書拿回櫃子放。
***
這個例子發生的時候差不多剛好一年前,蕃茄四歲半左右。看到這一段紀錄的時候,我想到的是,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辦法這樣同理蕃茄了,經常因為他的「玻璃心」感到非常的不耐。
例如說,接蕃茄放學以後帶他去公園玩,要回家的時候我站起身跟其他家長說:「那掰囉我們要先回去了。」蕃茄就崩潰大哭:「你不可以跟其他人說掰掰,我不要你跟他們說掰掰!!!」
又例如說,我從廚房倒杯水過來,聽到蕃茄跟爸爸在討論「家裡還剩幾顆蘋果」,我隨口說句「喔我剛好有看到,還有兩顆」,蕃茄也可以崩潰大哭,因為他是要爸爸猜答案,不是在聊天,結果被我搶先講出來了。
還有更多根本想不起來的例子,都是因為他自己心裡有某個藍圖,結果我做的事情不符合他的預期,或者打亂他原本心裡的計畫,他就瞬間被引爆,尖叫眼淚齊發,有時還罵人!
真的是搞不懂耶!到底有什麼好這麼難過的,我又沒有做什麼很誇張的事,只是一些誤會,不然就是你自己想耍把戲又不講,誰知道你在想什麼啊!我哪有這麼糟糕,也不是故意的,你這樣呼天搶地的好像我對你很差是什麼意思?說要同理小孩,也都有在同理你了讓你好好哭哭個過癮,還這樣不知好歹,都幾歲了。拜託我已經算很尊重你了,該道歉的時候也跟你道歉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其他家長,像你這種哭法,早就不知道被揍過幾輪了!
啊。
我突然意識到,剛剛那段內心的碎念,都是在替我自己抱不平。我覺得我做了這麼多,同理這麼多,讓步這麼多,蕃茄也該「鬧夠了」,該「知足了」吧。比起其他人,我已經做得很好了,你這孩子不要太過分。
我其實在意的是我自己。
我被不平衡的情緒塞得滿滿的,根本沒有空間去理解蕃茄。雖然我並沒有惡言相向,看似有給予蕃茄表達的空間,也說了「我知道你很難過啦」,但是我說出口的話是「空的」,裡面並沒有真心。我不想浪費時間。我不想讓我的心情被他「牽動」,因為這樣好麻煩又要拖好久。我想要維持我的冷靜和超然的態度,所以只想著給他哭一哭我就要來說教,完全沒有意願把蕃茄安撫下來。
我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認定「你已經夠大了」,主動提高了對蕃茄情緒表達方面的要求,擅自訂出我認為他應該要做到的標準。所以,在蕃茄崩潰的當下,我早就私自判斷了蕃茄的情緒是否「適切」,如果我覺得適切,他才有資格得到我的同理;如果我認定不適切,我就不應該去「配合」他,讓他稱心如意。追根究底,其實是因為我自己對激烈的情緒表達,有非常負面的觀感。我並不想去感受,也不想去理解,我只想要蕃茄停止,改掉這種動不動就崩潰的「壞習慣」。
所謂的同理對方的情緒,很重要的關鍵是「#不帶批判的接納」,還有「#主動理解的意願」,才能讓對方感受到我跟他在同一個位置,願意分擔他內心裡的感受。我根本沒做到任何一項。這樣虛有其表的「同理」只是一種表演,讓我自我感覺良好而已。
我想起以前,我的父母總是板著一張臉命令我:「說啊,我們是你爸媽,有什麼好不能說的。」他們總是覺得心累,總是覺得「方法用盡,我就是不肯說」。但是事實上,從我的角度來看,我早就用過很多的方法「說」,是他們不願意去聽,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我分享學校發生的趣事,父母說:「你在學校都做什麼啊,有沒有在專心唸書啊。」
我跟同學吵架了,關在房間裡哭,父母說:「這些人你長大以後都不會記得,不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我被同學霸凌,跟父母說出具體細節,數年後那些細節被父母提出來,說是我人格有問題不討人喜歡的證據。
沈默,是一種自我保護。說出口的話如果不被接納,只會讓自己更受傷,所以寧可閉口不談。寧可抱著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無法被人理解的寂寞,住在很深很深的黑暗裡。
沒有同理,就沒有信任,就不可能卸下心防說出心裡的真正的想法。
如果,我還是堅持這樣「我比較委屈,我已經很努力了,你應該要知所回報」的態度,那麼遲早,蕃茄也會開始用冷冽的眼神看著我,半個字都不想說出口吧。
我還不是很確定,能夠如何有計劃又有效果地,讓我自己同理他人的能力有長足的進步。但是至少,我可以先從「#在當下發覺其實我比較在乎自己」,還有提醒自己「孩子拒絕溝通時,#別急著責怪他」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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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跟我們混在一起的時間多了,
羅比看的YouTube影片也變多。
這週開始,
羅比一直自言自語地在角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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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我把他叫過來問:
你在幹嘛?
