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戲劇—— 看楊牧敘事詩〈林沖夜奔〉、〈妙玉坐禪〉中的敘事聲音的轉調 ◎謝政融
一、前言
楊牧在其一生持續創作的各個時期,都分別發表了具代表性的敘事詩。要窮盡研究其所有敘事詩實屬難事。為求討論面向的豐富度,筆者挑選了〈林沖夜奔〉和〈妙玉坐禪〉二首,前者是詩人較早期的作品(1974),並以男性為主角;後者則相隔十年有餘(1985),且是用女性角色的角度切入。
除去上述不同,這兩首敘事詩又不無共通點:此二首都承自中國古典章回小說,當中的人物原型與故事梗概。分別是《水滸傳》和《紅樓夢》當中的故事,在小說當中對於該二人物以及所發生的事件都已經有其描述。
既然如此,詩人如何在當中找到書寫的空隙,使創作得以成立?經典帶給文化無窮的養分,卻也是所有創作者的陰影。詩人如何透過獨特的敘事策略,注入自己對角色的想像和投射,而不是只重複於前人塑造的角色形象。
其中,筆者認為楊牧詩中敘事聲音的使用策略,就是我們可關注的重點。詩人擅長透過不同的角色發聲,或是同個角色聲音的轉折,豐富角色的層次,並增加讀者的閱讀體驗。之所以能夠讓敘事詩中的角色發出如此豐富的聲音,也和詩人獨樹一格的戲劇獨白體有關。
「戲劇獨白體」是楊牧的敘事詩被廣泛研究的重點之一。詩人也曾撰文闡述過這個概念:
……從個人這樣對照的創作過程,我發覺為了達到以詩的密度維繫故事結構於不墜,更保證詩的抒情或言志功能可以發揮到極限,同時預留足夠的想像空間給與讀者,我最好的策略就是採取一種獨白的體式,逕取一特定的第一人稱之位置,置於稍不移易的場域,通個文字語氣之指涉逐漸揭開前因後果,使之交集於一舞台之當下,故稱之為戲劇獨白體,相當於英詩的dramatic monologue。
根據詩人自己的闡述,「戲劇獨白體」是一種以第一人稱,於特殊時空場域發話,以獨白之語氣敘事的體裁。詩人特別提及英詩中的dramatic monologue,顯見這樣的寫作手法並不是憑空而來。
劉正忠在〈楊牧的戲劇獨白體〉一文當中,指稱這種體裁和英國自莎士比亞以降的戲劇傳統有關,並受到英國詩人如葉慈、龐德、勃朗寧、艾略特等英國詩人的發展及轉化。而楊牧的重要性在於「持續將戲劇獨白體『漢語化』及『現代化』」,他對角色「所繫的文化系統、倫理價值有所理解,深入摹寫特定時刻的心思,並提出自己的解釋」。如同在〈林沖夜奔〉中,詩人試圖融入舊戲曲的形制。評論者張松建則認為這樣的寫作主題和方式,是有意「避免建構宏大的歷史全景圖,專而聚焦於歷史性的時刻和瞬間」,並且有「把歷史轉化為個人的戲劇性體驗,主體介入,移情感應」的企圖。
而按照詩人的說法,採用「戲劇獨白體」的目的之一是為了維繫故事結構,這便是敘事詩和純粹的抒情詩不同之處;其二,卻仍然需要保存詩之所以為詩,所需要具備的言志以及抒情功能。如果以本文要討論的〈林沖夜奔〉、〈妙玉坐禪〉來看,原文本提供了基礎的故事結構,而詩人以自己的聲音介入腳色,企圖兼顧原文本的精隨和身為創作者的主體。
既然楊牧的「戲劇獨白體」是一種將人物置放於專屬他的特定時空,而使其以獨白的方式訴說內心轉折的文體。那麼本文在探討人物塑造的議題時,便不能將「人物」與「動作」分開。既要探討人物特殊的心理結構,也要將人物的行為在他專屬的關鍵時空下剖析。
二、切換敘事聲腔
敘事詩當中,敘事佔十分重要的一環。特別是如同〈林沖夜奔〉、〈妙玉坐禪〉兩篇,都有原章回小說的文本,講述原文本的故事是寫作者的任務之一。以〈林沖夜奔〉為例,為使講述情節的詩句不流於死板,詩人在每一折當中,都採用不同的觀點敘事。
〈林沖夜奔〉分為四折,每一折皆有不同的敘事者,順序分別為:風、山神、林沖和雪。其中以第三節林沖的獨白長度最長,並且又分為三小折,整體來看富有層次,也相當具有現代戲劇的味道,距離由風聲、山神聲次第拉近,直到特寫林沖本人的內心世界,最後再拉遠至旁觀而默默的風、雪、山的混雜聲音。
