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是 #原住民族日
原本當天就想分享我為《#百年香山》第二輯,寫的 #香山開發史,這是一本由竹塹城社區願景協進會發行、紀錄在地長者的生命訪談集。基於種種因素,遲至今天才分享。
踩在有記憶的土地上,踏實做事、帶來改變。這是我對自己從政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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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開發史
#近山逼海的開展之地🌊
綜觀全台的史前遺址,多數坐落於山海間。開墾,是將荒地開闢為宜人居之所。據聞香山,是新竹最早有人居住的地方。
除了列在教科書中的台東長濱文化、十三行文化,到前陣子因臺9線蘇花公路山區路段改善計畫受到注目的南澳漢本遺址,史前遺址幾乎都在山海間的小平原區域。
香山是台灣西部山與海距離最近的地方,在狹長的香山平原上,於西元2000年,發現了史前遺址—「上沙崙文化遺址」 。其位在香山區樹下里浸水街附近的沙丘上,根據考証,遺址主要有2個文化層,下方文化層是屬於四千五百年到三千五百年前新石器時代中期的繩紋紅陶文化;而上層文化層則是出土近代漢人的文物,推測大約是清朝早期的漢人墓葬物品。
上沙崙文化遺址比著名的十三行遺址(一千八百年到八百年前)早了近兩千年。可惜出土文物不多,無法判定當時居住於此的究竟是哪一個族群的祖先。
在鹽水里的耆老訪談中,蔡清火阿伯分享了一句俗諺:「近山逼海,做呷挫屎」。巧妙地點出古早時香山討生活、求溫飽的艱辛。
幾千年前,新竹地區的史前聚落,同樣有人為了滿足基本生存需求,選擇於香山定居。無怪乎,清火阿伯憶及在物資貧乏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甚至會有市內的人選擇下嫁到香山求個溫飽。
香山是,新竹地區人類文化的開展之處,故事自此揭開序幕。
#原住民與渡海之人
雖荷蘭、西班牙、鄭氏王朝皆曾統治台灣,然統治力皆不曾貫通南北,在十七、十八世紀,香山居民仍是以原住民為主。
新竹市政府網站「新竹沿革」寫道:「『竹塹』是居住在新竹平原平埔族道卡斯族『竹塹社』的音譯。明永曆15年(1661),命左先鋒楊祖駐屯竹塹;康熙57年(1718),王世傑率族人由同安首先開墾竹塹埔,這是漢人開墾竹塹之開始。」當時的竹塹埔,是以暗街仔(今東前街與平和街一帶區域)為圓心。
因著渡海之人的強勢迫遷,一路北遷的竹塹社,最終在采田福地(今新竹縣竹北市新社村)於康熙36年,歸順清廷成為熟番。
當中的竹塹社,據廖瓊林撰《新社采田公館記略》云:「我祖造基海島,我社始基於香山,繼移於竹塹。及索遷至舊社,始營公室,纔入版圖,厥分七姓,曰錢、衛、廖、三、潘、黎、金、為國新丁。」極有可能始於香山。
荷西時期,曾有西班牙人探險南下竹塹(今新竹),甚至遠及二林社(今彰化二林);直到荷蘭時代,竹塹社才受到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管轄,荷蘭戶口表中,有代表該社的「Pocael」名稱的出現,1650年時,計130戶、520人。
