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桌上的手機震動並發出聲響。
少女抬起埋在枕頭中的臉,細碎的頭髮粘在哭濕的雙頰。
「有好好吃飯嗎?」
手機螢幕上的文字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又大又亮又刺眼,簡直要刺中她的心口。於是她哭得更兇了。
「沒有」她火速的回覆。
大約十秒過後,「要記得吃啊」對方也很快的回覆了。
所以呢?然後呢?就這樣?
那你還不如不要傳這封LINE。
少女用力地把手機扔進棉被裡,躺回枕頭上被枕出的洞中,用嬰兒般地嚎啕大哭開啟她的一天。她還記的很清楚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近來總是跟她爭吵不斷的男友,喔,不!是前男友,說因為他們的個性太不適合了,還是退回朋友關係吧。她甚至一字不漏地記得他們昨天是怎麼約法三章的:
「我們還是可以關心對方,但是不能講電話,因為聽到聲音太容易動搖了,傳LINE就好,如果有了新對象,也記得要告訴對方。」
然後她的前男友還哭了。
他到底有什麼好哭的,不就是他提出的分手嗎?不就是他覺得個性上的不合適是無法解決的根本問題嗎?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許久,少女再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竟然已經下午四點了。她聽見肚子咕嚕了一聲,似乎有一點餓了,可是她還是不想吃東西,不知道這是一種懲罰還是一種儀式,失戀的人本來就應該要不吃不喝的。在床上又躺了不知道多久了,叮咚聲又響了。
少女火速從棉被裡翻找出手機,點開。
「現在吃東西了嗎?」前男友傳來訊息。
「沒有」簡直像在報復似地,她立刻回覆。
「妳是不是又哭哭了?」正在線的前男友立刻回傳。
「對」
「妳哭會頭痛,這樣不好,趕快吃東西喔,我要練球了,先掰」
很好....反正,你也不會打來。
正如你說的,我們不可以講電話。
少女一陣惱怒,立刻發了長篇訊息:
「你問那麼多,有什麼意義,反正你也不會關心。我吃沒吃,頭痛死那又怎樣,你又不會打來,那你問個屁,不如再也不要聯絡了,既然都沒有要在一起了,你練不練球幹嘛跟我說...................」
一封長長地抱怨訊息發出,精神也來了,少女終於走出宿舍門口。室友這幾天去畢業旅行,只剩她一個人,再耗弱下去,真的沒人會來救她。
原來肚子真的不會因為心情很不好就沒有感覺。一天下來,終究還是會餓的。
胡亂吃完一個便利商店的加熱麵包後,喝起了奶茶,喝著喝著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又流了下來,少女翻開手機,晚上六點五十分,前男友仍未回訊。
他是不是又覺得我煩了?
他最不喜歡我在他練球時煩他。
他可能去吃飯了吧?
他....
不對!關我什麼事。
少女忽然想起來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
手機訊息聲在晚上十一點多響起。
「妳看妳又來了,我從來沒有說不關心妳,練球沒回訊就是不關心妳嗎?去吃飯沒回訊就是不關心妳嗎?所以就說我們不適合」
映入眼簾的文字像是一條條的繩索,緊緊勒著少女的脖子般,令她啜泣著無法呼吸。
對啊,他們總是在重複這樣的對話,這樣的抱怨。
她不喜歡他總是半夜出去吃宵夜後就不接電話,她不喜歡他練球的時間比陪她的時間多,明明她可以為他放棄了加入吉他社,只為彼此有多點時間相處,為什麼他就不能為自己犧牲一點?
每次發完脾氣,她總是後悔,她也希望當個乖順的女友,像那些前男友哥們的女友那樣,但是她就是做不到,直到現在,她後悔了,那還有用嗎?
有用的,他說,他還關心自己。
於是,少女拿起了手機,播出那個她熟悉的號碼。
但是前男友並沒有接。
沒想到這種事一旦開始,竟停不下來,等少女回過神來,她已經製造了11個未接來電。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樣爛故事般的劇情,這次,甚至她連對方的女朋友都不是了。少女掩住臉龐,陷入了巨大的抽泣聲中。這一夜她難以入眠,每次彷彿快要睡著時,就會慣性地驚醒,就要查看一次握在手裡的手機,當然,每一次都沒有收到前男友的回電或者是回訊。
「我不是說過不要打電話嗎?妳還好吧?」
第二天的下午一點,前男友傳來訊息。
「我不好」已經過了遊魂似的一夜和一早上,少女簡直是投降般的求救。
「我也不好啊,但是妳要加油,要乖乖的」
一看到這樣溫柔的字句,少女感覺到所有的愛情就像大法師的魔蟲全部奔回木乃伊的身體那樣全部都回來了。她立刻問到:
「我可以打給你嗎?」
這一次,前男友約莫過了快半小時才回傳:
「我不是說了不要打電話嗎?我要出門了,先不說了」
少女的淚水湧出,但是她明明沒有哭,她覺得她好像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沒想到,淚水卻還是有這麼多,不用透過哭,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流下臉龐,滴落下巴。
就這樣,這是他們分手第二天的聯繫。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快兩個月,少女每天總是期待來自前男友的訊息。
有時候他會傳來「早安,要記得吃早餐」,然後一天杳無音訊。
有時候是中午,下午各傳一封。
更有些日子,他們會密切傳訊一個晚上。那時候少女甚至都忘記他們已經分手了。
但也有那幾天,一整天都沒有消息,甚至少女主動問了,也沒有回應。
這期間旅行回來的室友見狀,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不能講電話。可以傳簡訊??每天傳?這是怎樣?」
「也沒有每天,這幾天他很少傳,偶爾。」少女漫不經心地回應,在跟第三方討論這件事時,她感覺有那麼一絲彆扭。
「So?」室友瞪大眼睛,擺出一個「你在開玩笑嗎?」的滑稽表情後,轉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少女陷入一陣沈思。
是啊,so?然後呢?他們不再見面。這樣下去到底可以一起去哪裡呢?
「對了,明天晚上有幾個朋友找我去吃飯,他們是玩樂器的,妳之前不是想學吉他嗎?不然要不要一起去?」室友忽然又轉過頭來若無其事地說著。
少女看著日曆,想著明天前男友不用練球,他可能會有時間跟自己『訊息』聊天,
「喔,明天,不用了我有事。」
「有事,妳有什麼事?」室友果然沒有放過她,還在直勾勾地問。
少女沒有回答。
然而隔天的晚上,前男友依舊音訊全無。
「在練球嗎?」少女試著傳訊問問,當然她整晚只得到了一個亮也沒亮的手機螢幕和一個再度哭泣的夜晚。
過了幾天,前男友又煞有其事地在晚間傳來訊息:
「有乖乖吃飯嗎?」
彷彿這幾天的失去音訊不曾存在過一般。
這時躺在床舖裡的少女正歷經生理期,這一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痛的厲害,室友剛好不在,眼見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我生理期肚子好痛,你可以陪我去買點熱的嗎?」
她鼓起勇氣,生理上的虛弱讓她的精神也在脆化的邊緣。
沒過多久,手機傳來訊息:
「我不是說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嗎?」
第一次少女覺得這個手機竟然是有溫度的,只是這個溫度又冰又硬,她歷經生理期的神經一碰到它都覺得快要暈厥。
少女沒有回傳訊息,她只覺震驚。
震驚自己怎麼會如此後知後覺,到今天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當然前男友也沒有再傳訊過來。
你不是說還可以是朋友,你不是說還可以關心?
