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度之選《女人與女孩的原罪》❗️❗️❗️
雖然今年還沒過完,但我已經遇上了我今年的年度之選,就是這本!
這本書痛快、辛辣、說出了很多我也這樣想的事情:包含「合理的」對男人使用暴力!
書中列舉了七點女人/女孩被父權主義認為不應該擁有的特質/權利,而現在是該把這些權利拿回來的時候了。
這七點是:憤怒、關注、粗話、野心、權力、暴力、慾望。
本書太多金句值得摘錄了,先分享書中的金句摘錄,心得下收。
"我已經受夠了女人與女孩獲得的只有足以讓我們生存下去的方法,而非反擊的武器。女性主義與反抗應該帶來危險與恐懼"
"我們需要少一點和父權主義和平共處、訂定條約與路線圖,我們需要更多如何毀滅父權主義的宣言。《女人與女孩的原罪》就是我的宣言。"
🔴憤怒:
"我們必須教導女孩,她們的憤怒是一種寶貴的武器,能用來挑戰、反抗與瓦解正毆打與扼殺女孩怒氣的父權主義。它將女孩社會化,讓女孩只懂得默許與順從。因為溫馴的女孩長大後將會變成父權主義的溫馴步兵。她們在長大的過程中內化了父權主義的規則,因此開始監督那些不服從規則的女人。我們不能讓父權主義將女孩打造成不懂反抗的女人。行為端正、文靜、柔順又平靜:我們拒絕這種教條。"
🟠關注:
"一名女人所能做到的所有事情中,最具破壞性的一件就是在談論自己的生命時,表現的像是你的生命真的很重要。它的確很重要。"
"所以我在推動「#清真寺我也是」的標籤時,我一點也不意外人們又一次指責我「是為了獲得關注才這麼做」,我不和他們爭論這件事。我為什麼不該為了獲得關注而這麼做?我的主張很重要,它們值得受關注。"
"關注是獎賞、負擔、嘲笑、汙點、指控。關注是父權主義掛在女人面前的一根肉骨頭:如果我們想要太多關注,我們就是婊子,如果我們在父權主義要求我們必須被關注時不想要關注,父權主義將會偷偷跟蹤我們,然後用關注毆打我們。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贏。"
"因此,我們應該拒絕參與父權的這套遊戲。我們應該挑戰並顛覆父權主義隊關注定下的規則。無論你是女政客、女模特兒、女小說家、女收銀員或女的任何身分,人們過於頻繁地認為女人一醒來之後,腦子裡就只裝著一件事:我要如何吸引其他人關注我?因此,想要貶低一名太____的女性時(你可以自行填補空格:大聲、愛挑戰、叛逆、愛搞破壞),最快也最險惡的方法,就是指責她「是為了獲得關注才這麼做」。"
"無論女人是在哪裡以何種方式受到性騷擾和性侵害,無論她是誰、穿什麼,無論她受到性侵害的地點是聖地或世俗場所,眾人都很有可能會說她只是想要吸引關注。說的好像敘述創傷能帶給我們一大堆好處、不朽的名聲和財富一樣,但事實上我們必須忍受的是:質疑、譴責、批判和攻訐。"
🟡粗話:
"我的名字是莫娜.艾塔哈維,我要在此說出我的信仰宣言:我操你的父權主義。"
"我確確實實知道我在做什麼。而我說「我操你的父權主義」,是因為我是個女人,是個有色人種女人,是個穆斯林女人,而我不應該說「操」。"
"父權主義用無所不在的各種方法把女人社會化成喜歡縮小自己——體型方面與智力方面皆然——並且延伸到語言方面,控制我們可以與不可以說什麼。"
"這種管制的核心,有一個概念像是守衛一樣舉著警棍,隨時準備要痛打我們,這個概念看起來簡單的不可思議:#禮貌。"
"獨裁者、男性權威者和父權主義都要求順從、藐視破壞,並特別容易被無禮惹怒。事實上,他們認為所有與究責相關的要求都是一種沒禮貌的行為。我們怎麼膽敢質疑他們?我們怎麼膽敢期待公義?"
"「陰道」、「屄」和「穴」。身為女人我們必須忍受其他人拿我們的身體部位當作最猥褻的粗話,然而,若身為女人的我們膽敢使用生殖器官的名稱來咒罵或者只是說出口,我們就會受到嚴厲責罵。父權主義堅持要控制女人的嘴巴與陰道,甚至於控制進出這些孔洞的所有事物。"
"父權主義把冒犯他人與猥褻他人的權力都留給它自己,同樣屬於它的還有隨心所欲替我們的身體部位取名與決定身體性別的權力、使用我們的身體對付我們的權力,以及因為我們膽敢覺得我們的身體部位在稱謂上或實質上,應該屬於我們自己而懲罰我們的權力。"
"我有權擁有我的陰道、我的穴和我的屄。我不禮貌、我拒絕端莊,我堅持我們要告訴順性戀霸權:我操你的給我滾。"
🟢野心:
"野心之所以是原罪,是因為父權主義希望女人要受限制,而擁有野心代表的是太超過。"
"是誰或什麼事物決定了女人應該是什麼樣子、想要什麼東西和做什麼事?"
"日本醫學院的操縱爭議所帶給我們的道德啟示是,順性別女人應該因為拒絕在生物決定論的祭壇上自我犧牲而遭受懲罰~~女人怎麼膽敢想要成為超過這些限制的存在?我們的地位就是應該受到限制。父權主義會努力確保這一點。這也就是為什麼野心是原罪。"
"人們告訴女人要把目標設的更高、要懷有更多自信、要____(請自行添加動詞)更____(請自行添加副詞),同時父權主義毫髮無傷地堅持個體必須靠自己對抗整個系統,然後又在她無法靠著個人努力打擊該系統時責怪她。"
"野心是一種違抗。是對著堅持我們該退縮的父權主義舉起的一隻中指。關注和野心是一對表親。前者想信「我值得關注」,後者宣告「我能更超過」"
🔵權力
"不徵詢許可的女人才是擁有權力的女人"
"博所納羅的女性支持者和支持川普的那些美國女性非常相似,為了保護自己與她們所愛的人,她們希望的是有權擁有武器,而不是有權瓦解父權主義——也就是厭女暴力根源——的武裝。"
"雖然父權主義讓針對女性的暴力得以發生並保護這些暴力,但與此同時,父權主義又表現得好像自己是女性的偉大保護者。"
"父權主義總是把有限權力的麵包屑丟給女人作為回報。它認為接受了這些麵包屑的女人應該要支持父權主義、內化父權主義的命令、管控其他女人,而且這些女人永遠都不能忘記,這些權力是父權給的,它隨時可以收回。父權主義會允許寥寥數個女人獲得她們或去不准獲得的地位,然後將之稱為進步。與此同時,它還會要求我們不准指出,其實真正擁有權力的是那些丟出麵包屑的人,而不是接受麵包屑的人。"
"父權主義不願意讓女人獲得權力後跑到它為女人劃出的限制之外,也不願讓女人獨立於它賦予女人的角色之外。但若你沒有野心、沒有自我、表現的慷慨無私,我們就會分出前所未有的(專門給女孩的)許多權力給你喔。"
"父權主義若允許女人擁有權力,那些女人基本上必定會是一片空白的白板,能讓父權主義恣意作畫。"
"不徵詢許可的女人之所以會成為擁有權力的女人,是因為她警告了父權主義,她不會原地等待父權賞賜禮物。"
"我們必須清楚理解,有些女人接受了父權主義的麵包屑,藉此交換有限的權力和「保護」的空洞承諾。我們不能因為那些女人——她們就像在遇到種族主義時還堅持禮貌很重要的白人一樣——而失去對抗父權主義的力量。並不是只要身為女人就全都是我的盟友或我的姊妹。"
"當我說起關注那些對抗父權主義的戰役與女性主義本身很重要時,常有人說:「那些是可以再等等!你知道還有這些和那些人正在被壓迫嗎?戰爭!政治犯!」對抗各種壓迫的戰役當然都很重要也很必要,但是這種要我們「等等」的言論其實就是在告訴我們,女人沒有重要到值得受關注。"
🟣暴力
"女人不但在社會化的過程中被教導成順從的人,我們基本上也被教導成不能表現出暴力行為,就算是為了自衛也不可以"
"如果有更多女人願意用合理的暴力對待男人,如果有更少的男人願意用不合理的暴力對待女人,社會整體將變得更好。為了達到這個結果,我們應該鼓勵、保護並推廣女人對男人使用合理的暴力。"
"我和許多女人一樣,我們都知道——因為我們已經成為受害者許多年了——男人認為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我們的身體,不會有任何後果。這就是為什麼我想要揍那個男人那麼多下。"
"在面對男性暴力時,女人在事後採取暴力報復或事先採取暴力行動的可能性越真實、越顯著、男性暴力就會越少。"
"美國的男人殺掉女性伴侶後,被判處得平均刑期是兩年到六年,但女人殺掉男性伴侶後配判處的平均刑期卻是十五年,更不用說多數女人殺掉伴侶都是因為要保護自己不受伴侶最先出現的暴力行為傷害。"
"女人不只擁有反擊父權主義犯罪的權利,女人絕對也同樣擁有攻擊並瓦解父權主義本身的權利。"
❤️慾望
"我擁有我的身體。
我擁有我的身體:國家、街道或家園並不擁有我的身體。
我擁有我的身體:神廟、教堂、清真寺、任何其他崇拜的場所並不擁有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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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打完我想分享的金句摘要了,這也差不多就是我的心得。關於慾望作者更聚焦在性別gender而非性sex本身。另外推薦幾本書可以和這本互相搭配著看:《道德浪女》開放式關係元老,有更多的深入討論關係與慾望,《親密關係暴力》關係中的暴力是一種性別現象,它極度不均等而是由男性對女性的暴力佔壓倒性多數。
來分享一些個人經驗,罵粗話是需要練習的,需要習慣到成為反射動作要用時才可以順利地講出口,不然罵髒話的時機稍縱即逝。我沒有練習過英文的粗話這部分應該會有困難。中文的倒是沒有問題,國中時候有段時間學習了不少至今依舊可以用。
暴力/打架,下的了手打人也是,你不一定會下的了手。弔詭的是當你下的了手時也很可能你並不用真的動手,只要對方知道你是來真的就行。一件往事是我出國念書那時分手的前男友N,他在我們不愉快分手並失聯半年後還住在我家,我出國一年回到家打開門看到他坐在裡面我當場趕他出去。他做出想摸我胸部的動作我真的怒了隨手抓了尖頭鑷子叫他試試看,當時想的是我一定要戳到你見血。結果他也看出我真的很想戳他沒有再伸手就離開房子讓我休息睡覺。
這本書就是宣戰而不是那些什麼也要同理男人的鬼東西。並且清楚指出不是女性就是女性主義者,事實上很多女性是支持、捍衛父權主義或根本沒想過自己接受的價值觀就是父權主義的,作者稱之為父權主義的步兵。
或者說父權主義透過社會建構來分化出「好」與「壞」女人,並以此馴化、把女性限制在社會中被認為「應該的樣子」。而接受這套治理的女人會自動去競爭「好女人」的位置並當起糾察隊去「糾正」那些「壞女人」。一個完美的自動運作系統!這本書從頭到尾都在說:我們不吃這一套!
