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愛看陳京霈和王勝維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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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拿水果籃和飯匙互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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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班男生拿出藏在書包的數位相機開始一張張拍了,飯匙飛進排水溝,在午休的校園裡漂浮。吃飽的人洗他們的餐具,逃過廚餘桶的食物碎屑到了洗手槽仍舊被粗暴的水流沖進漩渦裡。漩渦是眼睛。漩渦看著我分開陳京霈和王勝維,看著我滑倒,看著王盛維瞪著我:「一個醜一個娘。」把飯匙踢飛轉身往廁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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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隔天還用那個飯匙。好噁。」此刻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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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記得了。」此刻的陳京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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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勝維某天在他盛飯的時候大叫:「陳京霈鼻子像草莓!陳京霈草莓!」午睡一醒,全班都叫他草莓了,只有我繼續喊陳京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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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京霈下午要到隔壁班上課。他成績退了幾名,變成班上後面那一半了。布丁會和隔壁班前面一半的人一起來和我們上數學課,這時,在黑板許多算式背後,陳京霈會把我寫給布丁的信交給隔壁班同學。隔天上午,我們班又是我們班,陳京霈會把布丁的回信塞給我,說:下次不幫你了,老師以為是我在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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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下次我買票。」我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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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那我要大杯冬瓜茶。」陳京霈國中的時候好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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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票六十塊,看兩部電影。偷偷坐在裡面不出來就可以看四部。陳京霈偷偷騎家裡的機車,載我先到電影院隔壁買冬瓜茶。冬瓜茶不能調甜度,只好叫大姊多加冰塊。飲料杯上的水珠最後會滴滿座位地板。十四歲,我和陳京霈的假日下午總是一起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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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上台北後搬進宿舍半年,接了系上營隊總召。Di 每次排戲都遲到,還約大家星期五一起唱歌。Di 妳台詞背了嗎我說。總召大人幹嘛啦放鬆一下嘛 Di 說。大家說 Di 的男朋友會開車到學校來接 Di 下課,閨蜜們圍著,看著 Di 關上門,嘻嘻笑笑大叫快繫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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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實是我第一次去唱歌。到了包廂,我坐到螢幕前面研究怎麼點歌,其他人卻全都走出去。「總召大人不拿吃的嗎?」Di 問我。我愣在沙發上,說噢不不不不用了,我不餓。我不喜歡在包廂吃東西。Di 走掉了。我很專心很專心盯著螢幕。我不懂的事,我就假裝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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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唱著一首又一首歌。我唱得實在太好了,昊恩家家的〈不自由〉,魏如萱的〈問號〉,林宥嘉的〈眼色〉。我還難得唱了我討厭的〈開到荼靡〉,只因為發現開了女聲特效之後自己的聲音跟王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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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唱得好認真。其他人都在聊天。我唱得更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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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擅長的事,我就假裝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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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 從頭到尾都在聊天。她先跟張聊張的三個姊姊,再跟劉聊劉的女朋友。我唱到「誰來燒熱我眼睛裡的黑色」時她和陳大笑,發現我在看她們,Di 又戲謔地比了噓:對不起,吵到你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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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剛開學陳京霈,就把機車運來台北了。他會從另一所學校山上騎車到市區載我。不知道是我們在台北會變小,還是電影院在台北會變大,每次一入座,我覺得陳京霈好像比以前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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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勝維成績好,踢足球,朋友多。王勝維說:京霈你這廢物鼻孔好大。國中地下室停車場的跳高墊七八塊疊在一起,我和陳京霈爬到最上面讀布丁的信。布丁桌上永遠擺著一本月曆,上面記著每一個人的生日。我在文具店買了一條項鍊繫著玻璃瓶,還求京霈載我到海邊,到了海邊才曉得有些海邊沒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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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 裡,大家不知道從哪裡變出禮物,對 Di 說生日快樂。我竟然根本沒準備禮物。我怎麼會以為是來唱歌就好了呢?我看著精美的盒子被打開,是女孩們合送的洗髮精組合;張寫了卡片;陳送了一支酒。我記得有某個瞬間大家望向我,彷彿我會從肺臟裡拿出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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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呵呵我沒有帶欸。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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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笑,然後說不用啦,幹嘛準備什麼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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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再也沒有約我一起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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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京霈幫我把布丁約到頂樓。她看見我,低著頭走到我身邊。她從口袋裡拿出今天我給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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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丁被人喜歡,也許因為少少的,吃完就沒有了。但我並不是因為這樣才喜歡妳的。妳並不是因為稀少而珍貴。妳是因為珍貴,所以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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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牽起我的手,「我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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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大學之後有新綽號嗎?我問陳京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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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訴你。