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堵牆還在嗎?」我莫名的興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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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牆?」男人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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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堵牆,不知為什麼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的毀掉了,什麼都完了── 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我流利的背誦著范柳原的對白,但也只能背到這裡,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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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范柳原會對流蘇說:「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牆根底下遇見了⋯⋯流蘇,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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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戛然而止後,男人遠眺著海平面,他幽微的笑了笑,輕聲說:「噢,我知道,是傾城之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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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一下子臊紅了,還好夕陽正汩汩的沉入海中,天與海都是紅通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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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臨時搭起來的排檔吃熱炒,看著遊人漸漸散去,沙灘與海水都安靜下來,有一種清場的感覺,為的原來是漸漸升起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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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灘上的月亮是一整個的,無所隱藏,我們也就講了整晚的話,無所隱藏的傾訴了自己的前半生。在我們身後,隔著一條馬路,是淺水灣酒店,殖民地式的建築,小巧的、象牙白的雙層噴水池,優雅地發射出柔軟的水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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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淪陷時,范柳原帶著白流蘇來到淺水灣酒店避難,砲聲隆隆中, 流蘇感受到了兩人的生死同命,卻也感嘆的說:「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該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還長著呢!」我和沙灘上的男人,雖然曾淪陷於愛情,卻又在現實的砲聲隆隆中,踏上了各自的路途,他的故事,我的故事,各自各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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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曾在香港短暫居住,莊士頓道旁的酒店公寓裡,夜夜聆聽電車行進的聲音,聽著叮叮的鈴聲,在秋涼的夜裡低迴著,不知怎麼的,真的想起了「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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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 年閏八月,第二個中秋未至,我在香港租賃的小樓甦醒,朋友的傳真潦草的寫著:「張愛玲走了,妳知道嗎?」兩、三天後香港書報攤新刊雜誌,都以張愛玲為封面,依舊是誰也不討好的夷然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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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遇見張愛玲,在香港送別張愛玲,竟有一種圓滿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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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錄 #張曼娟 #沙灘上的月亮
#只是微小的快樂 #便足以支撐這龐大荒涼的人生
淪陷鈴聲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愛情,有時候沒有那麼簡單的答案。
年長也好,年少也罷⋯⋯都不抵:「他們在一起生活過。」
生活是情感的秒針,針針移動之間,它深入了血液、腦海,穿透了激情,也超越了愛情。
生活也是情感的殺手,針針走過之後,滄海桑田轉變成只剩一粒沙。風吹落地,似有似無,終而不留痕跡。
「張愛玲100」
070. <導演桑弧可能永遠不懂,永遠吃醋「張胡戀」!>
張愛玲對胡蘭成,是帶著初戀情結,帶著類似「李清照與趙明誠」、「沈復與陳芸」這種相知相惜恩愛情緣的。
張愛玲如果沒有胡蘭成,她的人生初戀會是誰?
從《小團圓》提供的線索推測,張愛玲在抗戰勝利,到她出走香港之前,曾經有一段與導演的戀情。
《小團圓》裡,喚他叫「燕山」。
當時上海的小報就說那人是桑弧。但兩人都公開否認。
而桑狐則至終都沒承認這件事。
可是,張愛玲自己在《小團圓》中,描述了這一段情。
起因當然是兩人的合作,桑弧導演電影《不了情》、《太太萬歲》、《哀樂中年》,張愛玲是編劇。
兩人合作,不一定生情。
但當時氣氛詭異,桑弧的出現,伸出援手,對張愛玲無疑是人情冷暖中,一把溫暖的火炬。
我之前,曾引述柯靈<遙寄張愛玲>一文,探索上海淪陷區時的張愛玲文采。
柯靈看似是張愛玲的伯樂,但抗戰勝利後,胡蘭成淪為漢奸,落水狗四處躲藏,人人喊打。張愛玲的處境相當尷尬,也被目為「文化漢奸」之一。根據張愛玲的說辭,此時柯靈竟把張愛玲視為「漢奸之妻」人人可以欺侮,而對她毛手毛腳起來。
可見張愛玲在戰後,處境相當悲涼。
我們檢索張愛玲的創作,也會發現,1946到47年之間,張愛玲作品發表幾乎空白。
這時,《不了情》、《太太萬歲》便如寒霜中的送暖,意義非常了。
桑弧年長張愛玲四歲而已。
但張愛玲描述他看來比實際年齡更輕。
張愛玲自己爆料與桑弧的一段情,至少打破了外界長期以來的臆測,說張愛玲有戀父情結。的確,若就胡蘭成、賴雅而言,都至少大她15歲、29歲,這區區四歲,可算同輩。
不過,桑弧在張愛玲飽受文化漢奸攻訐之際,給予她溫暖,給予她工作的機會,這動作,還是有騎士風範,有兄長呵護的情誼。
《小團圓》裡,這兩位男人,戀情一號,戀情二號,是曾經「相碰」的。
胡蘭成躲藏在鄉下一陣子後,風頭稍過,他曾回上海一趟。
胡蘭成來張愛玲住處。
不巧,電話鈴聲響了。張愛玲匆忙接電話,忘了關門,胡蘭成在一旁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電話那頭是桑弧。
「喂?」
「喂。燕山的聲音。」
「她頓時耳邊轟隆轟隆,像兩簇星球擦身而過的洪大的嘈音。她的兩個世界要相撞了。」
很顯然,張愛玲很緊張。也很沒經驗處理現在的男女很會處理的「劈腿」經驗。
於是她的語氣,對方一定聽出來了。
「燕山有點不高興,說他也沒什麼事,過天再談,隨即掛掉了。」
張愛玲回到客廳。
胡蘭成心神不寧的在客廳繞圈子。
「妳講上海話的聲音很柔媚。」胡蘭成說,很顯然,他在聽張愛玲接電話。
張愛玲答之以自己在香港時宿舍就有上海人,而且自己住在上海沒道理不會說上海話。算是,直接頂回去了吧!