永曆15年(1661)四月鄭成功克台後,於六月派遣左先鋒楊祖駐紮竹塹屯墾。 這是漢文名「竹塹」最早的出現。此時的竹塹社居住於香山、鹽水港一帶。永曆30年(1676)鄭軍置通事於竹塹社,永曆三36年(1682)鄭克塽修築台灣北部雞籠等港,徵調原住民搬運糧食,軍令嚴苛,原住民紛紛起而抗之,竹塹社、新港社響應,殺通事、社商。鄭克塽派左協理陳絳督兵征剿。
香山沿海一帶有許多百姓公廟,百姓公是台灣漢人對客死他鄉或無子孫祭拜之孤魂野鬼的統稱,沿海各里耆老們對於百姓公的遺骨為誰莫衷一是,有說兒時聽長輩們說過因為香山靠海,有些船在此上岸,漢人、外國人和原住民打鬥有死傷就地在此埋葬;有說是閩客械鬥、漳泉械鬥;有說在明鄭與清廷開戰時,清兵上岸於此兵戎相見;或說日治初期日兵上岸即遭抵抗,死去的日本兵只能草率掩埋…。後來開墾時挖出遺骨,即送到百姓公廟供奉。
山與海的交界之處,原住民與渡海之人在此相遇,原本尚未有固定名稱,「香山」之名,是漢人大量來此開墾時才出現的,這是後話了。
#淡水廳治在竹塹
新竹地區大規模的漢人開發,一直要到清廷治台時期才開始,「六死三留一回頭」這句俗諺道盡當年漢人開墾之艱辛。
雍正年間積極鼓勵開墾,甚至放寬許多條件,像是:雍正2年(1724)准許民番進行租佃,朝廷覆准「福建台灣各番鹿場閒曠地方可以墾種者,令地方官曉諭聽各番租與民人耕種。」因此,漢人取得土地的方法時常是以租佃方式進行,即表面上是番產,實際上土地卻是由漢佃掌控。逐漸吸引漢移民前來拓墾。
香山地區則是在康熙末年,有閩人許、晉、葉三姓人入墾,然遭遇番人抗拒,三姓人被慘殺者達十餘名,致墾務中斷一時。直到雍正年間有泉州府惠安縣人吳忠信及同安縣人吳祖入墾香山。
「香山」這地名也是在這時期出現的,一說為福建惠安陳姓族人遷居到此。其族人目前大多居住在埔前聯里,於大坪頂一帶,漫山遍野無名花草盛開,薰芳馥郁,故名香山。另一說自鹿仔坑秀才林秀春,傳云:香山往昔為竹塹番棲住地,漢人初來稱曰番山,後覺地名不雅,乃改稱「香山」。
香山港的存在讓香山在清代有一定的位置,道光末年至咸豐年間,竹塹港已漸淤淺,而被南邊的香山港所取代。 自大陸來的商船主要停駛於香山港,再以小船轉運舊港,因此兩港常常合稱「香舊」。 其開港年代各文獻說法不一,有一說是道光五年(1825)甚至更早,《新竹文獻會通訊92號》所記載為光緒二年。 船隻往來頻繁、郊商、鄉民買賣雲集,連帶讓香山天后宮也擁有竹塹城內的信徒,一時香火鼎盛。
此時,香山其他地區仍有不少熟番,依據熟番大租繳交數量可推論,在清治時期,香山地區仍有不少原住民存在。
無怪乎,位於香山南端中隘里的陳金昌耆老提及老一輩告訴他,早先這一帶是「番仔庄」,「隘口」是彼此交換物品的集市之意。
#日出日落香山觀海
《新竹縣鄉土史料》中,新竹八景關於「香山觀海」的描述為:台灣鐵道驛站只有香山可觀海。
現在從香山車站往外看,所見的是貫穿香山的省道中華路,很難想像在日本時代,「香山觀海」為八景之一。其實海埔新生不過是國民政府來到台灣這幾十年的事,香山火車站前轉角朝山里的陳漢卿阿伯亦在訪談中提及,過往的中華路是石頭路,路旁滿是竹林、林投樹,於朝山活動中心旁,甚至可以在道路間看到堤防。
由日治二萬分之一台灣堡圖(明治版,1898)與Google地圖(2017)的套疊可得,過往的香山火車站離海岸不過一百多公尺。