京霈忽然按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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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營隊社團裡 PO 了文:「明天我不能到,一切聽 J 指揮。此外,每次都有人排戲前一個小時才說自己會遲到,或者沒說就遲到,我想這樣是對不起大家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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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Di 也在自己帳號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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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針對我,我自認為沒有對不起大家,不爽為什麼不直說呢,就算老娘是您心裡的一粒沙也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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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傳訊息向 Di 解釋:不是在說妳。真的。然後 Di 把文章刪掉,說:對不起誤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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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無論如何,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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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 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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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失去 Di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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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要去台北車站找陳京霈。訊息裡他說,這次不用跟別人借安全帽,他終於買了一頂。「今天有要看什麼嗎?」我戴上新安全帽,新安全帽的味道聞起來好危險。「就載你逛逛。」陳京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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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車站像迷宮,台北車站外卻也不像出口。京霈載我轉彎,載我超車,載我看城裡的招牌。這間店他和誰去過,這一間我和誰來,以前我們聊天隔著兩頂安全帽,現在我們聊天隔著半個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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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騎一段。」等紅燈時他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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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們要去哪裡?」我鬆開後座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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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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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咖啡廳很大,他們還包下了整層樓。騎了好遠,我早就分不清楚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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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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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來過這種地方對吧?」陳京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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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裡,人人都穿西裝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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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手卷!」人潮裡忽然有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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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學長!」陳京霈竟然向那人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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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著我,「對了,還沒跟你說,我現在的綽號叫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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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西裝耳麥男帶我們到一張坐著更多西裝耳麥男的桌子,其中一人為我拉開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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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位先生,是手卷的朋友?有沒有綽號?天啊你長得好像那個黑人喔,那個藝人。」西裝耳麥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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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不過我覺得我身高沒那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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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卷怎麼不介紹一下?」西裝禿頭八字眉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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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他是我國中同學,綽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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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沒有綽號。我打斷陳京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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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前呢?以前有綽號嗎?」西裝山羊鬍油頭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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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別過頭,盯著陳京霈。陳京霈以前好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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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望我。「地瓜。他以前叫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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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掉進漩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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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你有在打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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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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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有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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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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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常有在繳房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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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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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想問你說,想不想賺點錢讓家裡少一些負擔啊,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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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裝耳麥男拿出一張白紙,在上面畫了一個三角形。