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們想選擇的未來】
近四年前翻譯的影片,現在看來難免有些值得修改之處;但就像我當初的期待一樣:這樣的影片靜靜地放在網路上,總會有能引起大家思考、討論的時機。
這段卡林談論墮胎的段子,出自他1996年的演出"Back in Town",至今也已二十多年。而如同卡林在影片中所提,在基督宗教影響力深遠的美國,截至2015年,仍有反墮胎人士,襲擊並殺害提供墮胎服務的醫護人員。今年(2019)五月,阿拉巴馬州更是通過連強暴、亂倫懷孕都無法例外的反墮胎法案。
對於宗教影響力、衝突不那麼明顯的台灣,上述情形或許難以想像。但請別忘了:人類文明本就長期奠基在男性掌握的權力結構上。歐美極右派勢力曾指控日漸成熟的性別意識,讓女性不再選擇妻子與母親的角色,導致外國移民逐漸取代本國血統──這樣的「國安危機」發言,也曾出現在台灣的政治人物口中。而時至今日,依然有彩虹媽媽進入校園,拿著守貞卡,告訴孩子們:發生過性行為的女性,就像摔爛的蘋果。
加拿大小說家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在她1985年的代表作《使女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裡面,建構了一個由基督教基本教義派掌權的國度。其中女性被剝除了一切身為「人」的個體性:掩蓋所有容貌體態的服飾、不得識字閱讀、只依功能分派的身分:家務、採買,以及──為上層階級懷胎生子:「我們的用途就是生育……充其量我們只是長著兩條腿的子宮:聖潔的容器,能行走的聖餐杯。」
如同《一九八四》、《別讓我走》,多數的反烏托邦小說,都建構了一個無望的未來,藉以詢問讀者:在還有選擇的「當下」,你們想去的,是什麼樣的世界?
我們並非毫無所成:今年五月,台灣通過同性婚姻合法化。我們出版了《女性主義理論與流變》、《這是愛女,也是厭女》等,由台灣學者編寫、根植於台灣經驗的性別研究著作。還有近年一本本女性作家的散文、小說,讓女性的生命與身體經驗,能夠被認真地閱讀。身體不再是污穢的,慾望不再是可恥的;曾經被父權結構沒收的、為自己做決定的能力,我們正在慢慢地拿回來,透過一次次小小的練習。
小小的練習──這或許就是性別運動的隱喻:道阻且長,好不容易掙來的可能會一夕失去;因此每次日常的實踐都極其重要,每個能伸手救下的靈魂都彌足珍貴。
我們只能這樣,一點一滴地選擇自己想要的未來。
In solidar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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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涯彩虹理論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在安寧病房中的心理師,在捍衛的是人活著的尊嚴,安撫苦難者與家屬的焦躁。心理現象雖然無形,但面對生死,只要是人,都是一種很容易耗竭的情境。
曾經有家長這麼說過:「爸爸覺得,活著就好好活著,幹嘛在意這麼多(指心理層面的事)?」我很能體會這位爸爸的感觸,因為我幫助的一些孩子,也不喜歡討論心智理論能力相關的主題(包括自己與他人的情緒與認知)。
不過,心理層面的存在是事實,就算怎麼不想討論情緒的人,也常有情緒在。越是不想面對,越難意知它的出現,以及對我們的影響。
安寧照護團隊,在心靈層面上著力甚深。把生死大事,變成一堂生命教育的課,讓我們學習,知生也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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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謝向堯/林口長庚醫院神經內科主治醫師】
你去過圖書館嗎?圖書館裡不會吵雜,沒有太多的訪客,來這裡的人都為了尋求安靜,讓自己思緒集中,也不被外界凡塵俗事所干擾。
