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特青少女用嘴巴就能殺死一個人?
◤青少女容易捲入暗黑較勁的社交套路,
適時引導孩子覺察,盡早偵測到惡念存在,就能避免負面社交習慣。◢
家有青少女的爸媽最常提出的社交問題是,女兒與手帕交激烈的友情變奏曲。前一個月還是連上廁所都要手牽手一起去的史上最強閨密,這個月因為有人在男同學圈子太夯而絕交、斷LINE。
有個媽媽說,小女生小鼻子小眼睛也就算了,但是,她女兒的遭遇讓她徹底體會什麼是最毒婦人心。
班上有一個眾女生都非常愛慕的小帥哥,不僅幽默風趣,又很會帶動氣氛,再加上就讀數理資優生,又拉一手好琴,所以女生為了這個男孩,紛紛暗自較勁、爭風吃醋。
本來女兒和閨密聚在一起無話不聊,當然,有關這男孩的動向更是她們最感興趣的話題,好像不聊個幾句他說了什麼爆笑的話、什麼舉動很有事,那一天就不算過完似的。明明每個女孩都愛在心裡,但說出來的,都變成這男孩既白目又可笑、對誰有意思、明天要怎麼對付他。聊八卦是兩個小女生最快樂的消遣,也是兩人感情最好的魔幻時刻。
■殘酷的青少女社交世界
因為朋友的女兒長得可愛、笑容可掬,功課不是頂尖,但人緣不錯,男孩子都滿喜歡她,也常傳聞有別班男生想來告白。正好音樂課她跟話題王子分在同一組,多了互動機會。
音樂課規定,每一組要籌備一小段十分鐘的音樂節目,任何形式、樂器不拘。男孩拉琴一把罩,而朋友的女兒則從小練鋼琴,就被湊成該組的主軸演出。
女孩個性和善溫柔,男孩則是幽默帥氣,練不好時,男生都故意開玩笑,惹得女孩不停傻笑,男孩愈看女孩愈可愛,在動人的旋律中似乎燃起小小火花,彼此雖沒明白表示,但下課總是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說說笑笑。
沒想到,這為女孩和閨密的友情投下了震撼彈。閨密明顯感覺到女孩下課較少來找她,又看到她和話題王子走得這麼近,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痛恨朋友見色忘友,還是嫉妒白馬王子愛的不是她?再加上每晚私 LINE 時,女孩都會把她和男孩之間開的玩笑、曖昧的感覺,毫不保留地跟閨密分享,讓閨密愈聽愈不是滋味。
不知何時開始,閨密對女孩愈來愈冷淡,而這冷淡的感覺,從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女孩發現好幾個原本還不錯的女同學都不太搭理她,看她的眼光都帶著不屑。
直到有一天在補習班,一個別班的女生無意中跟她說,現在很多女生都討厭她,覺得她是騷貨,為了引起「王子」的注意,笑得很假掰,走起路來還扭來扭去的,噁心極了!女孩這才知道,她被排擠在一個新群組之外,而這個群組幾乎都在講她和男孩的八卦。
短短一個多月,女孩沒了閨密,更成為女同學共同的笑柄與仇敵。每天到學校,除了「緋聞對象」和幾個比較有話聊的男同學,幾乎沒有女生願意靠近她。她甚至隱約感覺到,下課時間總有一小群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刻意遠離她,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在講她的壞話。形單影隻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心情非常沮喪。
這就是青少女的社交世界,溫暖起來讓人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倒下,但是殘酷起來,會讓人直想了斷與世界的關聯。
■小心八卦上癮
青少女的社交世界有幾個微妙又邪惡的心理元素:羨慕、嫉妒、恨。八卦事件像是照妖鏡,會讓這些潛伏的微妙元素攤在陽光下,化為拉攏、結盟、排擠、孤立等社交招數。說穿了,女孩們玩的社交鬥爭把戲都是老哏,都有SOP。
女孩與女孩之間隨時都可能在暗自較勁,如果自覺擁有的資源與受到的矚目差不多,頂多就是你偶爾羨慕我、我偶爾羨慕你,算是達到平衡的狀態。但是,如果其中一人受到的矚目與資源明顯高於另一人,那麼「羨慕」的強度就會增強成為「嫉妒」;而如果嫉妒心沒有轉化成提升自己的正向力量,或者無法靠著修為與智慧調整心念,內心的落差感就會浮上檯面,「嫉妒」就會惡化成為一股力道強勁的「恨」。
