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黑面紗】
這次分享的故事,是霍桑的短篇〈牧師的黑面紗〉。描述一位深受愛戴的牧師,僅僅只是戴上了黑面紗,就從此被孤立於眾人之外。
小編特別喜歡,牧師在末尾的控訴:黑面紗有什麼可怕的呢?現實世界中,人人都戴著黑面紗!
來看看這部值得深思的短篇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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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的黑面紗 / 納撒尼爾·霍桑
米爾福德村禮拜堂的司事,站在廊子上忙著拉扯繫鐘的繩子。
村裡的老人彎腰曲背沿街走來。孩子們笑臉盈盈,跳跳蹦蹦地跟在父母身邊,有的則神氣十足地邁著莊重的步子,顯示自己一身過禮拜日的新裝。
衣冠楚楚的小夥子側眼偷覷好看的姑娘們,覺得禮拜日的陽光使她們比平時更為動人。
當人群大部分走進禮拜堂的門廊後,司事開始搖鈴,同時注視著胡波牧師的門口。
牧師一出現就是停止鈴聲的信號。
「胡波牧師可弄了什麼在他臉上呵?」司事驚訝地大叫。
聽見的人全都立刻轉過身來,望見胡波牧師若有所思地緩緩地向禮拜堂走來。
人們不約而同地怔住了,就是有個陌生的牧師佔據了胡波先生的佈道壇,也不致使他們這樣吃驚。
「你敢確定那是我們的牧師嗎?」教友葛雷問司事。
「沒錯,是咱們的胡波牧師,」司事說,「他今天本該與威斯伯利教區的舒特牧師對換,可是舒特牧師要做一次葬禮祈禱,昨天捎信說不來了。」
引起如此震動的原因,乍看去其實不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胡波年近三十,頗具紳士風度,雖然還獨身,但衣著整潔,像牧師應有的那樣;仿佛有一位細心的妻子為他洗漿了聖箍,刷去了禮拜日用的外衣上的一週來的積塵。
他的外表只有一點引人注目:那就是箍在額上,遮住了臉龐的一面黑紗;黑紗低垂,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從近處看,那原是兩層絹紗,除嘴和下頦外把五官全都遮住了,不過似乎並沒有擋住他的視線,只是把眼前的一切生靈和木石之物都投上了一層陰鬱的色彩。
胡波牧師眼前帶著這片陰影,緩慢地、沉靜地走來,他像心不在焉的人那樣,微駝著背,兩眼望著地下,可是對站立在禮拜堂臺階上的教民還是和藹地頷首致意。
他們卻看呆了,顧不得還禮。
「我簡直沒法相信那塊黑紗後面,真是咱們胡波牧師的臉。」司事說。
「我不喜歡這塊面紗,」一個老嫗蹣跚地走進禮拜堂,一面喃喃自語,「他把臉這麼一遮,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我們的牧師瘋了。」教友葛雷一面說一面跟隨著她跨過門檻。
在胡波牧師進去之前,這不可思議的怪事,早就在禮拜堂裡傳開了。
教友們都騷動起來,誰都忍不住回頭朝門口望去。有人索性站起來轉過身。
有幾個小男孩爬上座位的靠背又摔了下來,造成一片混亂。
禮拜堂裡亂哄哄的,到處是女人們的衣裙窸窣作響,男子們的腳步拖沓移動,與平日迎候牧師蒞臨而應有的肅靜大不相同。
可是胡波牧師似乎沒有注意到教民的不安。
他幾乎毫無聲息地走進來了,對坐在禮拜堂兩邊的會眾微微點頭,走過最年長的教民身旁時躬身致敬。
後者是位白髮老人,坐在禮拜堂通道中間的一張沙發上。
最奇怪的是可敬的老人對牧師外表的異常竟毫無覺察。他好像也沒有感受到周圍的驚奇,直到胡波牧師由轉梯上了佈道壇,面對著教友,而與他們之間隔著一層黑紗,這時老人才若有所悟。
牧師臉上那個神秘的標誌一刻也沒有摘下。他領唱聖詩時,那片紗隨著他的呼吸起伏;他宣講聖經時,面紗的陰影也擋在他和聖書之間。
他祈禱時,面紗沉甸甸地貼在他仰起的臉上。他莫不是要在他向之祝禱的敬畏的上帝面前隱藏自己的面孔嗎?
小小一塊黑紗,震動如此之大,不止一個神經脆弱的婦女承受不住,提前離開了會場。
可是在牧師眼裡,面色蒼白的會眾或許就像他自己的黑紗在他們眼裡一樣,也是這樣可怕啊。
胡波牧師佈道稱職,為人所公認,但他並不擅長辭令。他力求通過溫和的感化作用引導人們朝向天堂,而不是用奔雷般的言辭,鞭策他們前往。
這一天,他的佈道在風格和方式上也仍具有他以往的特點。
可是,也許是由於其中流露的情緒,也許是聽眾的想像力,總之,他今天的演說辭是他們聽過的最強有力的一篇。
它比往常的佈道更帶著胡波牧師溫良的陰鬱的性情。
佈道的主題是講隱秘之罪和人們對最親近的人、對自己的良知都要遮藏不露的隱私,甚至忘卻了全能的上帝是能洞察一切的等等。
牧師這一字一句都有著一種神秘的力量。
會眾的每一個人,從天真無邪的少女到鐵石心腸的惡棍,都覺得躲在可怕的面紗後面的牧師正悄悄逼來,洞察了他們思想行為的全部罪惡。
不少人把叉著的雙手按在胸前。胡波牧師的話語並不可怕,至少並不激烈。
儘管如此,他的憂鬱的聲調的每一個顫音都使聽眾發抖。會場中,與恐懼相隨而來的是一種意想不到的悲愴。
聽眾強烈地感到牧師的異常,他們盼望一陣清風把黑紗吹開,而他們幾乎相信,露出來的會是另一個陌生的面孔,雖然眼前的形體、舉止和聲音明明屬於胡波牧師。
禮拜剛一結束,人們不講規矩,前擁後擠地跑了出來,急不可待地要交流一下壓抑了許久的驚異,而且,眼前一沒有那塊黑紗,人們的心情顯然輕鬆起來。
有的圍成小圈,擠在一起竊竊私語,有的獨自走回家,一路陷入沉思默想,有的人故意大聲說笑,褻瀆安息日。
有幾個人自作聰明地搖搖頭,暗示說他們能識破這一秘密,還有的人聲稱這中間根本沒有什麼奧妙,只不過深夜的燈火損傷了胡波牧師的視力,需要遮蔽。
過了片刻,胡波牧師隨著教民也走出來了。
他那蒙著面紗的臉從這群人轉向那群人,他向白髮蒼蒼的父老表示敬意,又以和藹的尊嚴風度招呼中年人,如同是他們的朋友和精神嚮導一樣,而轉向青年人時則顯示著愛護與威嚴。
他還把手放在孩子們的頭上,為他們祝福。這都是他每逢安息日的老習慣。
可是今天,回報他的禮儀的只有驚奇和迷惘的目光。沒有一個人像往常那樣攀附牧師與他同行。
桑德斯老爺,無疑出於疏忽大意,忘記邀請牧師進餐,自從牧師在此地就職以來,幾乎每個禮拜天都是在桑德斯家的餐桌上祝福的。
這一天,他只好獨自回到住宅,在關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盯著他的背影的眾人。
一絲憂傷的苦笑從黑紗背後露出來,隱隱閃爍在嘴邊,然後隨同牧師一起消失了。
「真怪,」一位婦女說,「這樣一面普通的黑紗,婦女們常繫在帽子上,為什麼在胡波牧師的臉上就變得這麼可怕?」
「胡波牧師的腦子准是出了毛病,」她的丈夫,村裡的醫生說,「最難捉摸的是他這怪癖給人們的震動。連我這樣一個理智的人也不例外。這面黑紗,雖然只遮住了牧師的臉,卻影響著他整個的人,使他從頭到腳都帶著鬼氣,難道你不覺得嗎?」
「一點也不錯,」他妻子說,「我說什麼也不敢一個人跟他在一起,我真納悶他自己怕不怕自己!」
「人有時會自己怕自己的。」她丈夫說。
下午的禮拜情況與上午完全一樣。禮拜結束後,為一位少女鳴響了喪鐘。
親戚和朋友都聚集在那家房屋裡,關係疏遠些的相識則站在門口,談論著死者的美德。
突然他們中斷了談話——胡波牧師出現了,仍然戴著那面黑紗,現在它倒是恰當的徽記了。
牧師走進了停放遺體的房間,在棺材前躬身與自己已故的教民做最後的告別。
他低下頭去時,黑紗從他額頭上直垂下來,死去的少女要不是永遠闔上了眼睛,就會看見他的面孔的。
胡波牧師這樣急忙拉好面紗,莫非是害怕她的目光嗎?
