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助陣醫學、防疫,個人隱私難兩全?
2021/06/09 研之有物
規範不完備是臺灣個資保護的一大隱憂,《個資法》問世遠早於 AI 時代、去識別化定義不清、缺乏獨立專責監管機構,都是當前課題。
評論
本篇來自合作媒體研之有物,作者周玉文、黃曉君,INSIDE 經授權轉載。
AI 醫療、科技防疫的人權爭議
健康大數據、人工智慧(AI)已經成為醫療研發的新聖杯,新冠肺炎(COVID-19)更將 AI 技術推上防疫舞臺,各國紛紛串聯大數據監控足跡或採用電子圍籬。但當科技防疫介入公衛醫療,我們是否在不知不覺中讓渡了個人隱私?
中研院歐美研究所副研究員何之行認為,規範不完備是臺灣個資保護的一大隱憂,《個資法》問世遠早於 AI 時代、去識別化定義不清、缺乏獨立專責監管機構,都是當前課題。
「天網」恢恢,公衛醫療的新利器
自 2020 年新冠疫情大爆發,全世界為了因應危機展開大規模協作,從即時統計看板、預測病毒蛋白質結構、電子監控等,大數據與 AI 技術不約而同派上用場。但當數位科技介入公共衛生與醫療健康體系,也引發人權隱私的兩難爭議。
2020 年的最後一夜,臺灣再次出現本土案例。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警告,居家隔離、居家檢疫、自主健康管理的民眾,都不應參加大型跨年活動。而且,千萬別心存僥倖,因為「天網」恢恢,「我們能找得到您」!有天網之稱的電子圍籬 2.0 出手,許多人拍手叫好,但也挑起國家進行隱私監控的敏感神經。
隱私爭議不只在防疫戰場,另一個例子是近年正夯的精準醫療。2021 年 1 月,《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發布亞太區「個人化精準醫療發展指標」(Personalised-health-index)。臺灣勇奪亞軍,主要歸功於健全的健保、癌症資料庫及尖端資訊科技。
國際按讚,國內反應卻很兩極。早前曾有人質疑「個人生物資料」的隱私保障,擔憂是否會成為藥廠大數據;但另一方面,部分醫療研究者卻埋怨《個人資料保護法》(簡稱《個資法》)很嚴、很卡,大大阻擋了醫學研發。為何國內反應如此分歧?
中研院歐美所副研究員何之行認為,原因之一是,
《個資法》早在 2012 年就實施,跑在 AI 時代之前,若僅僅仰賴現行規範,對於新興科技的因應恐怕不合時宜。
健保資料庫爭議:誰能再利用我們的病歷資料?
來看看曾喧騰一時的「健保資料庫訴訟案」。
2012 年,臺灣人權促進會與民間團體提出行政訴訟,質疑政府沒有取得人民同意、缺少法律授權,逕自將健保資料提供給醫療研究單位。這意味,一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病例被加值運用,侵害了資訊自主權。案件雖在 2017 年敗訴,但已進入大法官釋憲。
民間團體批評,根據《個資法》,如果是原始蒐集目的之外的再利用,應該取得當事人同意。而健保資料原初蒐集是為了稽核保費,並非是提供醫學研究。
但支持者則認為,健保資料庫是珍貴的健康大數據,若能串接提供學術與醫療研究,更符合公共利益。此外,如果過往的數據資料都必須重新尋求全國人民再同意,相關研發恐怕得被迫踩剎車。
種種爭議,讓醫學研究和資訊隱私之間的紅線,顯得模糊而舉棋不定。何之行指出,「個人權利」與「公共利益」之間的權衡拉鋸,不僅是長久以來政治哲學家所關心的課題,也反映了現代公共衛生倫理思辨的核心。
我們有權拒絕提供資料給醫療研究嗎?當精準醫療的腳步飛也似向前奔去,我們要如何推進醫學科技,又不棄守個人的隱私權利呢?
「精準醫療」與「精準健康」是近年醫學發展的重要趨勢,透過健康大數據來評估個人健康狀況,對症下藥。但健康資料涉及個人隱私,如何兼顧隱私與自主權,成為另一重要議題。
去識別化爭點:個資應該「馬賽克」到什麼程度?