女孩的恨意需要釋放的出口,生活中的大小事都可能成為火種,讓攻擊者藉機展開各種操作,手法不出:誇大對方的負向特質、醜化其人格、扭曲事實,然後像發射子彈一般到處放出攻擊言論,這就是女生慣用的伎倆──八卦化。
八卦,可說是女生世界的精神「零食」,解饞又排悶,一口接一口,一個傳一個,就這樣完成了女生的聯盟動作。但是,八卦愈傳愈多人、愈傳愈離譜,結局必定以決絕撕裂作收。
女孩加入八卦集團的目的不一。有的純粹享受咀嚼「八卦零食」的痛快滋味;有的是為了拉出敵我、找到同儕的歸屬感;有的則也是在同溫層裡消化自己的嫉妒與恨,磨掉自己不如人的挫折感、維持優越感。但在女孩世界裡,若沒有一股正義的煞車力量適時出現,八卦負能量將如同滾雪球般愈滾愈巨大,其殺傷力可能超過一把利刃,殺人於無形。
因此,家有青少女,最怕她們毫無自我覺察,捲入、甚至內化了這種暗黑較勁的社交套路。在她們人格轉化與固化的青春期,不斷重複、負向增強,最後發展出愛嚼舌根、攪是非的「八卦人格」。
要是你家女兒願意聊聊班上同學八卦,可以問問她:「如果你是她,被好朋友講成這樣,你有什麼感覺?會不會覺得好朋友背叛了你?會不會對友誼失去信心?你覺得怎麼做對每個人都比較好、也比較公平?」這是青少女友誼世界中需要特別修練的功課─檢查自己是否染上了負面的社交習慣,喜歡妄下判斷、主觀認定、誇大其辭?爸媽閒談時透過這些問題,引導孩子去覺察自己的良心、反思自己的念頭,只要能在最開始就偵測到惡念的存在,便能無痛拔除。
■青少女社交特訓:拒絕加入八卦集團
所謂物以類聚,磁場相近的人會聚在一起,正向社交的人會吸引正向社交的人,寬大厚道的人會吸引寬大厚道的人,三姑與六婆,當然就一拍即合,最後都窩在同一鍋。
如果知道女孩團體裡已經流竄著言語流彈,可以找孩子談談,鼓勵她拿出勇氣來擔任「八卦終結者」:建議孩子試著改變話題,或是找機會幫對方說幾句客觀的公道話,甚至勇敢反問帶動的朋友,同樣的事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怎麼辦?在團體裡,找到能夠理性思考和溝通的朋友,先踩下煞車,再慢慢擴大這股正向的效應。
如果孩子自己就是被中傷的主角,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問題帶到檯面上來解決,直接去找放話的主腦好好溝通,放在心裡只會不斷猜疑與怨恨,而使對峙的力道愈來愈強烈、人數愈捲愈多、手段愈用愈壞,傷痕愈裂愈大。
開誠布公邀請當事人騰出時間來當面聊聊,不建議用網路溝通、傳 LINE,因為文字的攻防戰通常只會愈描愈黑,淪為大家各自表述、只問立場、不問對錯的對立狀況,讓事態更加惡化、沒完沒了。找一個舒適、私密的地點,在適當的時間,讓彼此能安靜下來、不被打擾。
要怎麼溝通比較能達到效果呢?回到一開始的案例,被孤立的女孩誠懇地把閨密約出來,首先,可試著用最客觀的方式來敘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我們本來是好朋友,但這陣子我們不僅沒有互動,我還聽到很多對我的批評。
再來,則是表達對這個事情的感受:
這個事件讓我失去你這樣一個好朋友,我覺得很可惜,很遺憾。
聽到一些好友批評我是騷貨、只想討好男生,這讓我覺得很受傷、很屈辱。
最後,則要提出對彼此友誼的期望,或是怎麼來解決彼此的衝突:
我很珍惜和你過去的那段時光,我希望我們能夠像過去一樣,還是好朋友。
如果我有什麼地方讓你看不慣,希望你告訴我,讓我有機會改變。
面對彼此的誤解與衝突,溝通的步驟很簡單,就如同上面所敘述的三個步驟:
敘述發生的事情→表達這件事情帶來的感受→提出期望與解決的方法
當然,單純的孩子會以為,自己誠心想要溝通,對方就得善意回應,最後應該要喜劇收場才對。但是,女孩子之間的暗黑競逐心理複雜難測,帶著誠意去溝通,最後熱臉貼冷屁股、鎩羽而歸也不意外。
藉由這一次次的經驗,就能看懂女孩的社交套路,也就學會更小心翼翼地避開女孩社交的「黑特」地雷。在成人前,摸透雌性世界裡的機伶處世之道,絕對是件好事,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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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家有青少年之爸媽的33個修練》
你那愈來愈陌生的孩子,該怎麼溝通?