作者是埃及出生的穆斯林女性,七歲搬到英國,十五歲又移居沙烏地阿拉伯,成年後移居美國。她也不斷提醒這些壓迫並非只發生在「那些國家」而不是「我們這邊」,事實上這是全球性的問題。
很久沒看到這麼犀利直白的文字了!我特別喜歡作者書中反覆提到的:革命來自於邊陲。因為中間的舒適圈是不會引發革命的。
#女人和女孩的原罪
#我的玫瑰花讀書筆記
🔗 http://moo.im/a/hipyKU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4萬的網紅暗網仔 2.0,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Payme [捐款]: https://payme.hsbc/deepwebkid Instagram: https://www.instagram.com/dw_kid12/ Facebook: https://www.facebook.com/deepwebkid/?modal=admin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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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己任老師分享」
最近幾個月來不知道為什麼常常想起“楊小佩”,雖然知道她已經逝世三十多年,可是她的琴聲與最後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情景仍然常常出現在眼前。郭英聲說他生平拍的第一位女孩就是“楊小佩”,而“楊小佩”在那個年代,是與陳必先齊名才華洋溢的鋼琴家。 雖然她身材瘦小,但鋼琴在她手下卻像個玩具,第一次聽小佩彈琴,立刻被她的琴音迷倒,而更讓我注意的卻是她雙眼中透露出來的憂鬱與哀傷。今天在網路上不經意看到了這篇「遺言」,一眼就認出那位「佩吉·楊」就是楊小佩!她的故事可以為天下父母鑑!「遺言」很長,請耐心的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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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天下父母心和錯位的愛”
佩吉·楊,42,台灣人,台灣著名鋼琴家
這份遺言是根據我收到的幾盒錄音帶謄寫的,費時不少,是所有遺言中最長的一份,但完成後感到很值得。
寄磁帶的人是遺言中提到的那個被稱為 L 的人。
你好,親愛的先生或女士:
首先我非常感激你給了我這個能讓我說出自己生命中故事的機會。
我不想走,也不能走——這是我此刻最最想說的話。
此刻我對自己的生命已沒有太多的留戀,除了父母和我在音樂界和非音樂界的朋友,當然還有萊昂,我再也無法見到的法國戀人。
可是我的女兒尼娜才只有 9 歲呀!
我不敢想,她從此必須活在一個沒有媽媽的世界裡,這是何等殘酷的一件事啊!
我已經是肺癌晚期,本來就又瘦又小的身體經過多次放、化療現在已經脫了形,加上掉光了頭髮,你可以想象我的樣子有多難看。
我那樣注重外貌,愛漂亮,現在卻對自己的一切都無能為力了!
前天小尼娜來過了,她從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大哭起來,哭得那麼傷心。
我從她的哭聲裡可以聽出來,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媽媽,有可憐我的成分,有不懂,還有媽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不知該對誰發火的憤怒。
我住在加州;今天早上,一個紐約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說你在《紐約時報》上登了一個徵集臨終遺言的廣告,然後她小心地問我是否有這樣的需要,如有,她可以代勞記錄和郵寄。
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這樣做真是夠殘忍啊!因為你活生生地把一個人不願意面對的死神提前拉到了面前。
你知道嗎?不論一個人病得多重,離死亡已有多近,他也不願真的相信自己會走,因為我們只熟悉活著時的一切,能看見的生活,而死亡畢竟是件多麼陌生的事!
但我又必須承認,把最後的話留下來對我又是一種多麼致命的需要!
我現在已經不能寫任何東西了,趁現在還能勉強發聲,就把留下的話在電話裡口述給了我在紐約的朋友 L,請她謄寫,然後代為轉寄給你吧。
我一生在台灣教過很多學生,他們當中很多都來了美國,我得病後他們能來的都來看過我了,他們的確都讓我感動,提醒我,在我不太長的生命裡有過他們的身影和關愛。
不過,所有這些人都屬於一個正式的社會的和朋友關係的層面,由於面子和種種其他原因,我一生中最私密的事,是不可能告訴他們的。
只有紐約的朋友 L 我才可以放心地托付。
我與她雖然只是在加州的那所女校裡偶然相遇,並且她還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大陸人,按理我們之間該有很多政治和文化的偏見和隔閡才對,即使不是仇恨,可是她卻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讓我知道,她是一個能夠讓我把生活裡最隱秘的事放心分享的人。
人真是太奇怪了!剛來美國時我只是泛泛地相信上帝,後來生活走入絕境時開始相信西藏密宗。
而遇到這個大陸來的 L,應該是上帝和佛祖的共同安排才對,讓我能將自己一生裡除了作為公眾人物之外發生的最刻骨銘心的經歷有一個寄托之處。
除了她,我真想不出還有第二個更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看來,一些貌似偶然的事,其實早已埋伏了日後的必然。
下面的口述,我的朋友 L 無比耐心地用了三個晚上在電話裡陪著我完成了這個最後的心願,完成之後,我的病情加重,她飛來加州看我,並答應陪我走完最後一小段不長的路。
我出生在台灣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親在一家報館做編輯,母親結婚後就做了家庭主婦,五年內他們生了我和弟弟。
我很小時就對音樂有一種反常的癡迷和感覺,似乎那裡才是更值得進去探索的世界,充滿了不可言說的秘密。
父親送我去學鋼琴後,我才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就是鋼琴。
我不需要任何人督促我練琴,我與琴的關係從一開始就與別的孩子不同,我坐上琴凳就不想再下來,直到我父母硬把我抱下來。
我 5 歲時得了全台灣幼兒鋼琴大賽的冠軍,後來在所有幼兒和青少年組的鋼琴大賽中都名列前茅,不是冠軍就是亞軍,每次得獎後,我都看到父母的極度喜悅,似乎他們卑微的社會地位瞬間得到了提升,我看到他們在接待親朋好友來祝賀的時候,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
他們總是對小弟說,你要向姐姐學,為我們這個家爭光。
中學還沒畢業,我就考上了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拿到了部分獎學金。
為了完成整個學業,我父母決定全家移居法國,靠打工幫我讀完大學;他們賣掉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似乎不考慮是否再回來了。
看著父親忙著這一切時臉上的決絕表情,我已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夜裡我獨自暗想,如果我失敗了怎麼辦?可是在父母和弟弟面前,我永遠是一個懂事、聽話和看似樂觀的女兒和姐姐。
後來我的一生都習慣了扮演這個不能改變的角色。
我們到了法國後租了一個便宜的地方住下,父母馬上開始在附近的中餐館和洗衣房找工做。
我每天去上學,進出典雅的貴族式校園環境,坐在精致華美的教室裡聽課、練琴,而我的父母卻在外面做辛苦低微的體力工,強烈的反差讓我心理上感到難以承受的壓力,我只有拼命地學習,忘我地練琴,不敢有半點松懈和歡樂。
我的父親一見到我總會嚴肅地告誡我要努力再努力。
看著由於勞累使他們日漸蒼老的容貌和過早冒出的白髮,我總有想哭的,如果是在台灣,他們並不需要這樣辛苦。
壓力太大時,我開始了抽煙,在法國,十幾歲的女孩子抽煙很尋常,但由於我父母對我的要求很嚴,這事我自然瞞了他們。
我在法國上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參加了當年舉辦的國際蕭邦鋼琴大賽,這是世界上鋼琴界最重要的大賽,父親眼睛裡那種只能贏不能輸的令人發抖的無聲期盼,使我緊張得只能靠拼命抽煙來鎮定自己。
不過,我在真正比賽時,一切都是另一番情景了。
我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父母的存在;我感到我就是那個飄離自己祖國的波蘭人,他內心的悲苦和悵惘之情讓我產生了極為真實和強烈的共鳴,那些熟悉的旋律好像就是為我量身而寫的。
參賽前的緊張一掃而空,是蕭邦的靈魂拯救了我。
我獲獎後,最讓我難忘的是我父親臉上突然出現的奇怪而扭曲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最後發出的聲音竟然是一種近似哭嚎的聲音,嚇得我全身冒出了冷汗。
過了一會兒爸爸才掉下了眼淚,正常地嗚嗚哭起來。
