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屆 #電視金鐘獎 甫公布入圍名單,恭喜《#天橋上的魔術師》入圍 11 個項目大獎(不重複),包含戲劇節目類最佳戲劇、導演、編劇、燈光、攝影、美術設計、男主角(李奕樵)、女主角(孫淑媚)、男配角(朱軒洋)、女配角(黃舒湄、盧以恩)、最具潛力新人獎(李奕樵、羅謙紹、林潔宜),成為入圍階段領跑大贏家之一。
近幾年台劇的成績有目共度,從《我們與惡的距離》掀起極大關注,雖然我觀看台劇的數量遠不及電影,但這兩年間的話題台劇也都有所觀察,而《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近年我最喜歡的台劇,我認為這部作品大膽、不媚俗,且非常相信觀眾並勇於挑戰市場。藉著金鐘獎入圍,重新聊聊這部片和當時專訪導演 #楊雅喆 的過程,提供讀者參考。
題旨:【專訪《天橋上的魔術師》導演楊雅喆:與中華商場的久別重逢,故事是從記憶裂縫長出來的】
「導演好,我是關鍵評論網的編輯。」
「你好,你好,我先把手擦乾再和你握手。」
這是我和楊雅喆第一次見面,對彼此說的第一句話。
接著楊雅喆用力地將濕漉的雙手擦乾,伸出乾淨、禮貌的雙手相握,才算是正式打過招呼。接下來是訪談前的暖身閒談,在話家常中,方才文質彬彬的導演一下在談笑間幹聲連連,粗話齊發。
「在錄音囉。」我好心提醒。
「在錄音我還是可以講髒話。」楊雅喆說。
「那我把髒話都寫進文章。」我開玩笑地說。
「可以啊。」楊雅喆沒在跟我開玩笑。
楊雅喆可能是至今我訪談過的影視工作者中,髒話最多的導演,這件事在訪談前五分鐘就成立了,但同時我也發現,楊雅喆待人謙遜,面對陌生、年紀差距近半的訪談者,仍記得將雙手清潔、以禮相待,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楊雅喆在面對國民黨的肅殺歷史高喊「幹死威權」之際,還能讓觀眾在時代大旗之下,看見他對小人物們的用情至深。
回憶起楊雅喆的電影作品,在《囧男孩》「隔代教養」的困境中,感受小屁孩們的天真爛漫;在《女朋友。男朋友》「野百合學運」的青春騷動中,與林美寶攜手成長,共同悲喜;在《血觀音》「劉邦友命案」、「新瑞都開發案」的不公不義中,貼近女性的浪潮暗湧。綜觀楊雅喆的影像深處,命題皆扣準社會脈動,而後直搗人心的柔軟彼方。
在這些「暴烈控訴」中窺見的「可愛溫柔」,恰與「髒話的粗獷」、「擦手的禮貌」是同一件事,在細節與習慣的微觀之處,瞅見所謂的鐵漢與柔情,無論正反,皆積累成楊雅喆作品的底蘊。
而 2017 年,憑藉《血觀音》拿下金馬獎最佳影片,站在金馬舞台高喊「沒有人是局外人」的楊雅喆,沈寂四年,到了 2021 年選擇將吳明益筆桿油墨下的中華商場具現化,領著觀眾乘著時光機返回 1980 年代的絕代風華,時光悠悠淌流,只不過這次是朝著往事逆流,那裡有人、斑馬還有貓妖。楊雅喆在故事的集合體中,影像化出小人物在大環境底下的眾生相,望見戒嚴時代下中華商場獨特的美麗與哀愁。
所有的故事都有起點,和楊雅喆第一題就談《天橋上的魔術師》的改編起源,作家吳明益在上個十年推出的小說,何以打動這名影像創作者?
