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之子](葉佩雯)
在妳有記憶以來,能夠記得、承認,並感覺深刻的初戀,是發生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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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第一次跟著哥哥,還有哥哥其他朋友一起踏進家門那日,一群人在還在玄關處脫鞋,妳一聽見來人的聲響,便耐不住好奇興奮地衝下樓想探個究竟。其實妳很清楚即便妳多麼三八地在眾人面前繞,也不會有人多搭理妳,因為妳太小了,小到不夠有趣,也無法聽懂人在妳面前笑鬧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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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這個家無法整除似的多生的孩子,上有一個大妳七歲的哥哥,和大妳九歲的姐姐。人一知曉這樣的年齡差距,便能直覺估算出妳是「不小心」多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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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年紀相近的玩伴,表哥、表姐、堂哥、堂姐也都落在和兄姐相差不遠的年齡區間,因此妳的童年相當寂寞、十分渴望得到關注。妳或許是父母老來得子的小確幸,但在兄姐之後,他們基本已對教養一事沒有太大初為人父母的熱忱,所以哥哥姐姐小時候有的,妳小時候未必有。妳的成長歷程有點像是兄姐的劣化山寨版,妳懵懂知道一些自己應得的,然而卻無法計較,畢竟人怎麼能和自己未曾參與的過去討價還價?只能安慰自己這只是一種生不逢時,並不是刻意冷落。何況在兄姐出生之後的世界,其實沒人期待妳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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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是當時哥哥的朋友中,唯一願意和妳多說兩句的。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對妳視而不見,在妳發問時也願意認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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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們來你們家社區籃球場打球,眾人書包往客廳一扔,復又衝出門去,妳急急追問:「你們要幹什麼?」妳血緣上的親哥哥、擁有百分之五十相同基因的人,只回頭警告了一句:「妳不要來喔!」就帶頭衝走,只有他好像刻意放慢了速度穿鞋,溫和地覆妳:「我們去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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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你不要理她啦,我妹很煩。」哥哥隨後再喊了一句。當時哥哥和死黨們喜歡取姓加上名的最後一字,合成一個較為簡短的綽號,哥哥叫沈建偉,因此人都喊他沈偉(爾後他自己演繹為「神偉」),許之邕的邕字不容易認也不好唸(音同「雍」),所以唯獨他破例取了姓加名的中間字,綽號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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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哥哥的話,許之邕只是微笑,沒有搭理,然後輕聲和妳說了再見,才關門出去。從關門的聲音聽得出來是控制了力道,禮貌而珍惜地將門帶上,少了幾分青少年不顧不管的暴戾,令妳留下極深極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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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若是許之邕來,妳便會食髓知味似地湊上去和他說話(因為妳知道也只有他會理妳),問他一些「你都考第幾名」、「你會玩牆壁鬼嗎」之類對妳而言很高級的社交問題,或是炫耀似地拿出新玩具、貼紙簿給他看,暗示他妳的品味很好,是很特別的女孩子。不過這也僅能算是小孩子試圖引人注意的手段,和戀愛的範疇還離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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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能夠判斷出或許是戀愛了,是在升小三的那個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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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和哥哥的其他朋友來家裡社區游泳池游泳,妳不會游,只能湊熱鬧似的待在旁邊較小較淺的兒童池,眼巴巴看著。妳突然疑惑為何自己總是只能待在「邊緣」。妳想要、想做的,往往因為兄姐已經有了、做了,父母懶了、累了而被放棄犧牲,妳完全不像一般意義上的么女那般受盡萬千寵愛,倒像一個家庭中的局外人,只是偶然寄宿在這似的。因為太渴望參與眼前人聲沸騰的景象,噗通一聲,妳趁沒人注意就紮進大池之中,想默默加入哥哥們潑水、繞圈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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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妳一跳進去,學樣擺動四肢想浮游起來,才發覺根本沒辦法,水的密度屏障使妳無法呼吸,而且不論怎麼掙扎,都離水面尚有一步之遙,而那正好是世界上最遙遠的一步,生與死的界線。就在妳發覺自己可能要不久於人世,腦中一片反白,再也沒有力氣運作身體之際,妳突然感覺到胸肋之間一陣用力擠壓,原來是有人一把攫住妳,下一秒就將妳拖拉到水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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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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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停地咳、不停地嗆,許之邕輕拍著妳的背,邊說不急不急、沒事,一邊將妳帶至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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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妳終於從溺水的生理狀態中回過神來,不再感覺每一口呼吸空氣都是濕的之後,妳緊緊抱住許之邕,擋不住的後發驚嚇令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雖然已經抵達安全之處,許之邕感覺到妳不安的需要,還是順從似地回抱著妳,安撫著妳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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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男人的身體。不知哭了多久,妳突然閃現這樣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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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妳從許之邕的肩窩間抬起頭,和他四目對視,妳發覺雖然身體開始莫名緊縮害臊起來,卻不願意離開與他的肌膚相親,復又將頭擺放回去,更緊緊擁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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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上岸休息?」許之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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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妳迅速霸道地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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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如果要繼續待在水裡,那去兒童池好不好?比較安全。」許之邕又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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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知道該怎麼辦,妳只是不想離開他,但又不曉得該怎樣表達,所以還是回答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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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君妳幹嘛?」玩得不亦樂乎的神偉哥哥,在妳鬼門關前走一遭後終於發覺妳的異狀,朝你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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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只是斜眼怒視著可能召回許之邕破壞妳小幸運的哥哥,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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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不小心跌下水,我帶她上去。」許之邕代答,然後抱著妳開始朝水中的梯子走去。在向上爬的過程中,妳的身體一離開水面,少了水的浮力,妳原始的重量竟壓得他輕哼一聲,但他還是沒有鬆手,盡責地將妳帶離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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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妳放下,確認妳的雙腳踩穩在地之後,欲轉身下水,妳卻不放開在他肩背上的雙手,還是圈著,他只好蹲著與妳平視,輕聲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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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故事突然發生,像小田和正那首著名的日劇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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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之前,妳其實也曾幼稚地笑嚷著喜歡誰、喜歡誰,有時是安親班的大哥哥、有時是鄰居的小朋友、甚至是街口便利店的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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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妳知道這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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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一樣,一瞬間燙得妳無法言語也無法放手。然後妳才明白,原來妳一直都喜歡著許之邕,從見到他的第一刻起,他頎長的肢體、溫和的嗓音,還有眼底似星空的無垠,這個男子逐漸打開了封印在妳幼小軀體內,人類本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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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罪證確鑿的初戀。大人不會了解,可是妳確實知道,妳就是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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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蟬不忍地鳴叫,聲聲不捨小二的夏天還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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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小三不久後,妳和哥哥突地被爸媽轉出十二年一貫的私立貴族學校,進入公立體系,連在美國唸高中的姐姐也回到台灣升學。那連棟拔地起,高聳入雲圍城妳童年地理,有籃球場、有游泳池的高級社區,亦連夜倉惶轉換了風景,變成最尋常的灰泥顏色,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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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由於妳一直是家裡的局外人的緣故,從來沒有人認為有必要向妳認真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妳也就這樣不明就理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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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妳才拼湊出原來是「非法借貸」四個字,讓原先明亮鮮豔的一切染上從前被認為是髒的顏色,但也從來與妳無關,像是上個世紀的事。噢對了,妳的童年本來就是上個世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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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也沒有見過許之邕,不過往後若是有人問起妳的初戀,妳總會回答那個在水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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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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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或許是妳化學上的初戀,但實際在生活中發生形貌改變的初戀,其實是在久遠以後的十七歲,妳和鄰校男生談過一段兩個月進展到三壘還來不及全壘打的戀愛,對方用沒感覺了與妳分手;然後是大一時和打工的同事交往過一年(也是他破了妳的處女之身),他說膩了想分開一下便再也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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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居然就是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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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大三時倒追偶然在全國大專論壇認識的斯文男孩,順利交往後,便一直過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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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北部海邊仿藍白希臘風的景觀餐廳向妳單膝跪地,舉著從交往開始就默默存錢買下的、不到一克拉的鑽戒,請求妳嫁給他。一切符合妳一直以來向他明示暗示的想像,在一個妳有化妝、打扮精心、天清氣朗的日子,集結雙方好友的突擊驚喜,妳感動答應,哭得涕泗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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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驅車回程的路上緊靠著何彥宏,從此以後該稱為未婚夫的男人,一邊欣賞把玩著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自己倒追來的男人向自己求婚、對自己許下一生的承諾,應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妳也的確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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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妳總會感覺少了些什麼,害怕自己的生命就如此這般,可以想像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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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先預測與精準執行不就是人類總在追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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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事情無法按照己意開展,人往往抱怨、感到痛苦和不公。妳在於女人而言最困難也最重要的事上做了極準確的評估,所有進程至少直到目前為止,都按照妳的心意,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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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你們會開始看婚宴場地,妳嚮往戶外婚禮,能辦在海外當然是理想,但妳知道僅憑未婚夫的財力不啻是天方夜譚,而自己父母的錢應該僅夠他們養老,若要他們為自己的夢幻出一點好像有些不孝,只能打消這個念頭選擇島內的地點;未婚夫家裡是相當不虔誠且開明的天主教,然而妳的父母卻有些台式迷信,恐怕要遵循父母意志找個老師合個八字算個日子,若如此還有日期限制,地點找尋會更加困難;婚紗、婚攝、婚秘、喜帖、喜餅,為了省錢妳樣樣都得親力親為,未婚夫性格雖好也願意幫忙,但這種事向來是女人的天下,且老實說妳認為他的美感不佳,還是自己看顧著才安心;蜜月地點妳已經想好幾個地方,行程可以交由未婚夫規劃;結婚後你們應該會住進未婚夫父母提供的一套房子,地點偏遠(進市區很麻煩的一個地方)也完全沒有裝潢,若想住得舒服一點,恐怕要去小額信貸一筆錢,空間規劃可以麻煩一位在做室內設計的高中同學,妳看過她的作品很喜歡,說不定還能拿到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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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手上的戒指竟變得好重,雖然還不到一克拉,但突然妳嫌這戒指太大了,大到得用妳整個生命才能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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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何彥宏問,邊親暱地用手磨蹭妳的大腿:「妳好像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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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最喜歡他的一項超能力,不論妳怎麼努力假裝,總是能看穿妳的身體,得知妳心裡的什麼鬆了或緊了些;不過有時妳也很討厭他對妳的敏銳覺察,這表示妳不太能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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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雖然他看得出妳的情緒變化,卻參透不了箇中緣故。妳向來很會說話,小時的不被重視令妳練成不停說話引人注意的能力,就算沒人在旁也會跟自己說話。若妳真要騙他,妳總是有辦法圓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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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剛剛海風吹太久,頭有點痛。」妳答。這倒是真的,妳只是說得稍微嚴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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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下回去我幫妳洗頭順便按摩。」他輕柔回答,充滿對妳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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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要還沒結婚就趕著洞房好不好,太閃了啦!」說話的是正在開車的友人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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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是何彥宏從國中就認識的死黨,這一路看著你們愛情長跑七年,時常給他出一些餿主意,不過人不壞也挺好相處。有趣的是,他是個性格外貌和何彥宏幾乎完全相反的男子,懶散、粗魯、愛耍小聰明和一點小流氓,煙和髒話不離口,但基本上是個狐假虎威的人,面對真正的惡勢力很容易就退縮、見風轉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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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從來都不會說要幫我按摩?你怎麼不去死一死啊?」講話更粗魯、搶著回話的是坐在副駕的阿布女友,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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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認識阿布以來他換的不曉得第幾個女友(有時還會同時有兩、三個),當妳熟悉阿布的戀愛慣性之後,就不再認真記他每個女友的本名(記得綽號都算是很給面子了),反正隨時有可能換。不過或許是年紀到了或許是遇對了人,比比和阿布交往已經超過一年,所以妳不但知道比比本名,也知道比比這個綽號的來源是她的英文名字Abb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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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只是幫她洗頭而已。」何彥宏出聲緩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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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很幸運,」阿布直視著後照鏡中的妳,口氣突然雙親般語重心長起來:「撿到我們天下第一帥童子雞,要好好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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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珍惜啊,他是我倒追的耶。」妳答。一朵勝利的微笑掛在臉上,語氣也隨之驕傲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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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覺得自己絕對沒有歧視的意味,可是妳很明白,妳絕對不要過像阿布、比比那樣「亂七八糟」的人生,將男女情愛當作遊戲,說換就換、想幹就幹。雖然何彥宏並不是妳的第一個男友,但妳自豪自己足夠珍惜、絕對努力,用心將你們的情感經營在正道之上,妳認為這足以彌補他不是妳的初戀、妳已不是處子之身的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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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何彥宏第一個女友,想當然爾,他的童子之身也是妳破的。你們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完整成就標誌性的第一次,沒有他太緊張硬不起來、射不出來、一直軟掉⋯⋯的問題。