媽媽則用她那雙已經變得粗糙泛紅的雙手不停地擦眼淚,什麼話也沒說,或是說不出來吧。
只有我在法國剛開始讀中學的弟弟自然地表達了他的感情。
他高興而興奮地和我緊緊擁抱,說:
「姐姐,你太棒了,我愛你!」
在向我祝賀的所有人裡,當然有萊昂。
萊昂與我同校,是學大提琴的,高我兩個年級,大我三歲,他溫文爾雅、帥氣、有禮,尤其是他的微笑極具感染力。
我們是在校園裡的一個共同喜愛的角落認識的,我們不約而同地經常在那裡出現;剛來學校不久,由於壓力太大,我特別喜歡去那個安靜又美麗的角落尋找片刻的平靜,而他去那裡竟然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
萊昂的幽默和熱情讓我緊張的心情得到很大的放鬆;萊昂的父親是巴黎郊區種植葡萄的農民,很支持兒子對學習音樂的選擇,因此他很少有學習的壓力,只有對愛好的甘願付出,這讓我非常羨慕。
我們開始交往後,經常一起沿塞納河騎自行車去郊遊,有時也去他家。
有一次我帶小弟一起去他家玩,他的家人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大家都很開心,萊昂的父母是很浪漫和熱情的人,他們當著我們的面跳舞和親吻,讓人感到特別放鬆,他們還為我們做了拿手的烤鵝,味道好得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看得出,小弟很喜歡萊昂。
他聽從了我的叮囑,沒有把我和萊昂交往的事情告訴爸媽。
我們都知道,爸媽為了讓我在巴黎讀書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他們一定不會同意我在讀書期間因為交男朋友而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
終於,我以優異的成績從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鋼琴系畢業了。
為了報答爸媽的辛苦付出,我自然開始拼命地找工作,可是,一個中國人在法國找工作是很不易的,我忙了半年卻沒有什麼結果,最後我不得不決定回台灣的大學去任教,因為已經收到了好幾所學校的邀請,這樣我至少可以馬上工作掙到錢,待遇也不錯;而爸媽為了弟弟的學業,決定繼續留在法國。
在我離開法國之前的那個生日,萊昂忽然帶著一大把玫瑰來到我家,當著我爸媽的面向我求婚。
我也第一次告訴了爸媽,我和萊昂已經認識了很久,互相很了解了;萊昂當即表示,他會一生愛我,並為此願意和我一起去台灣生活,他說他可以在那邊教法文和大提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
他還說他的父母已經同意了他的選擇,因為他父親當初就是為了和他母親相愛而從比利時的城市來到法國鄉村的。
我父母當時感到非常意外,半天沒有說什麼,然後就是尷尬的沉默。
萊昂難過地離去之後,爸媽才對我說,他們是不可能同意我和這個法國小伙子結婚的。
爸爸很嚴肅地對我說,法國人雖然很浪漫,會送花和說甜言蜜語,但這些都太不實際,不是過日子必須有的;他們還說一看萊昂就不是會過日子的人。
我從小一直是父母的孝順女兒,又是老大,從未頂撞過父母一次,所以我能有的唯一表示就是沉默。
爸爸接著又說,我現在是台灣的著名鋼琴家了,這都是他和媽媽為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才成為可能的,所以我的婚姻必須由他們為我考慮和決定。
那天晚上我幾乎崩潰,僵直地躺在床上,感到自己就要窒息死去。
萊昂是我一生裡唯一真正欣賞我,讓我感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讓我第一次體驗到愛的甜美滋味的人。
我從小在父母極為嚴格的管教下生活和學習,對生活裡的其他事情知之甚少,而萊昂為我推開了一扇窗,讓我看到了生命中的種種美好和愛情的美麗,還有自由和屬於個人的追求,這些都是我過去不可能知道的。
和萊昂在機場告別時,我泣不成聲;雖然他一直不懂我的父母為什麼要反對自己已經成年的女兒的婚姻選擇,但還是說他可以理解他們是為了我好。
這話不聽還好,一聽我幾乎當場昏倒。
為了我好?我情願不要所有已經得到的學位、獎項,以及一切的一切,只要能和萊昂在一起過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沒有勇氣反對我的父母,從來也沒有過,那是萊昂永遠也不可能理解的。
那是中國父母與子女之間在幾千年裡形成的比法律還要嚴厲的無形的約定和永遠也還不清的沉重心債。
回到台灣後我很快就開始了工作,多所一流大學的音樂系聘我去任教、當系主任,待遇也都相當優渥。
此外,我在業餘時間也招收學生,收費自然也不低。
那時,我與另外幾個留洋回來的音樂人被稱為台灣音樂界的三大才子。
來找我教鋼琴的人很多,多是家長陪著自己的孩子來的,這些孩子有的具有一定的音樂天賦,更多的卻是父母的一廂情願和為了自己早年失落的自我實現;而這些孩子是我最不喜歡教的,因為他們學起來總是心不在焉。
那時的我和萊昂分手後,心情原本就不好,所以教起這些對音樂沒有感悟的孩子來,忍不住就會大發無名火,有時,下課的時間還沒到,我心情不好就徑自提前走了;家長們從不敢當著我的面有意見,下次還是會恭敬地把孩子送來。
他們都是慕我的名而來,大概都在說服自己接受藝術家的情緒化表現吧。
後來,我喜怒無常的表現大概傳到了我在巴黎的父母那裡,因為他們的來信裡提到了讓我要嚴格自律,因為我是中國人,不能把法國人的自由散漫之風帶回祖國和工作中去。
回到台灣後,萊昂經常給我打電話安慰我,關心我在台灣的生活,可是他聲音裡的失望我完全可以感覺到。
他也來台灣看過我一次,只一次那一次,我幾乎又想放棄一切與他回法國去,忘記生活裡的一切。
當萊昂了解到我是不可能違背父母的心意時,他眼裡流露出的失望如同一把刀扎碎了我的心。
我恨自己,可是結果還是必須向父母妥協。
回台後我生日那天,萊昂從法國定製了一盒紅玫瑰,用航空快遞發送給我。
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台灣訂購,但他從來不那樣做,似乎那是不一樣的兩件事。
幾年後,我們的聯繫隨時間的流逝減少了,但是每年我過生日,無論我是在台灣的七年當中還是後來去了美國並結了婚,他都會無一例外地在我生日的當天或提前一天用航空快遞給我一盒象徵永恆愛情的紅玫瑰。
我們分手後的 20 多年裡,他竟從未遺忘過一次。
我回到台灣的第二年,大概是怕我和萊昂藕斷絲連吧,我父親迫不及待地托在台灣的熟人為我介紹了一個台灣的知名商人黃先生,說是介紹,我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黃先生一開始對我很感興趣,鍥而不捨地追求我,每天在我教書的校門外面等我一起去喝咖啡或去吃飯。
我知道父母一生為了我不容易,希望我能嫁給一個有錢人,後半生就可以生活無憂了。
而且他們也認為,依我在台灣的聲望,完全有資格與有錢有地位的人攀親。
他們前半生為了培養我,吃了太多的苦,窮怕了,因此我不嫁有錢人是說不過去的。
我知道,感情於我已經是奢侈的事了。
想到此,想到今後的生活,想到萊昂,我開始拼命抽煙。
和這個黃先生在一起,感情自然談不上,但他至少還不讓人討厭。
和萊昂分手後,我就不再奢望能有與他相同的戀愛經歷了。
既然父母竭力促成,我又沒有什麼拿得出去的理由反對,心如死灰的我也就無所謂了。
為了對得起父母,我在認識黃先生三年後和他結婚了。
萊昂知道後祝福了我。
我用蹩腳的法文寫信給他:
「從今以後,我活著與沒有活著已經沒有什麼區別,我也不在乎了。
你趕快找個好姑娘結婚吧,我們今生有緣無分,我身不由己,但我下輩子一定會去找你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離開你!」
婚後不到兩個月,我的先生就第一次打了我。
那次只是因為我說我有課,不能和他一起去他父母家吃飯。
他下手很重,我半天都不敢相信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他之後很低三下四地道了歉,但是不久就有了第二次,似乎是打順了手。
台灣男人打女人就像是打自己的一件物品;總之,婚後的他很快就變成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令人可怕的人。
其實,在我們去巴黎度蜜月的時候,我因為忍不住和過去的朋友一起抽了一支煙,站在一邊的他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了。
我再也無法專心教書和上鋼琴課;我變得易怒,無端地恐懼,甚至會為了小事而歇斯底裡。
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沒有太多猶豫就去醫院做了墮胎手術,事先沒有告訴我先生。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他和他的家人一直想要兒子,因為他是獨子;那一次他把我打得最重,似乎要打死我,我高聲喊叫,並威脅說要報警他才住手。
隨後我離開了那個位於台北的大宅,住到了朋友家裡。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工作,因為身體和精神的原因,我不敢告訴在法國的父母,怕他們傷心。
但還是有人告訴他們了,也許是我先生或他的家人吧。
總之,我父親為此專門回了一趟台灣,我們進行了一次不愉快的談話。
我告訴他我要離婚,他卻說這事讓我想都不要想,為人妻後要先學會忍耐,還說他也打過我母親,但現在他們還不是很好地生活在一起嗎?