就算是普通朋友,聽見對方說不舒服也不至於如此冷血。
原來所謂的朋友,是他無聊沒有別的朋友的時候可以是朋友。
原來所謂的關心,是他想關心的時候再來關心。
在身體極致敏銳,心靈連帶脆弱的這時候,少女的眼淚突然流光了似的停住。她面部扭曲,只是因為肚子痛,內心卻無比清澈。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釋放,就像第一次泡溫泉時才知道什麼叫放鬆的那種釋放。身體雖然疼痛,內心所有的煩惱卻都一溜煙蒸發掉了,她沉沉地睡去,一夜無夢。
隔日,在室友的陪同下,少女去醫院做了檢查,幾天後檢查結果顯示,是子宮肌瘤,不過還沒有到需要處理的程度,只需要好好調養,定期回診。
「天啊,你不要再惡搞了,好好照顧自己好嗎」室友皺著眉。
「好拉~我知道」少女半撒嬌地說著,她都忘了,原來跟朋友也可以撒嬌的。
「還有,從今天起妳不要想給我喝冰的」室友板起臉來。
少女卻呵呵笑個不停,她忽然覺得關心這兩個字,原來從來不是美好漂亮溫柔的字眼,而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會出現的那種自然語言。她和室友兩個人在賣場挑了好幾種又濃又厚的高湯包才回家。
叮咚,手機傳來簡訊聲。
「這幾天還好嗎,肚肚好點嗎?」
少女突然覺得自己的白眼可以翻到後腦勺了,這都幾天了,要等到現在還在痛還有命嗎?她真覺得完全不想回應。要回就等下再回。順勢她把手機塞進了口袋。
直到隔天,她整理手機,才忽然想起這件事,她忽然很驚訝。
我竟然可以把這個人的事忘了沒想起來!?
原來....也不是很難嘛?少女苦笑了一陣,反覆看著手機螢幕上的字,終究,她把LINE頁面關掉了。
然而就在幾天之後,世界彷彿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聞裡播放著所謂「新冠病毒大爆發」的字樣,大家都在惶恐,學校忽然間好像也不能去了。人們的生活習慣被迫改變,平常一直視為理所當然的事都不能做了,確實感到無比恐懼和空虛。
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幾下,最近少女把鈴聲改成了震動,以免自己注意手機。前男友依舊不時會傳訊息,偶爾她心情還會被牽動,會回應一兩句,但她發覺,只要還跟他連繫的那天,自己就會心神不寧,因此乾脆把手機調成震動,當下能沒發現就沒發現吧。不過,此刻,室內安靜地怕人,疫情,似乎讓一切都沈寂了。
「妳還好嗎?會不會很怕,要戴好口罩喔,有事要跟我說。」
跟你說幹嘛?難道你還會來救我嗎?少女冷笑一聲,她想起從前,她最喜歡前男友這種溫柔的口吻,但是現在卻恨透了這種毫無意義隨心所欲的假溫柔。她記得前幾天她還聽到其他朋友告訴她,有看到他的前男友和別的女生走得很近。她想起他們的約法三章,想起這兩三個月發生的事,想起最近毫無進展的人生,想起現在,世界忽然也被暫停了,但是,她覺得已經浪費了好多時間,她已經不想再停了。
於是,她按下回應鍵,一個字一個字地用心打著:
「從今以後,希望你不要再傳任何訊息給我,你已經沒必要再對我好和關心我了,再見」
檢查了一遍之後,她按下傳送,之後她找到封鎖加刪除選項,毫不猶豫地勾選,就像市場黑貓要逃離陌生人那樣頭也不回地按下確認。
幾個月前,她絕不相信會有這一刻,她會做這件事。
然後她從地上的黑色箱子裡拿出跟室友朋友借的老舊木吉他,仔細地將有一點點生鏽的琴弦擦了又擦,把電腦裡早已下載好的初階和弦譜點開。她邁力地按著,直到額頭都冒出了汗。也許。人生就像是彈吉他一樣,怕痛的話,是無法往前的。
也許,世界不知不覺改變了,然而少女從「前男友」那學到最好的事,就是知道該怎麼好好照顧自己,和用自己的力量,來面對一切的未知。世界必須暫停的這一陣子,她大概不會害怕,也不會空虛,她正有好多計畫,要開始執行呢。
-來自「離開後別對我好」
同時也有1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萬的網紅Night Keepers,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只想待在自己的結界,沒有時差的追劇看漫畫,戴上耳機不想與人交談,想宅就宅,外賣維持我的呼吸。白天補眠,晚上覓食... 「不被了解又如何?這一刻不用誰懂, 你也跟我一樣,都是活在自己世界的同類嗎?」 不想被曲解的想法 不想湊熱鬧的自由 不想回應過多的訊息 不想接受各種社群的雜訊 痛也...