妳能感覺他是從那之後才更投入這段戀情的,因為妳是領著他、陪著他一起經歷那些尷尬又慾望十足的時刻、聽見他射精時忍不住發出如少女嚶嚀聲的第一人,他因此將妳當作可以分享所有丟人秘密的對象,因為再沒有什麼比起性的那些要更令人沒面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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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追他、妳奪走了他的第一次、妳使他用妳想要的方式求婚。有時候,妳會感覺在你們的關係之中,妳好像比較像個男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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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所有還在苦戀裡纏鬥的姐妹們欽羨,妳有辦法訓服自己的男人,紛紛追問妳的禦男之術。而妳總是裝一副高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樣貌,因為老實說妳也有點疑惑,怎麼自己就這樣瞎貓碰到死耗子似的和未婚夫交往下來。可是妳倔強地不想讓人覺得這單單只是妳的幸運,和妳的能力無關,所以總刻意強調他是妳「追」來的事實。在姐妹們遇見任何情感挫折時,也會以導師姿態說些兩性專家般的激勵評論。反正人總能從看似堅實自信的語言中,擷取出屬於自己靈藥般的一部分,盲目地照做或是不做,只要飲鴆止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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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入公立小學後的前兩個禮拜,因為還沒拿到新學校的制服,妳只好穿著原本私立學校的制服去新學校上課。私校的制服相當高雅,粉色圓領襯衫及深藍色蘇格蘭格紋毛呢背心百摺裙,下身穿黑色高筒襪及柔軟的手工羊皮皮鞋,女學生還有與制服相配專屬的各種髮飾,髮圈、髮箍、髮夾、貝雷帽,端看自己想如何打扮。對於小孩教養已沒有多大熱忱的母親,搬家後更顯鬱鬱寡歡,所以在新學校的起始妳總是自己胡亂打理,不過卻因為那一身看就知道名貴的制服,妳在新學校中竟引起一陣不小騷動,每天都有人在下課時間趴在教室窗台偷看「像公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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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這樣的情況在妳得到新學校的制服後就退燒不少,不過班導在上課時總喜歡有意無意地當著全班的面問妳:「這個妳學過了嗎?」還是讓妳默默獲得不少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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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校的辦學教育,尤其是小學部,往往超前公立學校許多,而妳的確都學過了。班導這樣的問話常令妳不知所措,因為妳在原本的學校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學生,卻因為轉到另一所學校而變得不一樣,這令妳的「新」生活反而不似父母兄姐那般愁雲慘霧。也是從這時開始,妳發現原來外表裝扮可以愚弄人,然後又因為這個領悟終於明暸家中其他四人的愁雲慘霧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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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忽然有點嫉妒他們也有點可憐他們,嫉妒他們擁有的那麼多又那麼早;可憐他們飛得太高所以摔得更傷。不像妳,很快就認命,親切地在平凡之中做個萬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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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因為曾在美國唸高中,英文能說得像母語一樣,考大學時便取巧選了外語科系,順利推甄上了名校,畢業後依靠優秀的外語能力在跨國企業工作;神偉哥哥則不知是真心惋惜還是因為能力不足假裝感慨,總愛說自己原先也要隨姐姐去美國的,要不是當初家裡怎樣怎樣,自己現在絕對不只這樣那樣。妳時常在他又抱怨時奇異地想,或許他真的如他所言天生就是做老闆的命,才會把員工身份做得如此不好,三不五時就換工作,眼高手低無法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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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為了切割財產的連帶責任向法院訴請離婚,三個孩子的監護權都歸在經濟狀態看似相對正向的母親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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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宣布破產,母親得以保留一些資產養育你們及過活。兒女成年各自分飛之前,你們一家五口還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可是妳總感到有些怨懟,怨「離婚」這兩個字讓妳的家庭有了一道裂縫、不完美;然而哥哥姐姐卻對這樣的技術離婚大為激賞,覺得要不是這樣連家裡最後的一點什麼也要被奪走,情感關係可以為了現實低頭。所以妳幾乎沒有對他人說過父母其實已經離婚的事,反正外表看不出來,解釋起來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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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雖然早已見過妳爸媽,也在一些巧合的情況下、非為了特定目的地見過妳的兄姐,但以未婚夫的身份和妳全家人吃飯,這日還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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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和家人見面前特意要求大家不要提起爸媽已經離婚的事,不用因為即將變成一家人而覺得什麼都該講。妳很清楚哥哥常常因為想要提醒旁人自己的不一樣,脫口就將小時的家境富裕當作賣點一樣宣傳;姐姐雖然不會逢人就講,但或許是受過國外教育比較開放,聊到自然之處也不會刻意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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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何彥宏是妳認識的一個再平凡老實不過的人,妳希望他就知道妳曾是個落難公主便好,父母為了財產技術離婚一類不大光彩之處能藏著就藏著。反正誰的身上沒有幾點黑暗,不影響他人自己心安理得便罷。就像妳總是對物理上的兩位前男友不願多說什麼,對許之邕那沒什麼的純愛卻願意多做著墨一般,妳想要盡力活在人會欣賞的純潔之中。即使一些不那麼純粹的事物的確為妳帶來了低俗的愉悅,卻不想也不能承認妳就是那樣的人。那就像是社會的探照燈,越是光潔明亮地將人圍攏,暗影也勢必蔓生,免不了的,人在光照之下都揹著影子在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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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預約了一家知名老牌臺菜餐廳,在米其林餐廳指南進入台灣市場後亦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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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出所料,又開始炫耀似的說起自己曾吃過更好的,這家只能算是知名度高,騙騙觀光客可以,內行老饕才不會來一類,若有似無給人下馬威順便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言語;姐姐向來不喜歡臺菜,小鳥般只意思意思夾了一點東西到盤裡,但還是禮貌地維持進食貌;爸媽的外貌裝扮在長輩之中算是相當體面,頗有大戶人家風範,有時甚至會讓妳感覺好像妳不是這家的女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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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尚有哥哥結婚三年的妻子,和姐姐的一對龍鳳胎兒女。姐夫到國外出差沒來,這使妳稍稍鬆了一口氣,因為姐夫是個老外,而妳知道何彥宏的外語能力並不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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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聚會在妳事先對未婚夫及家人的分別提示下,和和氣氣表面虛偽地圓過了一頓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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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尾聲,喝甜湯的時候,何彥宏似是為了令眾人更加熟稔、亦像是想要解謎般開妳一個親暱的玩笑,他突然發問:「我聽照君說她小時候有一個很喜歡的大哥哥,是她的初戀,好像是哥哥的同學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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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說的是許之邕嘛。對啊,她小時候超喜歡他的,每次他來我們家都黏著人家,超煩的。」哥哥調侃。然後突然難得地轉換為有些崇敬的口吻:「他現在很有名耶,大建築師,好像前陣子才又拿了一個什麼建築的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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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表示我看人眼光很好嘛。」妳搶著接話,裝作有些得意,一手捏了何彥宏的臂膀一下。家人接收到妳話語中的暗示,合作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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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妳早就知道許之邕成了一位建築師。他的成名雖然只是這一、兩年的事,不過妳早在他進入建築產業之初就注意到這個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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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初戀的緣故,妳總有意無意地默默關注著許之邕的消息。他是妳親哥哥的國中同學,雖然只有兩年時間,妳也曾唸過同一所學校,經由社交軟體的發達,妳很容易就從各種意想不到的人際網路中連結到他的動態。妳並沒有加他好友(妳害怕他不記得妳是誰而拒絕交友邀請),只是偶爾想起,朝聖般手動搜尋他的頁面。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不是好友的緣故,妳幾乎看不到他個人頁面上有任何貼文。妳所能知道的最新的他,大多是從他事務所的網頁上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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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按照網頁上的地址,在某個無事的午後,搭公車一路散步到事務所所在的社區。那一帶因為在當初規劃時刻意保留下許多公園綠地,難得成為城市中一處清新所在,近年來隨著文青風的興起,許多公寓一樓甚至二摟都改建成了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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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坐在事務所斜對面一家咖啡廳靠窗的位置,點了一壺花茶續加熱水續到茶都索然無味、黑毯覆上大地,才有些依依不捨離開。而妳一整天只看到一個貌似打工的年輕女孩,和兩個應該也是某種建築師的男人(妳並不明白一間建築師事務所裡該要有怎樣的人力配置),期間有人來送貨,有一個人像是來談生意,但都沒有看見許之邕。不過妳卻沒有感到絕對的失落,像是懷揣著一個新鮮還沒被人知曉的秘密一般循著原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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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喜歡說妳和許之邕小時候的事,說他曾經替妳素描過一張像、說他打球守規矩卻往往被想要炫技的哥哥撞飛、說他從來沒有對妳說話不耐煩、說他抓到一隻鍬形蟲合在手心給妳看⋯⋯。關於他長大後的事,妳即便遠遠地知道一點,卻不願說與別人知道,怕現實的殘酷總能撕碎想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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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現實殘酷這件事,妳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是在工作上帶妳的前輩不吭一聲搶走妳功勞的時候,那時何彥宏還在當兵,妳在電話裡氣憤地向他訴說這件事,當時的他還不太能了解,爾後上班了才能逐漸明白妳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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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出社會後一間公司做到底,升遷速度算快,屬於賺不多但能安穩的類型。在他當上小主管,然後可望升上中階主管後,從他的言談態度間,妳發現他也逐漸站進了屬於殘酷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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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他的公司發生一位基層人員下班騎機車回家路上不慎撞上安全島亡故的意外。原本以為只是單純的交通事故,卻被同事爆料,該員是因為工作過勞才會出車禍過世。爆料同事向記者提出了該員的打卡記錄及工作場所的監視錄影,打卡記錄上雖然都是準時下班,但在監視畫面上可以看到,裡頭的人都是下班時間到了先去打卡,復又回到工作場所繼續進行殘業,真正下班離開是在打卡時間後的一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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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者同時向媒體控訴,不只過世那位同事,公司所有第一線人員都在這種微妙的職場文化中被剝削時間與金錢。要大家先打下班卡是為了規避勞基法的工時限制,公司雖說會補償不在記錄上的工錢,卻是以基本工資計算,不算加班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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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受不了!」爆料者戴著口罩及鴨舌帽在新聞畫面裡聲淚俱下:「我們不能再讓這種工作方式造成過勞,最後連生命也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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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在該公司集團的母公司工作,屬於內勤,離第一線基層很遠。妳以為他看了這個新聞,會同情、不捨,甚至會想做點什麼去改變這種公司文化,沒想到他卻說:「這個產業就是這樣啊,進公司之前難道不知道嗎?先打卡就說過勞,錢又不是沒給,算加班費給他們就不會過勞了嗎?根本是死要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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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義憤填膺,又想起他剛進公司時被上司欺負的委屈,妳驚覺社會滴水穿石的力量,可以腐蝕人原以為不會被改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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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總是對妳很好,從沒忘記妳的生日、交往紀念日,不在節慶時也會做些浪漫貼心的事,甚至比妳清楚妳的月經週期。這個男人基本上無可挑惕了,同居以來因生活習慣不同的磨合也沒有網路上說的那樣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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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生死不夠刻骨銘心、別人的公司妳也插手不了。何況那間公司帶給何彥宏穩定的薪水,也等於帶給妳穩定的戀情,雖然妳在和他一起看新聞的一瞬不小心小看了他一眼,但妳馬上就反應過來這一眼妳會帶進棺材,甚至連最好的閨蜜也不會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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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新聞還沒播完,在他能夠轉頭看見妳的表情前,妳就起身開冰箱,為自己拿了一罐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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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妳會直到如今還在意著許之邕,不只因為他是初戀,也因為他是妳平凡無奇的人生中,可供景仰的一種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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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是買賣原物料的傳產小開,家裡是從日據時代就因為和日本人關係好拿到專賣權發達起來的大家族。雖然不是長子,但在兒孫輩中是學歷、見識、能力、品行皆屬上乘,最被看好接班的一個兒子。這樣的他卻對商場企業無心戀棧,按照家裡意思在美國唸完商業管理,就偷偷貸款到英國去唸建築,期間自己打工支付生活費,為追求夢想斷絕一切家中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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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成名之後他的身份經歷一直是媒體熱愛追捧的話題,但他作風低調,媒體挖得到的一直以來差不多就是上述那些。有網友評論這只是一種炒作,許之邕一定沒這麼厲害、一定還是靠家裡。但妳拼湊他成名前的一些蛛絲馬跡,還是發覺這個故事應該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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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查過他在英國念的那所學校,是位在北部蘇格蘭一個靠海的小鎮,學費及生活費相對便宜,亞洲人也非常少;而妳也曾搜到他一張穿著白襯衫搭配黑色半身圍裙的相片,裡頭一字排開站著六、七個和他相同穿搭的人,該是餐廳員工的合影;還有一則他的大學同學到蘇格蘭去找他的貼文,內文驚呼寫道許之邕居然可以在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過沒有保時捷與大麻的生活(就是一個炫富的敗家子寫的那種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的內容)⋯⋯。這種種跡象應該都可以證明他真的是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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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經歷讓妳在還沒變成富人之前就先成為凡人,妳對不向命運低頭還保有熱情與想像力的人特別動容。妳討厭富人那種對金錢理所當然的死樣子,也討厭凡人因為得不到就仇富的猥瑣心態。妳有時會莫名眷戀起自己經歷過一次社會階級變化的轉生,雖然僅僅是因為當時的妳太小 ,令妳幾乎無痛地無縫接軌過去,但妳感覺貧與富的特質在妳身體裡融合地很好,那令妳成為不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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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認為,許之邕或許是這個世界上,離妳最近、和妳最像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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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處理婚禮事宜,也剛好對現在的工作倦怠極了,妳提了辭呈。主管一開始極力慰留,但在妳謊稱懷孕之後,主管竟馬上批准。這是妳第一次對主管的沙文覺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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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職後,妳趁著何彥宏出國員工旅遊那幾日,以尋找婚宴地點為由,為自己安排了一趟小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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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一路搭到台東,妳在車站附近租了機車,導航了地點,來到了妳知道以後就一直想來看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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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頗遠,當妳騎在半路發覺還有不少路程,還默默有些懊悔為何要來。可當妳終於看見那地方出現在眼前,隨著機車速度越趨越近,還是感到撥雲見日般的興奮,由弱漸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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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棟位於海濱礁岩處的白色建築,兩層樓,但從黑鐵柵爛大門望過去的那面只會以為是一層的平房,要想看見完整的兩層,必須繞到建築背面,從海的方面望過來。建築的一樓,或者該說是地下一樓,像是垂生的藤蔓一樣攀附在礁岩面海那側,且那一樓建築用地只佔整體建物的三分之一,因為那是硬生生突出在海中,懸掛在懸崖之上與建築另外三分之二相連的一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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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由上往下看,會發覺建築物是一個六角形,一角被安置在前三分之一懸於崖上之處,像是乘風破浪行在海中的巨大船頭;與前三分之一船頭相對的一角就是從大門望過去、客觀上的建築正面,尖端處利用建築物本身的形狀,設計了一座三角形的玻璃溫室,令人隔著溫室中的花葉也看不清屋內情況;建築物的真正入口位在左側邊,相較於整座建築設計上明顯的野心與氣勢磅礴,入口便顯得簡約,僅是單片門葉,且除了玻璃溫室是透明可見以外,建物左右兩側皆無可看進內部的窗門,像是要隱匿起來不欲令人誤闖的糖果屋,維護建物的神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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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建築物面海的那側,卻一改另一面的嚴密,是徹頭徹尾、兩層樓高的玻璃帷幕,令屋裡的人能享受到一種漂浮在海上的開闊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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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從一本以色列的建築雜誌上讀到這個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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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在許之邕事務所網站最新消息那一列小小跑馬燈上,看到他設計的一棟建物獲以色列建築雜誌採訪,不過網站上除了那小小一行文字,就沒有其他連結或是資訊。