在每一折當中,敘事的角色都擁有自己的敘事基調,這樣的基調不但是角色獨特的聲音,與戲劇的結構也互相發生作用。如同第一折風聲以「我是風」拉開序幕:
我是風,捲起滄洲
一場黃昏雪——只等他
坐下,對著葫蘆沉思
我是風,為他揭起
一張雪的簾幕,迅速地
柔情地,教他思念,感傷
此折雖然並不多寫林沖的內心,卻也自外在環境緩慢迫近,直逼他的心緒。當讀者閱讀到「教他思念,感傷」時,雖然明白是由風的意志發話,卻很難不感覺到林沖的感傷情緒。
而在林沖出現之後,故事就緊接著展開。然而若是直接進入〈水滸傳〉的故事敘事當中,則故事不免乏味且缺乏創意。詩人以「我們是滄州今夜最急燥的風雪」帶領詩句。
我們是今夜滄洲最急躁的風雪
這樣一條豹頭環眼的好漢
我是聽說過的:岳廟還願
看那和尚使禪杖,喫酒,結義
一把解腕尖刀不曾殺了
陸虞候。這樣一條好漢
燕頷虎鬚的好漢,腰懸利刃
誤入節堂。脊杖二十
刺配遠方
這一折當中出現了三次類似的詩句,分別是「我們是滄州今夜最焦灼的
/風雪」、「我們是今夜滄洲最急躁的風雪」以及「你是今夜滄洲最關心的雪」不斷複沓,不但在詩中形成類似樂曲之主旋律的效果,也製造出懸疑感。每個段落風雪的聲音出現,山雨欲來的懸疑感悄悄醞釀。
第二折中的山神的聲音中,複沓的句子則是「我枉為山神看得仔細」。旁觀的山神與其說是神,更像是在場觀看、見證一切的自然,作為精神的存在並不會直接現身。
那一座猛惡林子
夏天的晨烟還未散盡
林沖雙腳滴血,被兩個公人
一路推捱喝罵,綁在
盤蟒樹上,眼看水火棍下
又是一條硬朗崢嶸的好漢……
我枉為山神只能急急
這樣旁觀而無能為力的山神,營造了戲劇的緊張感。無論故事中的人物陷入怎樣的危機,都只能依靠自己或透過其他人物出手解救才能逃離。再次應證楊牧的敘事詩中是以人物為關注的焦點。
詩的結尾,風、雪、山混雜的聲音,則又是聲音轉折的另一個層次。第四折,敘述又恢復為旁觀者的觀點,憂傷落寞的調性。透過重複的句子如「風靜了,我是/默默的雪」、「山是憂戚的樣子」等句子反覆迴繞。彷彿向我們建構了舞台背景,而當中的人物林沖的心情又被刻意拉開距離側寫。敘述者「雪」和舞台下的觀眾一樣,都只能透過故事線索,以及林沖的表情來揣想。
風靜了,我是
默默的雪。他在
敗葦間穿行,好落寞的
神色,這人一朝是
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
如今行船悄悄
向梁山落草
山是憂戚的樣子
……
風靜了,我是
默默的雪。他在
渡船上扶刀張望
臉上金印映朝暉
彷彿失去了記憶
張望著烟雲:
七星止泊,火拼王倫
山是憂戚的樣子
透過敘事者的旁觀,我們彷彿能看見林沖生命中的大起大落。在一連串事件之後,他顯然成為一個完全和以往不同的人,他臉上的金印就是最好的說明,象徵他早已是一個被朝廷認定的罪犯。而他也只能試著遺忘過去,迎向屬於自己的未來。在此一折中反覆吟詠的句子,也讓我們感受到這的確是一個人在和自己過去告別的過程。
三、轉折聲音基調
相較於〈林沖夜奔〉多個聲道的切換,〈妙玉坐禪〉雖也取材自章回小說,卻只用單一人物,也就是《紅樓夢》中女尼妙玉的聲音完成篇幅和前者篇幅相近的敘事詩。
〈妙玉坐禪〉相對於楊牧大多數的敘事詩不同,是以女性做為主角。劉正忠在〈楊牧戲劇獨白體〉一文當中,稱為「跨越性別的獨白體」(cross-gendered monologue)。其中針對跨越性別所做出的調整及處理,值得我們觀察。
全詩分為五個小標,分別為魚目、紅梅、月葬、斷絃、劫數。相對於〈林沖夜奔〉在原小說中的分量,以及被改編為戲曲的過程所衍生出的書寫材料,妙玉在《紅樓夢》中所占的篇幅並不多,也沒有相關的戲曲作品,我們因此可以看見詩人在此調動了更多想像。
貫穿〈妙玉坐禪〉全詩的主調是「甚麼聲音在動?」,如同:
甚麼聲音在動?是柳浪千頃,快綠
翻過沉睡的床褥。
……
那是甚麼聲音?