睡吧碎吧吉他譜 在 蕭詒徽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二十一世紀第二個十年,台灣樂迷前仆後繼夢寐以求解答的千古之謎,第一是 stu sis 到底是誰(最近因為某支 MV 的緣故,這一題又掀起一陣波瀾);其次,大概就是壞特到底是誰了。
2019 年 6 月 28 日,藉吳卓源的表現在樂壇打出名號的音樂廠牌 ChynaHouse,在 YouTube 頻道釋出了壞特的第一支單曲〈Cazzo〉。這首以義大利髒話為名的作品立刻登上 StreetVoice 的新歌週報,並被冠以 R&B 標誌新聲的期待。真正讓這個名字和 9m88 和陳嫺靜相提並論的,則是三個月後發佈的另一首歌〈睡不著〉。短短一個月,〈睡不著〉不只在發表當週就成為街聲榜單冠軍,兩個月內更在 YouTube 衝破二十萬點閱。那時,壞特僅僅不過發表了三首歌曲。
睡不著 Insomnia - ?te 壞特
https://youtu.be/vYn5imzO1PE
先聞其聲不見其人,這樣的操作在台灣歌壇不是首例。早些,有 2007 年的郭靜,藉網路上「歌聲好聽卻不露面,難道是其貌不揚的女版楊宗緯」話題帶起聲量;再近一點,2010 年剛從 S.H.E 單飛的田馥甄,第一張個人專輯也用同樣手法成功讓聽眾關注藏身團體裡那位 Hebe 的唱腔。然而,壞特的身份之謎走向與這些歌手稍有不同:直到首支單曲發表近一年後的此刻,她依然沒有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就連參與濕地 Venue《2019 新条通樂園夜祭躁動》的演出,她都戴著墨鏡和草帽遮擋自己的面容。若不是髮型和身形有所區別,有網友還曾猜這個嗓音是玩饒舌的陳嫺靜閒暇之餘想唱唱英文老歌。
隨著日子過去,網友們漸漸明白,壞特隱藏身份並非為了短期的話題熱度,而是另有原因。
或許因為用字特殊,至今仍常有人叫錯她的化名。有些人喊她「懷特」,有些人以為英文表記的問號是顯示錯誤,把她寫作「te」。不過,網路上已經能找到「?te 壞特」這個名字的來由了:? 等於 why,?te 唸起來諧音 white,媒體寫這是因為壞特私下是一位醫生,white 取白袍之義。事實上這個解釋有兩個誤解:首先,壞特不是一位醫生,她是一位醫務工作者;其次,一開始她也並不只因為白袍而取了這個名字,而是因為〈Cazzo〉本來想找音樂人 YELLOW 黃宣合作。
「我想說,他的名字是 yellow,那我也來個顏色好了。後來才想到,這名字別人聽起來會覺得⋯⋯妳的音樂是白人音樂?好像還滿種族的。」在我面前,脫下墨鏡和帽子的壞特笑開了。我才意識到自己聽她的歌時,從沒想到她是會這樣大笑的人。
為了和別人一樣
她和音樂最早的聯繫,是家裡那台電子琴。液晶螢幕上可顯示動態樂譜,她沒有老師,自己跟著上頭的音符按琴鍵,光是這樣竟也練成了一首〈小步舞曲〉。
琴其實是爸媽為了安撫她才買的。小學時,她的好朋友是典型的市區小公主:會彈鋼琴,會吹長笛,「真的會覺得她是一個偶像,然後她跟妳當朋友欸!妳不學一點嗎?」她和爸媽吵著要買琴,偏偏她是三兄妹裡的老大。「百般拜託後才成功了,我看著電子琴上面那個示範音樂有點點在螢幕上跳,就慢慢地跟著彈,像〈卡農〉和〈小步舞曲〉……」
壞特談起老家,總是說:我以前住海邊。「海邊」在她的語境裡,是「市區」的相對,在城市邊陲成長的她,時常覺察自身與他者的經驗落差。「你知道,那種爸爸的同事的小孩,就會跟你講『妳最近在幹嘛?』、『我最近在上英文課』,然後你就會覺得英文課很厲害。」
「我又問媽媽那可不可以上英文課?跟她說英文對以後很・有・幫・助,這樣以後才可以跟別人競爭。媽媽聽了後就擠出錢給我去上英文課。那是我安親班以外第一個上的課。」
從 ABCD 開始學的壞特,纏著老師,什麼都問。因為,那是她第一個得來不易的補習。如今,壞特以個人名義釋出的三支作品皆是華語外語夾雜,英文歌詞的咬字除了嗓音銷魂,乾淨的腔調也讓不少聽眾猜測她有外國來歷。其實她從未在國外長住,小時候家在新竹。英文唱得那麼好,原來是因為爸爸同事的小孩。
Santé - ?te 壞特
https://youtu.be/megYQRIb5qw
為了和別人不一樣
和鋼琴有這樣一段淵源,壞特後來主練的卻是吉他。她說或許是創傷:某次校內表演,她自告奮勇要上台,彈那首自己看螢幕練起來的〈小步舞曲〉,結果被老師轟下台。小孩子耗費童年,在家裡一鍵一鍵跟電子琴學的曲子,對這個世界而言終究太陽春了。
一上高中,她頭也不回地加入了吉他社。
在那之後,她有過一段順遂的時光 —— 或許太順遂了。她剪了俐落的短髮,自彈自唱,走到哪都是學妹的目光。於是同一首歌她唱了三年。她的歌聲好,但在那時的升學環境裡,連她自己都把這件事當成附庸,高二高三還是專心唸書去了。
原本應該會這樣下去:成績不錯,進了大學,唸一唸也兩年過去;朋友不少的她,也不愁什麼系邊疏離的心境問題。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在大二結束之後休學。
「是因為開會,」她說。「在學校,學生都會聚起來開一些學生的會。你知道嘛,討論一些未來的理想。」
「某天開會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我怎麼好像都在學校裡?國中高中大學,然後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國,一直在台灣的教育體制下上來的一個女生。我想說天啊,我就要這樣過了,一睜開眼就要三十歲了,我的路已經很確定了。我眼睛張開,所有身邊的人都一模一樣。」
她忽然覺得非常非常焦慮。「那個環境下,你只要有一點點會彈吉他,有一點點會唱歌,他們就會給你無限的掌聲。然後你就會覺得,哇自己好棒喔。我那時只覺得這樣好像怪怪的。」會議結束後,她打了一通電話,給學校附近的吉他教室,說:不好意思,我想要找一個老師,我想學一個樂器。任何樂器都可以。
小時候為了和別人一樣,吵著要學樂器的她,這時是為了和別人不一樣而學樂器了。
「對方問我會什麼,我說我會一點點吉他,好,那就學吉他。」她說。
休學那年,為了營生,也為了摸索,她什麼都做。學烘焙、學咖啡,每天早上起床上班,她調一杯又一杯拿鐵,做很多很多個蛋糕。後來,又去節目的公司實習,做過後製,跟著出過外景、翻譯、寫腳本、找道具⋯⋯,那一年,她平均每三個月換一份工作,「因為要試過,才會覺得『噢,這個我已經試過了』,那份焦慮才比較緩解。」
另一邊,吉他教室裡,她也才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高中時會的一點吉他,專業老師看了只是搖頭。「以前那些地方大家都在唸書,沒有一群人會有一個方法,讓你變得越來越厲害。」吉他老師帶著她進台大爵士樂社,徹底清洗了她的認知,「就連抓歌這件事,都是跟著那個吉他老師進爵士樂社,才知道說哇原來有一群人在玩這個東西。如果我可以早三四年知道,我覺得……應該⋯⋯」
話後面沒說完,她有點惋惜的樣子。一種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早點開始的表情。
我隔年一定要上台
吉他課上,老師第一天放〈Fly Me to the Moon〉standard ,接著開節拍器,要她視譜,她嚇死了。在社課,「坐在後面,看大家每個人都拿著一樣樂器,薩克斯風、小號,看起來很專業。jam 之前會各自練習,每個人都在那邊彈一些很厲害的東西,我在旁邊 wow,剛學吉他,什麼都不會,要唱,好像也唱不太出來。」爵士樂社課上,壞特抱著吉他,或許有點像她小時候上英文課。也是自小的那份倔強讓她沒有起身離去:「我沒有挫敗欸,就是回去上吉他課的時候會更認真。會說老師老師,拜託對我兇一點,我要練好這首,下禮拜我想要上去 jam session。我想要上去。」
一首標準曲有很多不同版本,有時候 Ella Fitzgerald,有時候是 Billie Holiday 唱,有時候是 Sarah Vaughan。壞特在那時才開始認識這些爵士樂的名字,Bill Evans,Pat Martino,如今也不難發現她愛法國歌手 Cyrille Aimée:今年初,她在音樂演出平台「例假日」發表的〈Just the Two of Us〉翻唱,就是 Cyrille Aimée 與吉他手 Diego Figueiredo 編曲的版本。
聽她如今琅琅上口的這些歌,誰想得到小時候她的爸爸愛放翁立友,媽媽愛聽陳淑樺?