羅比:
我在練習拍You兔伯!
我:
那你講給我聽.....
羅比越講越害羞: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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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他還鞠了一個躬超誠懇的)
我:
那你前面要講什麼?
羅比:
蛤? 什麼前面?
我:
你要當YouTuber的話,
哪有直接就叫人家來訂閱啦,
前面要先講一些事情,
像是很有趣的故事,
或是可以幫忙解決問題的那種影片.....
我話講到一半,
因為興奮地比手畫腳,
就把護手霜揮到床頭櫃後面去了,
那個護手霜實在掉得很深,
我的手指又不夠長,
怎麼撈都撈不起來。
然後羅比就見狀說:
想知道如果東西掉到櫃子後面,
手撿不到的話怎麼辦,
你要塗潤滑油再去撿,
好,如果喜歡我的頻道,
請幫我按讚訂閱開啟小鈴噹,
謝謝!
我笑出來:
對對對,
媽媽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一邊說,
一邊還是搆不到那罐小小的護手霜。
羅比受到鼓勵,又大聲地說:
如果塗了潤滑油還是撿不到,
那你就是因為手太粗了,
請不要自己撿,
要找一個比你瘦的來!
我一手插在床頭櫃後面拔不出來,
一邊瞪著羅比,
羅比還是彬彬有禮地接著說:
手拔不出來也是一樣的道理,
好,如果喜歡我的頻道,
請幫我按讚訂閱開啟小鈴噹,
謝謝!
#家有You兔伯預備生我森七七
#撿不到護手霜就別撿了你需要的是減肥
2)
那首張學友的歌,
<她來聽我的演唱會>,
有一段是這樣唱的--
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
在三十三歲真愛那麼珍貴~
年輕的女孩求她讓一讓位~
讓男人決定跟誰遠走高飛~
嘿~誰在遠走高飛.....
我轉頭跟彼得說:
真的常常有這種事,
男人自己跑去喜歡另一個年輕的女生,
結果女生居然來找原來的正宮談判,
什麼嘛,讓男人決定跟誰遠走高飛.....
我話講到一半,
想說不如兩個男生都一起機會教育一下好了,
我立刻把歌詞中的狀況跟羅比解釋,
接著問:
羅比,你說說看,
那個年輕的女生說,
要讓男生自己決定跟誰在一起,
你覺得怎麼樣?
羅比一臉很麻煩,
他兩手一攤地說:
這要怎麼決定,
那個男的選誰都一樣!
我:
哪裡會一樣?
