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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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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果發生在約會的情境，那最好盡可能的描繪出一個簡潔、溫暖又踏實的日常畫面，勝過在ig上滑來的金句語錄，那只會讓你看起來矯情且不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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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個問題，但不會用這麼直截了當的方式提問，感覺有點冒犯，它像是在問「你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如果答不出來，就代表你的人生毫無意義。大哉問是很私密的，亂問是不禮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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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分享了一段我朋友的故事，你也分享了一段你朋友的故事，我們把彼此假想朋友的故事像拼圖一樣，在吧台上攤開，想搞清楚愛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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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只不過是化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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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這麼說的人，多半是相信了催產素對戀愛中的人所造成的影響。當我們被愛人凝視、擁抱、做愛時，腦中就會分泌這兩樣激素，帶來興奮、滿足、安全感，這是屬於身體的化學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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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這些輕飄飄的反應還沒訴諸語言文字、尚未擁有名稱，我們必須藉由語言文字去表達它、詮釋它。於是我在心中呢喃：
「這次真的完蛋了」、「不會吧，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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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偶像劇的世界裡，我被要求把這些話講出來，這是台灣早期偶像劇的遺風。我從最開始的抗拒漸漸轉為樂在其中，現在我是喃喃自語的高手，甚至在現實生活中也有了把內心想法口說出來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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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我開始描述這些反應，就是在為它賦予名稱與意義。現在，化學反應被轉變成了「慘了」、「我戀愛了」、「我暈船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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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對於一成不變的化學反應，每個人透過他的心靈所下的詮釋都不同，也賦予了不同的意義，這也使得愛情不只是一堆化學反應與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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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荷爾蒙有它的影響力，也許它正是一見鍾情背後的秘密。但是，一見鍾情等於愛情嗎？還是說，一見鍾情屬於愛情的一部分、屬於愛情的某個階段。關鍵在於：
「我們如何為愛情賦予意義、如何談論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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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開始，假設使於一見鍾情，那只會是一種情緒，偶像劇中的我會摸著自己的心臟，凝視空間中一個什麼也沒有的地方，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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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開始察覺內在的變化，於是進入了情感的層面。我不只對於內在的感知有反應，我還會去思考讓我產生反應的原因。到了這個階段，有人會說：
「人都是先愛上了，才為自己的愛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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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所談論的愛情，範圍僅限於此，那麼確實化學反應佔了相當大的比重，甚至可以說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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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實生活不是這樣，我們會進入第三階段，我開始根據對方的期望和需求，「有意識的」與對方互動，這些是經過反思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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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過程不只在墜入愛河時發生，它也會反覆發生在兩人日後相處的中持續發生，只是強度或許沒有摸著心臟驚呆的演員那樣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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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為對方設想，儘管不是完全順應，但多少會因為對方的期望而有些調整。我會讓自己的行為貼近你的期望，同時也期望著你對我有相同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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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感情」、「經過反思後的行為」，三者共同作用，描繪出「愛情」的寬廣面向。少了任何一項，都會讓人覺得它不完整而有殘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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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延伸出另一個問題是：
「那為什麼有人和對方在一起很久，還是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愛不愛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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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常見的回應是：
「不清楚就是不愛，因為當你真的很愛的時候，你就是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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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句話基本上沒錯，簡直無法反駁，但是毫無意義，並未提供任何有用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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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這種說法有著「將情緒在愛情中的地位提高」的暗示，因為只有情緒能夠不假思索的「訴諸自身」就能感覺到，像是冷就是感覺冷、餓就是感覺餓，對於情緒的感覺是再確定不過的了。因此，愛就是感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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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愛情不只是被荷爾蒙影響的情緒，以上的說法頂多也只是化學效應說法的變奏版本。愛情也會進到感情的層次。感情無法訴諸自身就清晰的被辨識，感情需要透過「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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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詮釋出來的感情，它是一種名為「愛情」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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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自己所擁有的感受，我們未必都能清楚表達，因為其中時常參雜著混亂的想法和觀念，除非透過刻意訓練或是人生經歷的歸納，否則我們時常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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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什麼愛情？」這道問題背後真正要釐清的是：
「這段感情是否符合自己對愛情的理解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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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這個名詞的背後隱藏的並不是什麼客觀事實，而是被人類詮釋出來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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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不同年紀、社經地位、文化脈絡所詮釋出來的愛情也有不同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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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所升起的情緒很古老，也許和四百萬年前的祖先相差不大，但是內化到情感，進而被詮釋出來的觀念和想法確實專屬於這個時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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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愛情不只是個人生理及心理的，更涉及了文化。這個時代的人普遍認為的愛情該有哪些行為、戀愛中的人該有哪些態度與期待、這些都是愛情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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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年前，愛情可能等於男人「擁有」女人以從事農務；一百年前，愛情幾乎等於為家族繁衍後代；五十年前，愛情也許象徵組織核心家庭；現代愛情則與家族和婚姻制度逐漸脫鉤，甚至將性行為與精神生活做了更細緻的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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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去深刻的體驗愛情、談論愛情、對愛情反思，光靠一個感覺，你永遠只會等到一段，被荷爾蒙牽制的愛情，或是隨波逐流的走完一趟，如口水歌一般，最流行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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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人，你不是擁有愛情的感覺就算了，你還會去詮釋這些感覺。愛情是詮釋出來的感情，它是一種名為「愛情」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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