有人親眼觀察了這次生者與死者之間的會面,毫無猶疑地說,在牧師露出面孔的一刹那,少女的屍體戰慄起來,屍衣和那薄紗的帽子也跟著微微抖動,雖然死者的面容仍保持著死亡的寧靜。
一個迷信的老太婆是這樁奇跡的唯一見證人。胡波牧師離開遺體去到哀悼者的房間,然後走到樓梯口,開始為死者祈禱。
這是一篇深情的、感人至深的禱文,充滿了悲痛,而又浸注了天國的希望,在牧師最悲傷的語音之間,似乎依稀聽到了少女的纖指在輕輕撥動著天堂的琴弦。
人們聽著覺得不寒而慄,雖然他們並不解其中深意。禱告中說,但願他們大家,和他自己,還有一切世人,都能像這位少女一樣,從容地迎接撕下面紗的最後時刻。
抬棺材的人吃力地走著,隨後是哀悼的人群,死者在他們前面,胡波牧師戴著黑紗在後面,使得整個的街道充滿悲傷的氣氛。
「你為什麼往後看?」送葬隊伍裡有人問他的同伴。
「我有種幻覺,」他說,「似乎牧師和少女的精靈手把手在一起走著!」
「我也這樣覺得,也是在那一瞬間。」
當天晚上,米爾福德村裡最漂亮的一雙男女要舉行婚禮。
胡波牧師平素是個憂鬱的人,但在這種場合總有一種平靜的喜悅,比喧鬧作樂更能引起共鳴的笑臉。
胡波牧師的這一特點比什麼都更贏得他的教民的愛戴。婚禮上的賓客焦急地等待他的到來,滿心以為整日裡籠罩著他的那奇異的恐懼氣氛現在一定會煙消雲散。
可是結果並不是這樣。胡波牧師一進門,人們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可怕的黑紗,它曾為葬禮增添了更深的哀痛,現在給婚禮帶來的只能是凶兆。
賓客們頓時覺得似乎有一朵烏雲從黑紗後面滾滾而來,遮住了花燭的光亮。新婚夫婦站在牧師面前。
但是新娘冰冷的手指在新郎發抖的手裡顫慄著,她像死一樣的蒼白引起人們竊竊私語,說這是下午剛下葬的那個姑娘從墳墓裡出來進入洞房。
如果世上還有比這更慘澹的婚禮,那就是響起喪鐘的那著名的一次了。
在儀式之後,胡波牧師舉杯向新人祝賀,他的聲調溫和輕快,這本應像爐中歡樂的火花,照亮客人們的臉。
可就在牧師舉杯的瞬間,他在穿衣鏡裡看見了自己的形象,黑紗使他自己也捲進征服眾人的那種恐懼之中。
他全身顫抖,嘴唇發白,他把尚未嘗過的酒灑在地毯上,直衝進茫茫的黑夜裡。原來,大地也戴著自己的黑紗。
第二天,米爾福德全村只有一個話題,那就是牧師的黑紗。黑紗以及它背後的秘密成為街談巷議和婦女在窗前饒舌的材料。
它是酒店老闆向顧客報導的頭條新聞。孩子們在上學的路上也嘁嘁喳喳地說著它。
一個學樣的小傢伙用一塊舊黑手帕遮住了臉,這惡作劇不但使同學們膽戰心驚,把他自己也嚇得幾乎神智錯亂。
說來奇怪,教區裡那些多嘴的、好打聽的人們,沒有一個敢直截了當地把問題提到胡波牧師面前,問問他為什麼這樣做。
在過去,每當他有一點事情需人過問時,給他出主意的從不乏人,他自己也樂於聽從別人的規勸。
如果說他有什麼過失,那就是極端缺乏自信,哪怕是最溫和的責備也會使他把微不足道的小事看成犯罪。
儘管盡人皆知他這過分隨和的毛病,可是教民中間沒有一個人提起黑紗的事,對他進行善意的規勸。
一種既不明說、又掩蓋不住的恐懼使大家互相推諉,最後只好採取權宜之計,派出教會代表和胡波牧師面談,以免黑紗問題發展成為醜聞。
從來沒有一個代表團履行職務像他們這樣失敗過,牧師友好客氣地接待他們,但就座後卻一言不發,把挑開這個重大議題的重擔全部留給他們,這顯而易見的議題可能已在胡波牧師的意料之中。
黑紗箍在胡波牧師的額頭上,遮住了他的面部,只露出兩片安詳的嘴唇,嘴角上有時掛著一絲苦笑。
可是在他們的想像中,那塊黑紗卻似乎掛在他的胸前,是擋在他和他們之間的一個可怕的秘密象徵。
黑紗一旦拉開,他們就可以無拘束地談論它,可是在拉開之前卻不便啟齒。
於是他們就默然無語,心緒煩亂地呆坐著,不安地躲避著胡波牧師的目光,他們覺得這看不見的目光一直盯在他們身上。
最後,代表們無可奈何地回去了,向推舉他們的人交代說,事關重大,如果還不必要求召開宗教大會的話,也必須舉行教會會議。
黑紗使所有的人心驚神悸,但村中卻有一個人不曾被嚇住。
代表們沒有帶回什麼結果,甚至沒有敢於提出問題,她卻以自己個性的寧靜的力量,決定親自來驅散那越來越黑沉沉地、堆集在胡波牧師周圍的奇怪的陰雲。
作為他的未婚妻,她有權知道是什麼隱藏在黑紗之下。她借牧師來訪的機會,簡單、直率地挑開話題,這樣就使得事情對他們倆都容易些了。
牧師坐定後,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塊黑紗,但看不出震懾眾人的那種恐怖氣象:那只不過是雙層的絹紗,從額頭垂到嘴邊,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不,」她笑著大聲說道,「這塊紗沒有什麼可怕,只不過遮住了一張我喜愛的臉龐。來吧,我的好人,讓太陽從烏雲後露面吧。你先把黑紗摘下,再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胡波牧師的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那個時辰會來的,」他說,「那時我們都必須摘下面紗。要是在那時辰到來之前,我一直戴著它的話,就要請你不要介意了,親愛的教友。」
「你的話也全是謎語。請你至少把遮住你的真話的紗摘去吧。」
「伊莉莎白,我願意的,」他說道,「只要在誓言允許的範圍之內。要知道,這紗是記號和標誌,我受誓言的約束,必須永遠蒙戴,無論在光明還是黑暗之中,獨自一人還是眾目睽睽之下,也無論是處於陌生人還是親密的朋友之間。總之,塵世間沒有人能看到它摘下。這淒涼的陰影必定把我和人世隔絕,甚至你,伊莉莎白,也永遠不能到達它的後面!」
「什麼災難落到了你頭上?」她熱切地詢問,「致使你要永遠遮暗自己的眼睛?」
「如果說它是哀悼的象徵,」胡波回答,「那麼,和大多世人一樣,我的痛苦如此悽楚,需要黑紗來打上記號。」