莫不是鼙鼓和號角
在神話世界齊鳴,在我不能感受的
幻境?……
詩是我能的
秋夜的管絃我理解
——那是甚麼聲音在動?
……
結跏趺坐禪牀
妄想必須斷除
一心一意趨真如——但那是甚麼聲音?
……
以上的四個引用的段落,分別出現在詩的第一、二、三、五小節,也就是魚目、紅梅、月葬、劫數。可謂貫串全詩,唯一沒有出現類似句子的小節,是第四小節「斷絃」。以「你從何處來?」替代前者成為敘事主調。
〈妙玉坐禪〉講述的是女尼妙玉無法靜心坐禪的當下,因此「什麼聲音在動?」不僅暗示其受到凡塵俗事的侵擾,也恰好可以預示妙玉最後遭強人擄去的命運。
往往「什麼聲音在動?」的句子後面,引出大段對於聲音的想像。而這又是另一種詩人表現聲音的方式,這種對於聲音的描述,透過不同種類的意象表現人物的心理層次與轉折。
……甚麼聲音?
或許是鼷鼠在屋樑上磨牙,是睡蓮
在水缸裏悄悄延長它的根
蠹魚游過我心愛的晚唐詩
是冷霜落瓦,燭蕊爆開兩朵花——
我聽到聲音在動?是甚麼?
莫非是蟾蜍吐舌,蜥蜴搖尾巴?
梔子簷下新添了喜悅的雀巢?
這一段出現在第一小節「魚目」當中的聲音,以規模而言比較細微。無論是鼷鼠、睡蓮、蠹魚,動作都是微乎其微的,發出的聲音常人甚至不見得聽過。在一首詩的開頭,這些聲音無疑是整個事件從無到有的緣起。以這些細微的聲音暗示妙玉在打坐時,所受到的最初驚擾。相較於第二小節之後的聲音,又是截然不同的規模。
那是甚麼聲音?