她望著這些遙遠的名字,不知不覺找到了不同於海邊老家的聲響。
?te 壞特 - Just the Two of Us (Cover)
https://youtu.be/NCTnAfYeTYE
Cyrille Aimée & Diego Figueiredo - Just the Two of Us (Live)
https://youtu.be/DaJrWn8wu_k
閒暇時,她混台北的爵士酒吧。最常去 Sappho,幾乎每個禮拜都去;Blue Note 偶爾。「我記得我是休學那年的二月十四號去 Sappho 的,看到他們的 jam session,然後看到傻眼。」
「看完我就對自己說,我隔年二月十四號一定要上台。」
看到什麼,就要自己成為什麼。對自己說:我也要一樣。原來不只因 YELLOW 而起的化名,早在被聽見以前,壞特身上的許多特質都是這樣掙來的。分不清是飢餓讓她有了決心,還是決心讓她保持這份飢餓。
但這些種種之外,爵士圈子的文化帶給她最多的,是讓她不再被自己的優勢所盲目。「嗓音好聽,在爵士圈子其實不會太被在意,大家更注重你所呈現出來的音樂內容。你唱的樂句能讓別的歌手想要學,那才是好。妳的聲音怎麼樣,樂手之間很少去討論這種事。」
2017 到 2020 年這一波台灣新歌手,有樂評者以 ASMR (Autonomous Sensory Meridian Response)特徵在樂曲與唱腔中的出現,描述 9m88、陳嫺靜、壞特這一批歌手嗓音擄獲人心的質地,在於她們運用唱腔的方式包含了這類刺激顱內高潮反應的氣聲或唇齒音。但在台大和 jazz bar 打滾的壞特練功時卻從未特別被這樣提醒,反而能更專注在歌曲的其他部份。
一切都在隔年天時地利:在 bar 與 bar 之間,她的演出吸引到一位老闆。壞特口中這位「小小很可愛的女生」原來是那年某場演出的負責人。壞特得到第一次登上大舞台的機會,同場演出的音樂人竟有陳珊妮、舒米恩和夜貓組。
「每個都超大咖,我就想說是不是也該找一些厲害的人。我認識的吉他手也不多,Tower 就是我腦海浮現的人。」後來成了壞特製作人與共同創作者、曾以 Juzzy Orange 成員出道、如今主理 ChynaHouse 的陶逸群(Tower da Funkmasta),是台大爵士樂社的學長。「我就密他問可不可以跟我去表演。也不知道人家有多大咖,不知天高地厚地問了,不知天高地厚地把我的 DEMO 送過去⋯⋯」
那場表演合作,陶逸群婉拒了。然而,壞特的 DEMO 躺進了他的硬碟裡。直到一年多後,某日福至心靈,他點開了她的檔案,驚為天人。壞特在那個瞬間誕生了。
那首曲子,正是〈Cazzo〉。
Cazzo - ?te 壞特
https://youtu.be/CM-6FJlYHI4
接下來也許唱台語
休學一年後,壞特回到學校。與其說有了音樂以後她感到安心,不如說那一年的各種經歷,讓她有了「我試過了」的安全感。
Tower 與她的合作效率極高,一方面是他身為製作人的經驗,一方面也因為她的職業性質。工作時間零碎,休息時間往往只有幾小時,壞特會在這個時間用手機錄下靈感,每個月整理一次,大約幾十個樂句音檔;到錄音室,三到四個小時就要和 Tower 把一首歌拼湊起來。
一開始找黃宣,也代表原先曲風走向不是目前的 Lo-fi R&B。做〈Cazzo〉時壞特和 Tower 碰面,壞特帶了一把舊吉他,彈奏時不停打弦、音還不準。沒想到 Tower 一個轉念,用 Lo-fi 思維將雜訊和環境音融入錄音,就這樣成了壞特在聽眾耳中的第一印象。
前陣子他們受街聲「未來進行式」節目專訪,Tower 曾開玩笑,說他們每做一首新歌,就要和觀眾解釋一個新詞的意思,像音樂界的 Urban Dictionary。其實那些放在歌曲中的外語單詞,多半是從壞特生活經驗來的。英文能力優異的她,外國朋友也多,他們的俚語都成了她歌詞的細節。
「當然有時候也會拿起手機,找一下『how to name your lover』、『how to call your lover』,找到一長串字,然後一句一句試唱:you're my gummy bear、you're my 什麼什麼 bear,然後噢,baby cakes 可以!It works!偶爾也會用這個方法。」
Baby Cakes - ?te 壞特
https://youtu.be/CMSrmJi3dNE
預計在今年夏天發行的新專輯,暫定名為《A Bedroom of One's Own》,借用 Virginia Woolf 的《A Room of One's Own》。「從自己的房間變成自己的臥室,一方面是呼應女性主義在這個時代的命題轉變,也呼應最近像 Billie Eilish 在 bedroom 做的這種 bedroom pop,成為音樂人新的創作方式,我們想呼應這個潮流。」陶逸群說。
「新專輯我們希望有些不同風格,因為前面那幾首比較一致。新專輯裡,純吉他的聲音、有點 Disco 風格的。可能台語也會加進去。」壞特說。或許前面的幾首歌真的讓她給人一種不愛笑的形象,但在專輯裡她會嘗試比較高亢的音域,「即便那可能不是大家期待的我。」
為了真正的掌聲
這兩年,已有一批在網路累積聲量實力的新音樂人發片,專輯中不約而同都有成名焦慮的思索。然而,平均一首歌有近百萬點閱的壞特,卻沒有被這種焦慮所籠罩。因為,其實身邊幾乎沒有人知道她是她。「我會看到有同學分享壞特的歌;也收到爵士樂團的訊息說很喜歡我的聲音,想找我當 vocal,結果一看發現是以前 jam session 的老師。但說真的,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爆紅的感覺,回到工作,老師還是唸我:妳要記得看那個報告喔,明天要講給我聽噢。」
「有時候點開貼文,發現有四十幾個朋友按壞特讚,可能是同系的哪個學弟妹,他按妳讚,但不知道是同一個人。昨天晚上我在三四百人面前表演、今天回到現實工作,常常是這樣。」
落差那麼大,不會很難調適?「不會啊,我覺得還滿平衡的。一戴上口罩就沒有人認出我,那種感覺還滿好的。」
我想起《黑暗騎士:黎明昇起》裡 Bruce Wayne 的台詞:面具的意義在於成為一個符號,一個概念,正因為面具底下是誰都無所謂,所以這個象徵得以長存。壞特躲在壞特的名字底下,得到了一個靈活的空間,所有嘗試的危險都和自己隔了一段距離,反而成為創作者跳脫框架的籌碼。
但不是沒有焦慮了。她說起自己最愛的 Cyrille Aimée:「她很會 scale,然後 scale 得很好聽。有些人 scale 的時候你會覺得有點不舒服,感覺只是樂句唱得比較不一樣而已,可是 Cyrille Aimée 唱的東西你自己去吉他上對對看,除了符合 chord 之外,她還有技巧性地讓音在和弦內外變化。她是清楚的。你聽就會覺得天啊,一個歌手能做到這樣真的不簡單。」
「焦慮有是有的,就是要變強。有很多需要練的地方。對,要變強。」
她還是老樣子,看到別人做到了,自己也要做到。
壞特這個名字,不是自己也無所謂。就像那些年在 jam session 台上,樂手們不太在乎對方是誰,表演完之後一句:喔、不錯喔,繼續練,加油。對她而言,那或許是真正的掌聲 —— 不因為任何名字、個人史、外貌、性格和其他任何音樂以外的事物所影響、單單只靠歌曲獲得的掌聲。
很遺憾的,我們依舊無法告訴你壞特是誰。但對壞特的歌迷而言,這一點也不重要對吧?