「可是萬一世人不相信那是無邪的悲痛的象徵呢?」伊莉莎白再次追問,「儘管人們愛戴你、尊敬你,難免會有流言說你隱藏自己的面目,是由於犯下了不可告人的罪惡。為了自己的神職,求你澄清這種流言吧。」
她向他暗示了村裡流傳的那些謠言的內容,說著自己臉上也泛起紅雲。可是胡波牧師仍然是那樣沉著。
他甚至又微笑了一下——還是那種悲傷的微笑,它像一道微光從面紗的陰暗處透露出來。
「如果我為悲痛而隱藏自己的面孔,這理由就很充足了,」他回答說,「如果我是為不可告人的罪惡而遮住它,那麼請問,難道有什麼人可以不這樣做嗎?」
他就這樣溫順而又固執地,拒絕了她的一切乞求。最後伊莉莎白沉默了。
有一會兒工夫,她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琢磨還有什麼新方法,可以把自己的未婚夫從這樣陰暗的狂想中拉出來。
顯然,它即使沒有別的含義,也至少是神智不清的徵兆。
雖然她的性格比他堅強,淚珠也從她臉頰上滾了下來,可是一瞬間,一種新的感情代替了悲痛:她正漫不經心地望著黑紗,突然,好像空中驟然出現了一片薄暮的昏暗,面紗的恐怖包圍了她。她站起來,在他面前嚇得發抖。
「啊,你終於也感覺到了嗎?……」他悲哀地說。
她沒有回答,用手捂著眼睛,準備離開房間。他衝上去抓住她的手臂。
「對我耐心些吧,伊莉莎白,」他激動地叫喊,「儘管這面紗今生今世必定要擋在你我之間,也不要拋棄我吧!只要妳成為我的,在來世我不會再蒙戴黑紗,也不會有黑暗隔開妳我的靈魂!這只不過是現世的面紗,不是永恆的!啊,我一個人在黑紗後面是多麼孤獨、多麼害怕!不要讓我永遠留在這悲慘的黑暗中吧!」
「把面紗只摘下一次,對著我看一眼。」她說。
「不,那永遠辦不到!」胡波牧師回答。
「那麼,別了。」伊莉莎白說。
她抽回自己的手臂,慢慢地走開,在門口停下來,顫慄著向他長久地望了最後一眼,好像要刺破黑紗的秘密。
即使在悲痛中,胡波牧師還是微笑了。他想到,把他與幸福拆開的,只不過是這麼一個物質的象徵。
其實,這物件所投下的陰暗的恐怖,才必定會在最親密的情侶之間造成隔閡啊!
從那以後,誰也不再設法使胡波牧師摘下黑紗,也不盤問他關於黑紗的秘密。
有些人自認為超越常人的見識,指出那只是一種怪癖,這種怪癖常在正常人身上與理智的行為混合在一起,使他們顯得處處反常。
可是在眾人眼中,胡波牧師是不可救藥的怪物。
他不能平靜地在街上行走,因為,總會發現膽小怕事的人躲著他,而另一種人則存心擋住他的去路來顯示自己的大膽。後一種人的騷擾迫使他放棄了日落時到墓地去散步。
因為每當他倚欄沉思時,墓碑後面就會有人探頭偷看他的黑紗。傳說是死人的凝視引他到墓地去的。
使他痛心的是孩子們見到他就飛跑開去,他那憂鬱的形象還離得很遠,他們就中斷了最快活的遊戲。
他們本能的恐懼比什麼都更使他最痛切地感到,有一種非凡的恐怖交織在黑紗的經緯之中。
事實上,他自己對黑紗也極端厭惡,這是眾所周知的。
除非不得已,他從來不到鏡前,也從來不飲靜止的泉水,以免在清泉寧靜的懷抱中看到自己而嚇一跳。
從這裡便引出許多流言蜚語,說明胡波牧師犯下了掩蓋不住、而又只能隱約暗示的滔天大罪,致使他良心備受折磨。
於是黑紗背後仿佛有陣陣烏雲向陽光滾去。這罪孽與哀痛的混合物包圍了可憐的牧師,使得愛與同情永遠到不了他身邊。
據說魔鬼在黑紗背後與他相會。他就這樣永遠籠罩在黑紗的陰影之下,充滿了內心的顫慄和對外界的恐懼,時而在自己的靈魂黑暗中摸索,時而透過那層薄霧,凝望著慘澹的世界。
據說就是肆無忌憚的風也尊重他那可怕的秘密,從來不把那片薄紗吹起。
不過每當胡波牧師走過熙攘的人群時,還是對芸芸眾生的模糊面影淒然微笑。
儘管有這麼多弊端,黑紗卻有一個長處,那就是助長了胡波牧師佈道的威力。
他借助於那神秘的象徵物——因為沒有其他明顯的原因——對罪孽深重而陷入痛苦的靈魂具有異常的力量。
被他領回正路的人對他懷有特殊的恐懼。他們斷言,儘管以委婉的方式,他們在回到天國的光明大道之前,曾和他一起沉落在黑紗的背後。
真的,黑紗的陰影好像能使他與一切陰暗的感情共鳴。
垂死的罪人大聲叫著胡波牧師,非等他出現才肯咽氣,可是當牧師彎身向他們低聲撫慰時,他們就顫抖起來,因為蒙紗的面孔離他們這樣近。
黑紗造成的驚駭恐怖,甚至在死亡面前也不稍減!陌生人從遠方專程來聽他佈道,只因看不見他的臉,所以偏要看看他這個人,以資消遣。
可是其中許多人來時心情輕鬆,走時卻戰戰兢兢。有一次,在貝爾切總督的任期內,胡波牧師被指派作選舉的佈道辭。
他戴著黑紗站在長官、長老會和代表們跟前,給他們留下極深刻的印象,以致那一年通過的法案竟具有早期宗法統治時期的陰鬱和虔誠。
胡波牧師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的一生,他行為無可指責,但陰暗的懷疑籠罩著他。
他和藹仁慈,但不為人所愛,甚至引起無名的恐懼。他與世人隔絕,他們的健康和快樂與他無緣,而陷入臨終的痛苦時卻總要他幫助。
流年似水,在牧師蒙著黑紗的額頭上灑下了白霜,他在新英格蘭一帶的教會裡頗有名望,獲得了胡波神甫的尊稱。
他剛到職時已經成年的一代現已相繼去世,他的教民一部分在禮拜堂裡,更多的則在墓地上。
終於有一天,他自己大功告成,生命臨到黃昏的盡頭,現在輪到胡波神甫長眠了。
在老教長的病榻前,燭光慘澹,人影依稀可辨。他沒有任何親戚。
在場的有儀表端莊而無動於衷的醫生,他正設法使病人膏肓的老人減輕痛苦。教會長老和其他各位以虔誠著稱的父老也在場。
威斯伯利教區的克拉克牧師,是個熱心的年輕人,他騎馬趕到垂危的教長床前為他祈禱。
還有護士,那可不是專門照料垂死病人的雇工,而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她那含蓄的感情,在沉默和孤獨中經受了歲月的寒霜而持久不衰,直到這死亡的時刻。
這就是伊莉莎白。除了她還有誰呢?胡波神甫那白髮蒼蒼的頭,躺在死亡之枕上,黑紗依然箍在額頭,遮住了臉,隨著他掙扎的每一次呼吸而微微顫動。
終其一生,那塊黑紗懸在他與人世之間,隔絕了人情溫暖和愛情幸福,把他禁錮在最淒涼的監獄之中,那就是他自己的心!
