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補題:心黃與錢黃】
一,近來,見到唔少人講 #黃色經濟圈。我唔敢話大家捉錯用神,但唔講顏色之前,係咪要講下咩叫市場經濟(圈)呢?
二,市場經濟,咪就係「有供、有求、有交易」囉。當然,自我感覺良好,都係一種求。認同感,都係一種求。求,係主觀嘅,個人嘅,其他人唔認同,都真係無謂說三道四,呢個唔係咩法律道德問題,係識唔識做人咁解嗟。
三,即係話,你鍾意淨係幫趁黃店,你個人選擇;正如當年「愛國用國貨」一樣,都係個人選擇。
四,吾友 MyGut者言 Kevin Tsui @ 經濟 3.0,早排寫過話可以嘗試用 blockchain 去做黃色經濟圈,吾友 讚賞公民 Civic Liker #KinKo 都有類似嘅講法。簡單講,理論上,假如黃圈經濟交易透過 blockchain 進行,就可以由源頭開始,睇晒個供應鏈入面有幾黃。即係話,黃色經濟嘅資訊成本,可以因此減低。其實,都有人提出用呢個方法去降低綠色經濟嘅資訊成本。
五,正所謂「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廿一世紀嘅萬惡,破壞環境都應該上榜。任何經濟活動對環境嘅影響,亦勉強都可以量度。做生意嘅人,就算唔係真心為環保,只要行為同結果有任何影響,就可以「有數得計」。所以,綠色經濟有一定客觀標準。
六,當然,要深入啲辯論例如「碳排放對地球生態平衡利多於弊」,都唔係唔得。你話依家嘅 global agenda 有冇主觀成份,我話你知一定有。但最終,理論上,都可以用事實去證偽,符合 Karl Popper 對科學嘅定義。又當然,最終大家信唔信又另一回事,正如真係有人真心相信地球係平嘅一樣。
七,綠同黃,概念上有個都幾根本嘅分別。首先,黃呢,係真係完全主觀嘅感覺,亦唔知點樣去度。唔通要店員店長做 questionnaire ?從方法學角度,我個人都幾唔鍾意 questionnaire 呢啲好似做假嘅「偽科學」。
八,我不只一次講過,社會現象嘅探究,係哲學而唔係科學。社會科學呢家嘢,真係廿世紀學院派自貶身價而媚俗嘅代表作。唔離題,搵日再講呢題目。
九,行為可以計,可以量,可以分析。不過,睇一個人黃唔黃,唔通要核實佢有冇投票,投邊個?某程度上,連呢樣其實都可以做假。再講,#這樣做是不對的。
十,重點係,由價值觀同信念,到個人行為,到社會現象,並唔係咁簡單嘅加法(summation) 。尤其係價值觀同信念(主觀)到個人行為(客觀),就更加係複雜。
十一,吾友 Byron Tsang 曾國平 教授 近來好積極咁去將《國富論》通俗普及化。《國富論》裡面最為人津津樂道嘅一個講法就係:肉類分割員同麵包師傅,唔係咩大愛膠,但自利之下,最終都會 #利世民 🙏🏻
十二,即係話,有啲人未必係「#心黃」,但結果又幫到香港嘅民主自由。有啲人可能「心黃」,但做出來嘅嘢又好幫倒忙,點計呢又?
十三,又正所謂「百行孝為先,原心不原跡;原跡窮家無孝子。」即係,黃,係一個心,有心就夠。
十四,我認,我對黃色經濟潑冷水,都係一種「原跡不原心」嘅矛盾。所以,黃色消費作為一個自我感覺良好嘅行為,大家覺得舒服就算數。不過,我又覺得自己應該提醒下大家,其實除此以外作用有限。
十五,另一點,正如一開始提出,究竟咩係「經濟圈」呢?一班人自己供、求、交易?但唔好唔記得,市場係透過競爭同合作,淘汰同演進,去「利世民」。即係話,如果好多人因為一間店夠「黃」就幫趁,結果會多咗商號黃到出面,咁,都未嘗唔係一件好事,亦都係呢場運動嘅目的。
十六,不過,更高層次去睇,畢竟經濟就係「透過將資源組合分配,盡量滿足需求」,所以黃色經濟要質素同效率都完勝,場運動先至可持續發展。
十七,用其他「政治 x 消費」去分析,大家可能會抽離少少。即係,咩「愛國用國貨」,假如國貨質素唔夠好,冇世界級競爭力,生產同物流運輸成本高,你可以撐幾耐,犧牲幾多?因為政治而非理性消費,你唔係懲罰緊任何人,你係懲罪自己。
十八,「有啲黃店好好食㗎!」咁,你係理性消費者,恭喜你。不過,邏輯上,黃唔黃,你都幫趁㗎啦。【後補:睇到呢度,如果你仍然堅持黃色經濟,我唯一嘅建議就係,大家要對黃店有更高嘅要求!】