女士優先 Lady First - 老莫 ILL MO X ?te 壞特
https://youtu.be/ZLFMqje5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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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特本人和 Phoeradise - Phoebe Chen Artist 好像,氣質,笑點,談吐,美學,讓我訪問時一直非常想念。採訪結束之後我和壞特談起 Phoebe,信誓旦旦說要讓兩個人認識,結果壞特拿出 Instagram 要我加,社邊(社會邊緣)如我沒有東西可以加,只好在這裡亡羊補牢地偷偷 @ 她們。我相信她們一定會一見如故,然後某天合作出一個嚇死人的東西來。雖然此刻我只能在這裡假裝她們不會看到這一段然後對著不存在的第三人稱自言自語。
去吧、白洞、白色的明天等著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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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起帽子,獲得真正的掌聲 —— 專訪壞特 ?te
https://www.biosmonthly.com/article/10301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湯詠茹 Deer Deer Tang
場地協力_ 舒服生活 Truffles Living
責任編輯_ 李姿穎 Abby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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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謠搖滾之父——現在,他當然多了一個新的頭銜,諾貝爾文學獎得主Bob Dylan, 生涯寫了將近400首詞。
驚人的數量,直接體現在份量上,由大塊文化出版的中譯本,分為七冊,拿在手裡,就像磚頭一樣重(這不是誇飾)。
在一月號《文訊》雜誌寫了一篇書評,貼在這裡。
〈用藍調和詩歌唱醒了一個時代—10首歌讀巴布.狄倫歌詩集〉
《巴布.狄倫歌詩集》並不是一本書的名字,它的英文書名《Bob Dylan, The Lyrics: 1961—2012》簡單向讀者交代了幾個關鍵字:巴布.狄倫、歌詞選集,以及它所跨越的年份。
《巴布.狄倫歌詩集》也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套叢書的集合,繁中譯本將它劃分為七冊,每一冊在線性的時間序列中相連(這意味大歷史之河),並以不同的創作時期為分野(這代表個人的轉型與探索)。是的,想料理狄倫學(Dylanology)這門繁複的、處處鑄下謎語的學科,非得這麼大費周章不可,尤其在狄倫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之後。
世人熟知的狄倫印象,是民謠歌手,是搖滾巨星,「作家」狄倫大抵只出過兩本書:1960年代摹仿垮世代風格,晦澀難解的小說《狼蛛》,以及發表於千禧年之初備受讚譽的回憶錄《搖滾記》。狄倫所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憑藉的仍是他的歌詞,或者說,歌詞中藏孕的詩意與想像力。
這套書集結了將近400首詞作,時間跨度從1961年狄倫發行首張專輯之前,延伸至2012年的晚近作品《暴風雨》。台灣的出版社邀集了詩人、學者與音樂人共同翻譯,期盼這七冊書能成為華人世界狄倫歌詞的最佳譯本。
要在短短數千字的規格內評論橫跨半世紀的歌詞,原先就不可能(另一個衍生問題是:我是要評論狄倫的詞本身呢?還是譯者的譯筆?),此外,在紙上「閱讀」歌詞也有其不適切性(倘若你是個從未聽過狄倫歌曲的讀者)。
比較實際的作法,是我拉出一條動線,它類似時間的廊道,有清晰的軌跡,讓人見證那個當初從明尼蘇達搭便車到紐約闖蕩的小伙子,如何穿透各種思潮的迴聲,遊走於不同的文化圈子,最終形塑出20世紀一面輝煌的心靈景觀。
這條廊道同時也收納了「時代的聲音」,即狄倫透過他自己的作品,替身處的各個時代拓印出的集體奮鬥、思索乃至於陷落。漫漫的時光中,新的聲光覆蓋上舊的,他的洞見和寓言,都在音樂休止處沖積成一片豐美的文字綠洲。
我精選了十首歌,它們是我理解狄倫的索引,也具備導讀的功能。
⚡️ 你是我繼續上路的原因(Don't Think Twice, It's All Right, 1963)
文學中有所謂的「行路文學」文類,音樂裡也有「行路歌謠」,以孕育狄倫的美國來說,行路歌謠可溯及山歌、草根民謠與源自南方各州的庶民音樂。〈別再多想,沒事了〉(Don't Think Twice, It's All Right)是歌者將踏上一條漫長孤寂的道路前(that long, lonesome road),和有緣無份的心上人別離的時刻,給自己的一次精神喊話:即使我在路的暗處,前方困頓難行,別多想,一切都會沒事的。
這首歌收錄於狄倫第二張專輯《自由不羈的巴布.狄倫》(The Freewheelin' Bob Dylan),那時,狄倫剛抵達紐約的藝文漩渦格林威治村,與長他幾歲的女友談著戀愛,〈別再多想,沒事了〉洋溢出的樂觀,是他彼時的心境寫照。
⚡️ 如果上帝在我們這一邊(With God On Our Side, 1964)
美國總統就職宣誓的典禮上,新任總統手按《聖經》,隨著首席大法官宣讀誓詞,最後一句便是:「我祈求上帝的保佑。」(So help me God)美國以基督教立國,宗教與道德是維護社會秩序的兩大支柱,而宗教與道德,向來是狄倫詞作中探討的主題。
〈上帝在我們這一邊〉(With God On Our Side)收錄於狄倫生涯最富政治意識的一張專輯《時代正在改變》(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時值民權運動方興未艾的燃點,狄倫在詞句間來回替換上帝的位置,有時祂與敵人(西班牙人、德國納粹)站在一起,有時又回到我們這一邊。
年紀輕輕的狄倫,世故老成地向人探問:什麼是正義?以上帝之名,是否惡也可以為善?