像是放了一條幾不可見的恆長棉線,要人小心翼翼、耐著性子才有辦法一路摸到底的秘密,妳跑了幾家專營外文雜誌的書店,才終於找到一家肯為妳從國外訂購這本雜誌,並被收取了高於原價好幾倍的手續費及關稅,等了超過一個月才等來這本妳只能看圖說故事的雜誌,因為上頭寫的全是希伯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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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找到介紹許之邕的那篇(幸好裡頭放了他的照片),用翻譯軟體一點一點拼湊出這棟建物的故事,並在幾個建築愛好者聚集的網路論壇用各種關鍵字搜索,才得知原來這個神秘而特別的地方就在島的東部,也是他唯一一座在島內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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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建物之外設有一座黑鐵柵門,卻形同虛設,因為周圍並沒有能阻擋人入侵領地的圍牆。許之邕在雜誌上說這樣的概念是來自日本神社外的鳥居,鳥居立在人神交界,提醒入內的人們要心存敬意;黑鐵柵門也劃分了公與私,懂得尊重的君子必定不會隨意闖入,且他不願海的連綿有任何一段被他絕對的自私中斷,所以刻意只設了大門卻不設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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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上的建築愛好者也有人找到雜誌並翻譯出這段文字,為了尊重建築師的設計理念,網路上即便有人去朝聖過,卻沒有公布切確地址,只有一些隱晦的道路描述。更何況,這其實是一座私人宅邸,但為誰設計的不得而知,許之邕在雜誌中也沒有透露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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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按耐著想要衝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激動,只敢遠遠地沿著隱形的圍牆看一看。在妳左右來回走了不曉得幾趟,發覺的確不論是從那個角度都看不見房子裡面,除非是搭船從海上,有一些失落地準備離開,轉身卻發現一個約莫七、八歲穿著白色澎裙的小女孩,合理得詭異地出現在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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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小女孩不應該獨自出現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且時序已近黃昏,但妳又覺察到她身上帶有一種脫俗氣質,小女孩應該就是這棟建築神秘主人家的孩子。可路的一側便是山,妳剛剛並沒有聽到任何車行聲響,她若不是大老遠走路來的,便是從山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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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來的。這四個字令妳心突地一顫,即刻聯想起一些聽過的山野傳說。妳下意識地放低視線,幸好,看得見她是有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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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小女孩的生物屬性後,妳仍帶有一些緊張地開口:「這個房子很漂亮,妳住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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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沒有回話,眼神亦無敵意甚至沒有情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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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只好接著問:「爸爸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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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問完,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隨著一陣狗吠及一聲長長的叫喊:「MiMi!」是個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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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循聲抬頭,幾乎就在剎那認出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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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妳是⋯⋯?」許之邕帶著一條狗出現,一上前馬上用一隻臂膀圈住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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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他留了一點鬍子,頭髪也長了,和雜誌上看見的樣貌相比,多了一些成熟滄桑。而且,他居然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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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突然有些想要捉弄他的意味,不告訴他妳是誰,但即刻又發覺這樣念頭背後的意圖相當踰矩,只好收起興頭,老實回覆:「可能我長大了你認不出來,我是沈建偉的妹妹,你國中的時候很常來我們家,你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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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啊!妳叫沈⋯⋯照君,對不對,妳小時候很愛說話。」許之邕爽朗回道。妳沒想到他竟還記得妳的名字,不禁一陣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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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帶著小孩?」妳的聲線充滿了疑惑,卻又害怕自己冒犯,畢竟你們的過去太為淺薄,妳心裡對他的熱烈除了未婚夫之外更是獨獨不能令他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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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住在這裡,」他釋然一笑,不似他在公眾場合表現得那般陌生警惕,接著道:「進來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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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受寵若驚點了好幾次頭,才有辦法說出完整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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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先向妳大致導覽了房子內部,進門的二樓除了從外頭道路看得見的玻璃溫室,還有一個面海的開闊餐廚區域,及四間房間、一間廁所。餐廳之下,即是房子突出於岩壁之外的客廳,挑高兩層樓的設計,不但是為了增加空間的遼闊感,也是為了減輕懸掛在礁岩上這三分之一建地的重量,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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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其實大概知道這棟建築的工法及概念,不過當他說到一些妳已知之處,妳仍舊裝作興味盎然的樣子,隱藏起這些年來對他的關注,並謊稱自己會來只是因為哥哥曾向妳提過這裡,覺得有趣所以順道過來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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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很少人知道耶,我只讓一家以色列的雜誌採訪過,那個雜誌編輯是我在英國念書的朋友,不然我是不想公開這裡的。你哥難道看過那本雜誌?」許之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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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有吧⋯⋯哈哈,」妳尷尬笑了幾聲,馬上轉移話題問了妳最在意的一件事:「你太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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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言難盡,簡單來說我們目前分居,她不跟我們一起住在這裡。」許之邕答,語氣不見一般鰥寡孤獨的落寞,像是早已長久地接受這個事實,成為新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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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從未在任何媒體上公開婚姻狀況,甚至有週刊用黃金單身漢形容他,將他和幾位島內知名的年輕二代、藝術家、企業主一起做了一個優勝劣敗的表格評比,並網路調查誰是女性最想嫁的對象。叫做MiMi的小女孩在許之邕向妳導覽的過程中,一直安靜地在偌大客廳一隅畫畫,沒有一般同齡小孩的吵嚷與不耐煩,妳感到有些奇怪,但關於妻子的話題已經令妳有些小小尷尬,畢竟不是常見的狀態,所以妳有意識地閉口不問,假裝沒發覺以維持彼此一些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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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吃晚餐吧,我煮飯。」向妳介紹完房子,許之邕溫暖地邀請,一如妳一直以來對他的良好印象,沒有因為沾染了名氣而有一點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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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欣然答應,作夢的感覺從指頭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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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做飯時,妳下樓到客廳去看MiMi,但只敢用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朝她靠近。在妳感受到時間的流逝而她應該不排斥妳的存在後,才小心翼翼開口:「可以讓我看妳的畫嗎?」妳並不期望得到回應,卻收到了小女孩遞來的畫冊。妳發現她畫的全是海,白天的海、夜晚的海、狂暴的海、寧靜的海,都是海浪卻擁有不同顏色狀態,令人能輕易分辨出來。妳不敢相信她這樣不合乎年紀的才華,脫口便問:「都是妳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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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又不說話,接著竟直接跑開上樓,過了一陣終於回來時,手上多了幾本畫冊,拿給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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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仔細翻閱,發覺每本畫冊有不同主題,但總括來說只有三樣東西,海、鯨魚及土星。MiMi畫的海較寫實,但鯨魚及土星就充滿了幻想元素,有一張圖是土星浮在海上,一旁悠遊著幾隻渺小的鯨魚,還有一張是鯨魚氣孔噴出的水柱上端頂著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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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怎麼會浮在海上?不是在天上的嗎?」妳微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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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會浮在海上。」這居然是MiMi開口和妳說的第一句話,語氣有不容質疑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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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是小孩的想像吧。妳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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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朝樓下的妳們喊準備吃飯,MiMi又率先衝上去,妳跟著上樓後發現MiMi在擺放餐具,而且擺得極為有條不紊,然後她指著一個位子告訴妳:「妳坐在那裡。」許之邕馬上開口糾正:「跟客人說話要說請,要說請坐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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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坐在那裡。」MiMi複誦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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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依指示坐下,然後待到許之邕說了一句開動,MiMi才拿起叉子湯匙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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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認為妳可能已經發覺異狀、或許是很快接納妳為一位值得信任的老友,許之邕突然道:「MiMi有自閉症,所以不太擅長與人交流互動,也不喜歡改變。她剛剛指定了一個位子請妳坐下,是因為對她來說餐桌的椅子是有規定的,我一定要坐在我的位子,她也一定要坐在她的位子,如果沒有按照規定她會不高興。餐具也是她負責擺的,如果沒有擺到她認為工整的角度,她不會願意坐下吃飯。還好她現在很會擺了,我曾經等了半個小時只為了等她擺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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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說完,MiMi居然偷笑了出來。妳終於看見她的臉上出現表情變化,有了孩子天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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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進行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妳感覺不妙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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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像是騎機車來的對不對?」許之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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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點了點頭然後自我安慰似地回道:「沒關係夏天的雨應該很快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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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雨直到晚餐結束都沒有變小一點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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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住下來吧。」許之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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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他只是客套,卻不住有了奇異的聯想。妳的面上雖平靜無波,甚至露出有點苦惱的模樣,卻在心裡暗自慶幸,自己出發前就將鑽戒摘下留在絨布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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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內,周圍沒人時,妳才敢拿出手機與未婚夫聯絡,謊稱自己將手機忘在民宿,才一直沒有回覆電話訊息。許之邕的房子連客房都裝潢得雅致,妳假裝這裡是民宿房間,還特意用視訊鏡頭照了房間一圈讓未婚夫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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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妳就算不撒謊也沒關係,依未婚夫的脾性和妳與許之邕單純的偶遇,妳可以不用多撒一個謊讓自己承受做賊心虛的風險。但妳不知為何就是想隱瞞,除了情緒以外妳連情節都想隱藏。妳直覺認為許之邕是妳該當成秘密一樣珍惜獨佔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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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替妳到外頭去取放在機車車廂內的包包,妳聽見敲門聲,便知道是許之邕回來了,急忙掛了電話開門,渾身充斥著做壞事的快感。夜色中許之邕身體有些濕漉漉的模樣,更催化了妳的電流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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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發乎情止於理,妳道謝後就將房門帶上。抱著包包靠著門板用力搖頭了好幾次,才有辦法甩掉剛剛許之邕性感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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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碰。沒想到又響起敲門聲,妳驚得跳了一下,飛快放下包包,深呼吸了幾次才敢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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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的東西。」許之邕抱著浴巾、沐浴乳一類盥洗用品,進入客房裡的浴室替妳置放那些東西。妳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身體竟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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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有需要什麼,不要客氣,我房間就在隔壁。」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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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點頭稱好,但妳明白妳才不可能說出真正的需要,妳連對自己都不敢說了,更何況是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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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取出小包進入浴室,對著鏡子開始卸妝。妳帶了慣常使用的天然植萃品牌出的旅行五件組,從清潔到保養一應俱全。卸妝乳自然的香氣隨著妳按摩臉部的動作沁入鼻尖,妳才終於從許之邕再度闖入的舉動回復一點知覺,感到放鬆舒緩。妳在浴缸放了水,一邊泡澡一邊敷著同品牌的茶樹面膜,僅是這樣就讓妳感受到了極致的舒適愉悅,每個毛細孔都可以呼吸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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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好了。妳小聲念叨著,希望茶樹有些清涼的氣味能令妳不全然墮入今日不可思議的夢幻。然而一切還是太舒服了,妳險些在浴缸睡著,頭點入了水裡才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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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妳夢見自己與土星及鯨魚一起漂浮在海上,身後有人擁著妳,擁著妳的是妳最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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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自然地在許之邕家住下,因為他從沒問妳何時要走、妳也沒表達過自己想要離開。妳就是天亮了走出房門,許之邕便開始做早餐,而MiMi總在畫畫,只有狗狗Ocean最興奮,急切地表達想出去玩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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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每一次他開口妳都會緊張,緊張他會表達希望妳離開的意思,而且雨只下了妳來的那一晚便再沒下了。不過他待妳卻像妳本來就住在這裡一般,沒有刻意安排行程、甚至也沒再追問妳來此的目的,你們就像偶然闖入彼此世界的星球,受到引力吸引、公轉自轉便成一個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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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在早餐後會開始工作,妳會和MiMi一起沿著同樣的路徑帶Ocean去散步、在固定的地點放牠上廁所、玩五十次傳接球後回來。接著MiMi會開始看書,許之邕家的藏書豐富,客廳裡有一面兩層樓高的書牆,妳也會挑書來看。傍晚你們會三個人一起帶狗走另一條往山裡的路,沿路摘採可供食用的植物。夜裡吃完晚餐,梳洗完,再看一部電影或是國家地理頻道拍的關於宇宙、海洋的紀錄片,通常看不到一半MiMi便會睡著,許之邕先抱她回房後,有時你們也會留下繼續將剩下的片子看完。你們之間的距離大約是一個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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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逐漸解謎了許之邕神秘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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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到了兩歲還不會說話,而脫口說出的第一個字,不是爸爸或媽媽,居然是うみ(U Mi),日文的海,這也是MiMi這個小名的由來。MiMi的媽媽是日本人,是許之邕剛從英國回台創業時認識的,原先以為只是單純的邂逅,交往半年後女方竟懷了孕。兩人很快辦理了結婚登記,但許之邕即便結婚有了孩子,依舊不願意回歸本家尋求經濟上的援助。