我聽了他的話無比悲哀,一字一句地告訴他說,如果不讓我離婚的話我很可能會自殺。
爸爸的臉色立刻變了,他閉上了一會兒眼睛,睜開後終於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我又告訴他,離婚後我很想去美國繼續學習,修個鋼琴碩士,父親當時沒說什麼,是直到臨回法國之前才同意的。
他在台灣那些日子又忙了些什麼我不太清楚。
我的先生開始根本不同意離婚,認為丟了他家的臉,可是由於我的堅持,他最後還是不得已同意了。
我一拿到離婚書就飛去了加州。
到了加州,我聯繫了一所著名的私立女校,該校的音樂系非常好。
由於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我便和一個定居加州多年,我在台灣的一個中學同學一起到各地去旅遊。
由於我回台灣後開過多次鋼琴巡回演奏會,加上幾年教授鋼琴課的積蓄,除去寄給父母的錢,我還存下了一些,可以供自己讀完碩士。
我終於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感到特別開心。
從那時拍的照片看,那是我的心情和氣色都是最好的時期,有一張照片是在納帕谷(NapaVally)的葡萄莊園品葡萄酒時照的,我做了個鬼臉,樣子很是滑稽可笑。
一天,父親從法國打來電話說,他有一個定居舊金山多年的老朋友俞老伯要見我,並給了我他的電話號碼。
很快我和俞老伯聯繫好在舊金山的漁人碼頭吃午飯。
和俞老伯同去的還有一個叫威廉的體態微胖的中年男人,俞老伯介紹說,威廉在美國出生,他的父母是他的朋友,也是台灣人,還說威廉是個律師,在舊金山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我立刻猜到了這次飯局的目的,但是由於那個叫威廉的人普通話說得不好,甚至有點好笑,我對他既沒有什麼好感也沒有太多反感,總之,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不久,威廉開始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
我很猶豫,因為我並不喜歡他,也因為第一次婚姻的陰影還在,因此本能地不想這麼快就再次進入另一個關係。
我多次找借口婉拒了威廉的邀請。
沒想到,我的拒絕似乎刺激了他男性追逐獵物的欲望,他一次次地送花給我,並在我生日那天(大概是從我父親那裡知道的)給我舉辦了一個很大的派對。
那次先是威廉自己打電話給我,緊接著是俞老伯,都讓我一定要去,我實在不好推卻,就和俞老伯一起去了。
來賓都是威廉的同事和朋友,還有不少美國人。
我剛一出現,他們所有人就向我歡呼、吹口哨,大喊生日快樂,似乎我和威廉已經是很熟的關係了。
正當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威廉當著所有人向我走來,一只手很隨意地放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遞給了我一束黃色的玫瑰,大家再次歡呼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套子,無法出來了。
吃完了巨大的蛋糕,威廉請來的樂隊和歌手開始表演節目,大家開始喝酒,交談,俞老伯剛一提出要先回去時,我立刻也跟著他出來了。
威廉先送俞老伯回家,然後送我回家,那時,我已經在那所女校附近租了一處公寓住下。
威廉一路上問了我開學的時間和要學的課程,然後告訴我說那是一所歷史悠久的女校,在加州和全美的名聲都不錯。
臨告別時,他說我缺什麼可以告訴他。
我謝了他,說自己什麼都不缺。
我剛一到家,就看到萊昂從巴黎寄來的紅玫瑰。
“親愛的 Peggy,只要世界上還有玫瑰,你就永遠活在我心裡。”
他在卡片上寫道。
看著屋裡的黃、紅兩色玫瑰,我突然哭得很傷心,卻說不清是為什麼。
開學的前幾天,我去學校報到,卻被告知已經有人為我交了全年的學費並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我知道這一定是威廉幹的。
回家後,為了求證我第一次給他打了電話,果然他承認是他為我辦的所有事,並告訴我說,他還有一個禮物要在開學前送給我。
第二天一早,他打電話讓我下樓來,我來到樓下的門口時,威廉輕按喇叭,我抬頭看見一輛紅色跑車停在不遠處,威廉正坐在裡面沖著我笑。
俞老伯幾次來電話詢問我和威廉的情況,不必說了,他背後必定是爸爸的多次催促。
三個月後,爸爸終於忍不住,親自打來了電話。
「小妹,你要懂事,爸爸是經過了解才介紹威廉給你的。
他父母人很好,我們中國人的歸宿只能是和中國人在一起生活,我知道你是不會辜負我和你媽的一片苦心的,因為你從小就懂事,就孝順,知道心疼我們……」
怎麼辦?我茫然了。
威廉的父母是早年從台灣移民來美的,威廉在舊金山出生,雖然在美國長大,受的是美國教育,但他依然傳統,每星期必去看望一次住在舊金山唐人街的父母。
他似乎比我前夫直率,也更懂禮貌,嘴裡“請”“謝謝”說個不停,家暴的可能應該不存在。
但我對他實在沒有什麼感覺,除了感謝。
我想,既然再遇到像萊昂那樣的人今生已是不可能的事,干脆就徹底放棄幻想,再賭一次吧,萬一比上一次好一些呢?如果我不接受威廉,爸媽能輕易同意嗎?為此猶豫煩惱了幾個月之後,我再次向父母屈服了。
誰讓我是老大,誰讓我欠了已經年邁的父母那麼多的情債,誰讓我今生必須做一個孝順聽話的女兒,即使不願意也只能服從呢?
婚姻於我就是那麼回事了,只要我有鋼琴可彈,有音樂陪伴就行了。
我心情一旦煩躁或緊張我就一定會去彈琴或抽煙,我喜歡在那種時候彈德彪西的曲子來放鬆自己;那個外國人的內心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每當我的手指與鍵盤把那種美釋放出來以後,我就會感到舒暢無比。
我經常感到看得見的生活只是虛幻的,唯有音樂裡的世界才是最真實的。
我和威廉的婚禮是在舊金山派拉蒙大飯店舉行的,那天來的客人很多,有威廉的家人和他們在美國的幾乎所有的中國親友,還有威廉的美國同事和朋友。
威廉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吻我,沒人知道的是,那一刻,我只是把他幻想成是萊昂。
在每一張來賓的請柬上是這樣寫的:
請於某年某月某日前來參加威廉·陳,律師,和佩吉·楊台灣著名鋼琴家,19xx年__________國際蕭邦鋼琴大賽冠軍得主的婚禮,地點是……
萊昂再次誠摯、大度地祝福了我,同時坦承他非常嫉妒我,不過他說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我不記得聽過任何中國男人說過這樣的話,無論對誰;我的父親沒有過,我的前夫更沒有。
他們都把自己的需要說成是為了我好,主觀地將其變成了我的需要。
婚後,我們住在灣區離我後來讀碩士的那所女校不遠的一處半山上的大宅子裡。
那裡是富人居住的地區,風景很好,空氣清新,樹木蔥郁,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海灣。
威廉每天早上去上班後,我就在家裡練琴。
不久我就發現,威廉雖然出生在美國,可是他和許多台灣男生一樣,生活能力很差,幾乎事事需要我為他準備,比如早上起床後我要給他把漱口水和牙膏準備好,然後給他把當天要穿的衣服和領帶拿出來也準備好,最後他臨出門時,我還要把他的公文包遞到他的手裡。
作為家裡的長女,我從小在家習慣了幫助父母做各種事情,包括照顧小弟的生活,所以一開始也並不太在乎為他做這些事。婚後大約三個月,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威廉似乎很高興。
懷孕期間,我基本上是一邊學習,一邊自己照顧自己;威廉在那段時間裡總愛和同事晚上一起出去,回家很晚,回來就睡了。
半年後,我開始感到我們的生活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卻又具體說不出什麼來。
我告訴自己忍忍吧,婚姻也許就是這樣無趣,至少威廉沒有家暴行為。
臨產那天,威廉在外出差,是我自己開車去的醫院,女兒出生時他不在我們身邊,我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愛的感覺,所以也就不會有太多的抱怨和遺憾。
有了尼娜之後,我便暫時休學在家裡照顧她,雖然那時家裡也雇了一個人幫忙。
威廉喜歡逗尼娜玩,他給女兒的笑臉顯然多於給我的。
音樂世界的美和現實生活的平庸之間形成的巨大反差開始讓我感到崩潰。
有一次,我在琴房裡一天都沒有出來,彈琴彈得忘記了一切——我全忘記了我為人女兒,為人妻,為人母的事實。
從琴房出來時我已經有些恍惚,是尼娜的哭喊聲把我重新帶入了現實。
萊昂知道了尼娜的出生後,給她寄了幾件法國的嬰兒服,這似乎引起了威廉的不悅。
他把包裝盒拿起看了一下,並沒有問寄東西的人是誰,然後放下就走了。
不久我過生日,萊昂又照例從巴黎給我寄來了玫瑰。
我從來都不想拒絕萊昂的生日禮物,因為他是我生命裡唯一能提醒我有著另一種男女感情存在的可能性的人。
我們分手已經 7 年了,他後來和一個學提琴的女孩結婚了。
他說他的妻子能夠理解他給我寄花的事,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她也有,她甚至把她過去的男友請到家裡三個人一起吃過飯。
可是威廉不是法國人,他骨子裡仍舊是個台灣男人,只不過嘴裡說的是英文。
他並沒有能力理解或接受我曾認識萊昂這個事實。
那天快遞員來送花時我在琴房裡,是他開的門。
他把那盒花扔在了我門外的地上,打開後花瓣掉落了許多……
我把花拿進琴房後,迅速點燃了一根煙。
尼娜三歲的時候,我送她去上幼兒園,就在我上的那所女校裡,而我也開始繼續攻讀鋼琴碩士的學習。
記得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和威廉一起開車送尼娜去她爺爺奶奶家。
回家的路上,威廉很平靜地告訴我說他愛上了別人,是他律師事務所的秘書,一個中美混血女孩。
他說他們已經在一起很長時間了,現在想搬到一起去住,問我是否同意。
我聽後沒說一句話,到家後也沒有,我把自己關進了琴房,立刻又點上了一支煙,我還能說什麼呢?