「我今天要和地瓜介紹的呢,就是一個我們在場所有人;包括手卷都親自參與過,而且都非常希望可以讓更多人知道的一個祕密,那就是電信金字塔。地瓜你看過金字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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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衝出咖啡廳,到最近的站牌,搭上最先出現的一班公車。飯匙高高地飛起來,墜落,躺在被數萬數億次踩過的走廊。我撿起湯勺,菜夾,水果籃,我也撿起陳京霈,我們一次次把校園的午後恢復原狀。打開水龍頭,洗著卡著飯粒和沙粒的餐具,公用的菜瓜布上卡著陌生的午餐,洗手槽前,人人都穿制服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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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訊傳來,是他。「詒徽,我很抱歉,沒想到你會生氣,如果因為一點錢的關係讓我們之間有誤會,我會很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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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螢幕上他的名字。陳,京,霈。看了很久,變得不像他的名字。公車開了好久好久,我覺得自己好像哪裡都到不了,遲遲沒回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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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佈景從後台搬出來。觀眾很多,我盯著演員化完妝、確定音控就位,然後開麥克風:「正式開始的時間是七點半,請各位來賓再稍等一下。」演出結束之後我撤走排練室裡的箱子,裡面是不同版本的劇本、後來才知道印貴了的 DM,以及不斷滲漏使整個箱子都是味道的漂白水。我第一次來拖地時自己摻水稀釋的漂白水。一整個下午我流汗,地板濕了又乾。觀眾鼓掌,我鞠躬致意,畢業後再也沒有遇見過系上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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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工作後我在林森北路找到房子。八坪一個月一萬一,洗衣機共用,洗手台裝在客廳,冰箱在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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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京霈說要來看看我住的地方,我問約在哪,他叫我給他地址。我出門和他碰面,決定先吃晚餐,兩個人到我搬家時經過的麵攤。一碗榨菜肉絲麵八十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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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布丁也辦臉書帳號了嗎?」陳京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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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啊,不過我沒加她。」我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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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會去她的婚禮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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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會吧,她又沒寄喜帖給我。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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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租屋處離開已經是晚上九點。我送陳京霈走一段。他說機車已經又送回高雄,台北的房子一退租就要先回家住了。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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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會考個研究所之類的。我想讀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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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之後第一次長假,老家附近的捷運站孤獨地在工業區大路上靜坐,人潮以它為圓心遞減。說是人潮,其實也不過就是附近的餐廳、超商和一些賣水果的小販罷了。搭車回高雄,左營站的手扶梯上幾個中年人佔據了梯道左邊。一對少女應該是故意的,任誰也聽得見那樣交談:是怎樣?擋住左邊不能走啊。南部人怎麼這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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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在台北發生的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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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揮手攔計程車。一上車,司機丟一句: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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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打電話給他。他又問我要不要去看電影,說以前那間電影院重新整修了,後來冬瓜茶大姊不在,也不曉得現在一張票多少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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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車找陳京霈
iifays.com/post/findingchenattaipeimains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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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 199X dorm.第二期《不等式》
蕭詒徽專欄「16161D」
2019 Nov.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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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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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一夜谷關自由行(之二)
#清晨五點五十的時空穿越
「清光緒三十三年明治時代命名為明治溫泉」一整排大紅燈籠上寫了這行字,這溫泉一條街,清晨無人無聲,真有點偽出國的感覺。
在明治大飯店門口,遇見一位超像百歲日本人瑞的老太太,坐在一旁約莫七八十歲的女性跟我打了個招呼,早安!突然間,這清淨無人的街道彷彿把我拉進了時光隧道,跌進了明治時期的日本溫泉街。
「捎來步道」入口處大大的告示牌寫著,以觀景台為折返點,步行來回約一小時,上下四十五度陡坡,懼高症高血壓心臟病者請斟酌,請勿獨行。哇,我是微微懼高加上獨行,這是不是有些冒險?可這是今天唯一安排的景點,還是小心點走吧!開了手機定位,算是買了保險。
走了十分鐘吧!就全身大汗,坡度太陡,腿力不夠,但清清靜靜的清晨微風也不催我。一會兒,感覺到後面似有腳步聲,這四下無人的,保持警覺地向後一看,呼,是兩位勁裝打扮的女生,我鬆了一口氣,看來她們要挑戰來回七小時的波津加山步道,我這一看就是遊客的打扮,只是他們在暖身階段中的一個不重要的過客,氣喘吁吁對上步履輕盈,擦身而過,十分對比。
仔細算著符合體力的時間,若是爬到觀景台需時三十分鐘,那麼下來可能得寬鬆估一個半小時。不是下坡比較快嗎?怎麼會需要三倍時間?其實也不怕見笑,剛剛在爬陡坡階梯時不留神向下回望了一下,心裡大驚,好高好陡啊!待會下山恐怕得一邊手扶欄杆一邊慢慢挪移腳步,要是真的害怕,最糟的情況是以坐姿向下移動,雙手雙腳並用的一階階地挪移屁股。
#一直被亂點鴛鴦,在捎來步道….
天色更亮了些,有幾位貌似住宿客的遊人出現,大多是夫妻檔和親友團,經過時會互道聲早安,有時也會向來人詢問前方路況。
「一個人慢慢走啊!妳先生怎麼不等妳呢?」這是假設我先生走在前面。
「你們住在哪家飯店啊?」這是假設我不是單人自由行,跟他們一樣是夫妻檔。
在我前頭幾步之遙的那位男士,好心的向我們後方這一群人回報路況後,這對夫妻竟對我眨眨眼說道,原來妳老公在這裡啊!奇怪了,誰讓你們亂點鴛鴦譜的?我急忙說,不是我先生啦!「喔,不是先生啊!那是男朋友囉!」他們繼續這麼認定,並且腳步未停一邊說話的往我反方向走去。
我急了,即便距離已經有些遠,我還是補充了一句,他是陌生人啦!