十九,正如你唔駛理我黃唔黃,只要睇完覺得認同,咪 Like and Share 囉。【後補:即係我都唔介意大家對我有更高要求,我自己對自己都係。】
二十,記住,當你消費政治,其實你亦都畀政治消費。之前都有寫過呢個題目,重溫舊貼傳送門 - http://bit.ly/2ngzFTX
廿一,當然,仲有我同 古天后炒股日記 嘅第一集 Youtube (係時候又聚一聚喇) - http://bit.ly/2rVm0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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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學的測不準
天文學家討論物理的時候,不會說,哥白尼的「太陽為宇宙中心」的學說過時了,也許我們該回頭考慮托勒密的「地球為宇宙中心」的學說。我這樣講,你大概就知道社會科學家要人讀原典的荒謬了。所以現在的一些經濟學家,有些是很知名的,像是西北的Lawrence Christiano,寫評論的Noah Smith,還有紐約時報的「左派良心」Paul Krugman和他的一幫信眾,在倡導回頭看凱恩斯的理論時,我非常不能認同。經濟學要脫離其它社會科學的偽科學處境,需要的是像自然科學一樣的思辯,而不是像社會科學一樣的宗教化。
自然科學的前進,有時候會有看起來像是學派間搖擺的情況,但本質上和社會科學的宗派化是不一樣的。愛因斯坦不認可量子力學,他和量子力學家間的爭論,遠遠看起來,也像是宗派間的爭吵,沒有交集,各行其是。但隨著越來越多物理學家的投入,量子力學的證據越來越多,今天如果愛因斯坦還在世,大概也會接受量子力學了。
又比如說,餵食母乳的爭議。一九七零年以前,配方奶粉的發明被當成是科學的突破,對科學接受度高的母親,相信調配出來的奶粉,可以補人乳的不足,對嬰兒的成長比母乳好,瓶餵奶粉變成主流。但現在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出,親餵母乳,有許多配方奶粉做不到的好處,於是社會主流又搖擺回親餵母乳。同樣的,這樣的發展,看起來像是在不同宗派間的搖擺,所以有可能那一天,醫學界又會說,瓶餵奶粉比較好嗎? 有可能,但就算是瓶餵配方奶又成為主流,原因一定是我們又對母乳和配方有更新的認知,更多的證據,而不是簡單的派閥之爭。科學的前進,像是在走一條長路,經常會走到分岔路,而走到一個分岔路口時,各式各樣的假說就像前方的每一條可能道路一樣,非得走看看,才知道是不是對的道路。今天就算醫學界又走回了配方奶粉,那也是我們走到了一個新的分岔路,又得看看新的證據,並不是走回多年前已經廢棄的「此路不通」。
所以,原典派的經濟學家,要我們再回頭看看凱恩斯學派,有可能是他們有了新的證據嗎? 經濟學界也走到了新的分岔路口,而凱恩斯也是一個選擇嗎? 並不是。這些原典派,是真的要我們回去當托勒密,因為他們完全罔顧經濟學界,尤其是總體經濟學家(或稱宏觀經濟學家)的研究。凱恩斯的結論,現在由「新凱恩斯」學派所繼承,但新凱恩斯經濟學家,是從micro foundation開始,從理性人的理性抉擇和市場均衡條件出發,而藉由市場價格調整的不理想機制,達到和舊凱恩斯一樣的結論。結論一樣,但絕對不是舊瓶裝新酒,不能說是凱恩斯的文藝復興,因為凱恩斯的推論,不是科學推論,而是他一己的推想。要人讀原典,而不屑一顧學界的發展,那是把經濟學宗教化了。
但經濟學家,就算再如何努力,經濟學也很難成為真正的科學。其中的最大原因,和其它社會科學一樣,是因為經濟學研究的是人的行為,不是自然現象。因為主體是人,所以經濟學在我看來,有幾個大問題。
第一,研究主體會因為研究的結果,而改變行為。比如說,對經濟學是非科學的主張,最強烈的理由是經濟學沒辦法預測未來。如果科學推導的理論是正確的,科學家可以完美預測物體的行為,像是地球上的物體一定會往下落。又比如,愛因斯坦在相對論裡,就預測了重力波的存在,而在百年後終於得到證實,相對論真是「完美」的理論。但經濟學家為什麼不能預測到金融風暴? 為什麼不能防範這麼大的經濟災難呢? 不能預測,要怎麼說是科學呢?