何之行認為,「健保資料庫爭議」短期可以從幾項原則著手,確立資料使用標準,包括:允許退出權(opt-out)、定義去識別化(de-identification)。
「去識別化」是一道安全防護措施。簡單來說:讓資料不會連結、辨識出背後真正的那個人。何之行特別分享 Google 旗下人工智慧研發公司 DeepMind 的慘痛教訓。
2017 年,DeepMind 與英國皇家醫院(Royal Free)的協定曝光,DeepMind 從後者取得 160 萬筆病歷資料,用來研發診斷急性腎衰竭的健康 APP。聽來立意良善的計畫,卻引發軒然大波。原因是,資料分享不僅未取得病患同意,也完全沒有將資料去識別化,每個人的病史、用藥、就醫隱私全被看光光!這起爭議無疑是一大教訓,重創英國社會對於開放資料的信任。
回到臺灣脈絡。去識別化指的是以代碼、匿名、隱藏部分個資或其他方式,無從辨識特定個人。但要達到什麼樣的隱匿保護程度,才算是無從識別特定個人?
何之行指出,個資法中的定義不甚清楚,混用匿名化(anonymous)、假名化(pseudonymised)、去連結(delink)等規範程度不一的概念。臺灣也沒有明確定義去識別化標準,成為爭點。
現行法令留下了模糊空間,那麼他山之石是否能提供參考?
以美國《健康照護可攜法案》(HIPAA)為例,法案訂出了去除 18 項個人識別碼,作為去識別化的基準;歐盟《一般資料保護規則》則直接說明,假名化的個資仍然是個人資料。
退出權:保留人民 say NO 的權利
另一個消解爭議的方向是:允許退出權,讓個人保有退出資料庫的權利。即使健保資料並沒有取得民眾事前(opt-in)的同意,但仍可以提供事後的退出選項,民眾便有機會決定,是否提供健康資料做學術研究或商業運用。
何之行再舉英國國民健保署 NHS 做法為例:英國民眾有兩階段選擇退出中央資料庫 (NHS Digital)的機會,一是在一開始就拒絕家庭醫師將自己的醫病資料上傳到 NHS Digital,二是資料上傳後,仍然可以在資料分享給第三方使用時說不。畢竟有人願意為公益、學術目的提供個人健康數據,對商業用途敬謝不敏;也有人覺得只要無法辨識個人即可。
近年,英國政府很努力和大眾溝通,希望民眾認知到資料分享的共善,也說明退出所帶來的社會成本,鼓勵人們留在資料庫內,享受精準醫療帶給個人的好處。可以看到英國政府藉由公眾溝通,努力建立社會信任。
參照英國經驗,目前選擇退出的比率約為 2.6%。保留民眾某種程度的退出權,但善盡公眾溝通,應是平衡集體利益與個人隱私的一種做法。
歐盟 GDPR 個資保護的四大原則
健保資料庫只是案例之一,當 AI 成為大數據浪潮下的加速器,最周全之策仍然是針對 AI 時代的資料運用另立規範。 歐盟 2018 年實施的《一般資料保護規則》(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以下簡稱 GDPR),便是大數據 AI 時代個資保護的重要指標。
因應 AI、大數據時代的變化,歐盟在 2016 年通過 GDPR,2018 年正式上路,被稱為「史上最嚴格的個資保護法」。包括行動裝置 ID、宗教、生物特徵、性傾向都列入被保護的個人資料範疇。
歐盟在法令制定階段已將 AI 運用納入考量,設定出個資保護四大原則:目的特定原則、資料最小化、透明性與課責性原則。
其中,「目的特定」與「資料最小化」都是要求資料的蒐集、處理、利用,應在特定目的的必要範圍內,也就是只提供「絕對必要」的資料。
然而,這與大數據運用需仰賴大量資料的特質,明顯衝突!