⚡️ 每個人都在做愛,就在荒蕪街(Desolation Row, 1965)
1960年代中期,狄倫「封印」了抗議歌手的形象,他戴上墨鏡,揹起電吉他,舞台上鋒芒畢露,轉型成一名搖滾歌手。《六十一號公路重遊》(Highway 61 Revisited)便是狄倫替吉他「接上電」(go electric)的產物,專輯中塞滿咆哮呼嘯的歌曲,唯獨收尾曲《荒蕪街》(Desolation Row)延續出道時的民謠語彙。我以為,這是狄倫刻意採用的編曲手法,如此,才能把那條街的故事說得完整,講得清楚。
《荒蕪街》長十一分鐘,比制式的三分鐘流行歌更有容量收納一長串的人物和奇想:莎士比亞筆下的羅密歐和奧菲麗亞,《聖經》裡的諾亞與撒馬利亞人,扮成羅賓漢的愛因斯坦,他們交相行走於荒蕪街,在那裡活了又死,死了又活。歌詞中有一句「我必須重新排列那些臉,再一一取上別的名號」(I had to rearrange their faces, and give them all another name)。
那條幽幽的荒蕪街,兩側貼滿浮浪者的臉。
⚡️ 星星不會墜落,去找點樂子(Goin' To Acapulco, 1967)
狄倫化身搖滾巨星的那幾年,有一支五人樂隊陪著他世界巡演,那支樂隊來自加拿大,當時名為The Hawks。1966年,狄倫騎摩托車時遭遇了一場車禍,逼使他暫離公眾視野,退回烏茲塔克的屋舍隱居、療養。
狄倫於是召來The Hawks(他們即將更名為The Band),陪他在地下室閉關寫歌,眾人洋洋灑灑Jam了一百多首,灌錄為傳說中的《地下室錄音帶》(The Basement Tapes),〈去阿卡普爾科〉(Goin' To Acapulco)是這段沉潛時期的產物。
阿卡普爾科是墨西哥的一座港市,以夜生活聞名。海港會引來水手,有水手上岸處就有妓女戶。「地下室」階段的狄倫不再文以載道(以現時的說法是:放下偶包),他在〈去阿卡普爾科〉換上一副輕鬆姿態,「她喜歡去巨大的地方,安頓在那裡等我靠近」(she likes to go to big places, and just set there waiting’ for me to come),明眼人都讀得出來,狄倫在暗示什麼。
⚡️ 愛只不過是個髒字(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 1968)
狄倫初抵格林威治村,便與當時的民謠皇后(Queen Of Folk)瓊.拜亞相遇,1963年,兩人在金恩博士發起的「向華盛頓進軍」遊行中,一同上台演出,那是歷史性的一天—就在同一場遊行,金恩博士發表了震古鑠今的「我有一個夢」演說。
狄倫與拜亞的感情一如60年代的時局,起起伏伏。最早拜亞是狄倫的樂壇先進,很快地,狄倫的巨大名聲就淹沒了拜亞。1968年,拜亞錄製了一張全是狄倫作品的翻唱專輯《任何一個今日》(Any Day Now),包含一首狄倫本人未曾詮釋過的原創曲〈愛只不過是個髒字〉(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
「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了:愛只不過是個髒字」(there was nothing more absurd than that: 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錄音室裡,拜亞船過水無痕似地輕聲唱著。時至今日,狄倫從未在任何場合演唱過這首歌。
⚡️ 我自靈魂深處為你而寫(Tangled Up In Blue, 1975)
〈鬱結衷腸〉(Tangled Up In Blue)公認是整個70年代狄倫最好的一張專輯《血路斑斑》(Blood On The Tracks)的開場曲,也是狄倫做為一名「不可靠的敘事者」(Unreliable Narrator)集大成之作。歌裡,時間的概念消解了,昨日、今日、未來都幻化成一個浮想。
地域的限制也被打破,東岸、西岸、北方的林地、南方之城、布魯克林的蒙塔格街,美國各地處處是歌者搜索舊情人的所在。在那既被濃縮又無限拉長的時空中,狄倫安插了各種可能性,他在第一人稱與第三人稱之間轉換自如,也在「說的」與「唱的」之間自由擺盪(其實,你要說這是一首饒舌歌也沒有問題)。
「夜晚的咖啡館樂聲迴盪,革命在空中飄揚」(there was music in the cafés at night, and revolution in the air),狄倫如此形容地下室的同黨們。越戰結束的年代,他們藏身在那裡發出抒情的噪音。
⚡️ 魔鬼或上主,你得服事某個人(Gotta Serve Somebody, 1979)
狄倫是猶太人(另一位頗具資格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加拿大詩人歌手李歐納.柯恩同樣是猶太人),70年代晚期他受洗為基督徒,個人創作跟著宗教信仰而變動,帶來所謂的「宗教三部曲」,1979年的《慢行列車駛過來》(Slow Train Coming)正是第一部,專輯封面清楚出現了十字架。
雖然信的是神,狄倫比誰都知道他的歌是唱給世俗大眾聽的,他在〈你得服事某個人〉(Gotta Serve Somebody)創造了一種眾生平等(或者,眾生同樣精神匱乏)的世界觀,無論名醫或董事長、街頭太保或高官巡警、喝威士忌的或啃麵包的、打地舖的或睡彈簧床的,每個人都得服事某個人,向他告解,赦免自己的罪。
諸多人物角色中,包括用毒的性成癮搖滾樂手、叫Bobby的或叫Zimmy的,狄倫毫不避諱將自己置入這首歌的情節座標內,反正上主會保佑他的,他沒在怕。
⚡️ 活在政治掛帥的世界(Political World, 1989)
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坦克車駛入天安門,冷戰告終,蘇聯即將解體。種種價值瓦解而待重新建立,狄倫彷彿大夢初醒似的,回到他擅長的政治歌曲領域,〈政治掛帥的世界〉(Political World)依他自己的說法是:「這幾乎像是〈上帝在我們這一邊〉的更新版本。」
狄倫用激烈的、帶著攻擊性的言語,拆解那政治掛帥的世界:愛沒有生存的空間、智慧被關進監獄裡、慈悲被除名流放、勇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這樣不留情面把現實端到世人眼前,要人好好逼視它,那股憤怒與憂心,直追出道時寫下的〈戰爭大師〉(Masters Of War)。
如今,時間又過了三十年,這世界變本加厲的,只剩政治。
⚡️ 人群很瘋狂,時代很奇怪(Things Have Changed, 2000)
〈今非昔比〉(Things Have Changed)是狄倫替電影《天才接班人》(Wonder Boys)譜寫的主題曲,電影主角是一名遇上寫作瓶頸的小說家(多麼熟悉的遭遇啊)。狄倫先到剪接室看了毛片,替歌曲準備寫作材料,後來完成的成品中,歌詞不無對電影的指射(譬如,他明白提到了好萊塢),由此我們可以理解,身為一個商業市場上的創作者,狄倫很清楚知道自己服務的對象是誰。
〈今非昔比〉發表於1997年的《遺忘的時光》(Time Out Of Mind)與2001年的《愛與盜竊》("Love And Theft")之間,正值世紀的交界,狄倫在歌中編織了一幅世紀末的圖像:「世界將會爆炸,如果聖經正確無誤。」「我站在絞刑台,隨時等待地獄大門洞開。」
整首歌的核心是這四句話:「人群很瘋狂,時代很奇怪。我曾經介意,然而今非昔比。」(People are crazy and times are strange. I used to care, but things have changed.)律動的韻腳中,狄倫冷眼旁觀著,他已經是過來人了,不會隨意掉入興奮的陷阱。
⚡️ 褪色的歌謠,沉入深藍的海底(Tempest, 2012)
2011年,狄倫在眾人千呼萬喚下首度來台演出,隔年,他發行生涯第三十五張錄音室專輯《暴風雨》(Tempest)。往後幾年,狄倫接續帶來另外三張專輯,卻都以翻唱曲目為主,因此存有一個可能性:《暴風雨》不無可能,會是狄倫最後一張以原創曲目為主的作品。
專輯同名曲〈暴風雨〉是一首長篇敘事詩,狄倫扮演一個老練的說書人,娓娓講述鐵達尼號沉船的故事(無獨有偶,《荒蕪街》也曾提到鐵達尼),狄倫在史實中融入他擅長的超現實意象:注滿淚水的酒吧、張開大門的宇宙、夢中下沉的船身。
「大船乘著海浪向前,航向一個預言中的黃金年代。」其實,狄倫自己也是一艘大船,一艘破冰的大船,打破了民謠與搖滾的疆界,粉碎通俗歌謠和嚴肅文學的界線。他用文字構築出一座座迷宮,文體自成一個江湖。
曾有人問他:「你的歌都關於什麼呢?」狄倫給了一個很狄倫式的回答:「哦!我的歌啊,有些關於四分鐘,有些關於五分鐘,還有一些,無論你相信與否,關於十一或十二分鐘。」
是啊,別忘了,狄倫文字的質地再好,負載的思想再精純,那畢竟是歌詞,與歌曲一體雙生。放在紙上閱讀,只得其一半,想完全潛入那條時間光廊,被狄倫的「聲音」醍醐灌頂,你仍得用聽的。
(註:文內歌詞中譯,取自馬世芳、陳黎、張芬齡、葉覓覓、崔舜華、蔡琳森、曾珍珍、余三奇、楊嘉的譯作)
睡吧碎吧吉他譜 在 Night Keepers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只想待在自己的結界,沒有時差的追劇看漫畫,戴上耳機不想與人交談,想宅就宅,外賣維持我的呼吸。白天補眠,晚上覓食...