創業維艱加上戀愛的熱情退去、照顧新生嬰兒的困難,讓MiMi的媽媽情緒崩潰,並質問他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跟家裡聯絡、不願讓小孩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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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iMi三歲,確診為自閉症後,一切惡化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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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hought your family was rich(我以為你家很有錢)。這是MiMi媽媽臨走前對許之邕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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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許之邕已在規劃蓋這個房子,因為MiMi只要聽到海潮之聲就會特別平靜。他用公司名義又貸了一筆錢出來,壓力極大,MiMi媽媽表示要離婚且不要小孩,許之邕也答應了,不過對方要求一筆極高的贍養費才肯簽字,許之邕付不出來,兩人的婚姻狀態便停滯在有名無實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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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照顧MiMi很辛苦,但也是她給我最多靈感。比如說,你知道這個房子為什麼是六角形的嗎?因為她除了海以外,總是在畫這個形狀。我原本以為她只是單純喜歡,後來才知道,那其實是土星北極風暴的形狀,而她喜歡土星,是因為土星可以浮在海上。」許之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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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可以浮在海上?」沒想到許之邕居然和MiMi存有同樣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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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的密度比水還低,只要有一片夠大的海洋,它就可以浮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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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許之邕解釋,妳突然有一種感覺,或許MiMi喜歡土星不是因為它可以浮在海上,而是因為她自己就是土星,學習其他星球笨重而孤獨地高速旋轉著,卻沒有一片足夠廣闊的海,可以容納她和她異於常人的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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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這裡待了五日。該要離開的前一天,才出房門,便發現MiMi已換上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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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游泳的日子,」許之邕道:「妳有帶泳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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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有想到自己來這裡會有需要游泳的時刻(別忘了妳原先的目的是找婚宴地點的),只好和許之邕借了深色的T恤搭配自己的短褲,充當下水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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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你們走到一處容易下攀的缺口,手腳並用下到臨海的邊緣。再走了一段,出現了一個天然海蝕的岩洞,和一小片因退潮而出現的小小海灣。許之邕指著一個大略位置告訴妳,再過去岩床就會陡然下沉,變得極深,所以盡量待在沿岸水淺的地方就好,一旦出去,不知不覺被洋流帶走,可能就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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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不會游泳,但好像光是戴著泳圈飄在海裡,她就很高興了,不需多尋求什麼刺激。妳在兒時差點溺死後發憤學會了游泳,在泳池裡踩不到底的深水區也不成問題。妳有些不甘寂寞只待在淺淺的海灣,便偷偷一點一點越游越遠。妳只是想要稍稍越界一些便回來,卻在不知道第幾個抬頭換氣時,發覺剛剛下水的地方已變成一個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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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妳並不慌張,想著趕快游回去便好,但海流方向和妳回去的方向相反,妳又沒有運動的習慣,堅持游了一陣,幾乎沒有前進。這樣的情況終於讓妳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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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妳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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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舉目四望發覺生存機率愈發渺茫,突然有什麼攫住妳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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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是水母吧。就在妳這麼想的同時,許之邕探出頭來道:「不要抵抗海流,跟著我,我們從另一個地方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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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怎麼辦?」妳用一種近似哭腔的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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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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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好像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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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只好抱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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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面對天空,妳在上、他在下交疊在一起,背對著欲前進的方向用仰式游泳。他用左腕圈著妳的脖頸,妳的雙手則反抓在他腕上。待到妳的抽筋平緩,才分開來各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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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最後在一個較為崎嶇的地方上岸,然後徒步往回走。許之邕像是害怕妳會再被海潮帶走一般,默默牽起妳的手。走了二十分鐘回到原本的地方,MiMi與Ocean依舊安靜在原地等待,只是海水已經漲起來了,她坐著的地方已經微微被水淹過,而她仍舊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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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平面道路,MiM突然說了一句:「爸爸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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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妳知道MiMi有自閉症,妳就上網查過關於這個病症的資料,患者會直接將心裡的想法口頭表述出來,不顧場合時間,沒有一般人避免尷尬、害怕傷人、甚至是刻意奉承的壓力與顧慮。妳低頭微笑,感覺到他將妳的手再牽緊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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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MiMi睡著後,你們留在客廳看尚未播完的電影,但隔在你們之間的抱枕已不知不覺不見,連海潮的聲音聽起來都那麼不同。出了伊甸園,作為一對赤身裸體的亞當夏娃,有些必然的欲動不得不橫空出世。喜歡的感覺是一件多美的事,但因為喜歡而出現的舉措卻不見得美好。當電影裡的男女主角逐漸靠近、要吻上彼此,你們亦仿若無知地模仿起螢幕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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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唇分開的片刻,妳用幾乎如溺水一樣的氣力才有辦法吐出:「我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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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略為遲疑一瞬,但一種高於道德體制的圓融世故,即刻將他拉回常軌,輕鬆笑道:「我還沒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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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他不是在嘲諷,而是體貼地想為妳的罪惡感開脫。妳的目光下垂,瞄到他勃起的部分頹然下沉一點。他拍拍妳的頭,像在哄小孩那樣,說:「就當作是人工呼吸。我是為了救妳,才這麼做的。」然後他將抱枕擺在自己跨上,避免妳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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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來呢?平凡無趣的人生難道不好嗎?妳竟在心裡懊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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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無疑是妳人生中最美好的幾日,然而妳嘗過之後才明白,自己其實沒有能力過這樣的日子。亞當和夏娃已在世上生養了千千萬萬,所有人情事理相互牽制糾結,每個人一出生便等同縛於網中,誰也無法瀟灑說我要怎樣便能怎樣,那也是世界得以運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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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突然羨慕起MiMi,在常人眼中,她患的或許是病,但失去了在乎與解讀他人目光的能力,她得以純粹建構並活在自己裡面。誰有資格說她不幸呢?她搞不好才是上天的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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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天還沒亮妳就騎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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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地連好好道別也不敢,只留下字條說謝謝,玩得很開心,會找機會再過來。而這又是一種好現實的虛偽,因為妳知道妳根本不可能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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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為什麼連像在彼此的世界末日的時刻也無法誠懇一次?妳可是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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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彥宏進家門前妳就將自己安頓好,將家裡的燈都關上、窗簾閉合,蜷在床上無眠地假寐。妳不希望他看穿妳的語言身體,只能假裝病痛,假裝是思念自己的未婚夫婿思念到無力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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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攀上床鋪隔著棉被圈起妳,其實妳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還有種回到人間的踏實,可是當他對妳做出一些前戲想要進入妳時,妳竟產生了本能般的反斥,忍著乾嘔和心裡的淚水才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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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帶著像是已經窺見過宇宙真理的狀態,懸浮在接下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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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演成了一位距結婚日子越近越顯焦躁的新娘,處理排山倒海的禮俗細節,何彥宏發覺妳不穩的情緒,總是好言相勸,體貼地告訴妳可以不必那麼麻煩也無所謂,他的家也不是很傳統那種,試圖放緩妳的步調心情。妳感激他的好、感激自己當初的慧眼識英雄,可是妳知道問題不在任何他以為的地方,問題其實在妳,妳才是無可救藥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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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上天的憐憫、或者就是妳的業報,一日何彥宏趕著上班,倉皇間居然拿錯了妳的手機。重度手機上癮的他才上捷運就發現,然而要折返已來不及,只好打電話回來請妳跑一趟和他在公司樓下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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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沒多久,妳發現他的手機有無法預覽的訊息通知,好奇之下解鎖打開,發現是一位女同事要他幫忙買早餐的內容。妳不疑有它,代回了好,想說就買一份早餐過去做個順水人情,然而女同事又回了:「好想趕快見到你喔,你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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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順著話頭假裝自己是何彥宏回道:「快到了,我也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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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對方傳來親親的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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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有再回,因為已從簡短的對話中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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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彥宏算是小心,他不僅關掉了女同事的訊息預覽,而且應該每次和對方聊完天都會刪除訊息內容,聊天室裡除了妳和她簡短的對話以外沒有更舊的訊息。妳不曉得為什麼沒有氣急攻心的感覺,反而異常冷靜。妳思索光就這樣幾句話要令何彥宏伏首認罪不容易,因為何彥宏向來與同事關係很好,他可以宣稱本來大家就這樣說話的。妳再找了他手機裡的照片,比對該位女同事的大頭照,發現他們雖有單獨合照,動作距離卻正常得很,沒什麼能當作證據。唯一值得在意的是員工旅遊的所有團體照,他們倆在人群中都是排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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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將手機畫面滑回女同事的通訊軟體對話框,點開她的個人頁面,看見擺在大頭照下的座右銘是耐人尋味的:相信自己!相信你!相信未來老天爺會聽見我誠心的祈禱(三顆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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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有了靈感,用她的綽號為關鍵字,搜尋了通訊軟體內所有訊息。果然被妳發現他和阿布聊過她的一段對話,是阿布戲謔地恭喜他進入一夫多妻的世界,還說這本來就是男人天性,不用抗拒。何彥宏在下方回了他還是覺得對不起,他還是很愛妳,不過事情就是發生了,而且對方還是個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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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妳不禁失笑,究竟處男處女是值幾個錢,人要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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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下了捷運、買了早餐,照原計畫走至何彥宏公司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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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還買早餐給我喔?」何彥宏一見妳手上的袋子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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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幫陳小婷買的。」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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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何彥宏從妳口中聽見女同事外號,竟還能表現從容,才愣了一下就接著說:「是她傳訊息來要我幫忙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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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還說她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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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妳不要誤會喔,不是妳想的那樣,那個女生本來講話就那樣,她對每個男生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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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還是個處女,但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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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講什麼?我怎麼會知道她處不處女的?」何彥宏終於發現苗頭不對,口氣急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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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上班吧,」妳的態度倒是沈穩:「我其實沒有那麼生氣,可能結婚的事情讓我太煩了,我現在也沒辦法想其他的了,你下班再說。」妳又把早餐朝他推搡過去,待他接住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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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步他來追妳邊哭喊著老婆,妳任由他抱緊妳,卻發覺對他居然只剩憐憫而沒有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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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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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時是挺丟臉的,妳和何彥宏可是連婚紗都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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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因為堅持退婚和爸媽大吵一架,妳反唇相譏說你們都離婚了有什麼資格說嘴,還被爸爸賞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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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時會覺得陳小婷根本是整個故事裡最倒霉的人,暗暗替妳背了一個黑鍋。退婚後他們竟也沒能撐住,不過還好後來何彥宏也和別人交往了,這令妳稍稍欣慰一些,自己沒有徹底摧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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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嗎?這是妳這兩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的問題。但每次下定決心要訂車票就又自然膽怯,實際在怕什麼妳也不知曉,有一種可以對外宣稱的理由是他已婚,即便是分居狀態也要等到他確定單身才有資格與妳名正言順;另一種可以對自己宣示的理由是妳不想自己貼上去,他若真的喜歡妳會自己來找妳,不然就只能算是露水般的夏日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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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在各種矛盾的推拉當中令時光流逝,有一天才頓悟其實那些對內對外的理由都不成理由,妳就是沒有自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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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自信,自己有能令他長久欣賞的能力;沒有自信,自己能在東部海邊光是聽著海潮聲就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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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分手的一瞬雖然感到解脫與爽快,可是妳也頓失重心。