大數據分析的過程,往往會大幅、甚至沒有「特定目的」的廣蒐資料;資料分析後的應用範圍,也可能超出原本設定的目標。因此,如何具體界定「特定目的」以及後續利用的「兼容性判斷」,便相當重要。這也突顯出「透明性」原則強調的自我揭露(self-disclosure)義務。當蒐集方成為主要的資料控制者,就有義務更進一步解釋那些仰賴純粹自動化的決策,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透明性原則的用意是為了建立信任感。」何之行補充。她舉例,中國阿里巴巴集團旗下的芝麻信用,將演算法自動化決策的應用發揮得淋漓盡致,就連歐盟發放申根簽證都會參考。然而,所有被納入評分系統的人民,卻無從得知這個龐大的演算法系統如何運作,也無法知道為何自己的信用評等如此。
芝麻信用表示,系統會依照身分特質、信用歷史、人脈關係、行為偏好、履約能力等五類資料,進行每個人的信用評分,分數介於 350-950。看似為電商系統的信用評等,實則影響個人信貸、租車、訂房、簽證,甚至是求職。
這同時涉及「課責性」(accountability)原則 ── 出了問題,可以找誰負責。以醫療場域來講,無論診斷過程中動用了多少 AI 工具作為輔助,最終仍須仰賴真人醫師做最後的專業判斷,這不僅是尊重醫病關係,也是避免病患求助無門的問責體現。
科技防疫:無所遁形的日常與數位足跡
當新冠疫情爆發,全球人心惶惶、對未知病毒充滿恐懼不安,科技防疫一躍成為國家利器。但公共衛生與人權隱私的論辯,也再次浮上檯面。
2020 年 4 月,挪威的國家公共衛生機構推出一款接觸追蹤軟體,能監控足跡、提出曾接觸確診者的示警。但兩個月後,這款挪威版的「社交距離 APP」卻遭到挪威個資主管機關(NDPA)宣告禁用!
挪威開發了「Smittestopp」,可透過 GPS 與藍牙定位來追蹤用戶足跡,提出與感染者曾接觸過的示警,定位資訊也會上傳到中央伺服器儲存。然而,挪威資料保護主管機關(NDPA)宣告,程式對個人隱私造成不必要的侵害,政府應停止使用並刪除資料。
為何挪威資料保護機關會做出這個決定?大體來說,仍與歐盟 GDPR 四大原則有關。
首先,NDPA 認為挪威政府沒有善盡公眾溝通責任,目的不清。人民不知道這款 APP 是為了疫調?或者為研究分析而持續蒐集資料?而且,上傳的資料包含非確診者個案,違反了特定目的與資料最小蒐集原則。
此外,即便為了防疫,政府也應該採用更小侵害的手段(如:僅從藍牙確認距離資訊),而不是直接由 GPS 掌控個人定位軌跡,這可能造成國家全面監控個人行蹤的風險。
最後 NDPA 認為,蒐集足跡資料原初是為了即時防疫,但當資料被轉作後續的研究分析,政府應主動說明為什麼資料可以被二次利用?又將如何去識別化,以確保個資安全?
換言之,面對疫情的高度挑戰,挪威個資保護機關仍然認為若沒有足夠的必要性,不應輕易打開潘朵拉的盒子,國家採用「Smittestopp」這款接觸追蹤軟體,有違反比例原則之虞。
「有效的疫情控制,並不代表必然需要在隱私和個資保護上讓步。反而當決策者以防疫之名進行科技監控,一個數位監控國家的誕生,所妥協的將會是成熟公民社會所賴以維繫的公眾信任與共善。」何之行進一步分析:
數位監控所帶來的威脅,並不僅只於表象上對於個人隱私的侵害,更深層的危機在於,掌握「數位足跡」(digital footprint) 後對於特定當事人的描繪與剖析。
當監控者透過長時間、多方面的資訊蒐集,對於個人的「深描與剖繪」(profiling)遠遠超過想像──任何人的移動軌跡、生活習慣、興趣偏好、人脈網絡、政治傾向,都可能全面被掌握!