#因為裝好了,所以就這樣…
若說我對所住飯店最介意的是客人在拿取自助餐時的噴嚏,那麼在高級飯店前的古典石頭小徑上的滿地菸蒂,就是我更不能接受的了,看來公德心不分貴賤。這條小徑比較少遊客經過,就在飯店的門口,所以我才會懷疑是房客出來抽菸所留下的痕跡,因為只有入口處的一段有菸蒂,再往下走也就沒有了。
收拾起公義之怒,眼前的石頭小徑映上河流美景,實在太迷人,索性脫了球鞋,赤腳走在小圓石舖的路上,豈不是腳底按摩的一樁美事?恩恩,有趣歸有趣,一下子就痛了啊!
還好這段路不長,清晨已經出門兩小時了,回去吃早餐吧!
老飯店的住宿環境和服務態度就是像鄰居般不特別貼心,也說不上糟糕,但是絕對讓你吃飽吃滿,早餐是自助式,有沙拉稀飯饅頭溫泉蛋吐司附咖啡,算是相當豐盛,運動過後的我食量不小。
不過,昨天晚餐也異常豐盛,套餐式供應,入座後有服務生端給你,一共有五樣菜品,他們是:樹子蒸魚、川燙白蝦、花枝沙拉、清炒高麗菜和竹筍控肉,分別裝了五盤。看見這份量,我疑惑地接連向兩位服務生確認,這是給我的嗎?我是一個人喔!他們都毫無疑問地說,是妳的沒錯。
後來我猜,大概很少有獨行客人,所以一盤盤菜餚都是兩人份裝好的,既然已經裝好了,就不必再分裝成單人份了吧!能省一道工就省一道工,菜很多,不怕吃,這也是一種風土人情的豪邁吧!
雖然不用吃完,但也不想太過浪費,接連兩餐都是大胃王的規格,與我原先的設想完全不同。出發前還想著說這兩天要來清淨腸胃,第一天的中餐只預備了隨緣香菇素泡麵,外加一小袋密封包裝、外加保冰袋保冷、從家裡帶來的炒什錦蔬菜,泡了熱水後加上蔬菜順便泡熱,組合起來,讓香菇素泡麵真的看來有許多香菇。
出來旅行,事與願違是常態。
#滿足感是比較來的啊!
散步到這家五星級新開的溫泉會館,本以為可進以去餐廳喝杯咖啡體驗一下氛圍也好,結果完全是保護影視名人的規格,讓我這遊客彷彿狗仔一樣的被擋在警衛室外,一點點景觀都看不到。
可惡,立刻打電話問訂房部門還有沒有空房可以臨時訂,接待人客氣的回說,我們已經全滿了喔!下次歡迎提前到官網預定。突然,美好的心情有一點點打折扣,這不屬於我的羨慕,很容易動搖原本的幸福與滿足。
這時我才仔細看了一下官網的訂價,一萬八台幣一晚起跳還不含餐,天啊,是我住宿一晚的十倍價格,剛剛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啊!若是臨時有空房,我是住還是不住?
當然旅遊的重點是飯店溫泉,我一共泡了三次:第一天傍晚、睡前、第二天午後(因為上午恰逢周二清潔日閉館),是男女混湯著泳裝的大眾池,與在地景觀吊橋連成一氣,人在景中,遊人如織,並不私密。除了泡湯的寧靜外,有冷熱兩種瀑布水流,機關一開就嘩啦嘩啦的傾注而下,讓後背雙肩被這力道按摩得十分舒暢,憂愁、焦慮與壓力,全都一起釋放出去吧!
