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ooxx】
前些天看到有殯葬業者要設立辦公室,卻被附近居民住戶抗議的新聞,而附近居民抗議的原因卻是因為會讓居民心裡感到非常地害怕,而且附近學生多,對於讓孩子看到殯葬業者的辦公室,居民們也覺得這是一件不好的事,對孩子們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其實只是一個辦公室而已,甚至不會看到任何跟葬禮有關的畫面,也許有很多人畏懼死亡,然而在面對生與死,我們往往能從中學習到更多的事不是嗎?死亡這件事常常因為恐懼,而選擇避而不談,但我們也可以看見現在有越來越多包含給兒童的繪本、一些關於長照、心理方面的書籍,都在試著告訴大家,面對生死可以用比較健康的態度去面對、去理解,學校也開始有一些生命教育的部分,都是在試著用各種不同的方式,讓大家更瞭解這些問題。
面對以及理解生死,其實更能豐富我們的生命,就像我們的作者大師兄一樣,他的每一篇故事之所以那麼動人,不僅僅只是因為他是一個很會說故事的人,更是因為從他的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到那些在故事中的每一個人,而這些故事也才更有讓人深思的可能。
希望我們每一個人,都能用更健康的態度看待這樣的事情,那麼我們才真的有可能落實生命教育在我們的生活中。
(hsin)
也與大家分享大師兄《比句點更悲傷》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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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
每當小胖我和大胖值夜班的時候,總會在半夜一起享受美食,今天呢,我們要吃的是泡麵。
泡麵對我們來說很有挑戰,就像是人們常常說的無常,不知道何時會有人往生,也不知道何時會有人送進來,所以這個泡麵是最難掌控的。偏偏我們常常一整晚沒事,泡麵一泡,便當一熱,事情就來了,而且事情一來,起碼要花至少三十分鐘解決。所以在這裡上夜班要吃到完美的泡麵,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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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個小日子,剛好今晚也沒什麼人做七跟誦經,我和大胖算個吉時,打算時間一到,就像白天的師父一樣喊一聲:「吉時到,大力蓋泡麵。」
誰知道,這時候來了一個看起來很凶惡的先生,好險我的麵還沒泡。
這個先生我記得,前幾天他父親送過來的時候,剛好是我接手。為什麼會對他有印象呢?因為他們家的業者常常來這邊說他壞話。
「我跟你說,現在的年輕人呀不懂什麼叫做孝道,像是我那天接的案子,那個二兒子引魂不來、做七不來、功德不來,自己的爸爸往生都這樣,要叫他買什麼,一下這個可以省,那個可以不要。好險這個家不是他作主,不然喪事這樣做下去喔,一定掉漆,一定笑死人。要省著辦喪事可以,但是古法不能廢呀,不然大不敬。」
我沒厲害到什麼習俗都知道,所謂「一庄一俗」,每個地方、每家業者或是每個宗親會都有辦喪事的不同方法,沒有什麼是一定對的,不過大致上都說得出一個道理。我對什麼禮俗之類的一直抱著問號,認為只要有緬懷的心,其實喪事可以辦得很簡單。
這個不肖子那麼晚來幹麼?我和大胖滿臉問號。
只見那張凶狠的臉配著搭不太起來的語氣,問:「今晚我可以在這陪我老爸嗎?」
我看著他,跟他說:「開禮廳要收費,你在門口不用,需要的話我幫你開。」
二兒子摸摸口袋只剩幾百塊,笑笑說:「不用。」
於是我們就不理他,任由他自己在那邊守靈。我們也是見怪不怪了,反正他不是第一個這樣做的人。
於是我跟大胖商量,先不要泡泡麵,晚點等他睡著再說,不然被看到不好看。大胖也覺得身為一個專業的警衛,還是不要在有家屬的地方吃泡麵好了,於是我們在巡邏之餘,順便看一下這小子什麼時候會睡著。
第一趟的時候,我們看到這小子拿了那幾百塊去買菸、酒和檳榔,擺在禮廳外,面向著他父親坐在那邊。我心裡想:哎哎哎,大哥,才剛開始,你好歹跪一下吧!