昭和七年(1932)後因戰爭因素,總督府停止海峽貿易,香山港轉為以漁業活動為主。
大正13年(1924)碑圳公有化政策實施後,將既有何勝圳改建延伸至香山地區,末代圳長何汀甫捐出,由政府擴大整治,原先命為昭和圳,後考慮居民習慣的稱呼,更改為汀甫圳。汀甫圳引頭前溪水,流經十八尖山腳下,過香山地區入海,是竹塹東南隅的重要灌溉水源。可見香山當地水脈無法提供足夠的灌溉水源,只好遠從十幾公里外的頭前溪引水灌溉。從汀甫圳的修築年代研判,香山地區的大規模水田化,可能遲至日治中期才發生。
而汀甫圳未及之區域,則多靠水塘,或是旱田耕作,在香山地區,台灣製糖株式會社擁有大片甘蔗田,五分車鐵道一路從新竹糖廠延伸到香山以及苗栗竹南一帶。也因此,香山在日本時代的都市規劃中,是作為新竹州的糧倉與後花園。
#國民政府在台灣
香山在此時期面臨了三次的行政區劃重大變更。
先是戰後新竹州解體,1946年,國民政府將原日治9轄區整併東、西、南、北、香山等5區,並將新竹縣竹東區、竹東鎮、寶山鄉併入新竹市竹東區和寶山區,新竹市當時為全台九個省轄市中面積第二大市(僅次於屏東市)。
二於1950年,台灣調整行政區劃,省轄新竹市被撤銷降級,和新竹縣合併,成為新竹縣轄的新竹市。香山、竹東、寶山成為新竹縣轄鄉鎮,原省轄東西南北四區整併為新竹縣轄市,設縣政府於今市政府。
直到1982年,新竹縣市分治,新竹市(升一級回來)和新竹縣分離,縣政府遷至竹北。新竹市與香山鄉合併升格為省轄市,香山鄉改為香山區,才成為今天的樣貌。
民國40年初,有鑒於相思樹經濟價值菲薄,大量農民隨當時風潮所趨改種荔枝。民國56年時,曾經一度盛行栽植洋菇,由食品工廠收買製造罐頭外銷,賺取不少外匯。民國50年台灣玻璃奠基設廠,帶動大同磁器、中台興、美爽爽等廠商前來投資。民國63年都市計畫規劃出香山工業區;民國67年朝山都市計畫實施。 許多耆老也在這段時期,因工業區的興起,選擇棄農從工。
1940年代至1966年間,沿海浮復地急速陸化成為海埔新生地。香山本為港泊地,容易變遷,一旦潟湖地形變化或淤淺,港口機能即迅速衰頹,必須另尋泊地取代。歷史上的香山港泊地一直在頂寮、下寮、汫水港、鹽水港、內湖等地擺盪,而最後以潟湖陸化終結。
幸好,潟湖區是優良的漁場,沿岸漁業成為當地居民重要產業活動,挖公呆、養蚵是許多耆老的共通記憶,香山海域養殖牡蠣的時間更是超過百年,卻因「綠牡蠣事件」重創養蚵業,2004年底,根據台灣大學海洋研究所老師林曉武的研究報告,新竹香山一帶的牡蠣銅含量高達1000ppm,是世界平均標準的40倍以上。造成當地牡蠣銷售量嚴重下滑。然政府期間並無積極作為,一直到2009年,漁業署才陸續收購銷毀並禁止養殖。
一個百年產業,因工業污染而沉寂,農地也逃不過同樣的命運,2001年到2006年間「鎘米事件」,受汙染面積共約33公頃,主要分布於浸水里和樹下里;肇因為汀甫圳的牛埔溪支線及八輪支線流經香山工業區,水源受到工廠排放水污染。雖然92年9月15日新竹香山區浸水社區部分區域(約3.2公頃)已完成改善並解除列管。 但地方的恐懼仍未消失,在訪問的過程中,仍會聽到地方耳語-刺鼻氣味、圳裡突兀的顏色和油汙…,香山工業區在面臨傳統產業出走後沒落,原有的農、漁業也受到損傷,擁有豐富生態的濕地與丘陵綠意的香山,該如何尋找新的出路?這也是我們在訪談的過程中,最常聽到的耆老擔憂,該如何讓子孫留在香山?
