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重心之密碼】
上期介紹了貝聿銘的桃花源: 日本滋賀縣深山深處的美秀美術館, 建築精妙之處, 這期介紹其館藏, 來自世界各地的逾兩千件藝術品之中, 我最有興趣的是一尊鍵陀羅佛像。
此欄在三年前曾詳細敘述鍵陀羅佛像的前生今生及其藝術價值,這裡不再贅述。這次在美秀美術館見到的鍵陀羅佛像, 想起去年初在意大利欣賞的文藝復興雕像, 終於看懂了蘊藏佛祖雕像兩千年的希臘密碼: 重心之美。
如何雕刻人或神的立像? 最簡單的做法是雙手下垂, 雙腳立正, 例如埃及法老王的人像, 都是呆若木雞立正站著, 重心中正不偏不倚, 人像就可以穩紮穩打地放在地上而不會傾倒。去年我去了雲岡石窟, 第十八窟佛立像高達15米, 立姿也是雙腳筆直, 莊嚴有餘而略顯呆板。
但眼前這尊鍵陀羅佛像的確非同凡響。高達2.5米, 是目前最大的鍵陀羅佛像。佛像的站姿，顯得輕鬆自然、飄逸舒展, 配合其微微上揚的嘴唇, 雙手施無畏印, 似乎下一秒就會步下神壇, 向我們走過來, 清一清喉嚨, 為我們開示:“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
為什麼這麼神奇?
秘密在站姿 ── 暗藏的重心之美。
這站姿如同天橋上的專業模特兒, 沒有人會兩腳並立呆站, 他們都會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重心, 而傾向一邊。
這尊鍵陀羅佛像的左腳直立, 右腳微微屈曲, 重心巧妙地落在了直立的左腳。希臘式長袍下, 明顯地雕刻了右邊微屈的光滑膝蓋。雲岡石窟的雕琢時代, 晚過鍵陀羅數百年, 但技巧反而不及。「鍵陀羅佛像這樣的站姿，比較後來漢化佛像的雙腳直立站姿，更具自然的平衡感。」美秀美術館如此介紹。
去年春天我帶了一個「文藝復興團」, 前往佛羅倫斯博物館, 由文藝復興的博士生為團友現場分析希臘立像的特色: 找到重心、達至平衡。希臘雕塑像Chok爆的模特兒, 通常一個膝蓋微微屈曲，與身體形成三角形, 重心偏向另一側，隨著人體的動作而變，讓靜止的雕像有了律動的美感。例如維納斯像丶勝利女神像、大衛像, 無一是呆滯的兩腳直立。重心放在其中一腿，體態就顯得豐盈婀娜，比埃及直立僵硬的體態上, 多了一分自然、放鬆與舒展。深受希臘影響的鍵陀羅佛像,當然將這份鮮活靈動更加發揚光大。
溫暖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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