他看著我們似乎不以為意,點點頭向我們打招呼。
之後第二趟、第三趟,都看著他喝喝小酒、吃著瓜子,在那邊好像跟人聊天一樣。我看得有點毛毛的,就問疑似有「特殊體質」的大胖,「欸,你看得到他跟誰聊天嗎?」
大胖把眼睛瞇了一下,問:「你是說那個吃瓜子、喝酒的?還是旁邊那個穿紅衣服……」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問他好了。
等到第四趟的時候,他老大哥還很有精神地在那邊,我看了一下時間,凌晨三點半了,再不吃泡麵,早上又要忙著開禮廳了。
我對大胖說:「不如等等我們來泡泡麵好了。」大胖點頭如搗蒜,管他什麼專業保全,你老子我快餓死了。
第四趟結束後,我們就開始泡泡麵。但是,吃泡麵不能不配飲料。
「欸,大胖,你那邊還有麥香嗎?」
大胖白了我一眼,說:「沒耶,最近都沒補貨。」
我心想:對吼,之前如果遇到很可怕或很硬的案件,我都會請大胖喝麥香,過運給他。但最近吉星高照,早上起來都聽到喜鵲在叫,沒有什麼案件,自然給大胖的飲料就少。仔細想想,好像很久沒拜土地公了,還挺對不起大胖的。
於是我說:「不然這樣好了,你看著泡麵,我去販賣機買飲料。記得喔,不要讓麵泡爛。」
大胖點點頭說:「放心,我絕對不讓麵爛的。」
於是我去販賣機買麥香,剛好販賣機在禮廳的前面,就在我投零錢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哭的聲音,我往那聲音的方向一看,發現那個先生趴在那邊哭。
看著滿地的酒瓶、菸屁股和一個痛苦的人,原本想說買完飲料就走,但還是忍不住去跟他說了幾句,「先生,你快早上的時候要稍微清理一下喔,我們清潔的沒那麼早來,你爸的告別式很早呢。」
那先生一愣,想不到我會叫他掃地而不是安慰他。我心裡想:你哭你的,早上地板髒的話被你家人罵變成我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哭完快睡吧。
只見那個先生一直道歉,但是道歉的同時卻向我走了過來,一隻手勾著我的肩膀,然後跟我說故事,「你知道嗎?」
我心想完了,一個很長的故事開頭都是:「你知道嗎?」而我只知道我的泡麵快泡爛了。
那個先生根本不管我不想理他的眼神,說著他父親。
「我爸呀,常常說我跟他最像,不管是長相、行為都一模一樣,常常告訴別人,我家老二一看就知道不是偷生的。他生前也是最疼我,我們兩個就這樣常常一起吃檳榔、看新聞、罵政府,一直以來都這樣。
「現在他走了,他走的時候,我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我甚至不敢來看他最後一面。就連他因癌症日漸消瘦的時候,我也不太敢看他。他應該很難過吧,為什麼他對我那麼好,而我卻不敢看他最後一面,陪他度過那段最難過的日子。
「其實我怕,我真的很怕,曾經是我的英雄、教過我許多事情的人,小時候把我放在肩膀上的巨人,突然間變成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看著他的眼睛,總是在說『救救我,救救我』,但是醫生說沒救了,我又能怎麼救?直到他走後,到現在,我還只敢看他的照片。我很懦弱吧?
「然後辦喪事時,我很生氣。為什麼老爸最愛吃肉,你們卻給他拜素的?他生病的時候只能插鼻胃管喝牛奶,現在死後,你跟我說要吃素跟著佛祖走?為什麼他平常最愛喝酒、抽菸,你們死後不給我拜菸、拜酒?為什麼一個無拘無束的人、熱愛自由的人,他死後要用一堆規矩來約束他、約束我們?難道拜那個刻名字的木頭會比我們真心想念他有用嗎?我不懂。」
我聽了笑一笑,對他說:
「我爸也是呀,我爸生前很愛賭,我每天都買幾張刮刮樂放在他的飯下面給他刮,而那些刮刮樂也跟他生前的運氣一樣都槓龜。現在他放在一個佛教的塔裡,其實我也覺得他很可憐,生前不信佛,死後被抓到那邊天天聽佛經。好險我不會被託夢,不然他一定親自來掐死我,找我一起聽。我去拜他的時候,都偷偷在素飯下面放雞腿,還有粽子,我們都用葷的假裝素的去拜。還有……」
這一夜是平安夜,這位先生或許是我唯一的客人,我們這樣談天說地,一個是醉得膽子大了,一個是醒著假裝醉了,怪禮俗,怪制度,怪一切大家都認為你應該怎麼做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但是在我們心中還是覺得,不管如何,只要自己能問心無愧就夠了。
這一夜聊得很快樂,但是還不到早上,這先生就說:「我要先走了,等等他們就來了。我看到他們就討厭,不要跟他們說我有來。」
雖然很不想這麼講,但是我還是跟他說了,「記得要掃一下。」
回到了辦公室門口,我看著手中的兩瓶麥香,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看到我的好兄弟大胖在辦公室裡,桌上有兩個空泡麵碗,大胖跟我說:「我沒讓你的麵爛掉,我趁它還沒爛的時候吃完了。」
好兄弟!我果然沒看錯你。這幾天不給你「補點貨」,就換我叫大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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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開禮廳時,那一家的家屬和老闆也來了。
「你們那個老二要念一下呀,告別式不來,是在搞什麼!有兒子這樣當的嗎?」
葬儀社老闆不斷在碎念,家屬只能苦笑著說,能勸早就勸了。
我開完禮廳,準備下班了,走的時候經過禮廳,好像聽到那群瞻仰遺容的家屬說著:
「咦?爸怎麼在笑呀!」
泡麵土地公怎麼走 在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辦公室發生的事(三)
文/銀色快手
直覺告訴我,案情並不單純。
疑點一:上禮拜才發生過跳樓事件,前後還不到一星期,好巧不巧就在這時候帶賽的阿威竟然遇到老王!總覺得這兩件事似乎有所關連?我站在大樓後方的陽台點了一根菸,相信尼古丁有助於思路清晰。
疑點二:雖然老王陰魂不散,經常徘徊在這棟大樓裡,可是也沒聽說過樓上的住戶有遇上什麼怪事,偏偏遇上怪事的都是我們這些坐辦公室裡的人,而且管理室那邊也說監視器並沒有拍到什麼鬼影。這就奇怪了,電子攝影器材不是比人類的肉眼還要敏銳嗎?照理來講「那些東西」在鏡頭前無所遁形才對,難道說只有特定的人看得見老王?