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我同意與否難道還有任何意義嗎?他那樣平靜地說給我聽,其實只是通知我罷了。
幾天後,他開車把他的被褥和常用衣物都拿走了,之後就很少回家了。
尼娜不停地問我爸爸去了哪裡?我先是說他出差了,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就說你自己問他吧。
威廉對自己的女兒還是有感情的,沒過多久他就打電話來找尼娜說話了。
尼娜告訴我,爸爸說他以後不回這個家住了,他住在另外一個家裡,還說周末可以讓媽媽送我過去住一天。
我聽了幾乎昏倒——讓我親自把女兒送到他和那個混血女孩住的地方去,天下還有比這樣的侮辱更令人窒息的嗎?
可是,我竟然這樣做了,因為我沒有選擇!
孩子要見她爸爸,我不能不讓她見,她還小,不能沒有父愛。
第一次開車送尼娜去他們住的地方時,一路上我一想到自己在做什麼就幾乎要發瘋。
我的手幾乎無法握緊方向盤,可是我又必須克制自己,因為車上還有孩子。
在一個高檔公寓的樓下,威廉和那個混血女孩看見了走下車子的尼娜就一起迎了上去。
尼娜剛一看見她爸爸就呼喊著跑過去,威廉則立刻把她抱了起來。
我沒有下車,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住地抖,威廉抱著尼娜走過來,說請我第二天下午 3 點過後來接女兒。
我沒有看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說什麼。
直到尼娜看到我的車子發動起來要走了,才忽然大聲地喊了一句「媽咪,我也愛你!」
我的眼淚立刻奔湧而出,一路上幾次遮住了視線。
那個混血女孩比我年輕和高大,更比我豐滿和性感。
我在這樣的屈辱中生活了兩年,沒有告訴俞老伯,更不敢告訴遠在法國的父母,雖然不是我的錯。
這次婚姻是一次更慘的失敗,比第一次更糟。
為什麼我在外面是個被人羨慕的對象,風光無限的著名鋼琴家,小巧玲瓏的身體被一頭滑順飄逸的披肩長髮包裹著,卻在兩次婚姻裡都被拋入無法啟齒的恥辱境地?
我開始沒有節制地瘋狂抽煙,有時一天兩三盒。
我也盡情地酗酒,反正沒有人看見。
然後我開始借瘋狂地彈琴發洩我無法壓抑的憤怒和屈辱,自責和無助。
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內心無比恐懼過,歇斯底裡過,失態地吼叫過,瘋狂地奔跑、狂跳過,也激烈地摔過不該摔
的東西。
那天我坐在琴房裡忽然醒悟到,我其實一直都戴著雙重面具在生活,很累很累,從小到大,從內到外,從單身到結婚。
只有和萊昂在一起的短暫時間內我才做了回自己。
那真是個陌生的自己,但卻是個美麗和幸福,自由和快樂的自己。
那個自己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
開學不久,我報了一門美國文學課,是該校英文系的招牌課,教課的女教授畢業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頗有名氣。
那天我趕去上課,車開進校門後沿著長長的林蔭道翻過一個個減速板緩慢地行駛著,然後看到一個年輕女子背著書包獨自在旁邊的小路上走。
我第一次上課時見過她,一看就知道是大陸來的。
那次上的是大課,人多,就沒和她打招呼。
這個學校的中國學生很少,從大陸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將車開到她身邊,搖下車窗,請她上車一起去上課,她略顯猶豫後就同意了。
我們互相簡單地介紹了自己,我得知 L 是從北京來留學的,在英語系的寫作專業讀碩士。
我問她為什麼來美國讀寫作,而不是其他專業。
她一愣,然後說只是因為喜歡,沒有別的原因,我忽然從她那裡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東西,一種接近真實的東西。
在幾乎所有人面前,我一直要求自己表現出一個活潑、開朗、友好,值得別人羨慕的知名鋼琴家的形象;我只穿剪裁合身的衣服,牛仔褲或燈芯絨褲,上身總穿小西服,再配一頭滑順的披肩長髮,使我看上去精致、活潑又可愛。
其實呢,我的身體很瘦小,遺傳自我父親,我知道威廉不喜歡我這樣沒有脂肪不性感的身體,還好,我的外表的確很吸引人,加上我開著紅色跑車和自身的知名度,我總能從別人看我的眼光裡讀到羨慕甚至是嫉妒。
可是在 L 的眼睛裡卻沒有這一切,她的眼睛純淨安祥,似乎只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
如今什麼樣的人專門學寫作呢?就是不為畢業後工作出路考慮,只為了內心的追求非學不可的人。
我當然知道,只有這樣的人才是可以信任的,因為寫作和音樂都是對內心世界的追求,都是追求真實的感覺。
我了解那是什麼,它不會欺騙你,就像音樂一樣可靠。
我開始給 L 打電話,問她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助的,她剛來美國不久,人生地不熟,沒有車,租住在一個廣東人家裡。
她總是說她很好,什麼也不需要。
又是一個星期一,我開車去上美國文學課,那時的我必須用課業來平衡我業已失控的情緒化生活。
前一天發生的令人羞憤的經歷,仍在不斷挑戰著我忍耐的極限。
前一天是星期天,我照例從威廉那裡接回了尼娜,回家的路上,那小姑娘竟然對我說,她想要和她爸爸及那個混血女孩住在一起。
我的手開始握不住方向盤了,因為是下坡路,我只好強忍著把車停在了路邊,我壓下心中的大怒問她為什麼。
這個已經 5 歲的胖女孩直言不諱地說,因為爸爸比媽媽高興,能陪她去不同的地方玩,那個她叫做傑西卡的阿姨也不像媽媽,因為她不抽煙,也不愛發脾氣。
說完了,她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眼睛。
我什麼也沒說,麻木地楞了好半天才把車開回家。
我給尼娜做完晚飯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我不想讓她看見我沮喪的樣子。
我不能相信我唯一的女兒竟然也開始嫌棄我了!
我完全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拋棄了我,可我卻不能對任何人說!