AI 時代需要新法規與管理者
不論是醫藥研發或疫情防控,數位監控已成為當代社會的新挑戰。參照各國科技防疫的爭論、歐盟 GDPR 規範,何之行認為,除了一套 AI 時代的個資保護規範,實踐層面上歐盟也有值得學習之處。
例如,對隱私風險的脈絡化評估、將隱私預先納入產品或服務的設計理念(privacy by design),「未來照護機器人可能走入家家戶戶,我們卻常忽略機器人 24 小時都在蒐集個資,隱私保護在產品設計的最初階段就要納入考量。」
另外最關鍵的是:設置獨立的個資監管機構,也就是所謂的資料保護官(data protection officer,DPO),專責監控公、私營部門是否遵循法規。直白地說,就是「個資警察局」。何之行比喻,
如果家中遭竊,我們會向警察局報案,但現況是「個資的侵害不知道可以找誰」。財稅資料歸財政部管,健康資料歸衛福部管,界定不清楚的就變成三不管地帶。
綜觀臺灣現狀,她一語點出問題:「我們不是沒有法規,只是現有的法令不完備,也已不合時宜。」
過往許多人擔心,「個資保護」與「科技創新」是兩難悖論,但何之行強調法令規範不是絆腳石。路開好、交通號誌與指引完善,車才可能跑得快。「GDPR 非常嚴格,但它並沒有阻礙科學研究,仍然允許了科學例外條款的空間。」
「資料是新石油」(data is the new oil),臺灣擁有世界數一數二最完整的健康資料,唯有完善明確的法規範才能減少疑慮,找出資料二次利用與科技創新的平衡點,也建立對於資料二次利用的社會信任。
資料來源:https://www.inside.com.tw/article/23814-ai-privacy-medical?fbclid=IwAR0ATcNjDPwTsZ4lkQpYjvys3NcXpDaqsmE_gELBl_UNu4FcAjBlscxMwss
毒化物大量運作基準 在 王立第二戰研所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幹,快5000字,我幹嘛找自己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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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是選後最後一篇,之後先過年去,然後開始回歸比較正常的節奏,老是談政治問題,讓人很煩躁。會分幾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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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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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會遇到的就是常見的「陰謀論」,陰謀論是一種轉移砲火用途的東西,陰謀論是不存在的,所謂的陰謀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各位想想看,大潤發內部經理開會的時候,痛罵家樂福怎麼不把開會內容即時連線公開,讓我們不知道要怎樣調整價格因應,這一定是黑箱,耍陰謀詭計要欺騙消費者。。。
你會不會覺得大潤發經理滾回家去算了?
不少人,極力排斥內部消息,覺得一定要公開資料才可信,那為什麼你會覺得中國官方公布的戰機資料都唬爛?也有人深信,自己認識了哪個高層的秘書還是幕僚,所以外面公開資料都假的?
這兩者都太極端,正常我們在看國內外政治事務,最重要的是查證,無法查證之事,就會把多方資料拿來比對,看是不是有交集,或是共同的目標。久了就得靠經驗,而這絕對會有誤差,不可能有預言百分百的天師,你如果碰過當事人在你前面說要推甲法案,隔天去推乙法案,晚上回家跟你解釋甲被老婆反對…所以哪一個才是你認識的他?人是很複雜的,就算你跟當事人很熟,誰敢保證他這次不會唬你。
扯遠了,我只是希望大家,在看待政治這種眾人之事時,不要被官方宣傳給騙了。尤其是年輕人,或是政治事務的新鮮人,不要輕信宣傳,你應該就對你有影響的實際利益之事,優先進行考慮。
因為,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不存在全能全知之人,所謂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你越是接觸過實務運作,就越曉得都是唬爛。關鍵都是你如何用人,手腕好不好,利益分配的恰不恰當。
然後一講到利益,就有很多年輕人高喊要公益,不要私相授受,我們要重視理念跟價值,這根本就是廢話,一看就知道若非是被政治師傅帶著走,就是天真的可以。
看我寫東西久的人應該都知道,我很排斥說「理念」、「價值」等等,身為一個保守主義的現實主義者,代表我反動不思進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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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述要轉化成可落實的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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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些口號,一點都沒有施行的價值。我20歲的時候最愛講這些,讀了幾本書,聽了幾堂課,就好像懂了這個世界,不要說現在柯文哲還是黃國昌帶破殼小雞,20多年前TVBS李濤首開call in節目,多少現在40-50歲以上的中年人,就是在那時候被洗三觀,發現「原來政治是這樣啊,跟課本講的不一樣」。