那塊紗現在仍然貼在他的臉上,似乎使得那陰暗的病室更加黯淡,並且在他面前擋住了來世的光輝。
他已經神志不清許久了,他懷疑地徜徉於過去和現在之間,有時竟跨進未來世界的一片混沌裡。
不時發著高熱,輾轉反側,消耗了所剩無幾的氣力。但即使在最痛苦的痙攣掙扎中,在最荒誕無稽的昏迷狂想中,當任何思想都失去了理智的力量時,他仍然提心吊膽生怕黑紗掉落。
其實,即使他那迷惘的靈魂會有所疏忽的話,坐在他枕邊的忠實伴侶也會轉過臉去為他遮住那副衰老的面孔;那在她最後一次看見時還是他正當盛年的韶秀容顏。
最後,瀕死的老人在精神與肉體的極度疲乏之中平靜地躺著,脈搏幾乎感覺不到,除了偶爾一陣深長而又不規律的呼吸預示靈魂即將離去以外,氣息也漸漸微弱了。
威斯伯利教區的教長走近床頭。
「可敬的胡波神甫,」他說道,「你解脫的時刻到了。你是不是已準備好撤除那隔絕現世和永生的屏障?」
胡波神甫開始時只輕輕把頭動了一下作為回答,後來,恐怕他的意思不夠明確,又勉強提起精神說道:「是的,」他有氣無力地說,「我的靈魂等待著這個時刻,已經疲憊不堪了。」
「你要考慮到,」克拉克教長接著說,「像你這樣一個畢生獻身於宗教的人,思想行為聖潔高尚,用凡人的尺度衡量可謂完美無瑕的典範,這樣一位教會長老,怎能給人留下話柄,玷污你身後的美名?我的兄弟,我請求你,不要讓這種事發生吧。在你走向永生的時候,讓我們有幸瞻仰你光輝的容顏吧。在撤除永生的屏障之前,讓我先掀去你臉上的這黑色的屏障吧。」
說著,克拉克就探身要去揭開這個多年的秘密。
這時,胡波牧師突然顯出這樣的力量,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他費力地從被子下面伸出雙手,死命按住了黑紗,決心作一番爭鬥,如果威斯伯利的教長竟跟垂死的病人動武的話。
「不!永遠不!」戴著面紗的教長叫道,「今生今世,絕對不!」
「莫測高深的老人!」嚇壞了的威斯伯利教長叫道,「你的靈魂是帶著怎樣可怕的罪孽去面臨最後的審判!」
胡波神甫快要斷氣了,最後的氣息在喉嚨裡咯咯作響,可是他雙手拼命向前摸索,抓住那即將逝去的生命,以便把話說完。
他甚至在床上坐起身來,在死神的懷抱中瑟瑟發抖,這時黑紗垂掛著,把整個一生的恐怖都聚集在一起了。
那情景可怕異常。神甫臉上常見的憂傷的苦笑又在黑紗的暗影後面若隱若現,逗留在他的嘴邊。
「你們為什麼獨獨見了我害怕發抖?」他說著用戴面紗的面孔朝著那些面色蒼白的圍觀者環視一周,「你們彼此見面也該發抖!男人躲開我,女人沒有惻隱之心,兒童驚叫跑開,只不過因為我的黑紗!其實它有什麼可怕,還不是由於隱約地象徵著的秘密?等有一天,等朋友和夫婦之間都能推心置腹,開誠相見,等人們再也不妄想逃避造物主的眼睛,卑鄙地藏匿自身罪惡的隱私,到那時,你們再為我這生死不離的象徵物而把我看作怪物吧!我看著我的周圍,啊!每一張臉上都有一面黑紗!」
聽眾驚恐地面面相覷,互相躲避,胡波神甫卻倒在枕頭上,成為一具面帶黑紗的死屍,慘澹的冷笑仍然掛在嘴角。
人們把他戴著面紗裝入棺材,戴著面紗埋進墳墓。
年復一年,青草在那塊墓地上生長了又枯萎,石碑上佈滿青苔,胡波神甫的臉龐也早已化為灰塵。
可是,想到它是在黑紗下面腐爛的,仍然使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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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無人睇,靜靜雞講故仔……
《我老婆由細到大都鐘意紙紮公仔》
喺我自焚前兩個鐘,嗰陣我帶住疲倦嘅身體返緊去酒店時侯,我一直在意背後有人跟住我。當我走到某條街道時,突然聽到有把熟悉嘅叫聲不斷叫我。
「老公……老公……小心呀。」係我老婆把聲。我沿住聲音來源左望右望,先發現原來係身旁一條後巷發出,但呢條後巷漆黑一片,完全睇唔到入面有啲咩,亦都感到份外陰森恐怖。
「老公……老公……小心呀。」老婆再次叫我,我更加確認呢把係老婆嘅聲音。
我吞一吞口水,冷靜自己諗下,無理由嘅,無理由會聽到老婆把聲,一定係我精神太大壓力同緊張……但我實在忍唔住想睇下發生咩事,於是膽粗粗咁走入呢條後巷睇下。
當我步步為營咁行入去時,電話突然響起,嚇到我仆街,一望之下原來靈堂師傅打嚟。
「喂師傅?」
「呀劉生!做咩今日唔過嚟拎啲祭品返去呀!」
「唔好意思,我呢排好忙,所以唔係好記得,請問係咩祭品?」呢段時間真係被湊女同返工嘅事逼得透唔到氣,好多事情都忘記。
「今日係你老婆頭七呀!你要返去屋企到燒下祭品比你老婆呀!如果唔係你老婆返到屋企咩都無就慘喇!」
「咁呢家點算呀?」
「你睇下附近有冇啲紙紮舖有得賣喇!我已經放工唔等你喇!」說罷,師傅就收咗線。
師傅一講,我先記起原來有頭七回魂呢一日,呢一日可能都會見到老婆。
但一時三刻邊到搵間紙紮舖,腦海突然閃出阿傑嘅樣,於是急急腳跑返去街市搵阿傑。