妳一直以為是何彥宏猥瑣、是他賴著妳、是妳給了他生活的動力。分手之後什麼都不想做,為了生計還是要爬回去上班過重複的生活才發現,其實是何彥宏的穩定給了妳向外發展的自由,沒有他如神木一樣定著,令妳回頭就能看見,妳也許永遠沒有勇氣走出心裡盲目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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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自信,和誰在一起都是消耗與浪費,不論是何彥宏還是許之邕,和誰都不是注定,都是一種關照內需的學習。學會了,才不會被自卑吞噬、被愛情吞噬,順便也將對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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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無聊的時候都會去學點東西,妳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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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放棄原先做得不錯的保險工作,為尋夢想去學了花藝。學成後在網上販售訂製的盆景,或是用花朵替人做空間規劃。一開始只是她偶爾需要幫手採買花朵或是搬運物品、打打雜,妳幫忙次數多了,也央求她教妳一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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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插花、用花做擺設的時候,妳都會有非常心疼的感覺,因為妳知道用不了三天,這些花就會枯黃死去,而人只為了一時一地便摘採利用,還驥求永恆(最常接的案子便是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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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妳和姐姐、姐夫一起帶著兩個外甥去爬山。一路上,小孩子不怕髒地沿路撿拾果實、落葉,還當成寶似的比賽誰撿得多。出了登山口要上車回家前,姐夫喝令外甥將撿拾來的東西都丟掉,不要帶回家佔空間,妳突然有了靈感,找了個塑膠袋把撿來的東西裝起來,隔日帶到朋友的工作室,試著做出一個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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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最後做出一個類似花圈的物品,不過充滿了秋葉的蕭瑟,並不繽紛。妳自己不是很滿意,不過朋友見了倒是欣賞,她說:「沒想到可以利用以前覺得是廢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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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一同腦力激盪,到野外收集素材,最後開發出全新商品:種子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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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的種子不像花一經摘採後便很快死亡,可以保存很久,還能種植出新的植株。妳們研究資料,才發現其實許多種子充滿奇異的形狀,甚至顏色。妳們會摘採尚未掉落的一段連莖種子,比如台灣欒樹、倒地鈴、羊蹄、木玫瑰、蓮篷,上頭綴以靠風力傳播的翅果,比如松果,或是靠水力傳播、外殼會長出一層防水油蠟的欖仁、瓊崖海棠果實,製作出質樸風格的無花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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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網上寫了一段行銷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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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一旦落葉歸根,便再無變動的可能。所以他們傾盡全力,利用風、利用水、甚至利用匆匆的過客,過盡千帆,才將自己帶到一個未知可供發芽的地方。謝謝你在我長途跋涉的旅行過後,給了我一把安穩成長的泥土,令我得以開枝散葉,成熟為一棵大樹。是你令我知曉永恆的美好,所以甘願在此千秋萬代,與你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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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慕名種子同時象徵的新生與不朽,和結婚重新開始一段新人生,又期盼這個新人生長久的概念很像。無花不凋可以久放、可以種植的種子捧花,忽然一躍成為網站上最受歡迎的商品,朋友遂邀請妳乾脆辭職入股,和她一起經營工作室,由妳專營種子系列商品,況且這本來就是妳的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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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子捧花的成功,也順勢開啟妳的新人生。不過有時妳也會感覺有些諷刺,這樣商品居然是由一個婚姻失利的女子開發出來的。要是人知道了這背後的故事,知道妳曾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愛上一個已婚有小孩的男人,最後退婚人財兩失,不是過盡千帆、落葉歸根的浪漫,人還會相信婚姻、相信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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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信嗎?婚姻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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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成天在植物當中過活,也逐漸把自己活成一顆移動的樹,幾乎算是固定在一個地方,只是妳會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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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與比比結婚了。妳會知道不是因為你們還有聯絡,而是他們居然和工作室訂了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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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比來拿捧花那天說:「我佩服妳,」妳不知該如何回覆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愣在當場,她又接著道:「敢退婚、婚紗都拍了也要拋棄劈腿的渣男,妳真的是我們女人的驕傲。我要不是他媽的被無套內射,不小心有了不敢殺生怕被嬰靈糾纏,我才不要嫁給那個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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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先上車後補票。妳在心裡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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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尷尬笑笑,知道自己沒辦法也沒必要向她解釋自己好像才是先背叛的人。陳小婷其實不是賤人,反而是妳的恩人,沒有她攪亂一池春水,誰或許都會在原本的位子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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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使用的那套保養品有一個特色,就是要求使用者要按照身處環境的濕度氣候去調配產品用量及內容。妳認為人也一樣,即使在不變之中都還是要有調節自己的能力,被教條和規範綁死、並認為那些教條與規範該要為自己而轉的人不會快樂。可能我們都要重新去理解萬物的規律,並讓自己充滿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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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阿布真的對妳不好,就退婚吧,多少錢的婚禮跟自己的人生比起來不算什麼。而且現在大家都只知道我是一個老闆娘,誰還會記得我以前退婚那些事呢。」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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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也沒有對我很不好啦,」比比的口氣卻變得心虛起來:「反正我覺得妳很棒,才堅持說一定要跟妳訂捧花的。妳要加油喔!我欣賞妳!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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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比比,朋友進工作室,告訴妳看一下電子郵件,有一筆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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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妳們有案子都是由處理行政的工讀生統一接洽、排行程,再更新到公用的雲端行事曆,妳們自己上網看便一目瞭然。遇到客戶有特殊要求、有實施困難,才會另外口頭與妳們討論。這樣朋友直接來請妳看一下電子郵件的情況還幾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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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直覺就知道有事,馬上打開筆電查看,朋友亦湊到妳身邊,準備提點妳怪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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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件內容乍看之下沒什麼問題,行文格式完全按照妳們在網站公布的那樣,切確寫出需求、尺寸、方案及預算。但一見到訂購人姓氏及送貨地址,妳就知道這封郵件為何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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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購人姓許,而且因為那個地址實在太特別了,除了台東我知道以外,其他都像憑空捏造的一樣,所以上google earth看了一下。結果,」朋友刻意頓了一下並瞅了妳一眼:「那房子居然是六角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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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知道妳過去所有事,這也是她認為這筆訂單應該要事先讓妳知道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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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又結婚了嗎?他知道這個捧花是妳做的嗎?因為種子捧花的成功雖然有接受過媒體採訪,但許之邕應該不是那種會看旅遊生活頻道的人⋯⋯。各種疑惑情感翻騰充斥在妳心裡,讓妳不知該作何反應。妳沒想到自己對他還這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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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也沒關係喔,還是妳想去看看?」朋友小心地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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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不只訂了捧花還訂了場地佈置。由於地點偏遠,如果接了可以收取高額的出勤費,是工作室最賺錢的一種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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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賺幹嘛不去?」妳倔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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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極其低調環保的婚禮,只開了兩桌,就辦在許之邕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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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婚禮前一天隨著工作室團隊抵達那個記憶中如夢一樣的地方,當車子慢慢駛進,隨著如海潮湧起一般的熱淚盈眶,妳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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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出門來的是一個年紀看上去和妳相當的女子,舉止談吐優雅,自帶一種出塵的靈氣。妳忽然嫉妒極了,嫉妒到沒辦法說話,朋友見妳的異狀,馬上代妳和對方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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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基本定位、佈置、丈量尺寸的過程中,許之邕都沒有出現,甚至MiMi和Ocean也沒有出現,只有剛剛的女子,和一位又出得門來招呼的女人。新出來的女子看起來年紀稍長,短髮、削瘦,相當幹練的感覺,後來也幾乎是她在指揮你們與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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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搞不清楚究竟那一位才是許之邕的新娘,不過不管是誰好像也無所謂了,妳默默拼貼著落葉裝飾背板,想勤奮地儘速完成手邊工作,明日正式婚禮的時候或許就可以不用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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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邊突然傳來一陣狗吠,妳覺得那聲音很熟悉,才抬頭要看就被一龐然大物撞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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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ean興奮地搖著尾巴、舔妳的手,妳也撫摸著牠難掩和牠一樣興奮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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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那狗好像很喜歡妳。」一位工作室同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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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然後是另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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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抬頭,是許之邕和穿著泳衣的Mi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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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妳客套回覆,急忙以接待客人的委婉姿態站起來寒暄:「恭喜你,不過⋯⋯你的妻子究竟是哪一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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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許之邕皺起了眉頭,然後奇怪地回了一句:「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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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婚禮,還有那兩個女人,她們⋯⋯都不是要跟你結婚的嗎?」難不成那麼變態一次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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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邕露出了一個妳看過最舒朗的大笑,然後道:「要結婚的是她們兩個,我只是借我的房子給她們辦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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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後來才搞清楚,原來結婚的是許之邕的妹妹與她的同性伴侶,妹妹便是一開始迎出門的淡雅女人。雖然這是一座同婚合法的島嶼,妹妹的婚事還是不受許家人祝福,兩人偷偷登記後便像是私奔一樣地離開彼此的原生家庭,因此這場婚禮也不會有雙方家長出席,只有最親密的家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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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游泳的日子,」在妳聽到答案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時,許之邕突然道:「妳有帶泳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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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他一起在水裡,令妳意識到他是一個男人;第二次和他一起在水裡,是他意識到妳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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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妳燦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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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妳開始相信愛情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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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之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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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與「童顏有機 INNA ORGANIC」合作所創作之短篇小說。故事中女主角所使用的品項為「乳香保養旅行組」,使用者可依所在地點氣候調節產品內容及用量,不論乾濕氣候都能照顧到肌膚不同需求。輕柔不刺激,質地溫和,面霜都能當作眼霜使用,陪妳上山下海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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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品傳送門:https://inna.one/像海洋和森林一樣自然的療癒保養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020的網紅itschosenai,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秋甚 Chosen Fans Page : http://www.facebook.com/pages/%E7%A7%... 秋甚湯宇 A.i Personal Fans Page : http://www.facebook.com/HrlchosenAI 因為 T.i 人現在東引當兵無法回台灣度...
秋甚湯宇生日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們不結婚,好嗎?](葉佩雯)
《我們不結婚,好嗎?》是一部由台灣網路作家藤井樹所寫的網路小說,在我國中時曾紅極一時。我還記得自己放學後在士林捷運站附近小巷裡的舊書攤,為了省錢,也為了捨不得放下手中的書,或站或蹲起碼一個小時,肩上還背著書包,淚流滿面將它看完。
其實當時的我最喜歡的是古裝言情小說,帶點十八禁、主打虐戀最得我心。我一直不清楚為什麼每次看到男主角對女主角很壞,在她面前跟別的女人親暱折磨她的心靈、半夜霸道闖進她房裡圈圈叉叉折磨她的肉體,甚至逼她做所有家事、睡偏僻又冷的小柴房一類的劇情會觸動我靈魂深處。可能這恰恰跟我抖M的潛意識心靈不謀而合,導致我大學開始真正談戀愛以來,往往被這樣的男子吸引,還樂此不疲。
然而我的好友大魯妹卻全然和我走相反路線。我這位朋友基本上於戀愛這個範疇是人生勝利組。不是說她交的男友多高、多富、多帥,而是她總能遇見肯讓她踩在腳底下的男人,甚至到了有些溺愛的程度。而且在與男友的交往過程中,還不乏幾位火山孝子進來跑跑龍套、表達妳就是我人生唯一的女神,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男友沒空我來陪妳。
大魯妹也是一個愛看書的女子。我們曾經討論過彼此沈迷的言情小說類型,她喜歡的,卻是與我所喜歡的相反的大女主情節,總是男主苦戀著女主,願意替她付出一切至死不渝的那種。
發現這個巧合以後,我發覺或許人心底未明朗的渴望,會在不知不覺間示現於我們所選擇的行為、物品、價值觀,進而影響我們整個生命(女孩們請慎選言情小說)。我或許在認識大魯妹不久後就和她聊到喜歡的言小情節這個話題;但我有能力發現這個巧合,卻大約是在我二十八歲,才交過四個男友,苦戀經驗值卻大於四,才隱約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儘管我們喜歡的情節類型如此不同,卻有唯一相同的一點是,我們都希望男女主角最後可以Happy Ending。也一如我們對自己人生的期許一樣,有個相愛的男子白頭偕老,幸福快樂一輩子。
可過完了最激情精彩的部分,小說或影劇用三個字,全劇終,便千古絕唱。現實生活,再怎樣依依不捨地二刷、三刷以後,明天的太陽照樣升起,功課寫不完、專案做不完,都不會出現白馬王子來救妳。我躲不進「全劇終」三個字,也遇不見虐心之後卻善終的戀情;與我相反的大魯妹亦是。儘管她的男人們都對她好,但她也有她的煩惱,就是她很犯賤地容易感覺無聊,時不時也會被心有不甘的男友譏諷沒見過她這種廢物女友(不過卻還是不會與她分手)。
活到三十歲,進入所謂適婚年齡,我從十幾歲懵懂嚮往戀愛,無時無刻不想與喜歡的人膩在一起;到二十幾歲感覺每個對象都應該要以結婚為前提,瘋狂幻想對方的家世背景、盛大婚禮、懷孕生子的歲月靜好;至這一刻我的心竟像被冰封般,居然覺得自己沒結婚還挺幸運,不論是敗犬、敗貓、敗蛇、敗老虎,都比人妻或媽的身分要令我舒心自在。即便於繁衍人類社會千秋萬代的貢獻為零(不過這世上人已經太多了)、於關乎自身的找到自己失落的另一半翅膀也毫無著落。
可是若要說能夠感覺到自己真正活著,卻是在這樣一個詭異的一望無際的時刻。
在一些特別繁忙的大十字路口,於人於車都是交通要道的那種,每每會出現一種機制,就是一段時間只讓車走、一段時間只讓人走。我非常喜歡以行人的身分經過這種馬路。好像曾經令人感到心慌、煩躁,甚至危險的一切都願意為你停止。路這麼大條,即便無法一次走遍,可以這樣橫越,也能讓我感受「天地為我所有」的自由。
我所說的身邊沒人卻感覺自己真正活著,正是像這樣的心情。在人群之中寂寞,不若孤身一人的自在。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變得不急躁、變得不為自己看似失敗於這個世界所苦?