作者:彭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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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好:
這幾天聽到了一個例子,能感覺到分享這件事的朋友,難掩心傷。
那是關於一個青少女。她很多事都不跟爸媽說,但什麼心底話都跟閨蜜講。不知何故,閨蜜翻臉,聯合其他同學展開關係霸凌,青少女一時無法承受,選擇自我傷害,最後離開了這個世界。
青少年攻擊人的力道,不管是肢體暴力或者言語攻擊,排擠、抹黑的手段,都可以很有殺傷力。所以我特別想分享這本書,希望幫助辛苦的父母,也關懷壓力山大的青少年。
祝願您,能學習愛自己,那永遠是停止霸凌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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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卡案例分享🌈
個案抽到這三張彩虹卡
由下而上分別為「身心靈」的狀態
她不明白第一張的意思是什麼
「我知道在所有仇恨的背後,有愛存在」
為什麼「仇恨」後面會隱藏著「愛」?
明明一直感覺被憎恨著
因為遭受了這樣的對待
所以對他也只有恨的感受
到底「愛」在哪裡?
也許可以思考看看
為何被對方憎恨?
也許對方沒有安全感
想要緊緊抓住的東西被妳拿走了
沒有安全感的原因是因為缺乏被愛的感覺
而缺愛的一方因為想索取更多的愛
用了不正確的方式去要
也因為羨慕或嫉妒,而造成了對另一方的恨意
愛,能夠平撫匱乏的感覺
但是有匱乏感的人,無論給他再多的愛
也填補不了他內心的空虛
唯一的解決辦法
是理解自己為何有這樣的匱乏感
理解自己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做到的
所以我總是要個案自己去思考
人生旅途中,有什麼是造成匱乏感的原因?
抽絲剝繭,才能找到真正的源頭
在這次遠距跟個案聊天的過程中
觸碰到了她年少時的傷痛
也許當時看起來沒什麼
但經過時間的層層包裹
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侵蝕內在的餓鬼
這時不論找誰求助,也不會有效果的
只有一直不斷的往內探尋
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
回到牌卡第一張的句子
「我知道在所有仇恨的背後,有愛存在」
之所以憎恨那個人
是否因為曾經很愛那個人?
是否曾經很想在他面前做到最好?
當他用恨來對你
你也開始恨他了
被層層包裹的恨
好像也只有「愛」能解決這個問題
「對不起,請原諒我」
「謝謝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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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曦合](下)(短篇小說)
【過去】
許志保是我見過最虔誠的火山孝子。不管小錢去哪、多晚下班,他都會坐在他那輛二手偉士牌上,吸著菸在外頭等小錢出來。而不論小錢喝得多醉、身上混雜了多少淫靡的氣味,在她眼神觸到許志保那一刻,她十七歲時那種直接、不帶矯飾、一桿入洞的天真就會瞬間回來,如天剛破曉,大地隨著陽光觸手的輕柔觸碰而一瞬舒展。
然而小錢和許志保分手過後,唯一保留在她身上不受污染的淨土,大概僅剩下她的名字了。
名字是爺爺取的。爺爺說,在小錢出生的那個清晨,他才聽見哭聲,婦產科窗外原先濃重的黑夜,須臾就亮了,像誰拉開了幕簾,一齣好戲將要上演。