當我想轉身離開時,先醒起頭先聽到老婆嘅聲音,我望望呢條後巷遠處,似乎我真係神經緊張,連最重要嘅日子都可以唔記得,岩岩聽到嘅聲音一定係幻聽,算,搵阿傑要緊。
於是就離開條後巷,直奔到街市。
「呯呯呯!呯呯呯!」我不斷敲打舖頭道鐵閘。因為我見到入面仲有燈光,阿傑一定仲未走。
「阿傑!我呀!開開門!有急事!」
過咗一陣,鐵閘慢慢拉開,阿傑一臉疑問咁望住我:「做咩返轉頭搵我?」
「原來我老婆今晚頭七,我真係無用,咁重要嘅日子都唔知道!你有冇咩嘢岩用比我燒比老婆?」我急問。
「嘻嘻,你都唔熟傳統嘢,身邊又無人識,唔記得都正常喇。好再你搵到我咋,嘻嘻,等我幫你……搵下咩岩洗燒比你老婆。」阿傑說罷便轉身入去搵。
雖然阿傑比我印象都幾陰沉,但佢又真係幾幫我,加上佢又係呢方面嘅專家,呢個時候有佢幫手算我執到。
等咗一陣,阿傑拎住一罐嘢同一袋紙紮品,同埋一個紙紮公仔。
「你屋企岩岩比消防救完,一定成屋都係水,周圍都係濕氣,咁樣就算你用火機燒啲祭品都唔會燒得旺,呢罐係白電油,到時你倒少少落去,包你燒到旺一旺。」阿傑將罐嘢交比我。
「ok……但係呢個公仔會唔會太大件,係咪真係需要?」個紙紮公仔係傳統嗰類,全身皮膚粉紅色,五官都係畫上去,每筆都相當粗。
「咁多嘢燒比你老婆,唔燒多個人比佢,邊個幫你老婆拎呀!嘻嘻!」阿傑又講得幾有道理。
於是我左手捧住個紙紮公仔,將罐白電油放入背包,再右手拎住袋祭品。
「幾錢話?」我醒起未比錢佢。
「一場朋友,嘻嘻,唔洗喇。就當我同你今日見面嘅見面禮。」
「多謝。再聯絡。」之後我都急急腳返屋企。
我離開街市,可能我個紙紮公仔太外眼,好多人經過都望一望,有啲人仲嚇到專登避開我。我Call的士想返酒店接個女一齊返屋企,諗住今晚成晚就同個女等老婆返嚟,我估老婆都想見一見個女。
落車後,沿路返去時,個腦不斷回想起過去嘅壓力,抬頭望天,唔知道老婆呢刻過成點?收唔收到我燒比佢嘅紙紮呢?佢會唔會同我一樣,都係孤獨寂寞呢?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返咗去屋企,而唔係酒店。打開門後,缺乏燈光下,整個環境都漆黑一片。
我發覺個人暈暈地,狀態唔係咁好,想開燈時侯先發覺電線一早燒爛哂仲未搵師傅上嚟整返。一時之間我又無蠟燭點燃。唯有趁外面仲有少少月亮同街燈照射底下,盡量做好個儀式。
如阿傑所講,屋企濕氣好重,個地下仲有好多水,仲有一陣燒焦嘅味道。
我左望右望下,都係揀返廁所入面燒好啲,廢事喺廳到燒,啲煙會影響到其他人。
入廁所後,我放低個背包同紙紮公仔,從背包入面拎出一支白電油,然後拎出袋紙紮品出嚟。
我將啲嘢放喺浴缸入面,然後倒上白電油係側邊,一點火,整堆紙紮品隨即燒起嚟。
我跪喺到望住堆紙紮品一路燒,雙眼好似出現唔同幻影咁,我搖一搖頭想清醒下,但都感到自己個人好累。
突然間,身後嘅紙紮公仔竟然慢慢起舞,不斷來回郁動,但我竟然毫無驚訝,一直呆呆望住佢起舞,因為我覺得佢呢隻舞好似老婆所跳一樣,深深將我吸引住。
但個紙紮公仔一路跳,一路流淚,點解會咁?我見到佢咁樣,我都感受到佢個傷感,係啦,一定係佢好寂寞,好似老婆咁,自己一個喺下面好寂寞……老婆……我都係……嗚……我都好掛住你……
紙紮品燒得旺盛,濃煙佈滿整個廁所。
我更覺傷心。
個紙紮公仔不斷流眼淚,我啲眼淚亦隨之流下。
我望望支白電油,然後默默地將佢倒落自己身上。
「老婆,希望你收到。」說罷,我將火機點燃身上嘅白電油。
火光一閃,我全身都著起火來,身上所有皮膚都立即感到刺痛!令我發出極度痛苦嘅聲音。
係喇,老婆當時就係受到呢種痛苦……嗚……嗚……老婆。
然後我漸漸失去意識。
突然間,廁所入面不論花灑不斷噴出水,水龍頭亦爆掉,噴出巨大水柱,直接將水噴向阿明身上。
………
火勢轉眼間便救熜……
只見老婆企喺廁所門口,傷心地望住老公而哭泣。
……
……
我從醫院之中醒來,張開雙眼頓時覺得成個身體都好痕,好想拗一拗,但當我想郁動隻手時候,一陣劇痛由皮膚外直刺入心,痛得我即時不敢亂動,但一直忍受痛楚夾雜住痕癢嘅煎熬。
「護士!佢醒喇!」身旁嘅外母見到我醒咗,即時通知身邊嘅護士。
外母苦無婆心我講:「你做咩咁傻無啦啦返屋企燒自己呀?你想搵人傾點解唔搵我呀?你又唔諗下你個女!你走咗嘅話,你叫佢點算?」
接著,靜妍望望我,似乎對我狀況有啲驚,我係咪燒得個樣好難睇?定係佢嬲我自殺拋低佢?
當我想開口叫靜妍時,我只能發出:「呀……呀……呀……」我一臉痛苦疑惑點解我把聲咁。
醫生趕來,見到我不斷嘗試出聲,於是阻止說:「劉生!唔好講嘢住呀,你吸入好多濃煙呀,傷咗條呼吸道,所以短期內你唔會講到嘢。」
我無奈地望住醫生,而醫生接著說:「你已經好好運架喇,你八成皮膚燒傷,比著正常人,你一早已經死咗,所以你好好運架喇,我諗你抖返一段長時間日子先,唔好亂郁,我會叫護士每日幫你換繃帶同安排手術架喇。」
我完全呆咗,我一定燒得好難睇,我一定返唔到去正常生活,個女將來一定會厭棄我,我點算好?