走進安寧病房,就像置身於靜謐而溫馨的圖書館,時空彷彿慢了起來。這裡的患者大多數是末期疾病,尤其是癌症。每位人的疾病與經歷都是一本書,無論書名聳動或平淡無奇、書頁是泛黃破損或蒙上塵埃,如果沒能用心閱讀,絕對難以充分了解他的人生。
那是一位30餘歲的女性,室內點著小燈,只能隱約從門縫窺見先生陪侍在旁。主治醫師帶我認識環境時,很輕鬆的跟隔壁床末期肺癌患者閒話家常,卻唯獨跳過她。
後來心理師告訴我,那位患者還很脆弱,只能讓少數幾位醫療人員去接觸;所以我這種見習生自然不宜冒昧探訪。但我仍從同仁口中大略拼湊她的故事。
那女子自懷孕中期便持續嘔吐。懷孕期間孕吐乃司空見慣,初步檢查也未發現異狀;但這情形在產後依然持續數月,顯然太不尋常。住院後赫然發現得了胰臟癌,且已經轉移到肺部與骨骼。
這打擊當然讓女子與家人難以接受,何況女嬰出生還不滿半年啊!初期女子與大多數患者面臨癌症的心態一樣,震驚、懊惱、拒絕承認,家人則忙著尋求偏方;幾個月來她儘管接受了化學治療,但是卻成效不彰。
她在家裡是長女,有兩個弟弟。從學生時代起她就個性獨立,出國進修與結婚亦然。
數個月後,她下定決心不再嘗試任何偏方,接受安寧緩和小組的建議轉至安寧病房。父母對她的堅持也只好勉強同意。聽說她現在肚子鼓脹、仰賴鼻胃管進食或引流,有時還會痛醒過來。
「那她們家的嬰兒怎麼辦?有被帶來陪伴媽媽嗎?」同為新手父母,我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她與小孩的互動。
心理師嘆氣說:「唉!她覺得對小孩很虧欠,卻又不希望小孩知道自己曾經存在,所以自從住院後就沒再見過女兒,甚至要求家人不要抱她來。」
「怎麼這樣呢?」我心下嘀咕。大學時代曾經看過一部電影「情深到來生(My Love)」,敘述一位父親在太太懷孕時便發現自己罹患癌症,時日無多,於是預先拍了不少錄影帶,希望陪伴兒子直到成人。儘管電影總有戲劇性,卻忠實呈現出為人父親無法親眼目睹子女成長的遺憾。所以當我聽到居然有母親不希望自己在女兒生命中留下任何回憶,十分驚訝。
「那女子應該很不甘心吧!我們不能再努力嗎?」安寧緩和的精神除了緩解患者痛苦,還希望能了卻他們的心願,彌補缺憾。但主治醫師搖頭說,患者十分堅持,他們也只能慢慢來。畢竟緩和醫療的前提不是「照醫療人員期望」,而是真正以病患為重心,讓他們圓滿無憾的度過人生最後一程。
每天晨會,護理師們總會鉅細靡遺報告每一床的患者與家屬之間又有了什麼新變化,然後全團隊再擬定對策,決定該用什麼心情與態度去面對他們。比方說A床兒子首次嘗試幫生病的老母擦背了、B床患者終於如願見到了以前吵架的朋友,還說了「對不起」等。
這些芝麻小事護理師道來語氣如常,其實背後醞釀了大家長久的心意,我只是碰巧見到彩虹而已。這團隊就像是在執行超級任務,與時間賽跑,引導患者與家屬朋友更加親近,圓滿面對未來。
某天下午,那女子的先生在走道低聲啜泣,心理師囑我把他請到諮商室後,終於嚎啕大哭了:「她希望我在她身故後再娶一個太太,好好把小孩養大。我怎麼可能忘得了她啊!」外行如我,完全無法說出任何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只能讓專業的安寧團隊輔導悲傷。那一天,過了好久好久。
聽說這不是先生初次以淚洗面,但都是躲著偷哭。我很希望她們全家團聚,幫她們拍些照片,於是在晨會時坦然告訴團隊們。儘管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卻可能是我唯一幫得上忙的事。
每天規律的見習;對於那女子的病情消息,我還是只能從團隊會議得知。戲劇性的情況發生了!中秋節前兩天,社工告訴我,那女子終於首肯家人帶女兒來看她了!我不知道醫療團隊費了多少心思?但還是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形下,盡責的用拍立得拍了他們夫婦與女嬰的合照。照片中的女子略顯憔悴,但懷抱女嬰時笑得好美。這會是我攝影生涯中,別具意義且獨一無二的照片。
「謝天、謝地、捨得、放下」,在安寧緩和課程不斷被強調,但這是我第一次感同身受。
一個無價時刻,一位見習醫師的奢求與見證。一面之緣的小女娃,情深意長的母親,以及屬於她們的中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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