「不被了解又如何?這一刻不用誰懂,
你也跟我一樣,都是活在自己世界的同類嗎?」
不想被曲解的想法
不想湊熱鬧的自由
不想回應過多的訊息
不想接受各種社群的雜訊
痛也不說 別讓人發現你
從這首歌開始,守夜人陪你尋找也是「活在自己世界的同類」。
在你創造的私人空間裡,盡情...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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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我們為你創造一個私人的空間
為你屏蔽掉所有的不安
守夜人 第二波單曲【活在自己的世界】
繼第一波守夜人扮演「睡不著使者」,與網友們的睡前留言共同創作出【我睡不著】這首歌後,守夜人將跳脫以往一貫療癒的風格,在黑暗中陪伴著大家。把累積在身上的所有情緒壓縮,展露出自己最簡單、真實的面向。
這首歌特別合作了音樂家 Vincent 徐崇育,以低調而富有節奏性的Double Bass陪伴樂團演奏,就像穿梭在宇宙裡的一個行星,悄悄地、不停地一步一步隨著歌曲前進。再度帶領大家走出絕望與失眠的夜晚,前往那個為自己打造好的天地。
#NightKeepers守夜人樂團
#使者
#活在自己的世界
🎧【活在自己的世界】 數位聆聽: https://orcd.co/inmyunive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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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自己的世界】
詞:秦旭章 Nightz
曲:秦旭章 Nightz
準備人工的淚液 播放一首白噪音
關掉周圍的收訊 讓沉默變咒語
幻想電流通過你 感應有人感應你
收留一隻黑貓咪 他眼神反而懂你
活在自己的世界 讓人追蹤不到你
放慢呼吸 想像時間暫停
這一刻不用誰懂 在你碎裂的時候
痛也不說 別讓人發現你
冥想幾種好消息 或讓事情爛到底
用最舒服的距離 不讓誰左右你
困在低速的房間 勝過一切假關心
還沒解鎖的憂鬱 沒人會責怪你
活在自己的世界 讓人追蹤不到你
放慢呼吸 想像時間暫停
這一刻不用誰懂 在你碎裂的時候
痛也不說 別讓人發現你
大聲哭吧 只讓我找到你
無聲無息 讓眼淚修復你
[Song Credit]
詞 |秦旭章 Nightz
曲 |秦旭章 Nightz
製作人 |陳君豪 Howe@成績好Studio、秦旭章Nightz
配唱製作人 |古晧@肺腑音樂FeverMusic
執行製作 |楊其偉 Kit
編曲 |守夜人 Night Keepers
混音 |陳君豪 Howe@成績好Studio
母帶後期處理 |笛岡俊哉(AKNIT)
錄音師 |陳以霖@大小眼錄音室
|伊勗賢 Edward Yee
錄音師 (低音提琴) |鄭皓文Howard Tay @ ff studio 錄音室
錄音師 (電鋼琴) |秦旭章 Nightz@冰鳥工作室
錄音師 (電吉他) |杉特@好舒服工作室 cen-plus-eight studio
錄音師 (鼓) |莊鈞智Thomas Chuang @完美聲音錄音室Perfect Sound Studio
演唱 |秦旭章 Nightz
合音 |林稚翎
低音提琴 |徐崇育 Vincent Hsu
鋼琴 |秦旭章 Nightz
鼓 |楊其偉 Kit
電吉他、合成器 |蔡佳穎
[MV Credit]
MV導演 |張俳
攝影 |順
攝影助理 |鄭傑宗
燈光 |羅煒
製片 |Jimmy
製片助理 |蔡宗霖
造型 |范玉霖
調光 |李子
特效製作 |草口未影像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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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自己世界的同類】-台北加場
日期/12月13日
時間/20:00
地點/海邊的卡夫卡
https://kafka.kktix.cc/events/5td2s4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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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 Keepers守夜人官方社群]
FB: https://www.facebook.com/NightKeepers/
IG: https://www.instagram.com/nightkeepers2019/?hl=zh-tw
YouTube:https://www.youtube.com/channel/UCOlupgA2QVdAljxtJCoP6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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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守夜人樂團]
Night Keepers守夜人樂團,於 2015年正式成軍,最初遊走在電影配樂與遊戲作曲中,之後在各類音樂創作與現場演出中成形,目前成員為團長旭章、主唱稚翎與鼓手其偉,電吉他手佳穎,合作bass手林羿妏,並持續以跨界合作方式推出作品。
Night Keepers是少數擁有不同身份使命的創作組合,時而涉足電玩,時而出版圖文詩集,有時只是用音樂表達一個失眠人對這世界的種種期待、躲藏、痛苦與觀察。
守夜人的音樂以充滿敘事性、神經質的鋼琴與節奏作基底,輔以迷幻的電吉他音牆,搭上雙主唱的隨性哼唱,共同譜寫出溫暖而童心未泯的安眠旋律。
守夜人期望能扮演「睡不著使者」,用音樂、文字、影像、設計、live 演出與聽眾互相交流,並透過人工智慧軟體「聊天機器人」,與聽眾在睡前互相記錄、交換自己空虛、痛苦、孤獨的故事,藉此達到一種「團體治療」的效果,讓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彼此的守護者(Keepers)。
睡吧碎吧吉他譜 在 Wen吉他誌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嗚嗚 長頸鹿🦒要回來啊~