#看不見的城市
時光荏苒,地景更迭。
義大利名作家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的「城市與記憶之三」說過;「當來自記憶的浪潮湧入,城市就像海綿一樣將它吸收,然後脹大。」
透過與耆老的訪談,屬於香山的共同記憶於焉展開、往外延伸,景色、聲音、心情的記憶,相同的事件、相異的感受…,記憶隨著時間被型塑或保有原貌。百年香山,存在於耆老的口中和老照片裡,我們紀錄、串聯、想像。
或許,耆老訪談的意義就在這裡了吧!透過地方人的回憶,見證香山的興衰。
或許,我們都存在於某個看不見的城市,找尋自己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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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和參考書目都在書中。
照片是回母校盪鞦韆,以前是輪胎泥土地。
縣轄市 標準 在 曾玟學 苗栗縣議員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使用者付費在自治條例裡落實,很難嗎?
這個會期我提了「苗栗縣公園管理自治條例」修正草案,把條文中原本就明定借用公園者除需向主管機關提出申請外,要繳納保證金及使用費的規範,加入明確的金額。因為目前有說要收,卻沒有明定金額,我提出的版本是保證金五千,使用費一個時段三千。
但在今天的審查小組直接被投票否決退回,連保留到大會的權利都不給,讓人非常失望。
每次在審什麼條文,苗栗縣議會最喜歡說別的縣市怎麼做,我們參考,今天我在進行說明時,也一併將各縣市的在公園管理條例的金額和規範跟大家說明,大多數縣市保證金都是三萬,使用費則不等,最低有兩千、高的因應不同用途還有到九千、三萬的。因此金額要怎麼規範我都持開放態度,甚至我們的保證金收費低非常多。
但今天被否決的理由是,過去不收我們幹嘛收,讓各鄉鎮市公所去定,苗栗縣政府沒有托管公園母法不用定。
第一、使用者付費天經地義,原本開放使用的公園被活動佔用,付出相對應的費用再合理不過。
第二、反對的人說讓各鄉鎮市公所去定、議會不要定。事實上,頭份竹南公所都有收費標準,運動公園要辦活動一定都會申請和收費,但有很多鄉鎮市過去根本沒有定,所以沒有收費,我們不僅沒有督促各鄉鎮市公所完成規範,反而連在母法補正的權益都放棄。
第三、本條文修正起源於國民黨借貓裏喵公園辦韓國瑜造勢活動,卻沒有收費,我詢問之後,水利處回應該公園屬縣府管理,但自治條例中沒有收費標準,所以才沒有收費。
我在得知這樣的情況後,就寫了這個自治條例修正草案,希望可以補正法規,沒想到今天又得到回應:議員,貓裏喵公園不是都市計畫中的公園綠地,他是特殊機關用地,所以其實根本不在相關法規的規範內,且目前也沒有明定租借方法,我們會再研究。
我昨天才看了呱吉的影片「那些年,局處首長唬爛我的話」沒想到今天馬上就發生。
撇開貓裏喵公園不說,大家口口聲聲說要參考外縣市,又說要尊重鄉鎮市公所,我就提出了同樣為縣轄市的嘉義和雲林等地的自治條例,他們一樣有鄉鎮市公所的層級,但就在縣層級的自治條例中把收費辦法定的清清楚楚,為何視而不見?