一件事情的發生,必然有其推力與拉力,才能將自己真正地帶往一個方向走。我往前回溯,發覺先將我帶離婚姻神話的力量,是推力。而在其後推動我的,不巧正是我身邊的朋友。
我記得我最想結婚的二十幾歲的時候,每次去參加婚禮,心中都有無限的妒羨及酸楚。當時的我遊蕩於幾段令我不甚舒爽的戀情。簡單來說,我愛的,不想與我有個結果(而且連過程都十分艱辛)、我不愛的,卻願意替我擔保未來。其實當時的我隱約知道,我所參加的婚禮當中,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因為先上車後補票。即便有的人的孩子算在計劃之中,但需要用如此激烈的、鬧出人命的手段才有辦法共結連理,還是會不禁令人懷疑此二人婚姻的基石,究竟是立於無奈、還是想不清楚。
當然我們飯都吃了、紅包都包了、卡都打了、美照都上傳了。隨著參加婚禮的次數越多、經驗越廣,大家即便嘴上說的都是祝福的話,心裡也逐漸有所體悟,婚禮不過是一場粉飾太平、歌舞昇華的盛典,人們在文化潛規則的運作下,至少約定好在這一天三緘其口,全然表現出快樂的樣子,為新人的童話故事劃下美好句點。他們回到現實之後全新開展的暗黑大人篇章,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我的愛情肯定不是這個樣子。
我不願多想的金魚腦也會順勢假裝真正的幸福美好就是如此了。
就算心裡有懷疑、就算他們好像有問題,但人家可是社會價值哄抬出的既得利益者啊,真愛至上,沒有愛的我才會被人拿來說嘴揶揄:老大不小囉,再下去人老珠黃,沒人要妳。
這時再加上一點寂寞作祟的化學反應,轟一下,結婚成為我最大的想望與痛處。婚姻像是一種以戰止戰的最終策略, 明知可能引發更大傷亡,但不這麼做,只能輸得一炮三響。所以,先上再說。
不知是幸還不幸,我又熬了一陣單身歲月,熬到周遭人的紙婚、布婚、皮婚,該出亂子的也露了馬腳。雖然持續婚姻的大有人在,但大多數人卻是換湯不換藥,一樣熬著苦,不過那熬的是一鍋名叫「婚姻」的苦。我偶爾聽他們吐吐苦水,手指沾上一口嚐嚐,竟發覺比起我的那鍋更苦澀異常。才明白,因為他們的鍋裡還加入了另一半、孩子、和兩個家庭的份量。
這種比較差終於產生一種力量,稍稍將我推離了婚姻神話。
另一股拉力的產生,便不假他人之手,是因為我自己。
我在無戀可談的漫長歲月裡,因為實在是太糾結、太無聊了,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去做了很多事情。
等愛的女人最直觀想做的第一件事,十之八九便是優化自己的外表。我必須承認我不是一生出來就這麼聰明的(言下之意是現在很聰明),又笨又閒的我,首先就是開始健身、減肥。那時帶過我運動的幾個教練,有些直至今日還維持友誼的,曾心疼地告訴我,其實我真的不是胖子,想要更辣更美的身材固然很好,但他們能感覺我的運動與訓練,都帶有一種整死自己的意圖,好像認為這樣就能解開心裡的什麼。可是他們能做就是帶我運動而已,我真正的痛苦,或許不只是減肥就能解決。
因為心裡的開口太大,我認為自己就算變美了也不夠,還需要有一項無懈可擊的技能,才能令人崇拜於我。所以我去學了吉他,不知是毅力不足還是天份太少,我只上完三堂課,勉強學會一首生日快樂就永遠放老師鴿子(歡樂年華都學不到);我還去參加了朋友組的樂團,貢獻我唯一能準確發出聲音的地方,口腔(其實還有直腸和腹腔,但那些部分無法精準控制就算了)。不過朋友玩得認真我卻是玩票,表演過幾次以後也沒有動力繼續;我因為有持續在運動,便異想天開搭上近年來很火的馬拉松熱潮,跑了幾場半馬,卻自以為地不想令蘿蔔更大而作罷(不過也有說法是會腿越跑越細,只要搭配拉筋按摩)。
我因為時間很多可以浪費,所以做了許多半途而廢的事,幻想自己能變成空姐Combo大王。但不論是健身空姐、吉他空姐、樂團空姐還是馬拉松空姐,我一項都沒有達成(可是已達成的人很多,大家有興趣可以自行追蹤)。唯一維持到現在沒有終止的,只有看書與寫作,然後我又產生了新的幻想。
而這次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的是,這個幻想似乎漸漸變得有可能實現。我像是便祕許久而一坨硬便卡在肛門口,非把它大出來不可。
在這個大出幻想的過程當中,雖然可能會因為肛裂而長出痔瘡,但我卻因此變得實在是太忙了,忙到多少有些無暇去想自己空虛寂寞覺得冷的事。除了惡名昭彰的經期之前,我大多能按著自己的步伐行事。而且這件事情全是關乎我自己行不行、可不可、願不願意,無需經過他人同意,分手一般令人瀟灑。
推力加上拉力,我解脫於婚姻神話,為自己走出一條新的路線。我突然感念於自己有這麼一段時間可以不談戀愛,純粹用於「浪費」。如果一個女人的前半生是原生家庭的,後半生是夫家的,那麼有這麼一段「空白」,該是多值得感恩的事。其實最難的不是去「做」,而是去尋找出究竟什麼才是自己想做的過程。在我們都不那麼容易餓死的現代社會,如果還存著古人般必須迅速與婚姻接軌的思想,我感覺有點浪費了這多出近乎一倍的壽命。
接著就有人問我,都這個年紀了,是不是一旦戀愛了就會閃婚?
我說,結婚不是必要,相愛才最重要。
如果都相愛了那為什麼不結婚?
如果我們都覺得結婚可以讓彼此更好,那可以結啊。但結婚只是相愛的一種手段,不是目的。
如果現在對方沒有跟妳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妳不覺得很自私、很浪費時間嗎?
如果我夠好,就算不以結婚為前提,他也會想跟我結婚吧。我跟對方交往也不會是以結婚為前提,因為我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我會想結婚的對象,以結婚為前提只是徒增彼此壓力罷了。我唯一會做的確認,是對方是個想結婚組成家庭的人。他有這個意圖、我也有這個意圖,我們「有可能」會共組家庭。但「我們」才是家庭的核心關鍵,如果「我們」合不起來,組成這樣的家庭也沒有意義。
問我問題的那個人還在轉不過來,認為「不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都是無賴」。我卻認為正好相反,「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才是無賴中的無賴」。如果我們都同意,婚姻的產生與價值,是在肯定兩個人是真愛,那麼就該在發覺了、證明了兩個人的確是這樣的關係以後才能產生這樣的結果。
不然不就好像是有一科考試太難,老師人很好讓你open book,結果考了一百分,居然還大言不慚說是因為自己唸到凌晨三點才有此成果。到最後家長就會譏諷這樣的考試根本考不出差異性、且這樣的教育制度只會讓學生認為考出高分就是教育的意義,不注重學習的過程亦不知道為何學習。我們只是在為了一個大家看著厲害的名目努力、甚至作弊,而且這樣的公然作弊居然還能獲得公眾同意兼之認為有道理。
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才自私、才浪費時間。因為大家都是為了抄捷徑、在短時間之內獲取世俗的最大肯定而走在一起,並不去深刻探究其中的「合理性」與「意義」;真的結婚了,除了少數瞎貓碰到死耗子的,浪費的卻是一輩子的時間。
現代人的婚戀關係已經較古人更為複雜,不只是傳宗接代、不只是多生幾個孩子才有人幫忙種田。人與人的結合,除了實際的生存利益關係之外(讓自己的基因活下去),現在更重要的是這一世的我們心靈的契合,也就是說是不是靈魂伴侶。
我在誤打誤撞走了一大圈「歪路」的過程中,被迫與自己直面對決,摸清楚自己的底細。我必須承認,每個人都是一座小宇宙,對於自己,有些地方我的確還看不透、或不願看透。但至少我終於明白自己的戀愛性格中有些抖M的傾向,我若是想找到一個抖S卻又真心愛我(矛盾到不行),不是不可能,但概率太低,不如自己打掉重練來得實際。
又常聽見許多人愛進獻給單身人士的一句話:「花若盛開,蝴蝶自來」,這句話我基本同意。可自己是什麼品種、什麼屬性、要在怎樣的條件下才會開花都不清楚,又如何能等到蝴蝶來的那一天?一般給這句話的表層意象是好好「做自己」,蝴蝶就會來了。但當我認真投入個人如大便般的幻想過後,卻發現還真要等到自己「盛開」了以後,蝴蝶才會來。因為唯有到那時,才有辦法自然展現出自己真正傾注的熱情與魅力,「自己」才不再模糊,能被他人記住甚至欣賞。
我總是覺得陌生人之間不帶有任何利益算計的舉手之勞才是真正的善良;相對的,少年人之間只是為了吸引而吸引的戀愛才有真正的純度。一個剛殺完人的人,走經你身側,拾金不昧地為你撿起落在地上的十塊錢還給你,廣義而言,我們還是必須去肯定殺人犯那一刻的良善。這當然是一個太懸殊與激烈的比喻。但我想說的是,現代生活已經過於複雜,要想找到一個可以好好過下去一輩子的人,除了總是感動人心最純粹的相互吸引之外,要兼顧及學習的事情太多。婚姻生活撇除掉最初的男女之情,說穿了其實就是作為一個人的成果驗收及集大成。
要想和一個人順利地同步,必須花時間了解自己的規格,才有辦法連得上線。簡而言之,就是什麼鍋配什麼蓋。若想配的蓋與自己不合,也不要氣餒要有耐心重製。我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在精進自己的,因為太珍惜自己,才有辦法耐著性子重來。
長大後再去重新了解藤井樹當時取《我們不結婚,好嗎》這個書名的內涵,似乎是因為人在回答「不」時的心理壓力較小,以負面的反話詢問,問者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正面答案的機會較高;長大後閒來無事在網路上搜尋從前愛看的言情小說(虐我最深的是惜之老師的三世系列),常會失笑於自己怎麼能被這樣不合邏輯的情節內容扣住心弦,哭掉半包衛生紙。可是再深深細想,這樣的「不合情理」、「不顧一切」,似乎也才是我真心嚮往的愛情的純粹。我反而是因為太相信愛情,才會這樣。
是之後碰到與我心所想的一切不同,才漸漸令我成長。
成長始於幻滅。現在的我亦開始懂得何謂現實與算計,我好像已不是我初而為人的樣子。說來悲催,但我卻反面地發覺這樣「破壞後建設」,才令我更趨向圓滿。
怎麼說呢?
就像前面提到的陌生人之間的舉手之勞、少年人之間的為吸引而吸引,當我成為一個有能力與對方平起平坐的人,我對他的依賴與算計才有機會降到最低、甚至是零。只要我無法撇除外在加諸在我身上的種種複雜因素,我唯有和他站在一樣的水平,才有辦法不令自己想要從對方身上獲取什麼,進而我們的愛情才有可能擁有一種純度。
這個「能力」,不只是現實層面的經濟能力,還包括心理層面的獨立自主。
人們總愛八卦嘲諷那些嫁入豪門的女明星、依附富婆的小鮮肉;諱莫如深於網路交友、夜店撿屍一夜情。那些說笑者就算真的未曾做過上述事蹟,也不代表真的心清如玉,更大的原因往往是連被點燃心中慾念的機會都沒有;但那些嘲諷八卦、諱莫如深也不能說是道理全無,如同我去參加的婚禮有百分之五十是奉子成婚,我們隱約明白這樣的根基恐怕不夠全面,才會有嗤之以鼻,甚至見不得別人好的情緒產生。
可若沒有蠢過、痛過、傻過,沒有人是天生神力長成可能的美好樣子的。我不願承認上述事蹟我都做過。我只能說,如今三十未婚的我,真心感謝那些蠢、痛、傻,我才有機會了解自己、讓自己開花。
人有一半是感性、一半是理性,我們牽起了感性的那隻手,但若想合成一個圓,還必須牽起理性那一隻。未來當我的幻想實現,我想我會擁有一份比誰都純粹的愛情。我用我的能力抗衡了這個世界,為我的愛人留下一片純愛的心意。
我想嫁給你,不是因為我需要一場盛大的典禮。只因為你是你,嫁紗才顯得出價值與美麗。
最好的女人,是自己也有能力讓自己穿上婚紗的。
婚紗我穿過了,所以我們以愛情為前提不結婚,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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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甚湯宇生日 在 絲人空間(李絲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Cooking Studio】2017.04.28宇文正-飲食文學驚喜之作!《微鹽年代.微糖年代》感動分享會 誠品台北信義店 直播文字記錄
本場活動摘要:
1.一篇故事帶出一篇料理
2.微鹽VS微糖
3.使用莎莎醬的用意
►示範料理│ 桂圓紫米芋頭糕、心太軟、外加一道加碼料理
人生的軌跡如常地走著,卻突然有這麼一瞬,回憶裡翻掘出一時光片斷,竟止不住地撩撥了心弦,於是念想、悸動、悵然。而開啟那心底幽微情事的密碼,往往是味覺的記憶,是食物的芬芳。令人著迷的,是故事,還有將食材如魔法般轉化成美好料理的詠歎。這本小說集,溫潤了每個人孤寂心田的一角,也砌疊了每一次幸福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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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活動跟往常的Cooking活動很不一樣。過去,我們邀請很多美食家、廚師上台做菜。但是今天是一場飲食文學的講座,會用比較多的篇幅來介紹宇文老師,後半段會請老師來示範料理。這也是宇文老師人生第一次公開做菜。
《微鹽年代.微糖年代》這本書在誠品書店的分類不是在食譜區而是文學小說,歸類在文學區。絲絲姐回憶剛進誠品的時候,誠品書店的第一志願書區80%是文學區,那時候要進到文學區工作不是那麼簡單,可能需要讀很大量的文學相關作品,於是乎沒有被分派到文學區XD而是生活區。過去求學時代心中嚮往念中文系,很想成為作家,沒有成為作家,賣書總可以吧!
五年前的4月28日,絲絲有投稿到中國時報的開卷,對於賣書人來說是很崇高的版面,寫了一篇食譜的書評。
文章連結 https://goo.gl/tu41NC
五年後的今天,居然要主持《微鹽年代.微糖年代》發表會,時空的串連覺得好感動,很多的感觸、很開心。
在文學區可以挑選到宇文老師的作品。最近的作品分別有:《那些人住在我心中》、《負劍的少年》、《宇文正短篇小說精選集》、《庖廚食光》跟《微鹽年代.微糖年代》有串連還有最重要的《文字手藝人》等,待會兒會以這本《文字手藝人》來引言,介紹宇文正老師。
在座各位有人知道為什麼老師的名字是「宇文正」嗎?
