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適逢 @岩上阿青的文藝人生 向我推薦谷崎潤一郎《痴人之愛》。他向我介紹時，特別談及這是一個男人找到了美貌少女，計畫對少女實施光源氏計畫，並希望將其打造成完美淑女，孰料少女熟悉了兩性運作的遊戲規則後，成為了婊子的故事。光是聽到這段簡單介紹，就引起了我滿滿的好奇心。於是迅速找了兩天睡前閱讀的時間，將其一字不漏的讀完。不過這卻是我最後悔的決定。
《痴人之愛》是本好書，或者說就是因為太好了，讀完後反而極度後悔。男主角用盡身邊的一切資源，只為了將女主角打造成完美淑女，但女人受了教育、懂了智慧，甚至理解了世界運作機制後，反而理解了男主角就是個不可能拋棄自己的情癡。女人是種可怕的生物，她們習慣了生存方式後，便會不留餘地的將這套方式運用到極致。於是女主角成為了四處拍拖討好處的婊子，因為她知道無論幹何等荒唐的事蹟，依然有著男主角願意無條件接納她。故事後頭，男主角終於無法忍受女主角的謊言和惡質，切斷了與女主角的關係，但依然抵擋不了女主角三番兩次的挑逗和色誘。結局荒誕卻又真實，男主角放棄了道德準則、放棄了愛情、面對肉體的誘惑全然崩解了心神和堅持，承認就是愛上了女主角這個淫亂賤貨，然後在女主角完全掌握了男主角之下，日子繼續過下去。
《癡人之愛》故事並不具備美感，讀起來反而有種汙穢的真實感，種種謊言橋段就似今日網友在各社群分享的荒誕男女朋友欺騙的故事，而那些充斥著肉體誘惑的情節則是像極了日本A片。這種從裏到外都感受到骯髒污穢的氛圍，反而成了相當獨特的閱讀經驗。讀者能感受到作者谷崎潤一郎刻意營造的醜陋，那種避開一切美感的直接衝撞。並且靠著荒誕卻無比真實的故事情節，痛陳所有男人不過是女人奴隸罷了。
與之相反的，是去年閒暇時所讀的短篇小說《女神》。這篇由三島由紀夫所著的短篇小說，背景故事設定十分相似。男主角周伍是女主角朝子的父親，周伍的目標依然是將女兒朝子打造成完美女神，優渥的經濟環境加上貌美的母親基因，作為女兒的朝子，永有著令人稱羨的完美外貌、極佳的教育涵養，以及舉止儀態端莊素雅的氣質，可說完全符合標題「女神」一詞。作者安排女神朝子遇上了殘障畫家男魯蛇斑鳩，並營造女神無暇的人生，似是無可避免的被魯蛇玷汙的預感。
我對於其中一個橋段印象十分深刻。朝子與魯蛇鬧得十分不快，計畫離去，誰知魯蛇斑鳩趴在地面上，雙手緊緊抓住了女神的腳踝。尋常女子遭遇這等事情，肯定是氣急敗壞將魯蛇的手甩開，但女神不愧為女神，即便心中閃過一絲寒意，但依舊強壓內心的噁心，將腳踝像個大理石雕像般站著，維持自若神態。當時讀到這段情節時，真不得不佩服三島由紀夫塑造女神形象的方法，不光是用外貌涵養氣質描述，更是從應對汙穢事物的方式來印證其女神的無瑕。不同於谷崎潤一郎刻意營造的「不潔」，三島由紀夫將「美與醜」在書中明顯比對，並使用相互穿插的美好與醜陋，在讀者心中建立起明顯的反差，並相互襯托出角色們彼此不同的價值，呈現出一種荒謬。
說起來，這兩本書都是值得一讀的好書。不過經與幾位女性朋友討論後，我深刻感覺女性似乎無法同感這兩本書對於男性的意義。我確實認為《痴人之愛》和《女神》的很多故事情節，是只有男人才會理解的畸形扭曲之美。原因呢? 因為我並不認為有哪個女人會自承是在奴役男人，也不會有哪個女人真正能體會「女神」，只因為這「女神」只存在於男人的幻想中。女人就算再想個幾萬年，怕是也無法真正理解男人心中的女神到底是甚麼。
齋主我對於這種帶著病態和畸形的美感，實在難有甚麼抵抗力可言。
這兩本書都很讚，推薦給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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