爺爺半生戎馬,這輩子夜不閉目,強行抖擻著精神迎接天光到來的經驗不知凡幾。在戰況最激烈的時候,像他這種拿著聽診器的人也必須提槍上陣。他無力拯救生命,甚至必須消滅生命以保全自己。夜最深沉的時刻便是黎明之前。每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今晚,爺爺就會讓這種擔憂充斥全身血液,成為一種生於憂患的護身符,直至老天爺沒事人般輕輕篩落陽光,他緊繃的情緒才得以稍稍緩解。
然後,又是一記槍響,又是疲於奔命的一天。
戰爭結束,爺爺跟著部隊來到台灣,鼻間再也聞不到硝煙的氣味許久以後,爺爺心裡卻始終感覺不到圓滿。他總記惦著海的那一邊的故鄉,所以不願踏實在島嶼上;總維持著一種觀望的姿態,像離開那天撥開人群衝到甲板倚在船欄,望著廣袤的山河越搖越杳。
直至年近半百,成為島民口中的老芋仔,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落地生根的衝動,和菜市場裡離了婚的梅香姨結為連理。
爺爺在小錢國中時就過世,但在世期間對小錢極盡寵愛。
爺爺總說,小錢哭聲響亮,趕走了他心中對於夜日交替的陰霾。像鞭炮聲能趕走年獸,這個家也因為小錢的出生而圓滿。小小的島不再是一條隨時準備回家的船,而是搖籃,輕輕搖著小錢、搖著爺爺、搖著每一個對家有憧憬的小小國度。
但名字終究只是名字。能印在身分證上卻烙不進骨血。像登山之人攻頂後總愛插旗,但山還是山,不屬於誰,也沒人能征服。
許志保大學畢業後,原先打算繼續升學,逃避兵役,甚至家境不錯的他,還曾考慮出國深造,逃個徹底。但小錢因為爺爺的關係,總覺得沒當過兵的不算男人,許志保也不願與她分開,最後才決定快刀斬亂麻,直接先當兵再說。
事情就發生在許志保當兵那年。
工作結束後,店家大多會招待小姐留下來玩樂;有時廠商也會邀請小姐再去續攤。雖然下班後小姐就不需再接受公司管束,但身為督導,我們多少都傾向希望小姐可以多跟店家、廠商建立私交,「博感情」讓大家於公於私都能一條心。
一晚,在台北市某夜店的包廂內,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如天神般走來。
「陳樂。」男人叫住我,我應聲回頭。
我知道他可能會來,但我終究不確定他會不會來,也不敢傳訊息問他會不會出現。只能做好他會來的準備。出門之前在臥房裡的全身鏡前擺弄許久,踏出家門那刻卻旋即後悔:應該穿大家都說在我身上特別好看那套,不該穿新買的卻一次也沒穿過、知道也許不適合自己可是在櫥窗裡閃閃發光、也在想像裡閃閃發光的這套。
我瞇起雙眼,右側嘴角不自然地加重了點力道,感覺自己眼波射出光芒,穿透空氣中的微塵,希望能令他心神蕩漾。
他露出潔白的牙齒,對我張開雙臂。受西方教育長大的他能對任何人展出親暱的友善,將人圈進他張牙舞爪卻令人無法厭惡的高級香水味裡。我上身貼合他結實的胸肌,在雙手鉗進他腰窩之際,也移動左腳一步向前,跨進他的雙腿之間,好像那兒有一道門檻,而我不願踏踩。「妳越來越漂亮了。」他的聲波透過胸腔共鳴,穿透我的右耳沁入心脾,勾得我稍抬左腿回應,感覺他總微微鼓脹的陰莖。
我在他懷裡燦笑,想順著嘴角弧度拉長曖昧氛圍,可是他卻一瞬放開了我,我的左腳還勾著,忽地重重落地,差點重心不穩。
「你怎麼會來?」我只好伸手順順瀏海,展現一點從容。
「台灣很久沒有大活動了,就覺得該來看看。」
我很清楚一定會聽到這種官方回應,可是我在「一定」之外,還是順著慾望填進了一點純然的期待,就像我徒手梳著瀏海,可是瀏海其實已經很整齊。
「樂樂姐,」這是我在這個當下最不願聽見的聲音,可那聲音還繼續:「陪我去跳舞!」
「這是?」男人突然退開一步,像我們之間只是純友誼。
如果我必須承認自己對小錢也有過恨意,那便是從這一刻開始。
後來我們玩到隔天中午才結束。
當我看著比一貫明亮的錢櫃還要光潔的天空而微微暈眩,身上的菸酒氣味無聲地在敦化南路樹梢的鳥鳴中提醒自己一夜腐敗,我知道至少我活過了這晚。女人間的戰爭激烈,不亞於小錢爺爺當年的真槍實彈。
男人伸手攔了輛計程車,我在他開門瞬間,將小錢推了進去,然後自己也進入車內旋即關上車門。男人手指屈成勾狀,敲了敲車窗:「開門。」他微揚起聲喊。雖然我不聽聲音光看嘴型也知道他在說什麼,我還是假裝聽不清楚,擠出最後一分體力,給了他一個疲憊的微笑,就向司機報了我家路名。