任何理念到最後,落實在政策上,都會轉變成法條,然後被政府機關、司法單位施行,所以各位在講理念的人,一定要轉成實際文字,列成法條,不然都是空想,我兒子也會說。
下一關,就是理念形成文字後,將會造成什麼後果?之前我講過農地工廠,教育其實更多不過沒幾個鳥我,礦業法相關有研究但不透徹就不說。當你提出一個能去施行的法條,就得要考慮到後果,影響的對象、範圍、時間等等,絕對沒有「只要通過它,大家從此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故你提出一個理念形成的政策,還得要思考推行的後果與影響。更重要的是,這推了到底有用還沒用,是真的有用還是表面有用?這得要去問實際運作的人才會知道,看書沒有用的,因為會寫上去的都是公開資料,大家都曉得就沒有意義。
你想解決房價高騰問題,最該問的是房仲、建商,依靠這個賺錢的人。想解決工廠為何蓋在農地的問題,就要去了解蓋工廠的人在想什麼。不問,充滿敵意,認為這些利益份子講的話都不能聽,只有我們反對者才有理念,那你不過是用信仰來支撐,是一棟沒有打地基的空中樓閣,虛幻不實。
每次講到這個,就會遇到那種「人生沒有夢想,活得跟鹹魚一樣」的反諷。更多的是講啥米公益第一,要為了群眾著想等等。
聽到都會背了,每一個20歲的新鮮人,包含我自己當年,都在講一樣的話。那為何40歲的我要否定20歲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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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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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各位先回想小學寫作文的時候,一定寫過我的夢想
長大之後,大家也有夢想,請各位花一分鐘,想像一下你的夢想,心目中那個理想美好的世界,「大家應該要過怎樣的生活」………
一分鐘到了,請各位回想剛剛腦中的畫面,那個「大家」之中,有沒有「你」在裡面?若「你」就是這副美景中的一員,那所謂的公益就是私利,你只是把私利用公益包裝,把你想要的生活以公眾利益之名,要求別人接受。
大聲說別人不要營私,要為公眾牟利,不過就是古老聖王思想的遺毒,世界各國都有這種拿著信仰要求別人改變,說到底想的只是自己。真的聖人君子到夢想圖像中毫無自己角色者,大概會去當慈善家或宗教家吧。
20歲的年輕人為何會高喊世代戰爭、世代交替,而40歲跟60歲的人卻不見得會跟著喊,即便當年他也喊過。這不是什麼拋棄理想,更不是什麼世代對立,大部分都只是發現,現狀不會用喊的就改變,就算你成功革命了社會,取得了權力,若沒有專業技術在其中,就跟俄共革命後一樣,農地生產荒廢,工廠產量劇減,最後大家都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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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的虛幻世代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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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交替是一個假命題,我把國民黨的狀況解釋給大家聽,各位就會了解為何不存在我們現在媒體上,每個名嘴都琅琅上口的世代交替,以及世代對立。這些其實都是階級問題,你不去了解整個脈絡,就會相信年紀是主因。
國民黨之敗,從我18歲入黨那年就看得到了,當我秉持父親遺志,希望能入黨幫助黨的前進,黨部怎麼對待我?就一個業績進帳而已,然後介紹個打工工作就算了。誠然,一個大學生是可以幹嘛,但黨部毫無熱情,連找個可以面對青年的青年黨工,拿個活動型錄之類,幫你介紹去報名救國團活動等都沒有,許多早年蔣經國時代,會刻意安排的攏絡活動,全數停擺。黨部充滿腐臭的氣息,意見全被卡死。
但這是世代落差?不,從未有世代鬥爭這種事情,國民黨的狀況就是全國縮影,在90年代就是階級鬥爭。只是後來2000年選輸,失去國家分配利益的能力,導致無力顧及外人,只能內部分贓。最後沒錢沒位子分,連戰等人投靠中國,拿共匪紅利苟延殘喘,直到被紅色滲透成功。
何謂黨部階級鬥爭?黨內的世代若分老中青,你看到青年高喊老賊下台,要世代交替,但中年人卻徹底反對,有些老人反而高喊支持。
這怎麼回事?
一個20歲的新進黨工,工作10年變成30歲基層幹部,收了一批部下,然後小孩剛出生,參加黨務工作或是基層選舉,40歲的時候成為中堅幹部,培養了自己的班底。再過10年,自己的小孩也20多歲,拉進國民黨來成為年輕新血,結果兒子工作幾年,正好遇到選舉失利,薪水不好又黨務重組,接下來發生何事?