外母:「你就喺到休養喇,靜妍就等我去湊,遲下幼稚園開學我再安排佢去讀,你放心交比我喇。」
我望一望外母眼神,腦海再一次閃起外父係靈堂前講嘅嘢:
「你知唔知我當年點解同你外母離婚?就係我老婆太沉迷啲紙紮公仔!佢仲逼個女玩呢啲!攪到個女有情緒病入過幾次醫院!我點阻止都阻止唔到!攪到個女唔知係咪陰影定係真係鍾意,最後連個女都迷上啲紙紮公仔!」
「唔好比個孫女玩埋啲爛鬼紙紮公仔,又老土又核突。」
就因為佢咁講,我先一直避開唔比外母湊個女,如今竟然比佢湊?我即時好大反應,激動地郁動,痛得我眼淚都標出嚟,然後我大叫:「唔……呀……呀…好……呀……」
外母:「好喇好喇,你安心抖下喇,總之……個女今日開始由我去湊喇。」接著,外母同靜妍講:「仲有冇嘢想同爸爸講?」
靜妍仲係一臉迷惑,望住我有一種漸生恐懼嘅感覺,然後搖搖頭。外母見佢搖頭,於是就同我道別,就轉身帶靜妍走。
靜妍邊走邊問:「我想返去玩紙紮車車呀!」
外母笑說:「好好好,你乖我就買個紙紮車車比你玩。」
靜妍開心地手舞足動地跳起,並不斷示意外母快啲行。
我見到佢地走,我用盡力氣大叫:「呀……呀……呀…呀…」
「呀……唔……好……呀……靜……妍……」
「呀……呀…………」
我忍痛地將手一揮,掃低旁邊嘅水杯,嚇得幾個護士紛紛趕來睇我。見我咁激動,以為我好痛而掙扎,不斷安慰我已經無事,一定會好好復元。
但我痛得兩行眼淚不斷流,視線一直望住個女被帶走,我只能盡力大叫:「呀……呀……呀……」
然後,佢地兩個消失於我視線之中。
自此,喺我長期住院呢段時間入面,外母一直湊住我個女,到我康復出院時候,靜妍已經變咗了。
《待續》
***************************
即使上篇差少少先達到7000like,但我都知大家好想睇……所以我今日都急急腳咁放工再打比大家睇。
如果今篇可以真係去到7000like,我再極速出比大家睇
如果唔達到,唔緊要,就當比我休息下~慢慢出都ok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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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無人睇,靜靜雞講故仔……
《我老婆由細到大都好鐘意紙紮公仔》第二回
老婆燒死咗之後,消防員經過調查之後認為起火原因無可疑,而閉路電視亦影到我老婆喺附近五金鋪買咗大量白電油返屋企,相信老婆將白電油倒落成間屋每一個地方,最後將白電油淋喺自己身上自焚。
我被通知到殮房認老婆條屍。剛到步後,殮房職員一臉凝重咁同我講:「劉生,你有心理準備入去睇?」
我唔明白佢點解咁問,我反問:「我嚟睇自己老婆,點解要心理準備?」
殮房職員無奈地點點頭,然後將我帶到殮房,亦都係我生平第一次到殮房。
一入到去,一陣刺鼻嘅燒濃味充斥住整間殮房,我慢慢行到一張床旁邊,見到一具幾乎全身燒焦嘅黑色屍體,仔細一看,部份皮膚組織仍然流出點點黃綠色的脂肪濃汁,而整個臉容都被燒到無哂皮膚無哂五官,只見露出一副稍為完整嘅牙模。
「你認唔認得係你老婆?」職員問。
「我點可能認到呀?」我激動地回應。
眼前呢個人已經失去樣貌,我點可能話佢係我老婆?見到老婆變成咁,我眼淚就忍不住瘋狂流下。突然腦海閃出無數個畫面,不斷呈現老婆經常照鏡化妝,買衫打扮自己,佢愛自己身體,更愛自己嘅臉,估唔到佢人生最後嘅結果,係被燒焦得體無完膚。
「我想問下……佢死嘅時侯,係咪有意識?」我嗚咽地問。
在場有一位法醫,佢隨即拎住驗屍報告同我解釋返:「根據返死者……嘅皮膚組織同焚燒嘅範圍,令我地相信……佢係有意識咁活生生被燒死。」
我聽後閉上眼流下淚,難以想像老婆被活生生燒嗰種痛苦。
離開殮房,老婆條屍體嘅畫面一直存於我腦海之中,完全揮之不去。同時亦會問自己究竟一個咁貪靚嘅人,點解會選擇以燒死自己嚟自殺?我更加唔能夠相信老婆會無端端燒死自己。
由於屋企仍然封閉,所以我同個女租咗附近酒店住住先。返到酒店後,一開門個女就跑出嚟天真咁問我:「媽咪呢?媽咪喺邊呀?」
我抬頭望住外母,只見外母搖搖頭,我估佢都難受。我亦因為無時間睇住個女,所以暫時交比外母湊住,而我嘅家人仍然喺外國,一時三刻未能過到嚟幫手。
我跪下來,忍痛地說:「媽咪佢暫時唔會返嚟,不如等爸爸做住媽媽先好無!」
「我唔要爸爸你!我要媽咪呀!我要媽咪!我要返屋企呀!」
「你乖喇,屋企暫時返唔到去呀,你肚唔肚餓?不如我買麥當勞比你食?」
即使面對佢喜愛嘅麥當勞,個女仍然無動於衷,更情緒激動地喊起上嚟,不斷重覆同一句:「我要媽咪呀!」
我激動地大聲罵返佢:「媽咪佢唔喺到呀!佢死咗呀!」
「嗚呀……我要媽咪呀!媽咪呀!」
外母見到我地咁,即刻抱起個女,然後罵我一句:「你咁大聲想嚇死個女咩!」說罷,就抱佢入房慢慢哄返佢冷靜一下。
我眼淚再一次湧出,忍唔住入廁所洗過臉。望住鏡中嘅自己,今後我同個女生活將會遇上好困難挑戰。
「老婆,我好掛住你……嗚嗚……嗚嗚……點解你要掟低我同個女呀……好掛住你呀……」我開大水喉聲音,然後放聲痛哭,我真係好愛我老婆,我唔捨得佢呀,我想佢喺我身邊呀,好想佢陪我行埋之後嘅人生呀……老婆呀……點解你要自殺呀……
我不斷拍打自己心口,不斷怪責自己,一定係我將佢紙紮公仔通通燒哂先刺激到佢情緒,係我將老婆逼到絕境咁……老婆呀……如果你仲在生,我一定唔會反對你儲呢啲嘢,我一定比你儲比你用比你玩……我只係需要你返嚟我身邊就可以,我真係好想你返嚟呀……
………
凌晨兩點,個女喊到累而瞓了,外母都係時候離開返屋企。
「聽早我再嚟睇佢,你好好地瞓覺聽日返工喇。」
「唔該哂……我幫你叫咗的士。」我喊到有啲失聲,外母都聽得出,但無拆穿我。
「得喇得喇,我自己識返去,你好好休息喇。拜拜。」
拜別外母後,諗起其實佢自從離咗婚後,我老婆就係佢唯一一個親人,如今無咗,但仍然幫我湊住個女,我知道佢都唔好受,但願往後我多啲探佢,令佢唔會感到孤獨,幫老婆盡點責任。
我瞓喺個女身旁,見到個女喊到雙眼紅腫我就心痛了。
我輕輕地喺佢耳邊說:「靜妍,以後得返你同爸爸喇,我地要一齊加油,互相支持丫,好唔好呀?」說罷,我緊緊地攬住靜妍,然後嗚咽地入睡。
大概瞓咗一陣,我從睡夢之中聞到一陣燒焦味道,一下子將我整醒。我張開雙眼,見到周圍都好大濃煙,係火燭?