小錢酒量不好,在我身邊的她,早已靠著另一邊車門呼呼大睡。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還是不禁愛憐地伸出左手替她捋順落在額前的長髮。我的恨意在看著她天使般熟睡的側臉時又消退了大半。但一轉頭,望向窗外不同於昨夜喧囂的耿直街道,我又背道而馳地任由自己的心腐朽成和身上氣味相仿的樣子。
何霆威是我們合作菸商的員工,負責亞洲區業務。
早些年台灣經濟還好,還是重點發展樞紐時,他很常來台灣出差。娃娃臉又單眼皮的他,笑的時候右側嘴角會餒出一個小梨窩;在香港出生長大的他,又有一種稱霸亞洲金融圈而堆砌出的傲氣。這兩種極端氣質完美地融合在他身上,使得公司裡頭每個小姐或多或少都有些傾心於他。
我們真正開始熟稔時,我已經在當督導而不是小姐了。
某年公司尾牙,剛好辦在他當時下榻的飯店。一位和我交情甚篤的小姐喝多吐了一身,我在廁所替她稍事清理後,決定先帶爛醉如泥的她回家。當我一拐一拐地攙著她進入電梯,突然有人從另一側支起她,減輕了我肩頭的重量。
我轉頭望向來人。
「按住電梯,我幫妳扶她。」是何霆威。原來他正要去廁所,卻看見我狼狽的樣子,因而過來幫忙。
我知道他是誰。有時在公司或在活動遇見,也會說上兩句公務話。但我們不算真正認識。他是我得罪不起的客戶高層,也是我招惹不起的戀愛高手。早就聽過不少關於他的花名在外,儘管對他的能力外表默默欣賞,我卻傲嬌地維護自己的心在一個街口之外。
沒想到才進入電梯,那位小姐又嘔了一聲,直接吐了何霆威滿懷。「Shit。」他忍不住咒罵,然後旋即意識到還有我在,轉頭對我投以一個抱歉的苦笑。那也是我第一次發現他的小梨窩。
我呆了一瞬,馬上打開包包掏出面紙要替他擦拭,他卻伸手阻止:「沒關係,我已經髒了,擦了也沒用。我房間就在樓上,我直接上去洗澡就好。」我連忙點頭,然後當電梯抵達大廳後,再替他從後側口袋抽出房卡感應,按了他房間所在樓層。我本想接過小姐,自己帶她回家,何霆威卻沒鬆手:「妳帶她去我房間休息一下吧,妳這樣太辛苦了。等她酒醒再送她回去。」
我能嗅出他話中的的另有隱情,可是我假裝嘔吐味太濃掩蓋了我靈敏的覺察。剛好又有一批人進入電梯,我插翅也難飛了,就這麼跟著他上樓。
他紳士地先讓我在浴室處理小姐,待我替她清理乾淨換上浴袍,他才進入浴室清理自己。我讓小姐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自己則坐在另一側的圓凳,有些恍惚地看著這間飯店前衛的裝潢。
「可以陪我喝一點嗎?」他清理完後,換上乾淨的衣服,手上拿著一瓶威士忌朝我走來。
我循聲望向他,再度泯滅自己的覺察,說了好啊。
然後,我們從客廳喝到床上。然後,我喝下了他的精液。
酒醉的小姐一直在外頭的客廳熟睡,就像現在我身旁的小錢一樣。
計程車開到家門口,我付了錢,撥了電話叫老腰下樓。
老腰是我男友。綽號老腰不是因為他腰特別好或特別不好,純粹因為他姓腰,身體部位的那個腰。
「腰暐昇你快點!」一見他我就大聲吆喝。在公司裡出了名好相處的我,只有在面對老腰時敢長出一些頤指氣使的花火。因為他不單是個爛好人,還比我愛他還要愛我更多。我知道這樣對他不公平,尤其不該欺負他這樣的老實人,可情緒這東西就像水往低處流,當你發現有人比你低時,你很難控制不噴發過去。
老腰將小錢揹上我們無電梯的舊公寓三樓家中。小錢家在北投山上, 進市區很不方便,所以幾乎都住在許志保家。但這時許志保在當兵,她不喜歡一個人在那,我便讓她常常過來。
「妳很久沒通宵了。」待我處理完小錢,老腰才敢出聲埋怨,口氣卻像泡在火鍋裡太久的蒟蒻。「菸商派人來。」我們交往也四年了,他很了解我的工作內容、利害關係,講幾個關鍵名詞他大概就能懂個大半。「我晚上還要上班,快睡吧。」我又道,然後補償似的拉著他環抱我的那隻手覆上我的奶。我很少對他在身體方面這麼主動,所以他開心地抓了幾下,像在玩小時候的彈力球。
見我沒抗拒,老腰又大了一點膽子,把手伸進我的下腹部。
我閉上眼睛,享受著老腰的愛撫,把時空移回我和何霆威瘋狂又激情的歲月。
何霆威說自己有性愛成癮症,而且是看過醫生證實的。