享受spa時完全沒動腦也不想動腦,也不方便拍照佐證,於是草草兩行字帶過。不過要問我下次還想不想來,我倒是有考慮買他的二十次年度泡湯券,才2200元還送一次四人房住宿。
十倍價是否會帶來百倍奉還的滿足感呢?我不知道,但若是只要十分之一的價格,可以享受二十次泡湯,只要滿足感有十分之一就值得了喔!若是花大錢住頂級飯店,而滿足感只有一般飯店的兩倍,恐怕就要讓人失望了,畢竟期待與花費成正比。
不過總還是會好奇五星級溫泉會館長什麼樣子,是從此開始存錢去住那家豪華溫泉會館呢?還是買二十次大眾池泡湯一整年度常常來?還在猶豫中…..。
不過若是太享受,就不會想寫文章了。
#谷關兩天一夜鬆鬆的行程參考
第一天:搭客運自台中高鐵到谷關(2h)、谷關溫泉飯店(老飯店)寄放行李、搭公車到八仙森林遊樂區、飯店走逛後入住、傍晚泡湯、飯店用餐、發呆與發文、睡前再泡一次。
第二天:清晨挑戰捎來步道來回、虹夕諾雅谷關屋泉度假村前的小道、回飯店用早餐、睡個回籠覺、十一點check out後在商務區發呆一下、十二點溫泉區重新開放後再泡臨別的一次湯、搭乘巴士賦歸。
男朋友 話 我鬆 在 御我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終疆06】節錄最後一篇囉~
這是終疆06的最後一篇節錄,
下週五晚上將要開啟預購模式惹^0^~
是說臉書直播簡單嗎?
想說來試試當晚直播跟大家一起等,
但手殘黨御我好怕自己不會用XD"努力試試...
這最後一篇節錄剛好可以搭配番外篇食用。
兩個主角上輩子的重要角色正式出場!!!
【正文開始】
吼完,我凍出無數小刀射出去,意不在攻擊,小刀還飛在空中就爆裂開來,無數碎片朝四面八方噴射,逼得對方全都縮進樹後,冰屑粉塵又能阻礙視線,類似煙霧彈的效果。
見狀,眾人毫不戀戰,轉身就跑,完全無須更多指令。
有一個人瞬間抓起我,單手就把我扣上肩,還跑在所有隊員前方,彷彿我輕得像根羽毛,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但末世之後,所有人的體質變好,連體重都增加了,只是因為力量也同時增加,所以大夥一開始都沒怎麼發現體重的變化,直到有些愛美的女人找來體重計一量,慘烈的尖叫聲讓大家發現這個真相。
這人扣住我的力道非常大,一開始,我稍微掙扎一下,想要自己下來跑,對方抱著我難免拖累速度,但這一使力居然沒能掙脫,這人絕對是力量異能,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
高雲。
名字叫高雲,長得不高卻瘦得像雲一樣快飄起來,在軍人的體態中,他實在太瘦了點,比陳彥青還單薄,加上身高這個硬傷,整個人站在隊伍裡面就是特別小隻,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想要力量?
力量是種很普遍的異能,卻也是不可或缺的,小隊中有一個力量異能者是件好事。
眾人瘋狂奔馳,我不時射出爆裂冰刀阻饒追兵,但即使如此,他們在背後緊追不捨,畢竟我方得找樹木遮擋槍彈,以免中彈,他們卻沒有那種顧忌,只管邊追邊掃射。
槍聲大作之下,我猛然感覺不對,立刻大吼:「全部朝旁邊滾!」
兩股能量轟過來,轟爛兩棵大樹後打中冰槍小隊的所在地──假設我們還在原地的話,但冰槍小隊訓練有素,我一喊完,眾人皆滾,沒人被打中。
爬起來繼續狂奔,好不容易逃出森林,途中不是沒有人中槍,我就發現高雲曾經身體強烈一震,八成是被子彈打中或者擦過去,幸好現在大夥的身體素質高,子彈只要不打中要害或者影響動作的位置,多半還是能繼續跑,就是痛而已,但這群軍人顯然不畏疼。
衝出森林後,溫家諾一個箭步上前,掀開一大叢刺灌木,底下赫然藏著一輛敞篷悍馬,本來有兩輛,但另一輛讓陳彥青開走了。
末世不講究舒適,敞篷後座用力擠擠,七個大男人也能塞進去沒問題!
這時,林佐軍突然出現在駕駛座上,立刻發動車子,沒想到他竟能把瞬間移動用得這麼準確,雖然落座的時候,整個人往前撲,頭重重在方向盤上喀了一下,但他找出異能的時間不長,短時間內能夠掌控成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容易,回想出發前那晚的特別訓練都還做不到呢!
實戰果然才是真正的訓練,做不到就得死的狀況之下,什麼都做得到了!