這個黨工兒子,跟一群同樣際遇的,跑去黨部外面靜坐抗議,說老賊不給年輕人機會,國民黨不改革就完蛋。
我們猜猜,他這個快60歲的老爸挺不挺「老賊滾蛋」?當然挺,力挺自己兒子接棒出任主管,那些主導選戰的40歲幹部都得要為了選舉不利離職,身為60歲的中央黨務主管,責無旁貸請辭退休。
結果為何改不成?若你就是那個20歲入黨,40歲當上幹部,然後被你的部下說要滾蛋的那個人,你會怎麼想?而這些青年世代的老爸,正好都是你的上司,被這些老頭壓了20年,現在正要一展身手之際,你兒子居然要來奪權?
各位有看懂了嗎?若你想要了解國民黨的權鬥,就要從這個脈絡去看,你會發現每隔一陣子就有所謂的改革,要求交棒中生代、培養新生代等等,過幾年又重來一次,根本例行公事。說穿了就是階級複製,老爸要兒子接班,自己躲在幕後,最後形成家族政治。而這些世代對立,就差不多快跟3、6、9世代鬥2、4、6世代,根本就只是找藉口鬥人。
倒楣的就是那個正好被上下卡住,又沒背景的中堅份子,難怪國民黨只要選輸一次,沒辦法分派位子之後,就會越來越爛,因為有經驗的人都被趕走了,剩下的都是同一批人。我常說,看這個人講話的方式,跟他的教育背景,大概就可以猜得出來是不是軍公教二代,還是雙北深藍三代之類。因為這類人的價值思考,根基在泛道德的基礎上,所以大家都會喊一樣的話,但都沒有具體可行的東西。
而這些人現在不投國民黨,只是嫌他老、沒機會,不代表思維不是威權體制訓練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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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交替是假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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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麻煩請自問,若你工作20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公司新進一個20來歲剛畢業的業務,他沒接手過半個案子,就在會議上公開要求你們這些主管都該滾蛋離職,讓年輕世代來做事,只要他接手並照著他的營運計畫,業績就會成長500%。
你會不會打爆他的頭?這小夥子一無經驗二無戰功,就想要把主管都趕走,自己當大王拿實權,坐領高薪吹冷氣,指揮其他人去作戰。如果他是老闆小孩,本來就有繼承權那也罷,若他第一份訂單就拿了幾個億,證明自己是不世出的天才也就算了。問題在於絕大多數的人,都如我一般資質平庸,根本就沒有這種誇海口說大話,還能實踐的能力。
今天你拿到政治上,就會看到很奇怪的現象,一群沒跑過現場,讀的書本案例都國外的,高喊改革與政策修正,就得照他講的幹,其他人只要反對的都是沒有夢想的鹹魚。
而這居然會有一群人認同
我其實可以給出一個答案,自己在教育業混了十多年,哪一種學生你會很開心的把自己的知識傳授給他,哪一個學生會讓你傾囊相授。而哪一些學生,你會懶得理他,隨便他們想怎樣就怎樣?狂妄自大、目空一切,這種小鬼交到我手上,講三次不肯聽,就是欠電,電幾下都不聽,那就放生吧。
跑去政治業幾年,居然上面沒有半個師傅願意教,是此人自己的問題。
讓我們回頭來看,為何民進黨好像比較會給年輕人機會。
因為這是一個憑戰功說話的世界,你有本事打下江山,就能夠自成一方勢力,其他人不管年紀資歷都會讓你講話。民進黨的內部競逐,相對來說,非常接近市場機制,就算是政二代政三代,選不贏就會被瞧不起,要是輸太多,管你多年輕有衝勁,下次都沒機會。各派系跟大老都會要你回基層爬一圈再說。
時代力量有這樣嗎?根本就沒有人擁有足夠實績可以稱大老,去批評其他老人政治說的乾脆,假設10年後還沒滅亡,我們來看看會不會也一樣有人高喊時代老賊滾。
民眾黨講照顧年輕人說的很好聽,老大自己就是那個世代改革中最該走的,決策高層、顧問全都是老人,所謂的中間層一群雞犬升天,鼻孔朝天看人的態度,去問問那些被當免洗筷的工讀生,就知道怎麼回事。
我其實不在乎你要不要高喊世代交替,大談年輕人的世代,還是我們要讓有未來的年輕人發揮,這種口號儘量說都沒差,我自己也喊過。
我現在只問,世代交替的年齡基準是什麼?