我儘管外表恬靜,對那檔事卻有種不由分說的迷戀。他說他最喜歡我這點,在外是聖女,關起門來卻是浪女。他還說他儘管是生病了才這麼需要做愛,可他若是跟不喜歡的人上床,結束後也曾空虛到裸著身子瑟縮在床角發抖,更別提一夜多次。
那晚我們做了四遍。結束後他沒瑟縮在角落,而是細細密密地替我沖洗身子。
「我注意妳很久了,妳跟其他小姐不一樣,妳讓人有溫暖的感覺。」不曉得做到哪一次結束,何霆威抱著我耳鬢廝磨。
「我不是小姐,我是督導。」我壓低聲音嗔道。
「妳是誰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妳願不願意當我在台灣的家?」何霆威問,眼神還深深望進我的。雖然他在香港早有女友,但需要常常出差的他,為了解決生理需求,只好在每個地點都找一個固定炮友。可是他覺得這樣稱呼太沒感情,畢竟他也是真心喜歡她們,所以他都暱稱這些炮友們為「家」,也會讓女友充分掌握各家資訊。
剛開始聽到這些,我有些幻滅。可女人好像是這樣,只要陰道一鬆,心裡的矜持也不好意思繼續嘴硬。所以我只是突地抬起身子吻他,讓自己反客為主坐到他身上像坐著旋轉木馬,搖啊搖,搖到三過外婆橋而不入,直至所有少女情懷都拋到九霄雲外。
我當了何霆威兩年的家。雖然他沒有不准我有其他男人,但我卻默默為他守貞,一如我之前把對他的欣賞種成櫻花,花開了才令人發覺。
後來,台灣經濟狀況開始下滑,菸商將亞洲經營重心移往大陸,他也漸漸不來了,甚至來了也沒有找我。我心裡便明白,我這棟豬大哥的茅草屋,已經被吹垮。
何霆威在台灣那幾天,我緊緊看著小錢。甚至動了點手腳調換她一些工作,避免他們見面。無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何霆威還是打聽到了小錢的聯絡方法,然後在下一次來台灣時,背著我和她約起會來。
小錢不曉得我和他的過去,我又和她情同姊妹,所以最終我還是透過小錢得知了他們開始來往的消息。
「我有跟他說我有男友,可是他說沒關係,他願意等我分手。」一天,小錢來到我的公寓,竟是和我傾訴關於何霆威的煩惱。我只能苦笑成一抹敦厚,小心翼翼地問起我最想知道的問題:「你們上床了嗎?」小錢竟害羞了,嗔笑著輕打了我一下:「只有親而已,他說他只跟女友做。」這下我倒是真的想笑了。結果到頭來,我才是那個患有性愛成癮症的人。
後來,小錢決定先行和何霆威交往,待許志保下次放假回來,再尋個理由和他分手。我則在許志保回台北之前,偷偷告訴了他小錢和何霆威的事。
結果,小錢兩頭空。
而我永遠是她最好的姐妹。共承雨露於同一個男人,還能展演一團和氣。
許志保和何霆威的雙重打擊,讓小錢忽然奇異地自覺這一生被拒絕的空間滿載了。然後如願般,她的最後一個男人便出現。
彭學熙祖籍上海,據說是清末高官之後,家裡有的是富過三代吞吐出的老錢;身上的氣質也是久富養出雍容。
因著小錢的關係,彭先生待我極好,每每和他們出去,吃喝玩樂少不了卻一毛不用。所以雖然看過小錢和許志保在一起的樣子,也看過小錢和何霆威在一起的樣子,我儘管心裡排擠小錢和彭先生在一起的樣子,也不敢置喙什麼。
我以為小錢只是沒被人用錢砸過,所以第一次遇到彭先生這種男人很是受用。小錢雖然賺得多,但孝順的她賺的錢大部分都交給媽媽,身上沒有太多奢侈品。但開始和彭先生來往後,突然她一直嚷嚷著想要的香奈兒就掛在肩上了。接著又是這個、又是那個,弄得我都有點羨慕起來。
然後,不出半年,他們就要結婚。
「他都四十了,爸媽很想抱孫子。反正他說以後每個月給我五萬塊家用,我就在家當少奶奶就好。工作這麼久我也累了,有人願意養我有什麼不好?」小錢說話的同時,一邊用手指撥弄剛種的睫毛,指頭上是別致的光療。
我縱然覺得小錢結婚太急,但心裡也明白,像我們這樣的女人,除了找個長期飯票,也別無他法能過上令人稱羨的好日子,所以也沒攔著,就當人生總要走這一遭,不如加緊腳步。
彭家雖有錢,彭先生卻是自己白手起家。因為他不願繼承家裡事業,而想追求自己喜歡的事物。「她是我看過最美的。」彭先生總這麼形容小錢。看著彭先生牽著打扮愈發精緻出格的她,我有時會突然分不清,究竟他為她付出的是愛情,還是只是花錢買一個擺飾?