因為老師的本名是鄭瑜雯,在加州留學的時候用宇文正,然後宇文是複姓,是邊彊的鮮卑族的姓氏。宇文正是老師的筆名,在《負劍的少年》書中有提到,大家注意到書封上有一位女俠,身著白衣坐在家裡的屋簷上,她就是宇文老師。寫到眷村年代的回憶;念高中的兒子,學校沒有營養午餐,就興起念頭包辦了所有的午餐便當,出版了《庖廚食光》這本書。
食物這個東西,其實是最能切中人心的。食物會激發你很多的靈感,大家沒有吃飯一定會餓,所以一定要吃飯才得以生存,心靈也要吃飯。心靈要吃飯,當然要用舊食物來串連、來組合成很多很多屬於你自己的《微鹽年代.微糖年代》。
宇文老師目前是聯合報副刊組主任,今天是第三場的發表會。來了好幾位重要的文學作家、老師共襄盛舉,以下是作家老師們、同事的致詞。
廖玉蕙老師(最新作品:像蝴蝶一樣款款飛走以後》
看完書,都有產生小睿智在裡頭,像是微型小說,特色是很快的抓到重點,有一種很特殊的結構性,在很小的範圍內就給人家微甜或是微鹹,不是那種辛辣或是曝露別人的隱私,看完心裡會有一種暖暖的或者是小小的愁悵。絕對不是重鹹,就是非常輕柔的,跟宇文老師的人一樣。覺得她非常的厲害,全文藝界最會規劃時間的就是宇文老師,因為看著她除了在聯合報的副刊專欄,增加《相對論》,一路開彊闢土,還有聯合晚報周末版,不斷書寫、出版、演講、當評審還可以跟好朋友好姐妹聚會吃飯,遊刃有餘,是一個能人,能人寫出來的東西是有道理的,非常的了不起。
現旅居上海的章緣老師《作品:更衣室的女人》
我住過台北、紐約跟上海,住了很久,我認識作家裡面,宇文正肯定是、一定是多才多藝的一位,因為我自己曾經多次見證過她的才藝。一次是在台北故事館,有一個合唱和郭祥修(同音),歌聲真是甜美;一次是我們倆的對談,口才一流;我怎麼知道她會做菜的,是從書裡看到的。
《庖廚時光》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為什麼?因為我也有一個兒子跟宇文老師的兒子差不多大,我從來沒有像她這麼用心的幫我的小孩準備便當,所以我看了這本書後絕對不能讓兒子看到XD
但我的確參考了書裡,因為寫的、煮的太講究了,稍微偷學了一點;也要強力的推薦《負劍的少年》,因為跟宇文女俠一樣,小時候很想當一個女俠,這本書每次看都要笑,這個年代有時候不太有笑的滋味,可是我看了這本書都會笑笑的。
因為我常年住在上海,有時候出書,沒能即時看到,但是在上海,大陸有一個最好的、最有名的報紙,每個星期一次,叫做「南方周末」。上面有一個宇文正專欄是「台北童話」,所以每個禮拜都可以看到她的大作。
一直沒有機會看到宇文老師做飯,過去只在文字上看到,今天可以親自看到宇文做菜,要好好的觀賞。但是對我來說,宇文正就是一個心靈手巧的巧婦,她不但在烹飪上有天份,其實她就是最善用題材的巧婦,她在寫作上,可以把生活中所有的見聞都變成一道一道的美食,而且她是笑容滿面的在做菜,因為她的作品裡面充滿了一種恢諧,看的非常的愉悅還有對生命、生活很敏銳的感覺,所以她做出來的菜好吃、她寫的文章也很好看。我強烈推薦!
劉靜娟老師《最近作品:樂齡,今日關鍵字》
因為前面二位老師說的太好了,也把我想說的都說了,就不多說了,謝謝大家。
同事 聯副編輯 胡靖小姐
由於我們編輯的日常就是整天和文字接觸,一直不斷的看稿,然後接讀者的電話。通常到了下午的時候,常常會血糖過低,這時候我們需要一些甜食,宇文主任常常會有一整個抽屜的零食,有時候還會帶來自己試做的成品,大家都覺得非常非常好吃,同事打趣希望主任可以多做一點試吃,甚至在報社開個餐館XD
像我是廚藝非常不好的人,在看過《庖廚時光》之後,居然也有燃起動手做的欲望,這是一本容易上手的書,推薦給大家。
同學 景美女中 陳建文
她在高中的時候,每天都看書,很少看教科書,都看一些課外的書、超過那時候年紀能看的書,不然就是很迷楚留香XD像《負劍的少年》封面上穿著古裝是高中另一位同學和宇文一起做的,包括鞋子,都是仿古然後跑去屋頂上拍照的,當時是第一代的COSPLAY。從高中的時候就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這麼多年來看她的書,讓我覺得她可以從很微小很微小的事情上面,去描寫一小段的文字,可以很抓住人的內心還有她要表達的事情,所以,她所有的書都可以買來看一看,會讓你有會心的一笑。
講講這本書,有個靈魂人物,沒有他就不會有這本書。大家都知道,編輯台很忙碌,不是人幹的,很辛苦,壓力很大。因為有投稿、退稿,尤其退稿更有壓力,是要做好人還是做壞人,白臉還是黑臉,很有學問。編這本書的人很重要,要對這本書的內容故事瞭若指掌,請遠流出版社主編-鄭祥琳一起來聊聊。
先以主編的角色來講講,遠流為什麼編這本書,跟之前的《庖廚食光》有什麼樣的關連?
其實也是因為在臉書上看到宇文老師寫的文章,非常的喜歡,於是主動跟老師聯繫,然後有了這兩本書的緣份。在《庖廚食光》那時候,因為本身有一個很好的婆婆,所以我也是不會做菜的人,我自己非常喜歡宇文老師的書,尤其在書裡有提到一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刻「食物本身大部分都是天生麗質的,只要不把它「弄難吃」。虔敬之心對待,自然能做出好吃的菜,這是心法」。所以我覺得給我們好大的鼓勵。
《庖廚食光》裡頭有很多各式各樣的食材,在文章中很用心去挖掘它很美麗的故事,甚至父母輩留給他一種飲食的記憶,我覺得是一種愛的精神灌注在飲食裡面,就可以讓所有的食物都變得非常的有滋味。
到了《微鹽年代.微糖年代》的時候,覺得老師更給我們不一樣的驚喜,因為當初我們在思考幫老師做第二本的題材時,想說兒子的寫完了,應該會寫先生的愛情餐桌之類的這樣比較公平,可是老師不重複自己,就想說我要換另一個形式,就展開了微小說的書寫,真的非常令人驚豔,記得有人說過:「其實如果你喜歡看深夜食堂的話,這本書就是文字版的深夜食堂。」
因為它就是一篇故事帶出一份料理,裡面故事的每個情感,都可以跟你人生中的某個切片有所呼應,所以可以在這些故事當中,看到自己人生的縮影,然後宇文老師的文字真的非常有療癒心,無論是開心的時候或是難過的時候,就是看她的書都很有療癒感,療癒之後還可以實際去做一道料理,那種感覺真的很棒,所以希望讀者可以買回去享受書裡美好的食物與美好的文字。
接下來會花一小段時間,請祥琳主編和宇文老師一起聊聊,什麼是微鹽跟微糖。
Q:請老師下一個定義,「微鹽年代、微糖年代」您為什麼這樣解釋它呢?
A:我第一篇寫出來的,那時候在try,這本要寫什麼,後來就是偶然寫了一篇微小說,那天做了一個「鮮菇壽喜燒」,當時命名為《微鹽年代》,然後,那時候並沒有想到微糖這個事情。然後我開始寫了一些,帶一點點悲傷,也不一定是悲傷,有一點感傷的,到中年,會對有一些事情有愁悵,或者人生的一些道理。像某些人看我的小說,都在那邊對號入座,看起來這本像24個老公XD
的確,是有人生的一些過去的愁悵然後把它寫在小說裡頭,但是剛才跟蠻多人講到我的本性其實是很樂觀,比較…真的是一個開朗的人,所以寫了一點感傷的故事之後,我就想開始寫一些搞笑的,我的搞笑的本性就會跑出來,但是微鹽開始是一個稍微比較憂傷的基調,會覺得說可以另外走一個路線,而且,很特別的是,寫這本書的時候呢,我的780個便當的功課已經做完了,我的食物已不再受限於那個四四方方,不,其實我兒子的便當盒是圓形的,不再受限於那個圓形的便當盒了,那個便當盒的食物其實是有非常大的限制的,然後也沒有甜點。
便當做完了,兒子已經上了大學之後,我後來發現,我更喜歡做甜點。今天來,我第一個想要做什麼,做甜點。甜點是一件讓人幸福的事情。每次吃完飯,沒有甜點我就覺得沒有吃飽,覺得沒有滿足的感覺,然後呢,做甜點很奇怪,那些炒菜弄的亂七八糟的流理台,然後油油膩膩的,你要擦乾淨。可是,甜點做完之後,你會覺得整個是乾乾淨淨的,覺得它就像我們這樣的女性可以做的一件事情,所以我開始嘗試做甜點之後,寫了一些比較快樂的故事,然後放在微糖年代裡頭。這是一開始的發想。那它基本上就是說,鹹的,一般吃的主食就放在微鹽年代;甜點類的,就放在微糖年代。剛開始是想要一篇比較愁悵一點、一篇比較快樂、恢諧一點,可是寫到後來就交融了。
「事實上,人生的悲傷或人生的快樂,其實是沒有辦法一刀切開來的。許多最甜美的事情,可能是來自於最深的憂傷;而真正的悲傷,它又有可能帶出非常非常甜美的滋味。」
一開始是微型小說,後來篇幅愈寫愈長,那因為想要完成更複雜的情感,然後剛開始我本來想要整本全部寫愛情,可是發現,我畢竟戀愛談的不夠多,愛情沒辦法寫那麼多XD
其實寫到後來,特別會被喜歡的,像是上電台節目,雖然發表會只有三場,但是電台上了很多,發現大家最喜歡談的都是親情的故事。幾篇寫到親情的故事,更觸動尤其是女性的心思,所以這本,它的基調是以愛情為主,也加入了一些親情,因為食物嘛,食物就是我們的生活,到底都是跟什麼人吃飯呢,除了閨蜜之外,飲食就是跟自己的家人、過去的生活裡頭給你記憶最深刻的那個人。
微鹽,說的是一種遺憾;心底深處藏著的那個人、那段往事、那份悵惘,唯有以食物來療癒。十二個短篇小說、十二道滴下真誠眼淚的料理…
微糖,說的是一種甜蜜;那個最燦爛而笑、最貼近幸福、即使平凡也喜悅的時刻,適合以甜點來佐配。十二個短篇小說、十二道口心皆甜的點心…
Q:裡面有二十四個故事,宇文老師最喜歡那一篇故事呢?要挑一個最觸動你心
A:這都是我的小孩,好難挑呀。可能最愛的還是那一篇【有媽媽陪你長大-番茄培根透抽貝殼麵】。
其實寫小說就是這個樣子,你必然有一些虛構的部分,是設計出來的故事,可是那些故事你要填上的細節往往是你真實的人生,然後那個小說才會讓讀者覺得身歷其境,寫作大概是這個樣子。
它雖然是一個虛構的小說,當然有帶出我某一種心情,那個心情是十年前我生了一場病,現在ok了不用緊張。
那是罹患初期的癌症,要開刀,我動手術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在前一天的時候吃生日蛋糕,然後要許願,許了願之後呢,那時候我兒子六歲,那個暑假結束就要進小學了,我兒子就說,媽媽我知道妳許什麼願,我問那我許什麼願,他說:「妳許願開刀不會痛。」小孩子想法就是這樣子,其實我當時許的願是,初期的癌症,我也沒有真的那麼的恐懼啦,可是畢竟是面對不可知的一件事情,希望老天可以給我多一點時間讓我陪這個孩子長大。我不是為了生病然後很悲傷的人,就如常的過我的人生,如常的寫作,如常的做事情,陪伴小孩。
現在他已經上大學二年級了,那在寫這個故事,忽然想起,我兒子剛大學的時候,這個故事裡的場景就是有四個小朋友,四個男女,然後他們之間互相有非常微妙的情愫,不是很清晰,四個人之間都互相有微妙的情愫,這是觀察我兒子的同學朋友,給我的啟發。
某天,兒子帶了一個國中最要好的同學,那個同學有女朋友,然後那個女朋友又帶了她的好朋友,他們一起來我家做料理,因為我有個大烤箱,用我的烤箱來做小餅干,我覺得是他好朋友的女朋友想要做餅干給男朋友吃,但她不會做,她的朋友會教她做然後我家有烤箱,大概是這樣子的情節,所以這四個可愛的孩子用我家的廚房做餅干,把這個畫面、這個記憶保留下來。
想到當年許的願望,一定要陪這個孩子長大,我把這個串起來於是編織成一個故事,那個故事的主角是一對父女,我當年有想過,如果我不在了,我老公到底要怎麼帶這個小孩,偶爾我出差回來,飲水機沒水了還在燒,不知道要加水,讓人覺得擔心。萬一有一天突然我不在了,他要怎麼把小孩帶大?就代入這個故事。
這對父女要怎麼過他們的人生,設計四個青春的男孩女孩,感覺到愛情的觸動,然後這個女孩想要做菜給三個好朋友吃。因為在女兒每一年生日的時候,只要爸爸有時間,都會為她做一道義大利麵,內容有蕃茄、培根、透抽,就特別想學這一道,還去市場買食材。透過父女之間的互動,爸爸一直在探測,因為女兒居然想做這個,一定是有很喜歡的人。
故事裡呈現爸爸對女兒的情感,一起逛超市,一起在廚房做料理。然後,父親也再一次探測,女兒說:「我想讓朋友知道,沒有媽媽陪伴的小孩,我也可以很會念書,很健康、我也可以分享東西、會料理的人。」父親說:「因為媽媽生病的太突然,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教我東西。但從小的時候,女兒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道食物,這是媽媽教會給爸爸的,所以妳並不是沒有媽媽的小孩,媽媽一直在陪著妳長大。」
席間,遠流出版社行銷企畫曼靈小姐的女兒-小雙,充當小助手,為大家分發桂圓紫米芋頭糕,為小雙拍拍手。
【自作自受的幸福-桂圓紫米芋頭糕】
很開心,很有趣的故事。陳小毛為什麼跟桂圓紫米芋頭糕有關係呢?