請回到前面說的,任何的理念跟價值都得要轉換成具體可行的政策。老人政治要拋棄,所以是不是要學中國規定七上八下,超過70歲者就得交棒。若這樣的話,你是不是主張蘇貞昌該回家含飴弄孫了?
這條世代的線劃在哪,幾歲以上要交替?請給個答案。
60歲的政治人物就得退,那柯文哲應該要辭市長了。
50歲就得退,那鄭文燦當完這兩年就回家吧。
40歲就該退,高嘉瑜明年生日就可以在立院辦告別餐會了。
你不覺得這很荒謬?若你覺得這還得看其他的標準而定,那麼年紀就不是標準,你只是拿年紀當藉口,去鬥爭討厭的政治人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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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驗傳承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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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選舉,很可能是年輕世代最後一次機會,錯過就得要自己從頭學起。
不管是政治業還是產業界,都需要經驗傳承。我們大量產業前進中國,產生了將近20年的經驗斷層,政治業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政黨,都在那邊階級複製,唯一願意「給錢」讓年輕人去基層練經驗的,被當沙包狂打。
多去跟政治業的老人聊聊,會聽到很多當年的「少年仔」過河拆橋的故事,捐錢給很會講的人去選,選贏翻臉無情,選輸帳目不清。這些人現在多半40好幾,有的回頭去騙新世代跟著他走,有的人到處蹭錢變成投機分子,然後現在共同鼓吹台灣的世代鬥爭。
國民黨那個階級複製到死的不檢討,民眾黨柯師傅自己就威權獨裁不檢討,對那些當年出錢過的台聯跟沙包黨,倒是打的很勤快。
我是沒差,40代的人,人生已經過一半,也不可能去選舉還是幹嘛,對自己能力也有認識,可以再花10多年做好一個產業,已經是祖上積德。對我而言,這年紀可以當個好老師,教出有成就的學生,傳承經驗的同時順便收點束脩,可以養家活口,夠了。
倒是跟隨投機政客的純真世代,你們知不知道,連做人處世的基本道理都不懂,被人洗腦用理念兩個大字鬥爭別人,成天宣傳收割搶功卡位那麼兇,是當別人都政治無知嗎?
想替自己的未來打算,別打高空,政治制度趕快推動基層選舉正常化,多增加一些基層民代,讓自己可以在小區域練經驗。整天只想當總司令指揮千軍萬馬,卻連戰場都沒上過一次,別做白日夢了,去看看美軍怎麼培養一個將軍,很辛苦的。
毒化物大量運作基準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臺北詩歌節 ×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貨幣的價值 ◎#瞇
這幾百塊出去,讓那個種米的繼續種米
這幾百塊出去,讓那個寫字的繼續寫字
這幾百塊出去,讓老鷹在天上飛
這幾百塊出去,讓書店的燈亮著
這幾百塊出去,讓那桶黑心油不斷流竄
這幾百塊出去,讓那隻海豚為你表演
這幾百塊出去,讓緬甸小孩繼續在冰水中剝蝦
這幾百塊出去,讓一個人變成小螺絲釘
這幾百塊讓人更像一個人
那幾百塊讓人不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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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瞇,FB上叫廖瞇。曾任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編輯、《人本教育札記》採訪編輯。2013年移居至台東鹿野,現在一邊在偏鄉小學帶領寫作課,一邊做拓繪,偶爾幫農。
專欄《「不想寫可以不要寫」的寫作課》(https://sosreader.com/project/youcanwrite/),發表於SOS寫作平台。詩集《沒用的東西》,黑眼睛文化出版。
(資料來源:http://poetryfestival.taipei/2016/content.php?id=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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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紙霧設計
攝影來源:李政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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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小編 陳子雅賞析
瞇的詩作往往可以從可愛的童趣裡,看見對於時事的關懷,這一首也不例外。〈貨幣的價值〉細微而精準,像是鋒銳的針扎到指尖,輕微的刺激,就會冒出一點血紅的痛感。
貨幣是什麼?貨幣是一個物與物的公平基準,是在特定的經濟體內,可以用來交換物資或是服務的媒介,本身是中性的,不附加任何善惡的價值,那為什麼我們會對貨幣產生喜愛或厭惡的情緒?因為我們使用的方式左右著我們的觀感。物從來都是無念的,善惡自在人心,如同農藥一樣,可以促進人類生活的福祉,也可以成為自然界最可怕的毒藥。價值,是什麼?是衡量的準繩,而貨幣要衡量的準繩是什麼?是人的貧富,還是人的善惡?