莫不是鼙鼓和號角
在神話世界齊鳴,在我不能感受的
幻境?又好像旂旗迎風旆旆
像快箭自三百步外呼呼中的
戰車如輊如軒碰撞着,激起火花
以雷霆的姿勢飛馳過莽原
鷹隼鼓翼盤旋於沼澤之上
俯視驚駭的大地,以兇猛之眼
看我疊手閉目,終於動搖委
倚無力地仰臥下來
等待利吻襲擊
第二小節「紅梅」當中,聲音的規模倏忽變成巨大的鼙鼓與號角,以戲劇的角度來看,是極富戲劇性的轉折。
四、小結
楊牧的敘事詩擅長將進入不同角色,敘說其生命最具戲劇的轉折時刻。透過切換敘事的聲腔和轉折聲音的基調,達成豐富的敘事層次。
以〈林沖夜奔〉以及〈妙玉坐禪〉這兩首詩的詩題來說,二者都是以「人」加上「動作」所組成。若我們返回閱讀原文本會發現,這兩個時刻在章回小說當中,對人物都極為關鍵且有重要的象徵意義。《水滸傳》中的林沖夜奔,是林沖被小人所陷害之後走投無路,不得不向梁山落草;《紅樓夢》的妙玉則是聆聽黛玉彈琴斷絃之後走火入魔,在打坐期間被賊人擄去。詩人也曾在自己的散文〈抽象疏離〉當中,提到自己是刻意選取這樣的題材:
……但我確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想到這個體式,回到那樣一個我選擇的人物正處在一截取的生命情境裏,正從事他必然只屬於他的工作。……
筆者認為詩人所採用的「人」加上「事」的寫作主題,就是無論脫胎於歷史或是小說,楊牧的敘事詩都有不亞於原文本的戲劇張力關鍵所在。凝縮在特定時空、戲劇化地處理人物的關鍵轉折,使得他的敘事詩既不顯得冗長拖沓,也不易喪失焦點。利用帶上人物「面具」的敘事策略,並透過聲音的轉調,讓其敘事的聲音更加豐富。
徵引資料
1.楊牧〈抽象疏離〉
2.劉正忠 〈楊牧的戲劇獨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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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Sorrow沙若
圖片來源:Sorrow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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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1/02/2021020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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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本版第二多讚數的貼文。謝謝大家捧場。
88本書的國家心路歷程
(這是我對台灣文壇50年的總答覆。原文很長,只摘要其中三分之一。)
(略)
思想和情感交織出品味。傳統文學還在雅字中浸淫,引經據典。馬克吐溫用最簡白的少年語彙,和既生動又無厘頭,充滿想像力的鬼心思,創造新的文學語言風格。文學審美的新里程碑。
「第一位真正的美國作家,我們都是繼承他而來。」威廉福克納說。福克納是1949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所有的美國文學,都來自馬克吐溫的哈克貝利芬恩的冒險。」海明威說。海明威是1954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史坦貝克在「俄羅斯紀行」A Russian Journal中說,美國和英國的優秀作家是社會的監督者,批判者,質疑者。「這正是美國社會和政府都不怎麼喜歡作家的理由。」幽自己和美國一默。史坦貝克是1962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美國文學名著幾乎都充滿強烈的社會批判。
1850年,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的「紅字」The Scarlet Letter,像用強力水柱洗臉波士頓Boston。這是個當年集美國光榮於一身的城市,也是歐洲移民夢想建立的許諾之城。
1852年,史托夫人Harriet Elizabeth Beecher Stowe的「湯姆叔叔的小木屋」Uncle Tom's Cabin,或譯「黑奴籲天錄」,敘述黑奴的悲慘生活和命運,被譽為「替美國南北戰爭鋪設好舞台」。1854年,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的「瓦爾登或林中生活」Walden; or Life in the Woods,拒絕繳人頭稅的三十幾歲青年男子的「公民不服從」,反都市,反政府,反奴隸制度。