我即時想抱起個女起身走,但我一轉身時,驚見個女變咗一個紙紮公仔,成身皮膚呈粉紅色,五官全部都係畫上去,但雙眼同把口會郁動,慢慢擰過頭對住我講:「爸爸,媽咪喺邊?」
我嚇得退後,即時離開張床走出門口。期間經過廁所時候,聽到廁所內傳出一段段令人心寒嘅笑聲。
「嘻嘻……嘻嘻哈哈!」
一把熟悉且懷念嘅聲音傳入我耳中,我停下腳步,廁所有人?
我望住呢道廁所門,濃煙不斷從廁所門隙滲出,且見到紅紅嘅火光隱若在門後。我控制唔到自己,慢慢將隻手拉開道門。
一開之下,驚見一個紙紮公仔不斷來回起舞,發出恐怖笑聲,而且見到紙紮公仔不斷被火燒著,當紙紮公仔擰轉個頭望住我時,我嚇得瞪大雙眼,因為呢個紙紮公仔臉容正正就係我老婆。
「老婆……」我忍唔住開口講咗一句。
同時亦諗起鄰居曾經同我講過:「我地嗰陣見火勢未有咁大,咪喺鐵閘出面叫劉太開門比我地救佢囉,但佢嗰陣燒到成個火人咁呀,不斷喺大廳到來回跳舞,邊笑邊跳……後來我地頂唔順濃煙吹出嚟,唯有放棄……嗰陣成條走廊嘅人都聽到劉太不斷笑,笑到令身邊所有人都好心寒……」
紙紮公仔即時停止笑聲,然後一動不動咁望住我,數秒後,即時雙眼反白,露出撕裂嘅笑容撲向我到,我嚇得本能反應將道門關上,只見紙紮公仔不斷撞向道門,但由於佢係一個用紙造嘅公仔,所以毫無力度,而火焰一直燃燒佢身體,整個廁所都充斥住佢嘅恐怖笑聲同撞擊道門嘅呯呯聲。
我想奪門而出,但剎那間有隻腳被人捉住。一望之下係我個女臉容嘅紙紮公仔,我激動地用手撕開佢隻手,紙紮公仔頓時發出尖叫聲音,好似真係有人整斷佢隻手咁,整間房都被尖叫所包圍,一直令我感到頭痛刺痛……最後我失去意識昏倒了。
……
張開雙眼,望望天花板,即時彈起身,發現自己全身出哂冷汗,望望身旁嘅人……只見個女瞓得好舒服咁,我先鬆一口氣,原來頭先係發夢。
正想落床時,覺得自己隻手好似有啲嘢,於是張開手掌,頓時個心離咗一離,因為我手掌揸住一張紙,係屬於紙紮公仔嘅紙碎……點解無啦啦有張紙碎喺我手?
我向公司請咗假,因為今日我要返去屋企睇一睇同收拾一下。返到去時,陣燒濃味道仲存在,附近鄰居見我返番都開門問候下我,我都表示多謝關心,但呢刻只係好想靜靜地收拾屋企。
關門後,面對濕透嘅地下,燻黑嘅四面牆,完全失去一種家嘅感覺。特別見到一堆被燒剩嘅紙紮公仔同物品,覺得有點諷刺,因為老婆終於得償所願,收到佢想要嘅嘢吧!?
往後日子,我一直都好擔心個女情緒受到影響,為咗哄佢開心,我帶佢去一直都好鍾意嘅玩具反斗城,以前每次帶佢去時候都唔願走,仲話大過咗一陣要買哂所有玩具返屋企。但呢一刻,佢對身邊玩具都表示毫無興趣,即使我預咗大灑金錢比佢買玩具,佢都無興趣。
我拎起架搖控車,然後笑問:「點呀?你之前唔係話好想要呢隻車車咩?」
佢望一望架車,然後木無表情地講咗一句令我心寒說話。
「我好想玩媽咪比我嘅紙紮車車。」
我輕輕放低架搖控車,完全唔知比咩反應佢,總覺得靜妍自從老婆死咗之後就同我變得陌生。
面對個女變得沉默,我真係無哂辦法,因為我仲要返工,唔可以經常請假去陪佢。所以最後我都係叫外母去湊佢。
直到有晚返酒店,當我想用行到門前正想開門時,聽到門後充滿靜妍嘅歡笑聲,我心諗點解嘅?唔通個女開心返?我頓時興奮地開門一睇。
驚見個女喺到玩緊架紙紮車車,一路玩得好開心,展露返久未出現嘅笑容。而外母見我返嚟,我未等佢到開聲講嘢,我就嬲到即時罵佢:「阿媽呀!你點解買呢啲嘢返番比佢玩呀?」
「咁佢嗌住要玩車車,我咪買呢個玩具比佢囉。」
「呢啲唔係玩具呀媽!係紙紮呀!比燒比死人用架!」
「你個女要玩唔通唔比佢玩咩,你都知佢呢排咩事喇,難得佢肯笑返咪得囉。」
「媽呀!你究竟明唔明呀?你個女就係沉迷咗呢啲紙紮公仔先會死架!」
「咁係咪我地兩個眼白白睇住靜妍日日唔出聲唔開心呀!?」外母反駁返我。
我望一望個女,佢嘅笑容係發自內心,的確呢排佢情緒好低落,本以為細路女仲細唔懂事,但其實佢不知幾清楚發生咩事。見到佢唔開心嘅樣,真係好心痛。如今佢展露返笑容,雖然方法唔好,但起碼都笑返先。
對於咁樣,我唯有無奈接受,因為我知道細路女鍾意嘅嘢都係三分鐘熱度,點會真係會沉迷玩呢類紙紮公仔丫,所以我決定一直任由佢玩。
但最後原來我做錯咗。
個女對於紙紮公仔愈嚟愈著迷,要求亦愈嚟愈高,經常喊住逼我買更多唔同嘅紙紮玩具比佢玩,買下買下……新屋充斥住大量紙紮物品,沉迷程度彷彿有佢阿媽嘅影子。
直到喺老婆葬禮上面,按規矩都買咗唔少紙紮公仔擺喺靈堂,我對住呢堆公仔就更覺討厭,但個女就完全相反,佢見到勁開心,仲不斷自言自語咁同個紙紮公仔傾計。見到佢咁,我忍唔住望住靈堂上老婆嘅照片,我覺得係老婆嘅怨靈令到個女攪成咁。
「老婆,求下你,你唔好將呢啲嘢擺喺小朋友身上喇,好嗎?」我忍痛地說。
後來儀式進行期間,我人有三急而去廁所,一出靈堂時,有個男人突然出現將我拉埋一邊,我望真啲,原來係外父嚟。
「外父?你呢家先出現?你去咗邊呀?」因為外父喺老婆細過時候已經離婚,間唔時先出現探下我,老婆同個女。只係估唔到老婆死後咁耐佢呢家先出現。
外父細細聲捉住我講:「你要小心我老婆。」
「外母?做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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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緊咩呀外父?你講真架?」
「我頭先見到個孫喺到玩緊啲紙紮公仔,我就怕佢遲早出事!你要睇實我個孫呀!」外父激動地說。
「你意思話我老婆之所以變成咁,係外母佢……」我話未說完,就嚇得合唔埋口,同時間亦瞪大雙眼望住外父背後。
因為外母正正喺背後拖住我個女,露出一臉詭異嘅臉容望住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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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紅意思 在 永安的心情二胡 YungAn's Erhu Fantasy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墨明棋妙 #聞說 #二胡
