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盯著球,像「看書」那樣看
面對 217 公里的發球,反應時間只有 0.4 秒(差不多是人眨眼所花的時間),但是,視覺科學家們普遍認為人類從看到到作出行動,至少需要 0.675 秒。頂尖運動選手是如何盯著球看,打到球呢?
這就要說到現今運動科學家的一個發現:「跳視」(saccade)。
科學家發現,運動員在打到移動中的球時,眼睛並沒有一直盯著球的整個飛行軌跡,而是在最初球朝他們飛來的 100 至 200 毫秒,隨著球路移動,然後進行「跳視」也就是將視線朝球的前方投射,移至球之後可能會在路徑上到達的某一個點。
也就是說,運動員並不會等到球變清晰後,才開始採取行動。他們反而是利用最初的線索和視覺資訊的片段,來決定自身的動作。而且遠在球進入完全對焦的狀態前,就已經採取這樣的行動了。
澳洲的科學家們曾做過一個有趣的實驗,檢測頂尖運動員在看到球的軌跡前他們的反應。試圖了解真正讓他們表現突出的原因。
科學家們讓運動員戴上特殊眼鏡,上面裝有能讓實驗人員操控視野受限的開關。受試的運動員看著對手準備好要發球或投球,但在球發出或投出的瞬間,視野就被遮住了。舉例來說,網球選手會觀看對手準備發球,但當發球者的球拍擊中球的時候,眼鏡就會遮蔽住選手的視野。
在這些測試中,菁英運動員的得分遠超出實力較普通的運動員,前者在球開始沿著軌道飛行時,就很清楚球會去哪裡。這個研究顯示,在網球、壁球、足球、棒球、板球都得出一致的結果。
對我來說,這個感覺一直很難理解,不過最近在英國哲學教授帕皮諾(David Papineau) 的《燒腦老球迷的哲學勝利法》(Knowing the Score: What Sports Can Teach Us About Philosophy) 中看到一個比喻,突然可以想像了。而且原來我們都有這樣的能力,也都有過這樣的體驗,那就是「閱讀」。
「閱讀」也是這樣「跳視」的體驗。在書中提到,你現在在閱讀這些文字的同時,眼睛正無意識進行一連串跳動,你的眼睛會不斷跳來跳去,讓不同物體輪流進入視線的主要焦點,讓你能以高解析度看清這一頁的各個部分。但你在瀏覽這一頁的時候,並不會意識到自己正在看一連串跳動的視覺片段。這是因為大腦中的機制會打造出穩定流暢文字的假象,也正是你自身感受到的體驗。
我的理解是,這就像是書看得多、讀得好的人,在看書的時候,過程中的分解和重組就像自動化了,可以更快的從文章片段的訊息抓住重點,理解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思,不需要從頭到尾每一個字每一個句子去讀。
同樣的道理,需要快速反應的運動員也是類似。要接217公里的發球,頂尖網球選手不需要從頭到尾盯著球看(科學證實沒有時間能看清楚),而是從跳視眼睛收集的片段資訊著手,再建構出球持續在空中移動的整體假象。
最優秀的選手會從對手的姿勢和其他肢體上的特色,包括身體的姿勢、胸膛的位置、腿部肌肉的伸縮、對手手腕的角度、球的握法等等,透過片段看清對手的意圖,預期(anticipation)球的飛行軌跡。他們的身體,遠早在意識能將球形成清晰影像之前,就對眼睛傳遞過來的最初跳動資訊,直接做出反應。
簡單的說,讓費德勒、納達爾、喬科維奇頂尖的原因,不是由於他們在對手發球後移動或反應的比較快,而是因為他們早早就知道球會去哪裡。
看球像看書,厲害的人都是跳著看,也挑著看。頂尖的「眼睛盯著球看」怎麼看?用「看書」來比喻,對我來說就好懂多了。希望對你也有收穫。
自動重組句子 在 Dung Kai-cheung 董啟章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明周專欄:詭異與分身
英文裏”uncanny”這個詞,很難準確地翻譯成中文,「詭異」可能是最接近的了。上次談到的德國作家克萊斯特(Heinrich von Kleist),作品就可以用”uncanny”來形容。另一個被奉為「詭異小說大師」的荷夫曼(E.T.A. Hoffmann),同樣是德國人,比克萊斯特早一年生(1776),多活了十一年(1822)。
沒有證據顯示,兩人在生命中有過交接。克萊斯特生於普魯士軍人世家,年輕時也曾從軍。荷夫曼念法律出身,多次於普魯士司法機構任職。兩人不約而同走上相似的寫作道路,可能是時代的使然。兩人都被稱為十九世紀浪漫主義的先驅,但他們作品中所謂的浪漫主義特質,其實不過是對啟蒙時期理性至上的精神表示懷疑和否定罷了。在一個多世紀前,笛卡兒以無比的自信宣布,人可以憑藉神所賦予的自然理性,獲得對自然界確切無誤的知識。這人類的新福音很快便受到質疑。在哲學上有康德的《純理性的批判》,而在文學上,則有克萊斯特和荷夫曼的「詭異」故事。