(中略)
然而,談起楊雅喆和 #吳明益,一名影視工、一名文字工,皆出生於 1971 年,今年都將邁入五十而知天命,對於 1980 年代,兩人的時代軌跡不謀而合,國小、國中、高中甚至是大學,在人生形塑價值觀的年少時代時,這兩位創作者是在戒嚴時代中成長。
對於五、六級生的台灣人而言,年輕時期歷經黨國解嚴,碰上總統直選、政黨輪替,經濟則先後面臨中小企業出走中國,股市萬點迎來熱錢繁榮而後接續崩盤,台灣風起雲湧,人心迅速變動,其中的關鍵字,是「慾望」。正如《神力女超人1984》所表述,1984 年是美國資本主義的高峰,商業、貪婪的氛圍充斥,人性永不滿足,從美帝反身回望這座汪洋孤島,楊雅喆眼中的台灣,同樣如此。
「我對那個年代的記憶是各種慾望。因為有錢,成了台灣慾望最高漲的時代,70 年代經濟起飛十年,80 年代大家開始揮霍,這種揮霍包括物質上和情感上的性慾,有點像整個社會是從修女或和尚學院畢業的學生,到了大學終於能瘋狂打砲、賭博,是一種極度壓抑後的解放狀態。」楊雅喆這樣說。
提到戒嚴時代,在第三集〈水晶球〉中, 楊雅喆開始描寫時代下的壓迫,因此象徵極權的惡棍警察出現,地下聚會的樂音也隱隱鼓動,天橋的生命力悄然生長,於是中華商場似成一座孤島,自成一處魔幻之地。但這與世隔絕的天橋,仍會被外力介入,戒嚴時期的普世傷痕,若隱若現,自然也成了中華商場的歷史符碼,若再扣合每集的開場引子「緬懷蔣經國」等歷史畫面,楊雅喆想在《天橋上的魔術師》書寫的寓意,或許就淡淡地飄然而出。
在中華商場中,有所謂的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原住民、香港人等等,中華商場作為上世紀標誌性的空間場域,從日本政權到國民政府,權力系統轉移的傾軋與擺盪烙下痕跡,將族群熔於一爐。隨著中華商場的繁盛與興衰間,歷史目睹了從鄉野移居都市懷著「台北夢」的人們,當然也在其中發現跟隨國民政府「避難」、「反攻」的「大陸人」,這種台北城市的人口組成和住商混合的商業發展路徑,被《天橋上的魔術師》以某種戲劇性的張力鋪展開來,直到 1992 年正式拆除的舊城世界,成了真正的時代幽魂,或許這種幽魂,一直於台北城上徘徊,尚未消散。
而縱使經過 40 年,世代的本質對楊雅喆來說一點也沒變。「我覺得當代和 80 年代根本沒有差別,慾望還是一樣,問題也還是問題。」楊雅喆若有所思地說。
若從物質面檢視,智慧型手機的革命、網路社群的蓬勃發展等等,都與 80 年代拉開了距離,若從意識型態回溯,當代台灣言論已自由、同性婚姻甫立專法等等,皆與壓抑的年代闢出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楊雅喆認為,很多事情沒有各界想像的劇烈改變。
楊雅喆娓娓道來:「解嚴 40 年,陰影並非第二天就被照亮,很多我這代人無法接受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人很難擺脫『大中國情懷』,這種意識型態靜靜地躺在我這代人的腦海,社會要擺脫某種意識型態,40 年是不夠的;再說到同性婚姻,我這代現在做父母的,家中若出現跨性別小孩,可能還是會剁了腳跟;而男女真的平等了嗎?若是平等,那批踢踢不會充斥厭女言論。從種種來看,精神面的鉗梏依然存在,你會發現對於『生而為人』的根本問題,40 年前到現在,我們沒有變。沒有變的原因是它並沒有被當成能在學校被教導、討論的事情,40 年來沒有一門課、很少人會帶著你思考——『我們為何生而為人』?」
上述就是楊雅喆口中的「沒有差別」,在戒嚴神話中,後解嚴幽魂下,台灣人幾十年處在意識型態斷裂、重塑的過程中,不斷對「台灣人」的身份拋問,再重新定義,而〈水晶球〉聚焦在朱軒洋、羅士齊、宋柏緯三名慘綠少年,成功捕捉住青春氣息,開場的三人舞蹈令人神往,也浪漫地處理了多角戀關係,更以「訂製西裝」作為符號,提煉出青少年們「轉大人」的不合時宜,這群奔向未知彼方的年輕人,銜接住彼此的是可能稍縱即逝的友情與愛情,這是多數人類的共感,也是〈水晶球〉能引起共鳴的成功之處,無論是否經歷 1980 年代。
這樣的共感,正是楊雅喆和編劇團隊所強調的。
楊雅喆說:「我期待沒有經歷 80 年代、中華商場的人,也能有共感,故事中角色擁有的疑惑、困難、情感,是不分世代的,我甚至希望不同世代的人可能因此開始對話。爸爸的故事跟小孩子的故事可能會有火花、撞擊,對彼此就能有更多一點瞭解吧。」
「紀實」與「虛構」則是《天橋上的魔術師》重要的雙重辯證,而楊雅喆和吳明益,無論是影像或文字,皆十分熟稔自己創作的媒介,在「記憶的裂縫中」雙雙化為天橋上擅於變魔術的說書人,觀眾不用全然相信,因為每種獨立的記憶皆截然不同,但請進入說書人創造的世界,聽一遍會令人深深著迷的故事。
在楊雅喆的影像中,揮灑想像力捏造天馬行空的意外空隙,如此「時間魔術」的抽象概念才能被實踐,觀眾就摔進記憶碎片的裂縫漩渦之中,目眩神離地返回 80 年代。