我把車開進校園後,立刻看見 L 正沿著布滿尤克利樹皮的小道上向教室方向走著,看見她安靜的身影,我忽然產生了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
她不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學生,不是台灣人,不是名人,不是任何我必須顧及面子等因素而必須在其面前表現某種特定形象和展現特定表情的人;雖然她只是個陌生人,還是一個大陸來的陌生人,卻是一個最可以信賴的人。
我請她上車時,就感到自己必須做一件事了。
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灣區最好的心理醫生也對我無能為力,因為這些美國人怎麼可能懂得中國文化裡的那些東西,尤其是那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那些東西可以讓人去死,但看上去卻有著風平浪靜般的無辜。
西方人最不理解中國人的地方就是“忍”了,雖然他們可以很專業地不去問我為什麼要忍,但是他們臉上一個一閃即過的眉頭微蹙,已經正確無誤地洩露了他們的好奇心。
對一個西方人袒露自己的隱私和內心,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直不喜歡那些貌似能專業地幫助你的人,盡管有人告訴我在美國找心理醫生必須像買東西一樣“shoparound”,我卻沒有碰到過一個讓我感到滿意和對頭的人。
我把車停在通往英語系的小徑轉彎處,不再往前走了,L 有些吃驚,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我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著,看著窗外,L 畢竟是性情中人,她什麼也沒問,就陪著我一起靜靜地坐著。
無聲勝有聲的理解在關閉了車窗的車子裡如同慢板的音樂在回蕩。
忽然,始料不及地,我突然就痛哭起來,就像山洪終於沖毀了堤壩;我哭得那樣失態,那樣盡興,那樣不顧體面,那樣舒暢,絕對是我一生中從未有過的一次。
L 沒有勸我一句,甚至連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陪著我坐在那裡。
她遞紙巾給我時,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臂,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全部。
我終於哭累了,掏出一支煙,舉了一下向 L 做了個歉意的表示,搖下車窗後就大口地抽起來。
接下來我開始平靜地,毫無顧忌地對她講起了我真實生活裡的一切:
我的累,我每天人前的千般風光,背後的萬般無奈和偽裝,我的無法訴說的屈辱和感到再也無法繼續下去的忍耐。
我告訴 L 我不想離婚,不僅因為女兒太小,也因為我對威廉還有著僅存的一點希望,我不敢對這個沒有男人的家的未來做任何想象,雖然挽回的可能似乎已沒有了;但是,我為挽救這個家做了任何事情嗎?沒有。
我的身份和習慣只能讓我除了逃避就是忍耐。
我甚至托人花錢找到了一位剛剛來到洛杉磯的藏傳佛教的密宗大師,請他為我看命理和婚姻歸宿,那位大師說,我和威廉的緣分還沒有完全消盡,所以我才會痛苦不堪。
我也告訴了 L 我在家裡如何瘋狂地酗酒,之後再更瘋狂地彈琴,尤其是在彈德彪西的曲子時,總會產生各種幻覺,鋼琴的正前方會經常出現恐怖的有著中國面孔的鬼怪,猙獰可怕,然後我就會更拼命地彈,似乎在與這些魔怪決一死戰;L 一直都沒說什麼,只是不時地點一下頭。
那天我們都沒有上成美國文學課,我請她陪我一起去幼兒園接尼娜,然後去我家吃晚飯,她同意了。
尼娜似乎很喜歡 L,但是問我為什麼這個阿姨不太愛講話。
晚飯後我送 L 回家,返家的路上,我突然感到經過今天突發的感情宣洩,我輕鬆了許多,而 L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看似並沒有什麼特別吃驚的反應,她是一個安靜的人,但是我知道寫作的人內心都是不安靜的;她的平靜讓我對自己的突然失態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尷尬和歉意,就像一個孩子對母親大鬧一場之後,累了,然後就理所當然地睡著了一樣。
我一生裡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5 月份到了,我和 L 都是那年夏天畢業的。
L 邀請了她班上的同學和幾個朋友參加了我在音樂系小教堂舉行的畢業演奏會,我演奏了最喜愛的德彪西的作品。
演奏會很成功,那一次,我彈琴時可怕的魔鬼幻象沒有出現。
L 畢業後去了紐約另一所學校繼續讀研究所。
她走後,我又去拜訪了那位西藏的密宗大師,這一次他說我和威廉的緣分已盡。
我們終於離了婚,尼娜歸我撫養,那時我的父母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他們之前曾讓俞老伯勸過我,但是因為威廉明顯是過錯方,他們也只得接受了現實。
從爸爸在電話中的聲音裡我聽得出,我第二次婚姻的失敗對他的打擊很大。
那年夏天我帶尼娜回了一趟台灣,然後去了法國,爸爸媽媽和小弟第一次見到了尼娜。
那次我吃驚地看到爸媽更加蒼老了。
回到加州後,我申請了去斯坦福大學讀鋼琴演奏的博士學位。
我再次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我賣掉了威廉留給我和尼娜的房子,然後搬進一所公寓去住。
我把賣房子的錢都寄給了在法國的父母,讓他們改善生活,並幫助小弟上一所好的學校。
每天我去幼兒園接尼娜時,經常碰到一個叫雷恩的中年美國白人,他是去接和尼娜同一個班的兒子馬克,有時到的時間早了一點,我們就會聊上幾句。
慢慢地,我發現他似乎開始對我感興趣,總是談起他自己的事情。
他居然是個精神分析醫師,正在和自己的畫家妻子分居。
後來,他逐漸對我就像有了依戀之情,總給我打電話,把自己的一切都講給我聽。
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想到也許他和我一樣,生活裡需要一個可以真正交談的人,我想起了 L 那時對於我的重要,就讓自己耐心地充當一個傾聽者。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們一起帶著各自的孩子出去玩過幾次之後,雷恩開始向我求愛了。
我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雖然與前兩個丈夫都不同,但似乎也沒有足夠而明確的愛的成分,和我對萊昂的感情仍舊是很不同的。
可是,就在他剛對我說過他準備和他的妻子離婚後就和我結婚沒多久,他竟然又莫名其妙地開車去找他已經離開加州的妻子!他在電話裡毫無歉意地對我說,他對他的妻子還有留戀。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平靜得就好像在告訴我,他剛在超市買了幾個做晚飯要用的青椒。
我終於明白,自己再次掉進了一個陷阱,我無法不責問自己,是否今生就不該再和任何異性有任何關係了呢?為什麼所有父母滿意的人都不愛我,而我似乎也不再有能力去愛任何人了——除了萊昂,那個我心裡永遠的痛和回憶?我暗自發誓,今後再也不去碰與感情有關的任何人和事,只需專心讀書,好好培養尼娜就行了。
大約和 L 分別一年後的一個晚上,我毫無緣由地突然想起了她,也不管當時是幾點了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紐約那邊正是凌晨,L 被我吵醒後,不但沒有怨言,反而很高興,我們一聊就聊到了太陽升起,至少有三四個鍾頭。
我告訴她我的所有近況,包括我正在斯坦福讀博士以及和那個精神分析師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
我也沒有忘記告訴她,萊昂依然每年在我生日那天給我寄來新鮮的紅玫瑰。
我是在讀博士第二年的時候開始時常感到胸悶的,早晨起來還經常會咳嗽幾聲,但我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我知道自己近些年來抽煙很凶,所以盡量減少了抽煙的次數;可是不久以後我就第一次咳血了。
在醫院,那個高個子的猶太醫生拿著 X 光片告訴我說,我需要面對一個很殘酷的現實——我被確診得了肺癌,並且已經是晚期。
聽了醫生的這些話,不知為什麼,我心裡竟然感到一種意外的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那只是個早晚都會來,命裡已注定的結果,躲是躲不過去的。
從醫院回到家,離要接在附近上小學的尼娜還早。
我不顧一切地又抽了兩支煙,以便冷靜下來做比較理性的對身後事的安排。
不抽那兩支煙,我肯定會握不住筆的,我在一張紙上列出了下面這些需要做的事情:
1.此生需要感謝的人名單
2.以自己的名義捐一筆獎學金給法國高等音樂學院
3.捐一架鋼琴給自己獲得碩士學位的女校
4.對尼娜今後的生活和未來的安排
5.對父母和小弟的安排
幾天後我就開始了例行的放化療。
我的爸媽知道後,立刻就從法國趕來了,雖然我前年才去法國看過他們和小弟,可是再見到他們第一眼時,我幾乎完全認不出了。
我的爸媽在知道我得了癌症之後的短短幾天之內一下就變老了!
他們辛苦了一生培養出來的女兒在 42 歲時就要走了,他們注定要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悲劇了!
我在爸爸枯黃的皮膚裡和額上那些深深的皺紋裡,在讓人不敢正視的深陷的淒哀的眼神裡,看到了一個父親對生活最深的失望。
我知道,我的兩次婚姻已經讓他的自尊飽受折磨,而現在我竟要用生死離別來對他們做最後的摧殘!
上天,這一切又怎麼可能是我的本意呢?我為什麼無論做什麼最後還是會傷害我的父母——為我付出了一切一切的父母呢?
深夜,我一個人躺在寂靜的病房裡,雖然身體被放化療蹂躪得幾乎不屬於我了,心裡卻澄淨極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此刻和世界上所有得了絕症的人一樣,剩下的日子就是面對並不會起什麼作用的例行治療,繼續忍受不能忍受的痛苦,毫無招架之力,然後就是應對一撥又一撥前來探望自己的人們,勉強地和他們說幾句話,感謝他們,然後那一天就終於來了。
人到了這種時刻,對死亡的恐懼其實已經消失,既然不能改變它的必然到來,為什麼不像能迎接春夏秋冬一樣,坦然跟它走呢?
誰說從幾十年生活的重壓下解脫出來就一定是件壞事呢?
我在台灣教過的學生很多都在美國深造,他們大都已經來看過我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縮小了很多,人瘦得脫了形。
他們看見我的第一眼,大都是露出極度意外的神情,接著就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悲傷和憐憫。
在和我握手時,我可以感到他們的手無一不在微微顫慄,因為我那雙曾經讓我一生獲獎無數的靈巧的手,現在已經枯萎成了一個老太太的手,只剩下一層皮和嶙峋的骨。
當清楚地知道和所有這些人的見面是人生的最後一次時,那種感覺是難以形容的;好像一切都是在夢裡發生的,生活和活著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確定的事實,為什麼人來了又會消失?我感到看見的一切面孔似乎那樣地不真實。
再仔細想想,一生裡真正真實的東西除了音樂和萊昂之外,還有什麼呢?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一點也不假。
萊昂知道了我的情況後堅決要來看我,可是我也堅決地拒絕了他。
因為經過放療、化療後,我面容枯槁,頭髮脫光,雖然戴了帽子,但愛面子的我堅決不想讓我生命中唯一的愛人對我的最後記憶是那樣一種可怕的形象。
最後萊昂同意了,但是悲傷至極。
上個月我在醫院裡過 42 歲生日時,他從法國寄來了最後一次玫瑰,也是最大最多的一次。
玫瑰花擺滿了我的房間,我知道一定馨香怡人,可是我已經聞不到了,多次放療、化療已經摧毀我身體太多的功能。
我請人給萊昂寫了最後一封信,裡面只有一句話,
“萊昂,好好活,等著我,下輩子我一定會去找你!”