經濟學家有些預測,是不管有再多的證據,再強大的電腦科技,都沒辦法準確,因為人不是物質,人的行為會改變。重力波不會因為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而存在或不存在,但經濟學的理論卻會回頭影響人的行為。如果今天所有經濟學家都同意有一個非常完美的模型,可以預測經濟景氣衰退,當這模型被公開的時候,就會是其失去效力的時候。想像一下,如果模型說,所有的數據顯示,下個月會有衰退,一旦預測出來了,這預測就不準了。如果你經營一個公司,你知道下個月景氣亮紅燈,那你現在就會停止雇人,停止投資,消費者如果知道下個月就市況不好,現在就不敢消費,寧把錢存起來過冬。大家都這麼做,那就不會是下個月才衰退,現在景氣就會衰退了,而理論就壞掉了。這就是總體經濟預測的悖論。
但自然科學也有「測不準原理」,撇開這預測的悖論,經濟學還是像科學一樣,我們都在研究如果A發生了,會不會有B的產生。而且大部份的時候,研究的成果卓著。我們知道如果有信用緊縮的問題,央行的撒錢行為,可以避免危機擴大。很多人不知道,因為前聯準會主席Bernanke是研究經濟大蕭條的專家,我們才得以避開更大的危機。這樣的預測,才是經濟學家有辦法做的預測,而且成果不錯。
但因為研究主體為人,經濟學還有更大的問題。待續。(系列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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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值的悲劇及社會科學的未來
除非是唸科學史,大部份的物理學家不會去唸牛頓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也不會去唸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原文,但他們都懂牛頓力學,也多少對相對論有了解。這是科學演進的過程,後進科學家的發展是奠基於前人的貢獻。除了很少數時刻的「典範轉移」,科學都是線性發展的。就算典範轉移,牛頓力學被愛因斯坦相對論挑戰,地球內的物理學,多半用牛頓還是可以通的。因為經歷「窮盡假說,實驗求證,一一駁斥」的過程後,剩下的就是具有「可複製性」的科學理論,不管誰來講,誰來做實驗,都八九不離十。有這些一代往一代上加灌水泥、打地基的過程,我們才有今日這麼多了不起的科技產品、科學知識。
但社會科學不是這樣,唸社會系一定要你讀韋伯、巴爾扎克,唸政治系一定要你讀霍布斯、孟德斯鴆,而號稱最接近自然科學的經濟學,又經常有人要你唸馬克斯、史密斯和凱因斯,讓我的頭都快爆掉了。各說各話,一天到晚讀原典的社會科學家,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科學家,開始弄數據,結果弄出心理學家那些p值的悲劇,不管是不是一百個大p值中勉強找出一個小p值,追求p值,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社會科學作為「科學」的問題才剛開始而已。
所謂的p值,大多來自迴歸分析。以心理學家Daniel Kahneman最近批判的priming研究為例,我可以稍微講一下,p值最大的問題在那裡。一個有名的priming研究是這麼說的,讓一群學生作智商的測驗,但在測驗前,一組學生給看教授的照片,另一組則看足球流氓的照片,結果看了教授照片的學生,成績比較高。簡單的迴歸分析結果大概是這樣作的
IQ = A + B*提示照片
p值就是研究B這個係數有沒有統計上的顯著意義,p越小越好。大部份的研究學者,都知道相關性不等於因果關係,所以不會說「看了照片造成智商提高」,而會說,「看何種照片,與智商成績有相關性」。但這樣的解釋也還是錯的。因為還有很多其它的變數沒有顯現在上面的式子裡,也許那群看教授照片的學生智商本來就比較高,也許他們在冷氣比較強的教室受測,也許主測者在當場講了什麼話,影響受測者情緒,什麼可能都有,而且不管變數控制的再好,都沒有辦法完全排除其它的因素。這也是這個有名的論文,沒有辦法複製的主要原因,換了人來做這實驗,就得到不一樣的結果。
自然科學家對付變數控制的方法是對照實驗,同樣的樣本,施與不同的實驗程序,得到不一樣的結果,那結果是實驗程序造成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自然科學可以相對容易的控制樣本和外在條件,所以A做得出來,B和其它人都做不出來,A的結果不可靠的可能性很大。自然科學家造假的情況當然會有,但因為線性發展的原因,結果沒辦法複製,就不可能是未來研究的基礎,科學家只能不斷地推敲錯在那裡。之前小保方晴子的案子,許多人說是科學研究的悲哀,但我反而認為是自然科學之所以為自然科學,之所以能推進人類知識,就在於類似小保方這種突破性的成果不斷地被挑戰的過程。
那社會科學家呢? priming的實驗沒辦法被複製,心理學家怎麼看待呢? 研究方法不同嘛,就算結果不同,也還是有參考價值嘛。反正你不能複製結果,那是你有問題,我論文已經出了,我又沒造假,你拿我怎樣? 再吵就傷和氣了,不然你再出篇相反結果的論文,也可以呀。
有不少社會科學家,看著這種結果,就說,「所以定量研究是屁,定性研究才是真理」。但我覺得所謂的定性分析,寫寫幾個案例就當成真理,正是社會科學宗教化的罪魁禍首,正是讓社會科學變成偽科學的元兇。量化不可靠,定性研究各說各說變笑話,我逐漸相信社會科學對社會的淨貢獻是負值,家裡有小孩大學要唸社會科學,千萬要三思。
我雖說是經濟學家,但就連經濟學的未來,我都覺得將受到很大的考驗。為什麼,請待下回分解。(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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