王家衛在《2046》說:「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楊雅喆的《天橋上的魔術師》則魔幻地道出:「所有的記憶都與消失有關。」首集播出之後,「原來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這句話便清楚明瞭地定義這齣旗艦大戲。若我們再往下挖掘記憶與消失的互文關係,「時間」的另一層符旨,就在編劇團隊的巧筆之下,於焉成形。
(中略)
訪談最後,我問楊雅喆:「從你十年前看過小說,而後標案、拍攝最終成品上線,整趟旅程,你覺得是一場魔幻的奇蹟之旅嗎?」
「是啊。」楊雅喆篤定的這樣說。「很多時候你回望人生,任何動作都會是奇蹟,但你要努力,才有奇蹟。碰上疫情,只能改戲,但大家還是想到方法改,這就是奇蹟。像方才提到第七集的孫淑媚,她在臨時調動後,依然演得真好,就是演員帶給我的奇蹟。我只能盡全力控制作品不要長歪,最後沒有歪掉,反而更好,這就是奇蹟。」
楊雅喆近半世紀的人生,求學階段就讀淡江大學大眾傳播學系,從未想過踏進編導之路,但前後拿了金鐘獎、金馬獎、台北電影獎等各大影視獎項,這些就是散落於人生中的意外奇蹟,套句爛俗的台詞:「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永遠也不知道拿到什麼。」或許對楊雅喆而言,每顆巧克力都醞釀了奇蹟,苦澀中帶著甘甜,整顆嚐完之後仍要輕舔沾滿巧克力粉的手指,永遠充滿樂趣,也唯有如此,奇蹟與魔術師才會出現。
2021 年,楊雅喆和劇組化身「魔術師」,試圖變出奇蹟,讓台灣、讓全世界觀眾重返慾望高漲的 1980 年代,在戒嚴時期、經濟起飛等背景氛圍中,感受消失的魔法,抓住天橋上曾有的吉光片羽。在那之中,有地攤商家、有地痞流氓、有打機少年、有長舌婦人等等,然後你會知道,這些人、事、物經過 40 年仍舊沒變,同樣為情所困、同樣八卦調皮、同樣不屈體制,這些小人物就像你的隔壁鄰居、像你的小學老師、像你在街上擦肩的路人,注定要相遇。
王家衛說:「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楊雅喆和中華商場久別重逢的相遇,而這次的久別重逢,楊雅喆誠摯地遞出邀請函,請你也置身其中。
📝專訪文章共 8421 字,上述為節錄部分,全文請點此👉https://bit.ly/37HFHkO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782的網紅Fernando Chiu-hung Cheung,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福利事務委員會會議 -- 支援家庭暴力受害人及其家庭的福利服務 張超雄議員表示,根據他的統計調查,少於10%目睹家庭暴力的兒童是由臨床心理學家或精神科醫生跟進的。他要求當局提供資料,說明多少目睹家庭暴力的兒童由臨床心理學家和精神科醫生跟進。 張超雄議員表示,在前處理家庭暴力的策略和措施小組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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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斯底里又發作了》
By Phil Smith
你見過有人歇斯底里發作嗎? 或許沒有,因為真正目睹的人並不多。
歇斯底里的定義是:“被不受控制的情緒影響”。
從最近 TMD 和 KMT 的叫囂看來,他們似乎處於歇斯底里的邊緣,因為他們好像對人們嘲笑他們為獲得政治紅利所做的努力感到沮喪,不得不如此。
這就像在親戚的婚禮上看著瘋狂的羅傑叔叔喝了一整瓶高濃度的酒,到晚上快結束時對著每個人大喊大叫。
據我所知,我們的奧運希望羽毛球公主從飛機上發了一張經濟艙的自拍照,說她多麼想念商務艙,即使是 3 小時 15 分鐘的短途飛行也不錯。但真正的含義很快就顯現出來了,不少官員都在商務艙。
那是非常可恥的,這些官員應該受到批評。多年來,圍繞奧運的腐敗事件不勝枚舉,東京也不例外,各種指控現在甚囂塵上。
檢討奧委會是完全正確的,應該調查這件事是如何發生,以及運動員是否被視為次於管理人員、教練和醫生的二等兵。
根據奧林匹克憲章,每個國家奧委會(NOC)都必須不受政府干預。但調查顯示,至少七分之一的國家奧委會主席與其政府有關。
負責台灣體育事務的官員已提出辭職,這也很對。鑑於《奧林匹克憲章》台灣應該迅速採取行動,將國家奧委會與政府完全分開。
(註:作者在此純粹指出奧委會應該扮演的角色而已,無意探討台灣奧委會的黨政歷史背景)
一切都很好,反對黨正在做出有意義的呼籲。但隨後就像打中幾拳的拳擊手一樣,他們開始炫耀,變得過於自信並虛張聲勢瘋狂揮拳。
當羽毛球女孩上傳她的旅館房間照片時,他們尖叫起來:政府怎麼敢讓她住進這樣的房間?