我所有想說的話到此應該說完了。
我 42 歲的人生隨時就要落幕了——太短了,不是嗎?
此刻我非常懷念我那些和我一起走過音樂之路,分享過音樂之美的人們,那些老師、學生、同學、朋友。
我知道,當年我在台灣教琴過程中遇到情緒不佳時,肯定給我的學生們造成過不小的困擾,我在此向你們鞠躬,跪求大家的原諒,並謙卑地說一聲對不起!衷心希望你們生活幸福,音樂永遠與你們同在。
對了,再說幾句吧。
如果我的一生令人唏噓,希望你們的人生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我從小逆來順受的性格與我的音樂才華似乎頗不相稱,也許有人知道了我的人生故事會難以相信。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人身上貌似不可能的矛盾之處不但是真實存在,並且發生在很多人身上。
我的鋼琴雖然彈得很好,但是我的個人生活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曲折和磨難。
不過卡夫卡不也是這樣嗎?我在那個女校的英語系選修課上讀了他的小說,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他在自己創造出來的最不真實的世界裡得到靈魂的解脫;而我則是在音樂裡,在手指和琴鍵創造出的另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世界裡才能自由呼吸。
上帝讓我留在世上的時間也許只有一個星期、幾天或者更短,所以此刻我對任何事已無所顧忌。
我臨走前最想說的是:
如果可以再活一次,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萊昂在一起,即使付出的代價是會傷害我的父母,但那應該只是一時的。
想一想我後來為了孝順他們而沒有那樣做的結果是什麼吧,難道不是更深地傷害了他們一輩子?我的不幸其實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我的父母不會懂。
我不敢想像他們如何能承受得了失去女兒這樣最無情的打擊,今後又會如何在悲哀中度過餘生。
可是,孝道如果與人性相違背難道還應成為美德嗎?
天下的父母,請你們把我的人生故事留作參照和思考吧。
※ L 告訴我,她給我寄出那盒錄音磁帶時,佩吉·楊已經去世了。
她說她這個朋友的悲劇人生其實也是很多在中國家庭裡長大的一代人的無奈。
※通過我與 L 的後續聯繫,我知道了尼娜後來被佩吉·楊的父母接到了法國去生活,也已經開始學習音樂。
我聽了之後不由得想,那個小姑娘的外婆和外公會不會把自己對女兒未竟的人生移植到尼娜身上呢?
小姑娘會不會成為她母親的影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可憐那些為孝心忘記了自己最基本的需要,背負了一生懊悔的孩子們。
但願佩吉·楊的靈魂是自由的,愛自己的親人,但是不必為此付出愛所不能承受的負擔——那負擔最終壓垮了她作為一個優秀音樂家單薄的身體和靈魂。
※附註:蕭邦音樂大賽冠軍得主,查不到台灣音樂家楊珮及其人。
安息吧
※本文摘錄自「不說,就真來不及了︰紐約客的臨終遺言」一書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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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最大的孩子即將成年,慢慢面對離家求學與就業等另一階段的人生議題,再看到於他幼年時寫下的生活紀錄,清楚感受到時光推移的軌跡。
日子,有所變,有所不變。
舊文:
常被問到教養方法,其實,跟生活一樣,只有「自然樸實簡單」這個要點。
-穩定但有著彈性空間的作息,不要太常帶著嬰幼兒出門聚會吃飯喝咖啡。
-足夠的戶外活動及肢體運動。
-不參與太多媽媽社團,進行無謂的發文及討論。而是回到自身,好好觀察與思考自家狀況。
-除非孩子主動詢問或表現出強大興趣,不然不在學齡前認字寫字讀經背書或做其他智性訓練。感官發展要放在知識學習前面。
-除了樂高積木之外,玩具以功能簡單的木製或天然材質為主,數量不要太多。
-不買進高科技的聲光輔助學習產品。
-不盲目聽從名人推薦的玩具食品和新奇物件,也不把時間心力放在追團跟團開團上頭,讓家庭跳離被主流價值觀和過度消費行為操縱桎梏的環境。
-念繪本與陪讀很好,但是陪讀時間與書本數量適量即可。無需一本接一本地念到喉嚨冒煙,繪本故事書也不用一套接一套大量地買。不只唸書給孩子聽,爸媽以身作則自己也要看書。身教比培養孩子更重要。
-慎選孩子常聽的音樂。伴奏越簡單越好,要是「真正的樂器」,而不是電腦合成的配樂。
有次無意間看到某幼稚園的帶動唱,放的音樂是騎馬舞、謝金燕的「姐姐」、小蘋果、怪獸舞、PRAP鳳梨歌、911的「送妳99朵玫瑰花」,配上不堪入目毫無美感的奇怪動作。如果孩子的幼稚園做這樣的事,我會禮貌地建議調整,或是換一間。😔
在安雅初進幼稚園時,曾貼過一篇小文:
『安雅的幼稚園家長會通知單上寫著關於教學重點的部分(不多,就只有我下面分享的這幾句):
“觀察大自然的奇妙,體驗大自然素材,依著季節節奏一同準備與分享慶典與節日,還有無論暖晴雨雪各式氣候都出外跑跳!”
太欣賞了!跟我們家的生活理念完全不謀而合!!!!
我最怕看到幼稚園的宣傳強調一堆學習與才藝項目,無為而為的玩玩玩,才是學齡前生活的王道啊!!!』
前天收到一張家長通知,全文翻譯如下:
『在“醫院與藥局“主題之後,我們要開始”生機與生物“的主題。
我們想讓孩子對當季和居住地周遭的區域性食材更有覺察,並引導孩子養成更健康的飲食與生活習慣,方向要點如下:
~水果&蔬菜
~全穀製品
~維他命
~運動
教室裡的”扮家家酒角落“已經改裝成”餐廳裡的有機商店“,也開始朗讀一首『生機Rap』,而孩子們每天帶的便當點心也會用『不批評不下定義』的方式,與大家分享和討論。
接下來的幾週,我們會和孩子們一起烹調與準備食物,教育重點會定在”營養“這個主題上。
重要的是,我們不去”評論“食材的優劣好壞,而是讓孩子們認識各種不同的食物和材料。
現在又是萬物叢生的時節,我們幼稚園在復活節之後,也會更加生氣勃勃。
四月分即將開始下一個新主題:”種植“
孩子們會用實作方式,學會種植花草,藥草,櫻桃蘿蔔和紅蘿蔔等常見農作物。
他們會學到,如何正確的天然的,在不耗費自然資源的原則下,將花草與農產品從種子培養成作物。
這些園藝工作希望能達到以下的目標:
~體驗與學習大自然事物和養成工作的良好節奏
~學習各式材料,過程,和行動的正確名稱
~學會看園藝種植方面簡單圖像代表的指令與內容
~體會”全面完成工作“的喜悅
~在實作勞動中理解”耐力,秩序,等待,團隊合作”的意義』
這張通知,完全展現了老師與幼稚園的理念,真是深得我心。
還沒上小學的小小孩,就是要這樣玩,這樣體驗團體生活。
沒有什麼華麗媚俗眼花繚亂的商業節日慶祝,和硬是強迫大人小孩『同樂』的活動。(抱歉,我實在無法接受繽紛熱鬧完全失去真意的聖誕晚會和強迫裝扮,匪夷所思,人人一個樣且大量耗費廉價糖果的萬聖節同樂會.....XDDDD)
而是樸實的,用心的,講究的,緩緩帶著孩子體會真實生活。
也沒有讀經寫字學才藝等英才教育,只是畫畫看圖片說故事扮家家酒爬樹玩沙。
我們不需要孩子們在幼稚園學到什麼,因為最好的教育場所是在家裡。
所以幼稚園對我們而言,是一個能讓孩子好好玩耍,與其他大人孩子好好相處的地方。
不會一直被關在室內,有室外與自然空間翻滾跑跳,吹風甚至淋雨。
就算幼稚園無法提供這些硬體資源也無妨,只讓孩子上半天,我們還有一整個下午可以彌補幼稚園做不到的一切。
摘摘野花野草,看鄰居小狗小貓,摸摸看看大自然中的一切,讓瓢蟲在手心上爬,用樹葉逗逗毛毛蟲,將迷路的蚯蚓帶回路旁的土地上,把小雛菊繞在指頭上當戒指,用野花編成花冠,拿樹枝當劍與做弓箭,用石頭堆成寶塔,把蒲公英毛球吹散隨風飄揚。
有時什麼都不做,看看樹葉,曬曬太陽,吹吹風,聽聽鳥叫,感受一下四季的變化,。
溫度,濕度,雨天,晴天,陰天,雪天。
孩子越會觀察細微的東西,感官越敏銳,越是能為了簡單的東西而愉快,就不用擔心他們會變壞或被寵壞。
既然生了孩子,教育和教養就不能輕鬆外包。
孩子像種子,怎麼灌溉怎麼照料,他們就怎麼長........。
簡單的玫瑰花怎麼畫 在 暗網仔 2.0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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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tney spears的雙面人生, duality
Free Britney Spears , 她的IG
9分鐘破解天后Britney Spears小甜甜布蘭妮
【恐怖】9分鐘破解天后Britney Spears驚人IG相片小甜甜布蘭妮
【恐怖】9分鐘調查天后Britney Spears詭異秘密照片 | 小甜甜布蘭妮為何剃頭? (雙面人生)
9分鐘調查天后Britney Spears詭異秘密照片 | 小甜甜布蘭妮為何剃頭? (雙面人生)
9分鐘破解天后Britney Spears恐怖詭異照片 | 小甜甜布蘭妮為何剃頭? (雙面人生)
Theme: duality
(Show cult photo)
我看了這張照片這麼久, 怎麼看, 表面上也像來自一個美滿幸福家庭的五個得意小朋友. 頭上那jup金髮是90年代尾二千年頭歐美最渴望擁有的偶像髮色.