眾人紛紛跳上敞篷後座,高雲本想把我塞進副駕駛座,但我卻看見不妙的景象,一把甩脫開他,在車側的腳踏桿上一踩,借力跳到車後,冰盾瞬間凝結出來。
時間緊迫,我甚至來不及套上五層盾,只能瞬間凝出兩層,當晶能槍的衝擊打中盾時,我拚盡全力也只來得及再凝出一層盾,三層盾並不足以擋住衝擊,但這攻擊必須擋住!
現在已經沒有樹木的阻擋,車若再被炸壞,我們只能回頭硬拚,兩邊人數差得太遠,就算僥倖逃脫,恐怕也會出現慘重的傷亡,小隊的成員算算都沒幾個人,一個都不能少!
盾擋不住,我只能用身上的冰鎧硬扛下晶能槍的攻擊,鎧甲裂出幾道大縫,衝擊力之大讓我整個人被轟倒,直接仰面摔進敞篷後座,也不知道壓著誰了,耳邊傳來悶哼聲。
不妙,意識開始有點模糊,我立刻在空中凝出一層冰,讓冰塊直接砸在臉上,冰涼的碎屑讓人精神瞬間清醒,隨後就被全身上下的痛楚衝擊得臉都痛歪了,這還不如昏過去,反正疼得啥事都做不了!
「你、你!」
好不容易從疼痛回神,一眼就看見溫家諾咬牙切齒氣到說不出話來,那臉色黑得好似看見異物大軍來襲。
耳邊全是轟炸般的槍聲,然而他的怒吼竟還清晰可聞:「你一個小孩玩什麼命!」
雖然不是小孩了,但我也只能苦笑,這世道不玩命就會沒命,還能怎麼辦?
溫家諾顯然也明白這點,他沒再繼續罵,直接把我整個人塞到離車頭最近的位置,然後跟其他人一樣蹲低,槍口直指著車後。
幸好,敵人顯然沒料到我們有車,沒辦法再繼續追上來,等他們回去開車來追,別說追人,玻璃怪都追不到,我們這一關算是過了。
「誰身上有繃帶?」
溫家諾收槍轉身,低頭看著我的傷勢,眉頭皺得能夾死末世的蚊子,拳頭大的那種。
「不用繃帶……」
話說到一半就看見溫家諾的眉頭皺得能夾死砂鍋大的蚊子,我趕忙解釋:「我一受傷就會自動把傷口冰凍起來,除非真傷到瀕死,一點能量都不剩,否則不用包紮。」
聞言,溫家諾的眉頭總算鬆了點,人就已經高大得像座山,還皺眉皺成山字型,這是要嚇死誰!
危機過去,一放鬆下來,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全身上下恐怕只有頭髮不痛,其他地方都疼得眼冒金星了,只能不斷深呼吸以緩減疼痛。
我氣虛的說:「我先睡一會,回到基地再叫醒我。」
「等等……喂?喂喂!你這不是睡吧,根本是昏倒啊!」
不不不,真的是累睡而已,昏倒會立刻無知覺,但我還能聽到小隊成員說話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有沒有人有結晶?」
「之前不就全都上繳了嗎?」
「偷藏的有沒有?」
「偷藏還敢說出來?」
「我、我真有兩顆偷藏的,現在拿出來能不能不追究?」
「我操,兄弟你有種藏,居然還有種拿出來?」
嘴裡突然被塞進兩顆香甜的東西,我反射性嚼了嚼吞下去。
「我們這些大兵讓個年紀輕輕的孩子保護,如果我還把結晶藏著掖著,這還算是人嗎?」
「算你是人……」
我們就這麼走了,還算是人嗎?
張開眼,我正低頭看著地上,一地斷肢殘軀,血漬已烏黑腥臭,若是放在末世前,這景象能讓所有人都嚇得奔到角落把胃酸都吐光,可末世這才開始多久,有沒有一年?
逃亡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竟不知道到底過多久了,只覺得每一天都如此漫長,在不知不覺中,這種恐怖景象已經變成常態,再也嚇不倒任何人。
在屍體間走動,我試圖想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但是我們一行人來得晚,前面膽大的人已經先來掃過一遍,武器和食物是最先會被拿走的物資,我不抱希望能找出多少來。
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物資,但了勝於無,總比進城找物資來得好,好不容易才從城裡逃出來,我可不想為了一口吃的回城裡去,就怕沒那個運氣當飽死鬼。
但這裡真是被搜刮得太乾淨了,連個防彈衣都沒有,我不得不蹲下身來翻動那些血肉,幸好時間尚短,屍體還沒來得及腐爛發臭……咦,這具屍體有手有腳,能夠四肢俱全真是難得──
「唔……」
屍體發出聲音,嚇了我一大跳,立刻拿起刀子往那具屍體的腦袋戳去,他在最後一刻歪了頭,刀子在他臉頰畫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灰暗無望。
這人還活著!