修法是立法機關、是議員最重要的職責之一,這樣自助餐式的審查我實在無法接受,不通過的條例都說看別的縣市怎麼做我們來參考,我提出了案例,又說我們不要定比較好,其實大家直接說時代力量提的法案不想通過、或是以前不收費現在要收費怕會掉選票,我還比較能釋懷。
按照程序我當然得尊重審查小組的決議,但我有權對此案進行保留到大會時再進行發言,今天小組卻打算直接退回,在我堅持必須有投票程序下,才進行了投票,而最後就我單獨一票贊成修法遭退回,實在令人失望。
把有空窗的法規補正,有這麼困難嗎?什麼都推給鄉鎮市公所根本只是推卸責任。
縣轄市 標準 在 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時代力量的未來?(二):準備執政嗎?】
本文一樣是全文轉載於臉書,覺得閱讀不便的可以看在渣誌的連結:
https://vocus.cc/zha_magazine/5d6ccfd1fd8978000127dbbb
在本系列第一篇,我談了「清廉」這個議題,我認為這是時代力量要走下去,要走出自己的路,就一定要優先把握的核心價值。但這不代表時代力量不需要其他的核心價值,而是少了「清廉」,時代力量就算有其他核心價值,與其他政黨就沒有差異性,在選舉中也不會有競爭力。
在本篇中,我要探討另一個時代力量的核心價值。這不是統獨,也不是主權、勞權、平權,「抗中保台」或什麼其他更響亮的口號;我認為這些主張或口號都有其價值,但也都會這篇要探討的核心價值給吃掉。
我要談一個對時代力量黨公職來說算是比較尷尬的議題,那就是「時代力量是否已經準備好執政」,或著換個角度來說,「時代力量為執政做了什麼準備?」
我的意思不是指「是否已準備投入重兵來選地方首長」,甚至「選總統」。選舉是一回事,選舉需要先滿足很多條件,其中之一就是執政的底力。別說是國政,時代力量現在的執政底力,連個「縣轄市」的市公所業務能不能搞定,我都是蠻懷疑的。
當然,很多沒知識、沒常識的土流氓、黑道,也是照樣當鄉鎮市長,但時代力量如果要執政,顯然不會是以超越這些人為標準。依時代力量的政黨形象,如果能在地方執政,就算自己沒設什麼標準,也會有一個非常、非常高的輿論標準在等待這位黨籍地方首長。
他在面對千奇百怪,或說百病叢生的地方議會,要能展現不輸其他縣市首長的應對能力,在施政上也要有超出前任的表現,甚至在資源不足的狀況下,還要為主權、勞權、平權等理念做更多。
這怎麼看都是非常艱鉅任務,但時代力量有任何人為執政做準備嗎?
好像是沒有。
大家都講了很多國政願景,但是對於「具體來說該做些什麼才能達成這個願景」,似乎都沒有認真處理過。時代力量會主攻一條條的法案修正或制定,但「整組國家機器該怎麼運作」,這類東西講得太少了。
像是很多黨公職最近都在狂轉香港新聞,但身為政治人物,除了轉文之外,還能運用國家機器做些什麼?為什麼你們在做和網紅一樣的事?就算不在其位,那是否可以「提點」現在的執政者,利用政府資源做什麼會更有幫助呢?
關於執政,還有其他更多的專業知識,但都不脫於「撥多少錢」弄什麼東西,搞什麼計畫,可以達成我們心中理想的那個國家。這種細節,時代力量有誰講過?
關於「路線」,大家講了很多,可是車子怎麼開呢?路線有錯時,你知道怎麼把車子迴轉嗎?車子卡在路上坑洞時,你知道怎麼救出來嗎?百姓對這些問題是很有興趣的。
像「抗中保台」,很好,那怎麼做?買戰鬥機?買很多新武器?那和民進黨政府有何不同?如果沒有不同,人家幹嘛投你?你這個黨的存在意義是什麼?你要買不一樣的?那又是哪樣的?
有些時代力量的黨公職或黨友說,時力應該推人選總統,誰又應該去選市長,這樣時代力量才會有「政黨主體性」。這說法我認為也有幾分道理,但時力眼下的這批人真跳出來當家,會做得比較好嗎?
一堆人說黃國昌可以選台北市長,請問黃國昌懂台北市政嗎?他要準備多久才能轉檯去選?這是很科學的問題,不是靠信仰或信任就能成事的。
時代力量就是缺乏執政的經驗,別說是首長,像副座、主任秘書這種三長經驗的人也缺,甚至連機要、參議參事等級的也缺。現下所有的問政表現和政治能量,都是從在野立場、利用民代身分衝出來的。
民代就是代表民眾,所以可以直覺,可以用最庶民的角度提出質疑,如果能搭配嚴謹邏輯和法律知識,那就足以成為第一流的民代。
但執政者不是這樣。雖然大多數的首長在當首長之前都沒什麼行政經驗,但時力黨公職會只想成為這種「就因為選舉很強而成為首長」的那種人嗎?