這張4-50年前的舊照片是來自澳洲一個叫做 ‘The Family’ 的邪教. 相中的小孩被迫服用LSD迷幻藥和piu金色頭髮, 1987他們才被救出,十多年的系統性虐待才被制止。
有個陰謀論説: 每一個金髮明星也是受到荷李活同樣系統性虐待和洗腦。
是洗腦過程令他們髮質變金黃
無可否認金髮明星後半生好像真的比較坎坷.
但曾經嘗試過脫離控制而產光頭的一位巨星, 現在好像被背後某些權力控制, 令她即使想花一元也 受到限制.
除了燃點全球樂迷發起一個想拯救 她的運動
也能在社交媒體看到一些令人心寒而充滿yun yue訊息的短片與舞蹈.
她IG文字中是寫着什麼版買兒童的集團嗎?
今天就看巨星Britney spears在舞台上發光, 再跌到谷底, 最後被囚禁
的雙面人生.
大家好又是我暗網仔, 2月時出了一部名 ‘Framing Britney’ 的紀錄片. 當時大量媒體又開始報道她. 但由細到大視Britney Spears 為一個household name的我對整個熱潮沒太大興趣.
主要因為她與她爸爸的爭執事件在媒體已經報導了太久.
直到我留意到網上這條影片. 網民開始討論為何一條 簡單的 Q&A影片她神情為何如此害怕? 好像是被迫拍.
或這條影片(show Easter vid) 在顫抖的聲音令網民大嘆背後是否另有內情?
或這張祝自己生日快樂的照片, 大家感到心寒有兩大原因, 一. 她男朋友的手為何放在這裏?好像箍緊她的頸二. 她上載者張照片的當天根本不是她的生日.
出生於1981年12月2日, 美國, 密西西比州的Britney對着鄉村與農場長大.
從小已一心想Britney成名的父母爭取她去迪士尼節目 ‘米老鼠俱樂部’ 試鏡成功開始在荷里活發展. 1999年在多男團女團盛行的年代Britney Spears在同年1月12號, 剛滿17歲, 推出首張專輯 ...baby one more time, 成功令到Britney 變成歷史上最賣座的年輕歌手之一. 之後的oops I did it again, ‘Britney’
令到她的音樂叫好又叫座. 幫她奠定了天后的地位.
但相比音樂, Britney Spears 最令人關注的地方反而是她的形象.
未成年小女生柔弱而高尖的聲線對比性感大膽的衣着舞姿令她與她的公司經典的學校走廊露腰場面 被指是 ‘性化中學生’.
現在我長大後再看baby one more time封面, 嗰個眼神加上 專輯名字:”寶貝, 再來一次” 我開始明白爭議點是來自哪裏了.
但支持Britney的聲音還是大多數. 她暴露衣着或不雅舉動在大眾眼光中還是笑話一中, 覺得她是一個不識大體, 不小心給你看到, 來自Mississippi鄉下Kentwood小鎮的農村小女孩.
而她由鄉村到荷里活力爭上游的勵志故事還是她表面層面上被塑造的人物設定.
直到巨星身份帶來的光環與她製造出來的樸素形象開始有出入. 而她與男明星舞蹈員的感情事, 親密關係被公開.
樸素純情的小女生開始變成報紙雜誌頭號捕獵的新聞女王. 像這張把自己孩子放在自己大比上駕駛的照片.
大眾亦對她台上的性感形象與混濁的私生活混為一談. 再經歷一次非常不討好的表演後, Britney從此跌落神枱.
2007年..Britney去了前夫Kevin federline的家想見自己兩名孩子, 但被拒絕.
一惱之下她去到一間紋身店要求職員剃光她的頭髮. 職員想說服她不要這樣做. 她就在70多名記者面前剃光自己的頭.
好像還有一個傳說, 當時被問到她為何要剃光頭時, Britney好像講了一句, 因為她不想再被人通過金色頭髮控制到.
諷刺是2008年Britney spears的人生就被法庭下令被監管. 兩度進入精神病院後Britney被她的爸爸Jamie Spears申請暫時監管, 到2008年年尾Jamie Spears全權監管Britney所有物業財產. 進入了一個叫Conservatorship的東西.
Britney動用自己賺的錢買任何東西也需要寫一份報告. 見自己兩個兒子亦需要批准. 這麼大個人, 這麼出名, 這麼能賺錢, 人生所有決定也要通過她爸爸, 再也不由自己去主導.
#freebritney
這幾個月震撼美國的 #freebritney運動來自2017年一個專門恥笑Britney Spears IG 頁的Podcast ‘Britney’s Gram’ 笑Britney奇怪語錄和畫像開始得到關注後節目主持收到一個神秘電話. 警告他們不要再探討分析Britney spears所post出的奇怪相片.
2019年4月的一集, 節目主持連同嗰個電話的聲帶一同上載到網絡, 那段聲帶開始在網上風傳.
之後被揭發自從2019年頭Britney因為她爸爸病倒, 演唱會取消後都好似沒有見過她的蹤影. 記者也拍不到她任何一張照片. 她IG 2019年有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更新.
Britney Spears的忠實粉絲開始根據種種事件一起進行調查.
發現Britney仍然失蹤的那段時間, 2019年的3月她一直合作的經理人Andrew wallet突然離職. 更發現她爸爸病危這件事件是假的. 是因為Britney與她爸爸Jamie有了一個關於食不食藥的爭執導致她最終進入精神病院做了三十天的療程.
一層層秘密的揭曉導致Britney巨大的粉絲團開始在網絡世界 寫 #freebritney.
至今多個名人 (ie:Miley Cyrus) 有出來支持這個事件. 也有接近20萬人簽名想廢除這個監管事件.
事實conservatorship 通常是留給有神志不清的老人. 但Britney受到監管這十多年不停有表演有工作, 完全不是她爸爸所講是有dimentia. 有這麼一個嚴重精神病的人幾年內會完全發瘋也有機會死. 不會像Britney這樣能撐到10多年.
雖然事件的嚴重性導致Britney之後出來澄清, 但主要有兩批人:
陰謀論者和Britney Spears diehard粉絲
覺得即使Britney 沒有再失蹤, 她IG上的影片, 文字, 相片是被迫去拍的, 而當中更有很多來自她自己求救的yun yue訊息.
例如在一些她跳舞短片中會突然做出某一些手勢. 一個3角型, 一個眼睛. 熟悉陰謀論的人也知道是光明會的標記.她做這些手勢的動作極快但會選擇做影片封面. 一定不是巧合. 她說自己是被光明會控制嗎?
她男朋友是否也是他們的人呢? 年輕過Britney的這位男友跟她在拍MV的時候認識. 在多條影片中可以看到他性情古怪, 由開心好快會變臉好像還會給指示給Britney, 要她笑.
她粉絲的陰謀論是這位男友也是她爸爸的人派來她身邊來監視她的人
所以會有網民發現她相片中有 ‘Help’ . 或她的眼睛好像能見到一些什麼.
但我覺得最恐怖是她寫的文字.
這件藍色衣服她在IG上載了十多張相, 多到她的粉絲也開始出聲. 而這些相片其中能看到文字中有這兩個字. Rose, rose rose rose, Thorn.
她有這麼喜歡玫瑰花嗎?
Google搜查後發現Britney常常提及的Rose Project是保護小孩被性虐待的團體.
THORN也是.
That’s crazy! 是Britney想跟我們講她由細到大都是被虐待的? 還是她想揭發她身邊的人有做這些事情?因為荷里活戀童這些新聞已是大家人所共知的東西. 還是她是playing the media, 想她的粉絲胡亂猜測. 幫她離開現有的監管情況.
都是那一句: 所有東西有表面一層也有黑暗的底面. 是雙面人生
究竟Britney Spears與她的家人做過什麼事情才擁有今天擁有的東西, 受到萬千寵愛.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
以她與她的團隊現在在想什麼, 訊息是真心求救或只是作弄大家, 從她的雙眼我們同樣也是看不出來.
因為一個收到這麼多訓練的巨星演技應該是熟能生巧.
由如台上的表演來製造幻覺一樣要讓你相信. 戲如人生. 人生如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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