我恍然大悟,接下來卻不知該怎麼辦,對方看完這一眼,竟再沒有再多的動作,不開口求饒,甚至不看我,只是這麼靜靜地垂眼望著地面,似乎在等待什麼。
「你傷得重嗎?」我冷靜地問:「會死的那種?」
他有些詫異地看向我。
末世剛開頭,因為小傷口感染就死去的人很多,最近倒是越來越少了,我猜這個變化說不定和力氣漸漸變大的原因相同,遙想末世前,自己連個礦泉水瓶蓋都要費盡力氣扭開,現在別說瓶蓋,就連礦泉水瓶都能直接扭斷吧。
逃亡途中,我不是沒受過傷,卻沒有因此感染死掉,眼前這人還是軍人呢,身體素質肯定更好,只要受傷不重,說不定能活下來。
況且,剛才他都是等死的神色了,想來也不會為了活一時的命,把傷勢往輕裡說吧?
「快說,哪邊受傷了?」
我催促著問,同時一把抹掉他臉上的血漬,沒了遮掩,臉色如何一目瞭然,失血過多或者快死的人根本瞞不住難看的臉色。
「很多地方……」
沒想到這一抹,卻看見一個慌亂的大男孩,這年紀頂多二十歲吧?
若不是穿著軍裝,我都懷疑他不到十八歲,居然是個這麼小的軍人,該不會是從軍校挖出來的吧?
「薇君,走了。」
我抬起頭來,看見夏震谷和小琪,後者不像以前那樣總貼著夏震谷站,反倒回到最開始那般,與別人的男友隔著點距離避嫌。
現在小琪反倒喜歡黏著我,還認真地重新介紹自己的全名是賴樂琪,平常喜歡寫寫故事,在網路上也是個小神級別呢,還曾經給電視劇做過編劇。
末世發生那天,她全神貫注在趕著稿子,好不容易趕完進度,轉頭就看見窗外黑霧瀰漫,還以為是失火,連忙想去喊家人逃命,卻想到母親在醫院值夜班根本沒回來。
她正想去找唯一在家且總是早睡的父親,都沒來得及走出房間,腳就碰到黑霧,之後當然 沒能站起來了。
說到這,她紅著眼,拼命自責自己膽子太小,根本不敢去醫院找母親。
我倒是很能理解,醫院人多,活下來的機率太低了,倒是「過去找母親」這個舉動,喪命的機率接近百分百,這膽子得多大才有勇氣去尋,如果是我媽在醫院,我都不敢保證自己有那個膽子去尋。
至於她的父親,審判日當夜就變成怪物了,幸好她睡覺有鎖門的習慣,最後,父親追著外頭的吵鬧動靜跳窗跑掉,這才讓她有一線生機。
我真心不想知道這位賴樂琪小姐的祖宗八代,一個想搶我男朋友的女人現在卻是一副好閨蜜的模樣,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剛開始真不耐煩聽,但後來抵達軍區收容所,終於不再朝不保夕,反倒沒事情做了,閒著也是閒著,她願意說,人又離我男朋友遠遠的,我就當廣播聽。
「薇君,怎麼了,找到什麼嗎?」夏震谷關心地說:「如果沒有就算了,不要冒險,雖然這些屍體都被吃得差不多,應該不會變成怪物,但也難說有漏網之魚,傷到妳就不好了。」
我抬頭看向他,震谷一臉的擔憂,這段時間以來,他又回到末世前的模樣,總是笑笑的,有點樂天有點呆,甚至和賴樂琪保持距離,不像以前黏黏糊糊的,只差沒明著說他們有姦情。
對我媽的事,他也是道歉再道歉,只說不是故意的,只是反射性就救了旁邊的小琪,後來我責怪他,他只是因為嘴硬不想認錯,所以才胡編藉口。
如果他能改過,我也不想再繼續冷臉下去,逃亡這件事已經讓人精疲力盡,還得鬥小三,天天給男友冷臉看,這實在太累了。
我不由得放柔語氣,不再用針鋒相對的冰冷語調,說:「震谷,這個人還活著。」
聞言,夏震谷有些驚奇地看過來,大概是發現我的態度改變,他也笑了,但隨後把我扯起來,略帶焦急地說:「那也活不了多久,我們快走,等等他死了變成怪物就麻煩了。」
那名年輕軍人一聽到夏震谷的話,眼神一黯,直接垂下頭,竟連一句求援的話都不說。