1926年,費茲傑羅Francis Scott Key Fitzgerald的「大亨小傳」The Great Gatsby。犯罪致富的大亨費盡心思,奢華營造,想重拾早年的愛情美夢,終不可得。一場豪華,虛偽,墮落的夢碎。批判美國東部腐敗的都市價值。
1929年,福克納的「喧鬧和憤怒」The Sound and the fury,控訴黑人受歧視。
1940年,海明威的「鐘為誰響」For Whom the Bell Tolls,呈現戰爭的荒謬。
1951年,沙林傑Jerome David Salinger的「麥田的守望者」The Catcher in the Rye。男主角霍登被退學的故事,批判教育的教條和守舊。
1957年,傑克凱羅亞克Jack Kerouac 的「在路上」On the Road。幾個美國年輕人,橫貫美國東西部,自由自在做各自想做的事,反傳統價值。美國「垮掉的一代」,嬉皮運動的經典代表作。
1960年,哈波李Harper Lee的「殺了一隻仿聲鳥」To Kill a Mockingbird,美國南方小城的種族歧視,塑造一位反歧視的公正白人英雄。
「麥田的守望者」台灣譯為「麥田捕手」,好像是在麥田苦練棒球。「告別武器」A farewell to Arms,譯成「戰地春夢」。海明威鮮明的反戰意識和直白風格,竟宛如文藝小說。「瓦爾登-林中生活」強調簡單simplicity,回歸自然。把「公民不服從」的梭羅,譯成「湖濱散記」的優雅修飾風格。跨文化的風格謀殺。
「信雅達」的翻譯準則早就過時。現代小說充滿常民思想,情感和語言。俚語,髒話,口頭禪都有。雅則不信,雅則難達,信達已足。該雅則雅,該俗則俗。
殖民地的統治者鼓勵人民拼經濟,思想和品味跟著母國走。文學是表達思想和情感的技術和藝術。風雅是殖民地統治者,謀殺殖民地人民思想和情感的招數。
殖民地時代的文學價值,貴重在反抗統治體制。潘恩的「常識」稱英國和歐洲的貴族是「一種從腐敗社會生長出來的霉菌」。「先烈的熱血和天理之聲在召喚,獨立的時刻到了。」「常識」成為美國獨立革命的聖經。華盛頓深受震動。民間和軍中都在讀。識字的讀給不識字的聽,長官對著部隊朗誦。
「紅樓夢」是中國在大清帝國殖民時期臣服的經典顛峰。殖民風的舊文學價值和品味已在中國終結,卻在台灣成為文學主流的傳承。從文學就可洞悉台灣的殖民地本質。殖民地的品味和性格,就是風雅和馴服。
批判是現代文學的核心價值,帶來獨立思考和反省。批判是起點,原創是核心。原創就是對傳統批判的最具體表現。批判和創新同時進行。
跨領域和跨界的緊密結合,從二十世紀下半葉就開始,已是二十一世紀美國文學主流。小說和非小說,虛構和非虛構的傳統界線已被打破。非虛構小說中充滿真人真事的成分,以及科學和歷史等知識。創造性非虛構Creative Nonfiction或稱文學性非虛構Literary Nonfiction,使用文學性的風格和技巧表現知識,閱讀趣味像在讀小說。
文學之旅就是國家心路歷程。人生不是朝露,人生從母親最勇敢的那一天開始。
(摘自新書「磅礡美國」序篇 88本書的國家心路歷程)
紅樓夢第一回原文 在 李民傑(奸的好人)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容不得自己無聊,常會覺得悶得發慌的人:要他們動沒問題,但,不容易容靜下來!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即使無事可幹,也很少悶得發慌——我靜下來,待在家,就離不開閱讀,很少連讀書的心情也沒有。
即使沒讀書,也可以練一練呼吸法,或者讀經不解經文的修煉方法。
最近,越來越喜歡用功在讀經不解經文的方法,反而呼吸法很少很少去用功。
日前,我發現機械化的生活後,無聊機械麻木心,開始如同水煮青蛙般慢吞吞的活動著——這是修靜守中,動守和意外的察覺。
博學和尚給予的指點是:無聊機械麻木時,能常保心境清明了然,這就是良知!
而能常保心境清明了然,我還有待進一步的去發掘與修煉。
我靜下來,留在家裡時,大多數都是以興趣打發了無聊(不是無聊不存在我心,無聊其實還是環環相扣的,它背後情緒是孤寂的恐懼。但,很細微);
另外,很忙的人,忙的不可開交,哪有無聊的時間?(這也不是他不會無聊,無聊一樣存在他的心)?
若要體驗無聊,應該放我在一間密室內超過十天以上,專修呼吸法或者讀經不解經意的修煉,可能就會觸發這個無聊心活躍起來。
我看起來是靜下來讀書(讀書對我而言是興趣,會腦筋大動,很過癮,尤其是我現在深入的課題,不要忘記了很過癮,很爽,就是動)。
由於是興趣,所以不會覺得無聊,這個靜就是假象。
可是,我有一個機械化的生活:早上起來,叫孩子起床,看著他刷洗換衣(我看著他自己做),一起吃早餐,再趕回家接載女兒到幼兒園——做這些不是興趣,而是像每天刷牙梳洗的機械化生活。
這就是我的機械化生活,一旦是機械化生活,無聊這顆心是伺服而後動的。
伺的意思是已經動了,只不過這個動是屬於溫水煮青蛙的動。
若不是我讀經用過功,再加上試過唐道宗說的靜守中,動守和,也不容易察覺到這個顆心(意念)躲著潛伏爬行。
現在,我很想做的實驗是:拿捏好這個無聊心,看怎樣把握到將發未發。
如果把握到的話,會不會看到孤寂恐懼背後還有沒有環環相扣,更加細微的情緒潛伏?