胡蘭成沒再追問。
這段情節,既顯示張愛玲與桑弧確實有感情了,她才會緊張,桑弧才會不高興。而胡蘭成才會注意妳怎麼在我面前跟人家講上海話!(怕我聽懂嗎?)
胡蘭成是該緊張的。
張愛玲決心要跟胡蘭成分手,她寫的訣別信,是先給桑弧看過的。
桑弧吃味嗎?
絕對。
張愛玲記下桑弧來電後,有一日她們兩人獨處的對話。
燕山說,他(指胡蘭成)好像很有支配妳的能力。
張愛玲回,上次看見他的時候,覺得完全兩樣了,連手都沒握過。
燕山,突然說,聲音很大,「一根汗毛都不能讓他碰。」
她一面忍著笑,也覺得感動。
默然片刻,燕山又說「妳大概是喜歡老的人。」
張愛玲怎麼回答呢?
看來她沒有正面回應。
《小團圓》裡,只是寫下:他們至少生活過。她喜歡人生。
但張愛玲是決心要跟胡蘭成分手了。
燕山離開後,張愛玲寫了那封著名的分手短信。
而燕山呢?他與愛玲那一段情,也終將消逝於大時代的煙塵之間。
但,他還真說對了。張愛玲是喜歡老的男人。之前,是胡蘭成,之後,是賴雅。年紀相彷彿的桑弧,不過是一段不了情而已!
#桑弧年輕時的文青帥模樣
淪陷鈴聲 在 蔡小雀宅妖粉絲團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去他的「感應器」!
……可是現在聞鎮出現了,高大偉岸,一身純爺們的濃濃男子氣概,從第一次在夜店就強勢地扛起她闖入她的生活,霸氣又溫柔,帶著佔有慾和保護欲……
她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他好像都喜歡,都笑得特別寵溺開心。
雖然只短短時日,他就佔據了她生活一大半的時光。
家珍不是沒神經,也不是不會被打動,但這種失控的、淪陷的感覺太嚇人了,像坐著的鞦韆被迫越推越高、越飛越高……
而且她始終很疑惑──他到底喜歡上她什麼了?
真正的自己嗎?
她嗤地笑了,眨一眨眼,迷茫落寞悵然的目光漸漸恢復了清明澄澈。「不可能啦。」
他們才認識多久?
聞鎮就是單純沒遇過她這麼……直白的,沒有第一眼就為他傾倒的女人,所以覺得很有趣啊。
家珍才沒忘記他初始都是用一臉興味濃厚,看神奇寶貝(?)的眼神瞅著她呢!
所以就是飯友,不能再多了,嗯,蓋章存證!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嚇了她和粉圓好大一跳──
「喂?」
「家珍,我越想越不對,妳那個男朋友就是個暴力狂,而且他威脅我──」
她毫不猶豫摁結束鍵,然後一氣呵成的拉黑。
嘖,一時不察,接了通『髒東西』。
究竟是自己榮登當年的蛤仔王──眼睛糊到蛤仔肉──識人不明,還是王友達離開了校園文青氛圍,已經變得油膩世故、令人髮指?
往事果然不是拿來懷念就是拿來吐槽的。
下一刻,手機又響起了,她還以為不死心的王友達又換電話撥打,沒想到這次螢幕上顯示的是『飯友』。
她遲疑了一下,不過心情確實平靜淡定很多,接了他的電話。「飯友,怎麼了?」
手機那端有一剎那的沉默,然後聞鎮低沉的嗓音透著一絲無奈和苦笑。「家珍呀,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她心猛地一咚,難免心虛。「啥?」
「妳四十五分鐘前明顯還沒打算疏遠我的。」他語氣雖然莫可奈何,卻依然溫柔得不像話。
好像她再怎麼搞他,他都包容,都接受,都不會生氣。
家珍一方面因為他的敏銳程度而驚駭,一方面則是莫名淡淡地愧疚起來……但愧疚到一半又覺得自己愧疚個鬼啊?
「你不是應該回家睡覺了嗎?」她清了清喉嚨。
「我不放心。」他嘆氣。
「不放心什麼?」
「妳。」他低聲道。
「我?我怎麼了?」她困惑。
他忽然輕輕笑了,「原來是不放心妳自己搭車回家,覺得應該要接送妳才安心,現在知道,其實我真正應該不放心的,是妳會不會又發掘出了哪些可以把我推遠的原因。」
「……」家珍吞了吞口水,開始嚴正懷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安裝了什麼劃時代高科技的腦波偵測感應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