我突然想起來,這地方連一丁點物資都搜不出來,前頭多半已經來了不少人,這軍人說不定早就求援過了,或許沒人理會他,或許更慘,身上的東西被搜走,人卻被丟下,所以他才會絕望到直接放棄。
我連忙說:「這些犧牲的人畢竟都是軍人,而且這人看起來比我們還小呢,我們不能就這麼走掉。」
「是軍人又怎樣──」不耐煩地說到一半,夏震谷一頓,似乎覺得自己語氣太差,連忙改了口,苦口婆心的說:「薇君,不是我要生氣,但妳已經忘記這些混帳是怎麼對我們了嗎?那什麼上官家的高官,自己吃香喝辣,讓我們啃一些垃圾,吃不飽又穿不暖!」
這段時間以來,夏震谷一直罵罵咧咧氣憤不已,但我卻不敢心懷憤恨,畢竟,比起之前逃亡的生活,在收容所的日子已經算是好的了,或許食物是不如逃亡的時候吃得飽,但至少能睡個好覺。
那種夜不能寢的日子再多過幾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乾脆選擇一覺不醒睡個夠。
我輕聲說:「至少有個安穩的地方睡覺,還有口飯吃,都靠這些兵在守著收容所,上面的人吃香喝辣也不關他們的事。」
其實我真的沒那麼好心,連個重傷的陌生人都非得救不可,那種好心腸早在末世開始沒多久就蕩然無存了。
但眼前這名小軍人卻不同,他和這滿地的斷肢殘軀都是軍區的軍人,異物大軍來襲的時候,逃跑的大官和士兵可不少,但躺在地上的這些兵非但沒跑,還擋在第一線,讓我們這些普通人能有一線生機,從另一個出入口門逃走。
夏震谷卻罵道:「他們沒吃香喝辣?那些兵哪個不吃得比我們好?」
人家用命去守收容所大門,你怎就不提?我深呼吸一口氣,不想再跟夏震谷糾纏這些待遇問題,只想試試能不能保住小軍人的一條命。
「震谷,你看看這人的臉,他才多大年紀,還敢站在最前線守大門,我們就這麼拋下他走掉,這還算是人嗎?」
大概是我的態度堅決,夏震谷最近的態度又比較軟化些,他拗不過我,無奈地說:「愛帶就帶吧,記得把他的手綁好,如果這傢伙死了──」
「我會負責打爆他的頭!」
我一口截斷夏震谷的話,見他不太高興地扭頭去找物資,我蹲下來拍拍小軍人的腦袋,嘗試想把他扶起來,才一移動就聽見他悶哼好幾聲,似乎很痛的樣子,我連忙開口說話,多少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說啊,你就跟我們走吧?」
小軍人的身體一僵,抬起頭來快速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回應,但眼神很是灰暗,並不像得救的模樣。
我拍拍他的頭頂,笑著說:「別怕,有姐姐罩你呢,真要不行了,我也能送你一程,總歸不會放你一個人獨自在這裡。」
他垂著頭,仍舊不回應,但我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微微顫抖,哭了呢這是,就算是軍人,終究還這麼年輕啊,怎麼可能真的做到安然等死,心裡肯定很害怕吧。
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弟啊,你叫什麼名字?」
小軍人一怔,抬頭剛想回答,我趁機將他整個人扶著站起來。
他只「呃」了一聲,其他聲音都哽在喉嚨裡,痛得整張臉都發白,幸好還能勉強站起來,就是有點虛弱,右腳似乎受了傷,使不上力只能拖著一條腿,需要人攙扶右半身才能走路。
但總是能走的。我鬆了口氣,如果這小軍人真的連走路都有困難,恐怕我唯一能做的事就真的是送他一程了。
「謝謝……」
輕到不能再輕的道謝聲從低垂著頭的小軍人處傳來。
「我叫衛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