當她心平氣和地告訴大家,她選擇這家旅館是因為地點更靠近場館時,先前的憤怒尖叫很快變成了紅臉尷尬。
他們難道沒有想到要查證一下嗎?顯然沒有……抱歉,這是一個反問句。我最近似乎問了很多這樣的問題,例如:“他們是不是很蠢?” “他們不思考嗎?” “這些人是八歲嗎?”
然後是食物:你怎麼可能給她那樣的食物?他們對政府大喊大叫。有些人認為她吃的只是個廉價便當。
甚至有一位年輕的 KMT 官員好像自詡為某種運動員營養專家,認為便當盒裡的東西不適合運動員。面對一個顯然對胡亂塞進嘴裡的東西並不那麼謹慎的人,我不得不懷疑,他是否可以將自己定位為奧運選手戴小姐應該吃什麼或不應該吃什麼的顧問。
KMT 經常讓這類人公開發表意見,那只會讓自己失望。他們需要把會深思熟慮的人放在這些位子上,當然他們也需要更成熟一些。
呃,那個便當盒來自大倉飯店,那是東京最好的旅館之一,戴小姐似乎很滿意。當我還是一名資深編輯時,到日本出差時我住在那個旅館不止一次,真的很不錯。
更重要的是,在 Okura 網站上簡單看一下,一些便當盒的價格超過 10,000 日元,約合 2,500 新台幣。這真是賞了批評的人一記耳光。
說到令人反感又沒有格調的插曲,這就是個好例子。甩到他們臉上的雞蛋讓人不嘲笑也難,也幾乎推翻了他們提出商務艙質疑時可以帶來的任何好處。
任何教練都會告訴你不要自大,也不要過早慶祝……除非你想輸掉比賽或看起來很愚蠢,那麼這就是個好辦法。
真正讓我擔心的是,似乎所有正在運行的議題都被嚴重政治化,在這個情況下是體育。凡事政治化者已經透過 Covid 將醫療保健嚴重政治化,現在只是再度證明,他們幾乎是因為無計可施,只好每天不停將自己的水準降低到酒吧鬥毆的程度。
反對黨不但無法有效地做出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提出建設性的批評讓執政政府承擔責任,他們甚至在沒有查證事實的情況下,拋出不假思索的叫罵。
在這個醜陋的案例中,官員搭乘商務艙是可恥的,沒錯有人辭職以示負責,執政者也應該改變奧委會運作的方式和政策。在那之後,批評者就應該閉嘴,避免亂槍打鳥拖延下去讓自己尷尬。
我只希望這一切不會讓可憐的戴小姐心煩意亂,她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在為奧運和其他比賽努力訓練。重要時刻來臨之前她必須做好心理準備,這和體能準備一樣重要。
我也希望把她當做武器,拼命試圖獲得政治紅利的荒謬的政客,不要將她捲入這種曠日持久的胡說八道,進而破壞了她在球場上的機會。
我還要拜託在東京的台灣媒體,不要拿這些無意義的事來問她。
我們需要不干擾她,讓她把精力放在正確的地方,而不是得一直看手機,以防又有另一場政治風暴圍繞著她爆發。
我要把我最好的祝福給她。
Tinkerty Tonk…掰掰。
原文在此
https://daysmumbai.blogspot.com/2021/07/having-hysterics.html?m=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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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藍黃,2019 年之後變得冷酷的人們 | 盧斯達 | 立場新聞】
暴力和犯罪新聞越來越多。一般人得出如此印象:香港腥風血雨。有一些案件似乎與政治無關:例如(休班)警察偷拍女人的風化案、老婆因為爭執消費券事務而斬老公的傷人案,或者幫派仇殺。有一些案件則相當政治,例如七一銅鑼灣事件,或者 19 年以來不斷審理的涉及非法集結、傷人、暴動等的公安事件。各種立場的人都參與其中,有示威者、有白衣人、有執法者濫暴、有官員濫權。