羅比堅定表示:
他選誰都一定會被打巴掌。
#先告訴你結論
#你一定會被打巴掌
#到底去哪裡學到的打巴掌這三個字
3)
講到聽歌我就想到一個很好笑的,
雙魚座彼得哥有個少女心,
他喜歡的歌很多是那種宅男女神或是小女生唱的歌,
比如說,
之前我說過他喜歡蕭亞軒的<浪漫來襲>,
我每次看著他跟著節奏一邊搖擺一邊大唱:
我的心蹦蹦蹦蹦蹦跳~
它蹦蹦蹦蹦蹦~
為了你蹦蹦蹦蹦蹦跳~
它蹦蹦蹦蹦蹦~oh oh~
我心裡都會出現你都幾歲了蹦什麼蹦,
你這中年男子好荒謬的感覺。
#但這首歌蠻適合心臟科醫生年會一起大合唱的
4)
前幾天我終於受不了,
因為除了安心亞,蕭亞軒,陳芳語,
他又開始反覆聽李毓芬的<是我不夠好>,
這首歌還有個英文名叫做Not Good Enough--
"是我還不夠好~所以他不願承認~
承認他還想要鬧~保持這曖昧就好~”
我很難形容,
但是這滿腹委屈的歌詞,
從彼得滿臉鬍渣的臉唱出來就是有點討厭,
(其實是非常討厭)
我故意模仿尖著嗓子的聲音:
喔你就是喜歡這種,
係~我~還~不~夠~好~
所~以~咿~咿~呀~呀~喔~~
這時爸爸的護衛隊來了,
羅比快速走過來,
用一個超級狠臉指著我說:
爸爸!!!
他就是喜歡這種嘰嘰叫的歌,
你幹嘛笑他!!!
#被護衛隊點出重點
#害嘰嘰叫愛好者P編好生尷尬
後記:
晚上羅比睡前走到房間說,
媽媽,
我來自地球。
爸爸來自地瓜球。
他說完轉頭就走了,
我在後面叫:
這是爸爸跟你說的唷?
羅比酷酷地回:
我自己想的。
於是我把決定這段話當作這篇週記的結論--
我來自地球。
爸爸來自地瓜球。
仔細想想,
這可能是我過去寫過所有週記的唯一結論。
PS.
照片是總裁迴轉壽司店開張,
蓋這個軌道時,
羅比一直問會有多少客人,
要放多少位子,
我敷衍地說你先蓋軌道到時再說嘛,
他惱怒地看住我,接著說:
到底有多少客人才知道我到底要賺多少錢???
這種事,怎麼可以到時再說!!!
本週週記關鍵字:
#You兔伯 #打巴掌 #嘰嘰叫 #地瓜球 #我的心蹦蹦蹦蹦蹦跳
櫃子太深怎麼辦 在 林雨仙 Shane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 關於出櫃 ]
在談我個人的出櫃之前,想先聊聊為什麼一個人必須生活在櫃子裡?究竟什麼是「出櫃」?
生活在櫃子,代表他把一部分的自己隱藏起來了,就像鎖在櫃子深處的秘密。這一部分的自己,有可能是他的喜好、性傾向、疾病、特徵等。更進一步的說,被藏起來的是被社會所排擠的可能。
就像你喜歡芋頭,有些人不喜歡,但你不會因為告訴別人你不喜歡芋頭而受到太大的影響。但如果你是一個喜歡女生的女生、一個喜歡穿蕾絲洋裝的男生、一個罹患精神疾病的青少年、一個出生於低社經地位家庭的名校高材生……或許在你所處的環境中,向他人透漏這些事情會被視為異類,所以就把這些事情深深的藏在心裡了。
所謂「出櫃」,就是把這些秘密告訴其他人,讓祕密走出櫃子。
不過,出櫃並不總是迎來理解與接納的完美結局,很多時候出櫃的不只是秘密,也包含了被惡狠狠踢出原本生活圈的自己、接受著來自各方的惡意。
有些我的聽眾應該知道,我常提及的「伴侶D」是女生。我是同性戀,一個喜歡女生的女生。我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當年第一個暗戀的女孩,我們一起在打掃時間掃著落葉、哼著歌,記得我上課時偷偷看著她的側臉望得出神。