然而,這種想法可能是出於一種自我安慰。不得不承認,年紀比小錢大上十歲、工作多年,還要靠著老腰分擔才能勉力維持生活在一個水平之上,我總是有些嫉妒。所以在小錢婚後,我便自發性地減少和她的約會,省得她總一再讓我發掘自己心中黑暗。
一個何霆威已經夠了。彭學熙僅是有錢,但不是我的菜,嫁不得這樣的豪門多少也維持了我的一些清高和對小錢的喜愛。況且老腰當初也是苦苦追了我半年。身為工程師,他能讓我過上一年買一個包、家裡裝潢雖是IKEA但好歹是自己喜歡的樣子、必須雙薪才有機會買得起房子的日子,我已經很感激。
他不有錢,可是他傾盡所有,這不正是一個女人才該追求的?
當上貴婦閒來無事的小錢,搭上時下一股炫富炫美的風潮,開始經營社群版面。講話肆無忌憚的她,配上文不對題的美照,很快就培養出一群粉絲。
大家都以為她很幸褔。畢竟她的社群頁面上不是大餐、旅遊、包包,就是天知道有沒有效的業配廣告;即使和丈夫偶有齟齬,也是很快又能看見他們曬恩愛的合照。我甚至將她包裝成抱怨的炫耀當成砝碼,作為平衡生活的消遣。一個白富美,有什麼痛苦都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當有人向我問起她時,我總不忘大肆吹捧彭家的有錢有勢,儘管心底酸澀得像檸檬,卻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氤氳在苦楚之外。
至少我沒說她壞話。我總如是安慰自己。
小錢擁有太多了,如果還耐不住一些高處不勝寒,我們這些平凡人豈不生無可戀?
直到有一晚,家裡門鈴響起。我以為是網購,沒想到卻是小錢。
「妳看。」才開門,小錢就哭,然後急急忙忙把孩子朝我遞來。
我手忙腳亂接過,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小錢又吼了一句:「我好想死!」
小錢嫁入彭家才三年,就生了兩個孩子。第一胎是女兒,小錢很歡喜也不願再生,卻因婆家的壓力,再生了小兒子。
她來按電鈴那晚,老二還未滿月。她偷偷摸摸地抱著孩子從月子中心出來,就是為了要讓我這個乾媽看一看。
乾兒子很乖,整晚沒哭鬧過,安靜地像個天使。小錢在抽抽答答地和我哭完之後,也像從前那般,縮著身子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片刻的祥和讓我頹喪。我很累,精神卻異常地好。這樣的身體狀態讓我只能靠向老腰,試圖從他微胖的身軀汲取一點溫暖。他一向體溫很高,可我的心還是好冷。
誰來救小錢、誰來救我?