「詭異」並不是一般的恐怖或怪談。由頭到尾的幻想故事,劇情無論多麼的令人驚慄,也不能稱為「詭異」。「詭異」是在日常和正常的前提下,出現了異常的現象,才得以成立的。最常用上「詭異」(uncanny)去形容的,是與真人極度相似的人偶。所以荷夫曼的著名自動人偶故事〈沙人〉(The Sandman)才成為了「詭異」類型的經典。據弗洛依德所說,就是「尋常中的怪異感」。由弗洛依德一錘定音的「詭異」精神分析,德語原詞是”unheimlich”,當中的詞根 “heimlich”是「隱藏」的意思。所以,「詭異」就是把隱藏的神秘東西揭露出來的意思了。
「詭異」故事的其中一個特殊元素,是稱為”doppelgänger”的「分身」,即兩個表面上沒有血緣或其他實際的關係,但長相卻幾乎完全一樣的人。在克萊斯特的小說〈養子〉中,富商因為遇上瘟疫失去親子,收養了一個年紀相若的孤兒,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般養育。此養子長大後與損友為伍,過着放浪的生活。對於賢良淑德的養母,他先是看不順眼,後來卻又心生覬覦。有一次他偷窺到養母在睡房裏和一個俊美的男子幽會,後來發現那原來是一幅真人原大的繪畫,而畫中男子樣貌竟然跟自己非常相似。另外,養子在無意間把玩兒時的拼字遊戲時,赫然發現自己的名字Nicolo的六個字母,重組之後變成了那個男子的名字Colino。他被當中不可解的神秘意義所迷,打扮成畫中男子的模樣,對嚇得昏倒的養母做出不軌行為,卻剛好被養父撞破。實情是那位畫中男子,是養母年輕時曾經冒死救她一命的貴族子弟。這個死去的恩人,以養子的「分身」回歸,卻對她施行了暴力侵犯。最後養母激憤而死,養父盛怒之下親手殺死了養子,自己亦被判死刑,並拒絕臨終悔改,誓要下地獄找養子報復。當初的一念之仁,變成了最後的永恆仇恨。
在荷夫曼的著名故事〈沙人〉中,也出現了「分身」。大學生納坦尼爾之所以終日神經兮兮,是因為他遇上一個販賣零件的怪人Coppola,令他聯想起兒時經常到他家中作客的神秘人Coppelius。這個令全家懼怕的Coppelius,被母親稱為會奪取孩子眼睛的「沙人」。他跟父親合作進行某種不可告人的實驗,導致父親在一次爆炸中死去。Coppola的出現令納坦尼爾惶惶不可終日,連女友的勸慰也沒有作用。然後他迷上了住在對面屋子裏的科學教授的女兒奧林比亞。事實上,奧林比亞是教授發明的自動人偶,雖然動作有點僵硬,眼神也十分呆滯,但在社交場合卻贏得了眾人的稱讚,而納坦尼爾更加是意亂情迷得不可收拾。後來在一場Coppola和教授的爭執中,奧林比亞被拉扯得支離破碎,一雙假眼珠也掉到地上去,嚇得納坦尼爾當場瘋掉。在女友的悉心照料下,納坦尼爾慢慢康復,兩人亦打算結婚,重新建立生活秩序。在兩人登塔觀景之際,納坦尼爾拿出從Coppola那裏買來的袋裝望遠鏡,在鏡中看到未婚妻的身影,突然好像看見了一個自動人偶。他的精神立即失控,從塔頂跳下身亡。此時,Coppelius正置身於圍觀的人羣之中。
雖然同樣是詭異故事,荷夫曼和克萊斯特的風格是不一樣的。除了克萊斯特的文體比較舊式,句子比較冗長,最大的分別是荷夫曼擁有幽默感。克萊斯特的作品的陰暗、沉重和憂鬱,完全符合一個精神不穩定者的性格。相反,荷夫曼雖然擅寫詭異故事,本人卻很喜愛惡作劇。他的兩次職場失意,都是因為忍不住跟上司開玩笑。一次是繪畫了地方將領的滑稽畫像四處傳播,一次是把警察部長的可笑形象寫進小說裏去。在像〈沙人〉這般「詭異」的作品裏,竟也有令人不禁莞爾的片段。在教授以自動人偶冒充女兒的醜聞曝光之後,為了確保自己不是跟機械人談戀愛,不少年輕男子要求女士們不要把歌唱得太好、把舞跳得太完美,也要求在向她們朗讀的時候繼續刺繡和逗玩小狗,以及適時表達意見,以證明她們擁有思想和感受。而社交場合也因此充斥着一片不停打呵欠之聲,而完全聽不見打噴嚏。(因為奧林比亞的機件上彈簧的聲音和打噴嚏相似,而且從不打呵欠。)
法國作曲家奧芬巴赫在歌劇《荷夫曼的故事》中,把三個故事的主角都改成荷夫曼自己,並且以滑稽手法處理,看來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而跟吞槍自殺的克萊斯特不同,荷夫曼死於梅毒。箇中的意味,也不用多說了。縱使如此,我還是覺得,克萊斯特和荷夫曼,其實是一對詭異的doppelgänger
自動重組句子 在 緣來這是俄羅斯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同學們下課👨🏻🎓
這學期的漢語課結束了
這些學生也讓我特別喜歡
每個孩子在家真的都有下功夫學習
最後一堂課我特別安排口語和寫作測驗
寫作方面感覺得出來他們都知道怎麼重組句子
而最讓我驚豔的是
他們在自我介紹的時候
都沒在馬虎的
兩個男孩甚至還設計了一段頗長的對話
只能說有這樣自動自發又努力的學生
我真的很幸運
而且他們都是零基礎的學生
能夠從零開始
一直到每個人七分鐘的自我介紹
真的很不容易
也祝福他們未來不管在什麼領域都能發光發熱
還有堅持對漢語的熱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