官員親建制派見瘟疫和警察逐漸收拾現場之後,展開一個看似順理成章的論述:是民眾一方先「越界」,而執法者、官員一方守住了建制,之後所作一切行動只為「反越界」。然而白衣人動員、蒙面警察鎮暴、香港要修《逃犯條例》,對很多香港人來說亦是越界。這些有份激化局面的少部份香港人,因為掌握公權力而得以推卸自己的那份責任,指控他人沒有按規矩行事。然而執法者在處理「緊急狀態」時,也沒有跟足那個規矩。
通常舊香港人見到很多事情發生,都會發出「禮崩樂壞」的哀嘆。「禮崩樂壞」只是描述了情境,卻沒有描述到人們活在禮崩樂壞的世界,會產生甚麼反應。根據記載,林鄭說預科後原本想讀社工,「不過為了更宏觀地探究社會問題的成因,最後選了社會學」。社會學對禮崩樂壞中人類的反應確實有一些更宏觀的探討。法國社會學家涂爾幹(Émile Durkheim)認為一個社會在經濟或政治結構劇烈變化時,可能導致集體性失去方向、價值觀真空,但新的世界並未產生,他定義這種尷尬又痛苦的狀態為「失範」(anomie)。
涂爾幹認為自殺不是個人的,而是受社會影響的社會行為。他比較歐洲近代的宗教戰爭,那是一個新教和天主教價值激烈衝突,同樣令人無所適從的年代,但新教地區的自殺率卻高於天主教地區。他解讀為天主教地區有強大社區社會網絡,宗教亦佔據生活較多部份,令人較能抵抗社會失範帶來的壓力,而新教卻不具備類似組織性,新教人口較為疏離;自殺率較高,反映了那些地區肉眼未必見到的混亂。很多現代的講法認為,失範社會中的成員,會產生疏離和絕望感,可能更容易犯法和犯罪。
香港作為一個集體,承受前所未見的政治轉變,一早就反映在自殺現象之上。14 年佔領之後,香港大、中學界都有跨階級自殺潮,導致政府迫於壓力「提供五大措施」幫助學生 [1],當然是再被批評政策離地無用。對個人或集體所謂無聲的控訴,存在已經很久。14 年的後遺症也包括 16 年的旺角衝突事件。香港的失範年代,大概亦由那時正式開始。
現在很多外面人認為香港人「守法意識」下降,但這種意識很多來自人們在現場目睹警察濫權,對他們來說香港社會是公平的、有一個賞善罰惡機制的信任光環,自 14 年之後就慢慢褪色,最終變成有人越過習俗界線。警察好像難以溝通,合乎邏輯地,人們下一步是將希望守在法庭,然而法庭無法不執行嚴苛法律,只能照本子辦事,最終也好像不太對勁。
不只是遠古年代的黃絲失去信仰、純真幻滅,甚至連警察自己都如此。原來他們的權力界限,有時因為緊急情況的方便可以大為膨脹,而同袍也會支持自己。那麼自然警察的「守法意識」其實也面臨鬆弛。因為大家都知道了,機制不一定賞善罰惡。因此現在傳媒對於官員的私人操守,也是十分敏銳的關注著。
之後的圍觀藍絲見相同政見者,就算有份搞出元朗站事件,也未必有罪,就是有人獲判無罪。當然這也體現司法獨立判案。19 年間在街上打人的「反示威示威者」,很多都追究不了。藍絲自然也是心領神會,在這個環境下,雖然沒有公權力但主張對敵人不擇手段,「守法意識」一樣下降。
雖然我們未必清楚細節,但肯定藍絲內部價值觀也在經歷一場革命。現在,「愛國陣營」的言論領袖可以跟行政長官唱反調。行政長官的權威,先有歷年折騰,後有北京中央政府奧援專政工具,藍絲都知道要頂禮膜拜的真正對象。以前「港府」在一般人心中累積的威望,在不同光譜裡面都有折損。當然失範的進深程度,人人不同,但總體來說,所有人的內心都不再一樣。對於人類這種情感團體動物,失範的風,是一場看不見的價值觀恐怖襲擊。
關於恐怖襲擊。在中國政府反恐主義訊息網,一篇名為《社會轉型、社會失範與恐怖主義》的文章在其結論部份說:
「……既可以將恐怖主義視為同戰爭類似的政治性暴力行為,也可以將恐怖主義當作一種社會現象,但歸根結底恐怖主義是一種社會現象,具有客觀的社會屬性。恐怖主義是社會結構的產品……恐怖主義具有犯罪的屬性。作為犯罪的恐怖主義,是社會的正常現象,它具備犯罪所有的功能,無論消極抑或積極。恐怖主義之於社會有機體的積極作用,恰如疼痛之於人體的積極作用一樣,具有提醒和指示功能。恐怖主義的增多呼喚社會制度的自我完善與社會治理的自我調整。社會有機體在結構變化的過程容易出現問題,並需要不斷克服……」
只要社會人道,人們就會很和善。香港情況,在破罐破摔之下,人們雖然無能改變甚麼,但內心也會變得冷酷。
資料:
[1] 《維基百科》香港學生自殺事件列表: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提供五大措施幫助學生,預計於 2016 年 9 月完成。五大措施分別為:一、成立專責委員會全面了解分析自殺成因及提出預防方法;二、舉辦五場地區研討會,安排教育心理學家和學生輔導專業人士介紹預防自殺和辨析有問題學生的方法;三、舉辦教師講座,教導辨析有問題學生的方法和相關支援;四、局內成立專責團隊,邀請教育心理學家和輔導人員為有特殊需要的學校提供到校支援;五、以學校、家長和學生為對象,製作知識小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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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事務委員會會議 --
支援家庭暴力受害人及其家庭的福利服務
張超雄議員表示,根據他的統計調查,少於10%目睹家庭暴力的兒童是由臨床心理學家或精神科醫生跟進的。他要求當局提供資料,說明多少目睹家庭暴力的兒童由臨床心理學家和精神科醫生跟進。
張超雄議員表示,在前處理家庭暴力的策略和措施小組委員會的促催下,政府當局修訂了《家庭暴力條例》,但自此以後在處理家庭暴力方面並沒有甚麼改善。張議員認為,如果有人受到威脅,即使是口頭威脅,亦可能構成刑事罪行,更何況是對身體的傷害。張議員指出,每年有逾萬宗家庭事件,但家庭暴力個案數字卻持續下降。據政府當局所提供的統計數字,在過去5年,服務課每年處理的新呈報虐待配偶/同居情侶個案數字保持於約2 000多宗,但中央資料系統所記錄的新呈報虐待配偶/同居情侶個案數字在同期持續下降。他詢問家庭暴力個案減少的原因。
張超雄議員表示,他對"家庭事件"的新類別很有意見。他認為,家庭暴力有一個明確的定義很重要,因為只有家庭暴力受害人才可申請體恤安置或有條件租約。社署副署長(服務)澄清,體恤安置並非限於給予家庭暴力受害人。前線人員會評估個案;倘若有關申請人有迫切、真正及長遠的住屋需要但又無法自已解決,不論個案性質為何,前線人員都會把個案轉介予房署。
張超雄議員建議在事務委員會轄下成立一個小組委員會,負責研究有關家庭暴力的事宜。張議員察悉,目前有8個研究政策事宜的小組委員會正在運作,所以此小組委員會將會列入輪候名單;他建議,家庭暴力的議題應由事務委員會跟進,直至小組委員會展開工作為止。張國柱議員建議事務委員會在2013年1月21日的特別會議上討論小組委員會的職權範圍、工作計劃及時限。張超雄議員表示,他會就此提出建議,供委員在特別會議上審議。
日 期: 2013年1月14日(星期一)
時 間: 上午8時30分至下午12時35分
地 點: 立法會綜合大樓會議室1
議程:
http://www.legco.gov.hk/yr12-13/ch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