而把握到無聊心將發未發,是不是等於心境清明了然?
心境清明了然是動還是靜?
唐道宗提出動守和高明的地方是他點出:從最機械化的「生活模式」要你去守和。
察覺到無聊心與細微期待有突發事情出現的心,雖然還是達不到守和的標準,不過,會開始敬佩他的下手竅門的精妙之處。
看到一位研究王陽明的人說,儒家是不要功名富貴的,這句話可真有問題!
儒家是入世的,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守」的不是功名富貴,但,不是不要功名富貴!
這如同駕馭狼性的開場白,不是要高調,也不是要低調,高調與低調是表演的手段,意思是表演需要你高調時就高調,需要低調是就表演低調;
我們所有的課程都是教你得到財色權位,但駕馭狼性不是要你「死守」財色權位,你是守表演得好不好,發揮你的表演,你表演的好,自然可以得到財色權位,這是表演的好的副產品!
你想想看,你做銷售,你表演的好的你在顧客心中是眾多銷售員中的主角,顧客自然會跟你買單……
你是老闆所有員工中心中的主角,你自然容易升職加薪,提出要求……
你是丈夫心中的主角,他自然會以家庭為重……
駕馭狼性雖然是教你怎樣走上主角之路,但,我們是要你守表演,目的雖然我要成為主角,守的反而不是主角,守的是表演,將注意力放到凸顯與襯托的表演。
能成功表演,能成功凸顯、襯托,必要時再打壓,以達到主角為效果和方向,如果偏離了,再調整你的凸顯、襯托的表演。
再說,回到原儒,堯舜孔門的十六字心傳,內聖外王,外王就是幹事業嘛!
所謂立德立功立言(德的意思,在春秋的其中一個解釋是看得到的效果,用得到的結果),意思還是要你走入世的路,並不是那些讀不懂經典的人說的不要富貴財富。
後記補充:
守和是動,但此動不同《紅樓夢》那個青峰梗下,性靈質蠢的通靈寶玉那種靜極思動。
石頭因為女媧沒用到他,他是無聊頂透之後的靜極思動(一僧一道說他已經靜極思動了),所以想去繁華人間一趟。
後被安排做了神瑛使者(賈寶玉的前生)掛在胸前的攝影鏡頭,看盡盛極轉衰的故事!
(這個說法是脂本的說法,神瑛是賈寶玉,石頭就是掛在寶玉胸前的通靈寶玉,是寶玉銜著石頭出生)
(程本說法:石頭轉世神瑛,再轉世寶玉,這個說法是值得保留的)
所以良知守和的動,不同於靜極思動的動!
極權者的靜極思動,不就是等於黃帝陰符經說的天殺機,地殺機,人殺機的動嗎?
(第一次讀陰符經有感,讀了那麼多陰符經都沒有深刻的聯想)
正如以前我讀《紅樓夢》前面這段,不覺得有深度,這次讀這段特別感受第二個層面的深度。
凡夫俗子的靜極思動,不就是煩惱的緣起嗎?
~修煉讀經後,再隨手翻閱《紅樓夢》有感~
發佈前的記錄:
今早起床之後,李子突然問:我們天天上學,天天做同一件事情,是Robert嗎?(我問清楚他的意思,他是說,感受到天天做這樣的事情已經是不需要用心去做,很無聊的意思)。
李子再說:「所以你看到我什麼事都沒做,我沒事做之後,就要頑皮了,我頑皮了,你講什麼,我都不會聽話了。」
我又聯想到僧道二人的對話內容,道本想勸石頭,何必多此一舉到凡間呢?僧說,他勸不聽了,他已經靜極思動了,此動一發,已經心癢難耐了,不下凡走一趟是不死心的(非原文,取大意)。
我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資料去證明閒置的腦科學更深入的說法(他們稱這個為暗能量),是不是這個閒置有更細微的分類,是不是極靜與極動的內部活動都是一體兩面的?
我只看過閒置的科學,還不能滿足我的胃口。
不過現在閒置的腦科學那派說法,都稱這個為暗流能量,也是說了閒置後,腦部會有更多的連線與活躍,這是閒置的人觀照不到罷了。
我目前不敢說無聊沒用,我的幻想是無聊將發未發是一個怎樣的心境?
還有,靜極思動,如果動了要守和,是守的是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