大家來學一下這首好聽的歌 幫忙集氣吧💪
Demo版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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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魚雲豹音樂工團「系列八」
布農專輯—林班原住民族的悲歡離合
林班歌-是居住在山林間的神仙們,面對現實困頓時,所賴以抒發的歌曲。五、六0年代,林務局僱請部落青年們上山整理林地,經常上山工作就是一、二個月。晚上烤火無聊時,常常用一把吉他,幾個人哼哼唱唱,就編出一些歌曲出來。
這張專輯裡面的八首林班歌,雖然多是男女對詠的情歌,但卻是原住民族在歷經百年來文化、經濟、社會的巨大破壞後,微弱、自我慰藉的掙扎之歌。
1.東埔之歌
2.三更半夜
3.情人的眼淚
4.牽牛歌
5.獨自行走
6.阿珠
7.難忘的心上人
8.歡迎歌
亞山:國小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唱林班歌了。以前新中橫測量的時候,砍樹、定標。聚在深山一個月,這邊有一個東埔山,他們住在那邊的工寮。從東埔山往下看就是東埔部落,因此做了這樣的一首歌。還有高雄的布農族,像桃源村的人也會來東埔這裡造林,也帶來了這些歌。
師母:以前小時候會好奇林班的工作,但媽媽不准。後來,有的人砍樹,砍到手斷了,我就不敢去了。
美珠:六月國小畢業後,七月就去林班了,往林班上山賺錢。即使是女孩子也一群人去林班。年長的人會照顧。當時的工錢一天一百多塊,當時的米一包也要一百多塊。上山砍草,砍杉木旁的草,有時候挖地種杉,有時候整地。一去就是一個禮拜,大家都睡在工寮,也不覺得那很苦。還可以玩躲貓貓。
有一次姑媽找我們去林班工作,要去杉林溪煮飯,二樓有燈,和我同行讀護校的同學就帶著錄音機、高跟鞋、漂亮的衣服要去照相,我們以為只是煮飯不需去山上工作。但是我們一到就想哭,暗暗的晚上沒有雨靴。隔天一早就要砍草,只好借姑媽的鞋子。後來我就去桃園的工廠工作。以前在林班工作,沒有喝酒、沒有電視,就是唱歌。晚上感覺暗暗的,唱歌感覺很好。在平地的時候,我們不會唱歌,因為在工廠會怕,看到平地人會怕,因為被欺負過。也有跟姊姊說,不要再去了,但還是又被調到別的地方。
木松:國中的時候和亞山一起到林班工作,都是寒暑假的時候,因為要籌學費,當時的學費都是自己交錢。那時候讀書自己要負擔,家人沒有鼓勵唸書。就只好跟著去林班賺錢。結果有一次被騙了,做了一個月才領三百多塊。 林班的帶工,標的都是平地人,工作的時候還要算時間,會算時間說還有三十秒就要開始了。
當時說累是會累,年紀越小,做的公差越多。年紀最小,大家會要你去拿水等等...。但是年長的人也會幫我們磨刀,所以那時候出公差是應該的。就這樣大概做了三年。當時的生活很很精彩,晚上不知不覺中烤火唱歌,我記得第一次唱 第二段林班生活多麼寂寞,那一段我們就不會唱。
伊曼:和高中畢業後當兵回來回到部落,沒有什麼可以做的,就和木松的妹妹一起去台中工作,一去就沒有回來,因為在台中賺錢比較多。在公司常常和排灣族打排球,就在那時候認識美秀,那時候的美秀很清秀,我還以為她是漢人。
木松:我們那時候有去公司看伊曼的女朋友,我們都說美秀怎麼可能看上伊曼?在公司大家都會到教會聚在一起。也有一些表兄弟會住在一起。
木松:女孩去林班男孩子都會照顧,....
亞山:但也要看長相啊......
美珠: 以前只有我一個小姐啊.....
亞山:美珠以前像猴子..
美珠:有時候我只要負責背便當,每天也有五百塊,但我還是一直跟著木松走......以前和木松還會錄歌,錄林班歌、詩歌,錄了好幾卷,常常邊錄邊哭,那時候也是萬壽負責彈吉他。
伊曼:以前去林班工作會哭,那麼小,長輩砍完草在上面休息,我們還在底下砍...
美珠:以前大人很過份,林班賺的工錢全部給爸爸媽媽拿走,很過份,也不會給我們一點。
王拓南:布農族過去沒有歌,只有八部合音。我們年輕的時候喜歡樂器,發現阿美族等各族群都有自己創作的歌,當時就有樣的感動,應該作一些布農族所創作的曲。於是就和伍清光編譜,我寫歌詞,從那個時後就開始布農族創作的歌,那時候是二十四歲的時候,二十幾年前,退伍後開車,原本要成立樂團,沒有人幫忙。
獨自行走 這首歌要說的是,住在山上人事少,一個人去工作走走,會寂寞,聽到鳥叫,在人憂傷聽到鳥聲會感到安慰。
木松:在林班工作學到要聽老人、長輩的話,畢竟他們很照顧我們。也學會了要刻苦耐勞,雖然很累,但別人可以作的,我們也可以做。晚上老人也會跟我們講關於布農族過去的生活。
亞山:過去在林班工作,長期生活在一起,彼此扶持互相幫忙,現在沒有林班的生活,小孩學不到過去大家族的互助。
木松:小孩子有什麼就是共享,有糖果一伸手,我們就會就會分,即使在石頭上打碎也會分。一定會給旁邊的人。
王拓南:過去在教會經常會有人來訪問,我們沒有布農族的歡迎歌,所以我們兩個人就做了這首歡迎歌。歡迎客人來到教會。
王拓南:作牽牛歌是因為小時候犁田,經常父母親叫去工作,每次要放牛餵牛,跟自然接近。三十年前部落是屬於安靜的現代化後就比較不一樣。
木松:以前不會磨刀、砍草,他們會下來幫忙。便當吃不夠分給我們,大家像大家族一樣彼此尊重,也尊重長輩。以前講話很謹慎,講話比較客氣。以前用狗去追山豬大家都會參與。有時候,一鄰的人全部一起去捕魚,大家在籃球場上分魚。大家也一起採收玉米。這是布農族固有的團結力。
美珠:我知道做這首歌的人在我國小的時候,有一個叫libu的年輕人,他喜歡我姊姊。國小的時候,那年輕人一直跟著我爸爸,但姊姊不喜歡他,他還是一直幫忙,要表現給爸爸看。他做這首歌是在醫院,可能是想她,覺得失戀了。這就叫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首歌國小的時候在東埔很流行,那時候大家都會唱,就是不知道這首歌的感情。在民國五十幾年的時候吧!
li bu:阿珠這首歌他們年輕人喜歡,我不喜歡。以前跟阿珠一起工作,後來到外面工作,出車禍,這首歌是在醫院做的,以前年輕唱的。
總監/張俊傑
製作人/陳主惠
編曲‧配器/陳主惠
演唱/布農文化工作室
Dama Daho(伍保國)
Dama Lo (伍文科)
Gina Hum hum(科月香)
I val(王錦蘭)
Aziman(史亞山)
La ngui(伍美珠)
Aziman(伍治中)
A boos(林美秀)
La niahu(伍木松)
Buni(全明花)
Daho(伍萬壽)
Umav(松金花)
Lini(方良吉)
A boos(全靜茹)
Baisu(王榮貴)
美術設計/周麗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