墨寶-聞說 二胡與古箏版 by 永安&墨韻隨步搖
MoBao - Hearsay (Erhu: YungAn / Guzheng: Adele)
http://blog.xuite.net/wangan/njb/79271744
《聞說》是墨村2012年的作品,老妖時而豪邁、時而低迴的風格,加上塔姐感人肺腑的歌聲,再度攜手完美地演繹了這首歌。下面就讓我們先來欣賞Youtube上的影片:
http://youtu.be/H_ed-0ruk9U
去年在樂沙認識了一位古箏才女-墨韻隨步搖,陸續地合作了幾首歌,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情燕》二胡古箏版。墨韻改編二胡後,不好意思叫我重錄,所以她剪貼我的二胡乾聲編出新的旋律,居然還挺好聽的,著實讓我驚艷了一把。所以,這次我決定讓她好好地編曲,然後我們來一起合奏,不要再剪貼了... (汗)
《聞說》是bD沒有轉調,因為我二胡的bD調不熟,泛音位置抓不到,所以我把內外弦降低一個半音,這樣就可以用簡單的D調的指法來演奏,不過缺點就是音色會比較悶。另外,因為不想降調演奏,副歌的把位相當高,這首歌其實不太適合二胡演奏的,所以拉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各位朋友繼續多多包涵指教。
另外,古箏的部分,我一直很喜歡墨韻的樂感,彷彿帶了些古琴的韻味,獨奏時尤其令人陶醉,大家可以好好欣賞。整首歌的二胡一部、二部和古箏都是由墨韻親自改編的,她還很熱心地在下面附上了簡譜。所以,大家一起找朋友來合奏這首《聞說》吧!(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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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寶-聞說 二胡與古箏版
原唱:音頻怪物/HITA
作詞:商連
作曲:徒有琴
編曲:徒有琴
混縮:Allen
原曲發行:2012年5月3日
二胡錄製:2013年7月29日
改編:墨韻隨步搖
翻奏:永安(二胡)/墨韻隨步搖(古箏)
http://blog.xuite.net/wangan/njb/79271744
1=bD
【塔】十指曼若 剎那蓮華綻落
箏〕3236 32 3236
【塔】束帶當風 秀骨清像描摹
箏〕2125 21 2125
【塔】畫壁斑駁 秉燭對諸天神佛
箏〕6711 71217 53
【妖】邊城荒漠 紅顏白骨凋落
胡〕3236 32 3236
【妖】濁酒入喉 銷得幾世功過
胡〕2125 21 2125
【妖】簫聲巷陌 幾番落拓應笑我
胡〕6711 71217 53
【妖】堪不破 是相逢早鑄因果
胡〕234 2345432
箏〕456
【塔】待消磨 卻成誰心魔
胡〕665
箏〕123 12321
【妖】縱難舍 舊時月色亦蹉跎
胡〕234 2345432
箏〕456
【合】書盡幾冊
胡〕23 43
箏〕67 17
【妖】年少縱馬且長歌
胡〕6712176
箏〕2333333
【妖】醉極臥云外山河
胡〕6712176
箏〕3344444
【妖】曾記蘭臺溫酒伴月落
胡〕61776 5563
箏〕4322 2217
【塔】澹月春深飛落英
胡〕714
箏〕2343234
【塔】雲子閑敲夜船靜
胡〕4 2
箏〕2343234
【合】枕蒼煙萬頃星河闊
胡〕467671 2 1 7
箏〕6 7671 2 1 7
【塔】初見蕙帶飛綠蘿
胡〕 23 3
箏〕6 7 12176
【塔】紅墻花繁拾玉鐲
胡〕 4
箏〕6712176
【塔】南山夜雨寺鐘夢惻惻
胡〕 2 123
箏〕567656 7 6 3
【妖】紅塵十年曾與諾 書劍零落
胡〕2343234 6 321
箏〕2344454 3 33321
【合】鬢邊溫存都作浮蜃樓閣
胡〕1 71217 5 176
箏〕1 71217 5 176
【間奏】
胡〕236 3235 632 17
箏〕3323 3322 33234 217 333
【妖】堪不破 是相逢早鑄因果
胡〕234 2345432
箏〕456 434527
【塔】待消磨 卻成誰心魔
胡〕665 323716
箏〕123 12321
【妖】縱難舍 舊時月色亦蹉跎
胡〕234 2345432
箏〕456 4 54
【合】書盡幾冊
胡〕23 43
箏〕67 17
【妖】年少縱馬且長歌
胡一〕6712176
胡二〕6 1 2
箏〕3311171
【妖】醉極臥云外山河
胡一〕6712176
胡二〕176 1
箏〕1766676
【妖】曾記蘭臺溫酒伴月落
胡一〕61776 5563
胡二〕767 6523
箏〕652 35123
【塔】澹月春深飛落英
胡一〕---
胡二〕24 3
箏〕2343234
【塔】雲子閑敲夜船靜
胡一〕---
胡二〕234
箏〕2343234
【合】枕蒼煙萬頃星河闊
胡一〕6 7671 2 1 7
胡二〕3 3333 3 2 3
箏〕6 7671 2 1 7
【塔】情深處若化藤葛
胡一〕---
胡二〕331 2
箏〕6 7 12176
【塔】若燃作滔天業火
胡一〕---
胡二〕171 2
箏〕6712176
【塔】今朝劍指舊時曾濡沫
胡一〕---
胡二〕176 7653
箏〕567656 7 6 3
【妖】夜雨南山共燭火 何處零落
胡一〕2343234 6 321
胡二〕2 4 2343
箏〕24 3 4 6 3
【合】終是誰又成誰心底修羅
胡一〕1 71217 5 176
胡二〕1 77777 5 336
箏〕1 712175 176
【妖】酒醒天寒 遙記蘭臺月落
胡〕3236 32 3236
【塔】小爐候火 不信陌路白首
箏〕2125 21 2125
【合】相約蓬山 聞說結婆娑花果
胡〕6711 71217 5 6
箏〕6711 71217 5 6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