原來,小錢並不幸福。
彭學熙雖然有錢,卻在每月給小錢的家用上東扣西扣,連水電瓦斯都一毫不差地算,所以她實際拿到的極少,大概等於一個大學生的零用錢;彭學熙會買奢侈品給她,但每一樣都是他覺得適合小錢才買,而不是因為她喜歡;婚前彭學熙曾請阿姨來打掃,婚後他卻說家務是小錢份內的事,所以辭退了阿姨,甚至要求她一週至少煮三次飯,飯菜要在他進門那一刻才端上桌,冒著熱氣;彭學熙時常喝酒應酬、手機常有不明女子的訊息來電,但小錢不能管,因為這就是生意;為了讓小錢懷孕,彭學熙每月算準了時間才行房,也不管她想不想;小錢學歷不好,公婆因此對她不很待見,直到確定她懷上了帶把的,才替她請了菲傭⋯⋯。
夫妻關係就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越演越劣。「妳在過什麼生活,大家都知道」每當小錢不滿,和彭學熙吵架,他就用這句話堵回去。而這又是小錢的另一個悲哀。因為生活不快樂,所以小錢轉向積極經營社群頁面尋求慰藉。社會風氣偏向夢幻豪奢的事物,所以小錢變成放羊的孩子,欺騙自己的良心,拿她最不齒的丈夫的恩惠,填補心底的空缺。
隨著謊言越滾越大,小錢也越走越偏。
「我真的很想要那個包,已經絕版了而且九成新才賣十九萬,我朋友花三十才買到,所以我就直接付訂了。可是那時候戶頭剛好沒錢,就拿做產檢的錢去付。反正他們只關心是男是女,我還那麼年輕,姐姐也很健康啊,怎麼知道會這樣⋯⋯」小錢說著說著又哽咽了起來,然後來來回回好多次,她才終於說出最關鍵的三個字。
唐氏症。
【以後】
我穿著某年生日小錢送我的白色洋裝,偕同老腰去參加許志保的婚禮。
就像許志保說的,如果人都會死,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新娘進場,在鎂光燈的強烈照耀下,我忽然發現站在紅毯那端的其實是小錢啊。然後我就流淚了,告別式那天都沒哭那麼慘,像是把最後和小錢見面那天該流而未流的淚都給哭了出來。
那天我特地起了大早,趁小錢還沒起床,到市場賣菜,做了一鍋小錢最喜歡的小魚稀飯。其實只是很簡單的電鍋料理,也是我會的為數不多的菜色之一。我想我應該不是辜負最深小錢的那個人,最辜負她的恐怕是她自己。但做菜時,我還是加入了一些莫名的虧欠調味,那是我從未告訴小錢的對許志保的心儀、對何霆威的狂戀、對彭學熙的欣羨和對她兩極的愛恨組織而成的豐富味料。
寶寶的臉孔那時還看不出異樣,我和老腰把他當成一般孩子似的哄著,小錢則在一旁微笑,像極了十七歲時的她。我才明白,一個人,要像什麼樣子都是容易的,只有像自己最難,因為沒有人肯真正看見自己,看見的都是別人眼中的倒影。
我們度過了極為平靜的一個早上,然後老腰開車送小錢回去。我以為一切就該沒事,回頭小錢又會開始發文改寫「唐媽媽奮鬥史」,散發富貴正能量,把她的謊圓下去。沒想到從此她不再更新頁面,我卻收到了一封信:
「如果我死了,請幫我把這封信公布在粉專上,密碼是我女兒生日。我要全世界知道,是彭學熙逼死我的!我要讓他身敗名裂!讓大家知道他是一個害老婆自殺的爛人⋯⋯」信件後來都在細數彭家如何待她不是,但並未提及兒子症狀,只說要把監護權給我,讓我和彭學熙要錢將孩子撫養長大。
我不知道這樣一封信有沒有法律效用,也沒認真去追究,因為我知道於情於理,我都不是養母的好人選,也無力擔待這麼大的責任。彭家對外口徑一致說媳婦是因外傭過失致死,我也沒敢拿著信去質問彭學熙真相。只敢帶著信來參加許志保婚禮,還沒敢拿信給他。
待我的情緒較平復,沒等發喜糖,我們就先出來了。然後,才出會場,老腰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只絨布盒子。
「結婚吧。」他說。短短三個字,也沒在人前單膝下跪,卻聽得出他話在抖動。
也許是剛剛太激動,面對求婚,我竟沒有太多感覺。
「我一直都沒有真的愛過你。」誠實卻在這一刻開錯門。
「我知道,妳從來沒說過我愛你。」他回。手還舉著。
「分手好了。」說完,我就逕自望外走,攔了輛計程車。
我知道接下來老腰就會自己開車回來,然後我們又會像沒事一樣相處,或許打一炮,用激烈的抽插弭平異樣的坦然。
忽然覺得自己猥瑣得可以。但我也不過是一顆小螺絲釘,按著人世軌跡運轉。就像窗外月光皎潔,卻緊緊跟隨。再美再偉大的事物,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