老師要先說:「昨天晚上泡紫米,今天早上起來做,我今天做了65份,我的意思是,萬一不好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XD
絲絲說:宇文老師應該是第一次公開做料理,然後請這麼多人吃。
宇文老師說:其實我以前一直很排斥,像上一本《庖廚時光》,怕被定位成美食家。我第一次就獻給了絲絲。
絲絲非常開心,曾讓兩位文學作家上台做菜,第一位是焦桐老師和他的女兒、第二位是朱國珍老師,第三位是宇文老師。
很想寫一個搞笑的故事,於是我設計了一個很小氣可是又囉哩八嗦的、意見很多、愛講話。因為我相信每一個女人身邊都有一個這種的男人。其實,我活到現在的結論是男人比女人囉嗦XD
有一個女生去參加婚禮,高中同學想要介紹老公的同事認識她,這個女生出席後覺得彆扭,就偷換位子,跑到另一桌去,於是很不幸的坐到了陳小毛旁邊。陳小毛是一個高中的地理老師,能言善道,跟女主角講了天文地理的故事,包括什麼地震種種的事等等,後來就上了一道甜點,這個甜點呢,就是在座吃到的「桂圓紫米芋頭糕」。陳小毛不僅話多,吃的也多,立刻大口的把這個芋頭糕一放進嘴裡,嘴唇就燙傷了,女主角心花怒放,很開心終於可以輪到她說話了。
她就跟陳小毛講了李鴻章的故事,清朝的李鴻章當年去參加洋人的宴會,席間就上了一道冒著氣的甜點,拿到的時候就習慣性的吹了一下食物,大家就笑了,因為那個甜點是冰淇淋XD
李鴻章很小心眼,跟陳小毛一樣,下一次宴請這些洋人的時候,弄了一道芋頭八寶飯,芋頭在裡面扎扎實實的,熱氣一時竄不出來的時候非常的燙,洋人就像跟冰淇淋一樣挖了就吃,跟陳小毛一樣燙到了。聽完女主角的故事,陳小毛驚為天人,他是一個愛好知識的人,居然有一個不知道的知識,就愛上她了。非常的興奮,就開始追求女主角,還真的被他追到,後來就結婚了。
當然,我們不能只有寫缺點,也會有不同的部分還沒被發掘。結婚後,女主角公司有一個機會給她,是到美國去攻讀碩士,留職半薪(那時他們已經有小孩了),跟陳小毛說的時候,意思是:我本來有這樣好的機會,但是我為你犧牲喔,結果陳小毛對她說,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要去?小孩子還這麼小,陳小毛立即說,我來帶呀。反而是陳小毛非常支持他,讓女主角有機會可以去進修。
這也讓我想到我的先生是科技業,裡面也有一個幼兒園,可以把兒子帶去上那個幼兒園,我就可以去上班了。從視訊中看到陳小毛把孩子帶著這麼好,非常感動,心想一定要在一年內趕緊把碩士念完,當年她爸也很反對,沒想到他是一個很好的女婿。就在她心裡充滿了感動,覺得自己要再對先生好一點的時候,就看到陳小毛在那邊剪報紙,一問之下,回答著:喔,某家速食的優惠券超便宜的,我們下星期不用煮飯,135吃麥當勞、246吃Burger King,這就是陳小毛的故事。
這道甜點,不要小看它,是很費工的。貼心的宇文老師,其實因為做好的芋頭糕很大一塊,可是絲絲跟宇文老師說今天大約有幾位貴賓,宇文老師就說那我就做成圓球狀,一位貴賓一顆這樣。製作桂圓紫米芋頭糕裡頭,剛好加入絲絲送給宇文老師的白蘭地。書裡寫的是用高梁,其實書裡是家裡剛好有什麼酒,就拿來試。第一次用高梁,味道比較濃烈。
為什麼是白蘭地,是因為在一個月以前,新書發表會是在金石堂,絲絲有去參加。當絲絲在講座中聽到老師說非常的喜歡這道甜點,這道甜點也會在今天發表。席間又說這道不管是用高梁、米酒還是白蘭地都很好,絲絲聽到時眼睛一亮,因為朋友是釀酒師,他的白蘭地有在法國得過獎,那麼就貢獻了一瓶白蘭地,是台灣之光,在彰化二林釀製的。把它放進裡頭當食材的其中一樣,是全台灣唯一的,世界得過獎的冠軍台灣白蘭地做成的。酒精濃度63%,相當的濃,它會增添這道甜點的香氣。
【莎莎-奶油嫩煎干貝佐莎莎醬】
它是描述一對夫妻,然後呢,心中各自藏有心事,這位太太平常不太會做菜,但她的拿手菜就是莎莎醬,她的先生有時候也會小小抱怨太太不常做菜,她的莎莎醬,就是他們一家的四季,也贏得很多親友的讚賞。
故事大意是:他們有一次在外頭吃飯的時候,太太看到鄰桌一位媽媽在哺乳,可是不小心整個胸部都露出來,不好意思,就跟先生說,老公你不要回頭,但還是不小心看到了,沒想到那位媽媽是前女友,後來思緒翻轉到當年…。
其實,太太發現先生的心中一直有個前女友,有一天發現舊相簿裡標註了日期,剛好先生出差,媽媽急需用錢,請她幫忙提錢,需要密碼的時候,居然是那個日期,提出疑惑還被四兩撥千斤。如今得知是前女友的生日,覺得失去了信任,利用這組密碼進入先生電腦裡看了過往的郵件,雖沒有什麼特別的信件,但仍深深的被刺傷,後來又冷靜的把郵件回復到原來未閱讀的樣子關上電腦,然後起身去做一道沙沙醬。
為什麼要用「莎莎醬」呢,宇文老師說:「因為我要設計一個中產階級的女性,是職業婦女,她有工作,有她自己的成就,不是整天在家煮飯的家庭婦女,要她偶爾拿出漂漂亮的料理,她也拿得出來。莎莎醬的特質就是說,它是百搭的,這個醬它本身是有變化的。」
這個料理一定要有一點水果,根據季節,像是夏天可以加鳳梨、芒果,秋天可以有柿子。像日本料理非常在意季節性,是很重要的。今天準備的蔬菜水果是:蘋果、鳳梨、番茄、洋蔥、香菜,都把它切碎,加上檸檬、用蜂蜜(不用糖),先擠檸檬二顆,再加香菜、洋蔥、番茄、蘋果、鳳梨,可以加乾煎的主食(內類、海鮮)一起搭配吃,加點蜂蜜,最後加點黑胡椒、巴西里末,比例可以自己調配。
平常都是很科學的調配份量、比例。今天做的比較大量,就適度的加一些啦XD
【熊一樣的男生-心太軟】
這個是微糖系列,剛開始很甜美的。寫的是留學生活。那是我自己的人生經驗,女主角我對她的形容像是小白花一樣,有一個女兒,女兒會問媽媽說,為什麼妳會嫁給爸爸呢?媽媽就回答說,因為媽媽就心太軟呀。
追憶當年,念書的時候很多人追她,每天晚上宿舍就門庭若市,很多男生在她家轉來轉去,有一個像熊一樣的男生天天報到,有一天女主角在房裡敷臉時,有人在敲門,就假裝沒人在,不開燈也不應門。
後來室友回來了,發現在家嚇了一大跳,怎麼不開燈呢?女主角說怕被人看到,室友說為何不去開門嚇了,以後就不敢來啦。後來,一群人就約去優勝美地,冬天的季節,女生沒想到要去的會是一個下雪的地方,所以她穿的是很普通的皮鞋,在雪地上走是要有保暖的雪靴(這也是老師真實的經歷)進退維谷,沒有辦法走路,完全不能移動,因為腳已經凍僵了。
這時候,大熊就蹲下來說,我背妳,那種情境下就攀上大熊的背,因為女生很輕,大雄背上像背著小孩一樣,女生在大雄背上時覺得好溫暖,就覺得是他了!這個雪地就把小白花的臉襯得豔紅,故事到最後的結尾就是女兒聽完故事後覺得,根本是爸爸心太軟呀XD
現場一位海軍眷村阿姨,說:1616年4月23日是莎士比亞辭世,也和其他偉大作者的生卒有關,於是這天成為了「世界閱讀日」。現場為宇文老師朗讀一首詩,「似曾相識」來說一點感想。
「似曾相識夜慧蘭(音譯),庖廚食光心太軟,微糖微鹽真滋味,好個人間四月天。」
第二位讀者發問,
Q:桂圓紫米芋頭糕,這道是怎麼處理過程的?
A:昨天睡前就先泡紫米,因為它需要泡6個鐘頭時間,第二天早上就可以處理;4杯紫米,2.5-3杯水量。加調味料的時候要趁熱去和它,糖才可以充分的融化,平常在家裡做,就拿一個大方格,紫米大概鋪一公分,再一層芋泥,再一層紫米,然後切了之後就可以吃。像今天準備的量多,是以包湯圓的方式一個一個包,紫米、芋泥、紫米,然後再包起來。看你料理當時的狀況就可以。
線上有一位讀者-李燕瓊,因為居住在德國黑森林,沒有辦法前來祝賀,又因為之前《負劍的少年》新書發表會有答應老師,要請老師吃「黑森林」。於是今天請女兒代為轉送黑森林蛋糕獻給老師。
今天的講座,大家一定有感覺到,跟以往料理的活動相當的不一樣,其實呢,絲絲舉辦多項的料理活動都不局限在任何的類別上面,比如說有美食、文學、旅遊、商業、藝術、健康,其實都沒有局限說那一種類別不能夠做料理。
其實,人生就是很多的形形色色所組成、累積起來的,就像宇文老師,藉由食物這件事情,來述說人生的悲歡。
絲絲忍不住提問:微鹽、微糖24篇小說,都是虛構的嗎?
聽說有一篇是完整真實的故事,是宇文老師的親身經歷,有人知道嗎?
那一篇就是「那日陽光穿透你」,故事是說,有一位先生說太太素顏很漂亮,學生時代素顏超美的,也是看到那一面驚為天人,心想這個女孩子我一定要把它娶到手,果真是娶到手了!
為什麼呢,有個關鍵點,其實那天,那個男生是來找另一位室友的,沒想到女主角就出現了,因為剛睡醒,被吵醒了,然後就很怒氣衝衝、披頭散髮,出現在那個男生的面前,結果後來,沒想到那個男生三不五時的常常晃到女生的宿舍去,找女生的朋友,順便去找她,後來他們就談戀愛在一起了。後來,女生問男生說:那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男生就說了那一天的情景,心想那天的樣子就像貞子一樣,怎麼見人呀。
(現場讀者說出一句話:睡衣很透明。)全場哄堂大笑XD
就是那一片陽光穿透了宇文老師的睡衣,於是師丈就愛上了宇文老師。
最後,請宇文老師來為本場活動做一個結尾,說說今天的感想。
宇文老師:
「除了感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的第一場是在金石堂,那一天非常的歡樂,那天是悔之主持,極盡搞笑之能事;第二場是在誠品,是一個精巧的對談;今天呢,我早上六點多起來蒸芋頭、蒸紫米,然後在流理台前一個一個包,但是我腦袋裡頭就在想,我今天來到底要講什麼,非常的混亂。
因為我今天早上還在臉書上討論建中冒名事件,腦袋非常混亂,但是來到這裡之後,心就開始安定,看到我很喜歡的朋友。本來還想說完蛋了,今天根本不知道要講什麼,可是我今天好開心唷,絲絲表現的太棒了!」
聆聽一場有別於過去做料理,本來很擔心今天的料理比較少,但是我們刻意把今天塑造成很溫馨的生活日常故事,大家都有屬於自己的微鹽、微糖的時光,或許可以書寫下來,回味起來會很有意思。
**************************【食譜】*************************************
【桂圓紫米芋頭糕】
材料:
紫米糕:紫米2杯、砂糖90公克、沙拉油35公克、桂圓肉45公克、高梁酒(或米酒)少許。
芋泥:芋頭300公克、椰漿20公克、砂糖50公克、沙拉油20公克、麵粉20公克。
做法:
1.紫米(黑糯米)泡水六小時以上(可以泡隔夜)。
2.芋頭切塊(勿加水),電鍋外鍋一杯水蒸軟後,搗碎,加入其他「宇泥」材料拌勻,放回電鍋,再用半杯水(外鍋)蒸到熟爛。有的芋頭不易爛,可再蒸到軟駷或泥為止。
3.泡過的紫米洗淨,加一杯半的水(內鍋)進電鍋,外鍋一杯水,煮熟。
4.桂圓肉泡水15分鐘後洗淨瀝乾(勿泡過久,保持桂圓濃邪的甜香)。
5.紫米蒸熟後,趁熱與「紫米糕」其他材料攪拌均勻。
6.取大盤子,先把一半的紫米糕鋪底下(約一公分高),第二層均勻鋪上芋頭糕,最後再鋪上剩餘的紫米糕,每層均約一公分高。
7.切成小塊即可食用,也可把每一小塊捏成圓形分裝。吃不完的可先冰起來,下回食用,只要再蒸一下即可。
【心太軟】
材料:
大紅棗20顆。
糯米心:糯米粉50公克、清水25公克。
甜汁:冰糖80公克、清水250公克、桂花醬1大匙(甜度可依喜好調整)。
做法:
1.乾紅棗泡水半小時,用煎刀煎開一條縫,以小刀把籽挖出。
2.糯米粉與清水混合揉成糰。
3.糯米搓細長塞入紅棗心,擺放小鍋內。
4.電鍋先放一杯水,按下開關,冒出蒸氣後,放入做法3的紅棗蒸8分鐘。取出,稍微放涼,讓紅棗內的糯米糰定型。
5.甜汁煮沸,放入做法4的紅棗,小火熬煮15分鐘讓糯米糰吮飽甜汁即成。
【莎莎醬】
材料:
蘋果、鳳梨(或其他當季水果)、番茄、洋蔥、香菜均適量。鹽、辣椒粉、巴西里末、黑胡椒粉、蜂蜜均適量,檸檬半顆。
做法:
1.水果、番茄、洋蔥、香菜切成相同大小的丁狀。
2.檸檬榨汁。
3.所有材料攪拌均勻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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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 T.i 人現在東引當兵無法回台灣度過 , 所以大夥拍個影片給他
切記要看到最後有亮點 , 生日快樂 br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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