我也清楚地記得,當我的家人知道我喜歡女生後,哭著對我說:「為什麼你不能就當個好孩子?」即便我的成績名列前茅、待人和善,我似乎依舊不是個好孩子。我也清楚地記得,那時我所敬重的老師在講台上開著同志玩笑,在台下的我嚇得不停顫抖,被同學送到了保健室。
在公開的出櫃同志身分後,嘲笑、戲弄,甚至是威脅從來沒有少過。我曾在信箱收過死亡威脅、說我會下地獄被地獄業火燃燒,也有人到處張貼我的照片,底下的留言們揚言要讓他的狗性侵我、要殺了我。這些不是一兩個特例,而是成千上百的留言。也有些人組成團體甚至政黨,宣稱同性戀是不道德的,不該獲取平等的權利。
我會因為這些感到害怕嗎?老實說,以前會,但現在不會。以前會是因為,就真的夭壽可怕啊!十幾歲的青少女能不害怕嗎?我怕我的家人因此不愛我、我怕在學校被老師跟同學欺負、我怕網路上那些揚言要對我不利的人。但現在不會的原因,除了因為我變老了,也拜網路發達所賜,我看見了很多跟我一樣是同性戀的人,他們出櫃、也同樣曾經嚇得要命,但更重要的是,他們現在都活得好好的。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些被排擠、被威脅所帶來的傷痛,但同樣的我也不再是孩子,我開始能長出自己的力量,用我原來的樣子活著不再隱隱藏藏。
然而,我的櫃子不只有「同性戀」這個秘密,還有「精神疾病」。一直以來,得精神疾病這件事也讓我深深痛苦著。當我向老師坦承我的病況時,老師覺得我只是愛玩耽誤學業在找藉口;當我因為生病休學沒有應屆上大學時,我必須配合著撒謊,說我到德國留學了,我時常在夜裡想著,是不是我生病了是件不光彩、很丟臉的事?如果我今天生的是其它病,我還需要配合說謊嗎?
沒有人看見我因為藥物副作用每天早上起床乾嘔,仍只請了上午的兩堂課就趕到學校上課;沒有人看見我在清醒的時刻就認真研讀科展資料,那時候的我是多想參加比賽奪牌;沒有人知道,在學校因為請假太多、成績下滑而被照三餐約談後,我常常一個人躲到最邊間的廁所裡大哭;沒有人知道,當我夜夜在學校自習苦讀到學校關門,好不容易錄取輔大時,沒有人跟我說「恭喜!」,我心中是多麼落寞?
當時的我上網查著,希望能像以前一樣,找到和我一樣有相似經歷的、「出櫃」的人們,但很可惜的我幾乎一無所獲。我只查到醫院艱澀的衛教資料和有「連續殺人魔的10個特質」這種聳動文章。我依舊不知道我該怎麼帶著這個疾病繼續活下去、我不知道誰能幫我我又該怎麼辦。就像獨自一人被丟到了孤島,沒有地圖、沒有船舶,沒有希望、沒有盡頭。
隨著時間過去,雖然我也經常氣餒、憤怒,但也已經漸漸自己摸索學會怎麼適應這樣的生活。也因為我過往的經歷,在去年我決定以病友身分向大眾出櫃,開始寫文章、拍影片、到各地演講。我希望如果今天有個17歲的女生她生病了,當他不知道怎麼辦嚇得要命時,至少能查到我的故事,能夠知道自己的未來還能有其他的可能性——即便她不再是父母逢人便誇的績優生、即便她不再是學校紅布條上亮眼的榜單。
我的出櫃,是希望你無論你在怎麼樣的櫃子裡,都能找到自己的價值,而不是成為別人的驕傲。也希望有一天,我們不必生活在櫃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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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撰於2021/04/20,紀念玫瑰少年葉永鋕,也獻給所有在櫃子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