我深深地吸進一口菸,任茫茫白霧佔據著灰色的腦細胞,把自己埋在理不清的謎團之中,忽然間,我想起一個人,那就是阿威。
阿威是最後一個見到老王的人,況且他一直沒來上班,有點擔心他的狀況,打了手機他也沒接,MSN也沒上線,想要搞人間蒸發也不能這樣嘛,我打算下班後跟同事相約去他家拜訪,順便買個豬腳麵線給他壓壓驚、去除霉運。
跟我一起去的同事,是行銷部的阿康,他為人爽朗,有著水電工的好身材,一八五公分高,小麥色皮膚,常上健身房練肌肉,最喜歡的戶外運動是攀岩。
你很難相信他開著SMART的模樣,還戴著一副時尚墨鏡,有著說不出的違和感。算了,反正又不是我開車,管那麼多幹嘛。我們搭乘電梯前往地下室的停車場,周圍一片綠茫茫,好像進入了沼澤地帶,隨時都有怪物會竄出來,我的妄想開始擴張、自我膨脹。這時,有個東西突然黏住了我的手,原來是SMART的門把,我鬆了一口氣,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並且繫上安全帶。
阿康很熟練的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把車子開出來。
「你記不記得這個地方?」阿康指著窗外的一整排貨櫃屋。
「這個地方?」我完全沒來過這裡,誰知道是什麼鬼地方。
SMART轉入貨櫃屋旁邊的一條小路,路的盡頭是老舊的國宅,依照同事給的地址,阿威肯定住在這裡準沒錯。不過,總覺得這裡好荒涼,尤其是入夜以後,路燈昏暗,街道標示也不是很清楚,要找到正確的地址不容易。
「我想差不多就是這附近了,要不要下去走一走?」阿康不等我回答,自顧自的在路旁熄了火,打開車門大步前進。我也只好快步的跟上去,前面有一間小土地公廟,阿康在小廟旁邊的轉彎處停下腳步。
「記得好像是這條巷子。」阿康若有所思,他手指的方向正好是國宅後棟的位置,有幾戶人家的窗口燈是亮著的,我們已抵達目的地。
現在是晚上八點左右,不曉得阿威吃過晚餐了沒?我心裡正想著,阿康突然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嚇我一跳。
「你還楞在那兒做什麼?快去按門鈴啊!」
阿康用下巴指了指門口的對講機,待我確認門牌號碼後,帶著忐忑的心情按下對講機上的通話鈕,沒反應。又按了幾次,還是沒人應答。
這裡的國宅,屋齡恐怕超過三十年,大門因老舊而生鏽,阿康見對講機沒人應答,索性用身體撞擊門把,如他所料大門很輕易推開了,我們彼此交換了眼神,就一個箭步衝上了二樓,依照門牌的順序,阿威的房間應該在二樓的走廊盡頭。
走廊上的黃燈泡又小又暗,使得周圍的氣氛更顯詭異。
「你快來看,是不是這間?」阿康的膽子真的很大,即使摸黑探路也不怕,走廊的盡頭是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鞋櫃前散置著幾雙發臭的運動鞋和藍白拖,我利用手機發出的冷光才找到門牌,果然是這個地址沒錯。
「對啦,就是這間。」我按了木門旁的紅色按鈕,是直接從天花板牽線下來造型很古樸簡單的那種門鈴,還是無人應門。試著推開木門,應是從裡面上了鎖。
「先讓開吧,我來試看看」阿康俐落的從身後取出一串鑰匙,插入木門的鎖孔掏了半天,只聽見卡鏘一聲,門鎖竟然應聲開了,好厲害,我都不知道他會這一招,真是深藏不露啊。
阿康發出爽朗的笑聲,說是在部隊裡一個同梯的學長教他的,簡易的開鎖工具就串在鑰匙圈上頭。阿康進到屋內,先找到電源開關把燈點亮,我尾隨在後拎著公司附近事先買好的豬腳麵線,鞋也沒脫就直接踏入起居間。
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房間亂得可怕,幾袋大型黑色塑膠袋堆在廁所門口幾乎擋住走道,泡麵碗、免洗筷還有零食的包裝袋、啤酒鋁罐、伯朗咖啡什麼的散置在地板上,並且積著厚厚的灰塵,茶几到處都是菸蒂和看完一半隨意亂丟的租書店漫畫,更詭異的是電視還開著,可是人咧,怎麼不見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