別的政黨可以,但時代力量不行。
過去小黨走向滅亡,除了錢的問題,還有一個困境是認定自己只要「扮演好監督的角色」就夠了,但這角色越演格局越小,因為一顆巨星就會蓋去其他沒那麼亮的星星,百姓會覺得給你那麼幾席,就「夠」了。所以要大到過半,就要展現執政的企圖心和底力。
民進黨來自黨外的集結,而黨外時期已有執政的經驗,所以執政對民進黨不是個問題,但時代力量起家以來一直是素人政黨,不吸收從他黨轉過來的老政客,也對政二代有心結,那就要獨力面對「明明比誰都素,卻要做得比誰都熟門熟路」的挑戰。這也許對時代力量不太公平,但這是時代力量要走「新政治」所不得不擔的責任。
要從「問政」走向「執政」,進而養出執政的底力,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只能從現在就開始規劃、安排,開始學習、練習。光是拼選舉而沒有真正的執政底力,就算給你選上了,也沒第二任,說不定還打壞政黨形象,讓其他黨內同志的執政之路也隨你一起陪葬。
當然,問政和執政並非兩個不同的領域,「執政」的底力,可以是從「問政」一路「加厚」「變硬」而來。像百姓問一條路該怎麼弄,你不再只是說「爭取拓寬」,「有洞會鋪好」,而是拿出個完整的概念告訴他,「這裡現在是怎樣規劃,但我有一些想法,我的這一套做下去,可以讓它變得比現在更好」。
但往往是老民代才有這種底力,他們知道國家機器、縣市政府機器、鄉鎮市公所機器在幹嘛。可是時代力量的民代,不論地方中央,都才是第一屆,所以是要等大家摸熟了再去拼大位?那要等多久?
百姓現在就要知道這個國家要怎麼走,這個市政要怎麼做,這個鄉鎮市區會有什麼新的規劃。
你不能回說「這些問題我們現在還沒辦法回答」,因為你的競爭者全都有答案,就算那全是虎爛,像是給大家一個摩天輪,但那也是一個答案。別人都答的出來,就你說不出來,這要怎麼拼?而且你連自己政黨拼執政的規劃都講不出來,還敢談國政的規劃啊?
在野或當民代,指出問題就好,不見得需要指出答案,但想成為執政者,一定要有答案。別的政黨亂許諾,亂跳票,這是他們的業障,但他們在面對執政實務問題時,他們至少手中有答案,但時代力量沒有。不是有一個很爛的答案,是沒有答案。
你要抗中保台,很好,那請問在抗中保台這個任務中,時代力量是擔任什麼角色?做什麼工作?負責轉貼文章?
你要勞權,你要平權,你要其他東西,請問在這一堆任務中,你是擔任什麼角色?執政者?監督者?時代力量現在可以有自信的說出自己是個好的監督者,但執政呢?
所以,我認為時代力量需要有一個核心價值,就是「負責帶領這個國家走向理想的未來」,也就是「總有一天要自己當頭」。黨的行動需要發自於這個基礎,最後也都會指向這個目標。
這就要分兵投入執政準備,要培養安排一些人走這條路,而且越快越好,不然這個黨不久就會陷入嚴重的「光說不練」困境,被人質疑只有理念,沒有實務能力。
這也許比多數人想像得更急迫。明年1月11之後,如果沒有政黨在立院過半,很可能會組聯合政府,那時代力量要派人去嗎?派誰去?哪些位置我們生得出人?還是就像影子內閣那樣,把立委和主要的黨公職先劃分政策專長?這和黃國昌講的正義聯盟的問政劃分又有何不同?
沒錢沒人,又硬要討論這個,不免讓人尷尬,但時代力量的「倖存者」們非認真討論不可,否則這個黨不會有未來。
在之後的第三篇中,我要延續執政能力的問題,來談時代力量的一個重大盲點,也就是左右派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