〈貨幣的價值〉的命題便由此開展,同樣都是「這幾百塊出去」,其使用行為與後續所能預想的結果卻完全不同。第一段多以正面期盼的描寫為主。「種米」是人與土地之間的情懷。在重視工商服務業的現代,土地休耕已非罕事,有的甚至變更地目,改作建築之用營利。當我們追求經濟發展的同時,是否該思考人與土地之間的關係?讓土地回歸原始的狀態,讓農夫播種灌溉,孕育糧食,成為文化發展的基石?「寫字」是知識基礎的體現,是了解世界的方式。藉由字去理解概念,去理解思想與文化的流變,進而不再狹隘,學習尊重與包容彼此的差異。但在城鄉差距之下,資源弱勢的小朋友連好好寫字都很困難,又如何去了解這世界?「老鷹在天上飛」是對於自然保育的重視。由於經濟發展大量開發,造成環境的破壞,加上為了減少農作物損失,大量使用農藥,導致老鷹族群的消亡。當老鷹逐漸消失時,影響的是整個生態圈的食物鏈,而身為人類的我們,難道就能置身事外?只有維持生態圈的平衡,減少對於環境的破壞,資源才能永續使用,不是嗎?「讓書店的燈亮著」則是文化的傳遞。現在雖已進入網路時代,但書本依然有其地位,承載著前人的歷史與文字的溫度。只要書店的燈亮著,文化的傳遞就不會停止,知識的氧氣就能不斷讓精神發光發熱,在每個寂靜的夜裡。從人與土地,知識體現,自然保育到文化傳遞,其層次分明,意寓深遠。
第二段以負面的描寫和第一段作強烈對比,並直指結果。「黑心油」是劣幣驅逐良幣的代表,抓緊人們貪小便宜的心態,以削價競爭的方式賺取暴利,而人們卻以為自己撿到便宜,殊不知是助紂為虐,成為共犯,最後賠掉健康,反倒付出更大的代價。「海豚為你表演」,看起來很有趣,其實是虐待動物。其一,人類趁著海豚遷徙時捕捉,將適合表演的海豚留下,將無法表演的海豚屠殺。其二,海豚天性自由,在水族館中生活容易因人類的噪音而緊張,在不斷練習表演的過程,必須服藥去克制緊張所產生的不適。「緬甸小孩在冰水中剝蝦」是血汗童工。由於國際人口買賣的氾濫,使得童工們沒有人身自由,過得如同奴隸一般,被囚禁在海鮮工廠勞動,長期要將雙手泡在冰水裡,剝掉蝦頭與外殼。童工無法獲得適度休息,生病了雇主也不會理睬,全然將人視為運作的勞力。「一個人變成小螺絲釘」是將「人」變成「物」的過程。在資本主義下,人的勞動已不屬於自己,我們透過壓榨更弱小的別人來換取自己的生存,層層壓榨之下,我們都成為體制機器下的螺絲釘,越轉越緊,深陷其中。
詩人用兩段作為對比「讓書店的燈亮著」和「讓一個人變成小螺絲釘」,並從多方的角度切入,精緻細膩而不煽情。最後則用「更像一個人」與「不像個人」收尾,與其說是做結,不如說這更像是一種選擇:「這幾百塊出去」我們可以選擇成為有理想的人,也能選擇成為現實的人。同時,我們也可以反思,為什麼第一段要這樣敘述?為什麼第二段要這樣敘述?而貨幣的價值是什麼,難道只是交換物資或是服務的媒介嗎?我們又是否能夠憑藉手上的貨幣,去改變這個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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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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