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娟芬專欄:亡國感的逆襲
🔗 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75174
🌻 本文作者張娟芬參與社會運動多年,關心性別、司法、人權等議題,著有《姊妹戲牆》、《愛的自由式》、《無彩青春》、《走進泥巴國》、《殺戮的艱難》、《十三姨KTV殺人事件》等書。德國漢堡大學犯罪學博士。
#分享
———(以下內文)————
「亡國感」,目前為止我們對它所知不多。它起於PTT,如果去查Google Trend,會發現「亡國感」首次在搜索引擎裡占有一席之地,是二〇一九年三月二十四日到三十一日這一週。三月二十四日發生的大事,是高雄市長韓國瑜進中聯辦。這個人在一片紅色疑慮之中贏得選舉,當選之夜即高調宣布支持九二共識。九二共識是什麼呢?二〇一九年一月二日之後,已無疑義: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的講話,將九二共識與一國兩制緊緊縫合,要把臺灣統一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下。韓國瑜上任未及三月,立即出訪香港,這個一國兩制的示範地;並且走進了中聯辦,「中央人民政府駐香港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公室」,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在香港的一國兩制指揮中心。他事前沒有向陸委會報備,事後拒絕透露與中聯辦的聯繫經過與會商內容。就在這一串新聞事件裡,「亡國感」出現了。
流行語大抵如此:一聽就懂,心領神會,拿來就用;很快的,大家都琅琅上口了。在這個喜歡玩弄同音異字、以訛傳訛的大遊戲年代,「亡國感」又異變為更加俏皮的「芒果乾」。這樣的「亡國感」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定於一尊的標準定義,而反映了一種集體情緒。
#潛規則:我們要看對岸的臉色
二〇一九年初當我決定開設「臺灣前途與中國因素」這門課時,驅動的力量也來自一種當時還無以名之的焦慮。這原不是我的守備範圍,但我感覺到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民主生活,已經面臨毀壞的危機。對政治略有參與的公民應當早已習慣,民主經常是警鈴大作的。可是,中國的攻勢從「九二共識」到「一國兩制」,已經又逼近了一步,半島電視臺臥底採訪所揭露的中國滲透手法與深入程度,更是觸目驚心。我不禁自問,這是不是臺灣民主的最後一個警訊?
第一堂課,我放導演鄭有傑二〇一一年的短片,《潛規則》。一組人準備拍電影,外景選在一個學校操場的司令臺。但是導演看起來又愁又怒,原來司令臺的背景是好大一面國旗。美術說,「我避不掉。」導演說,「到時候片子賣不進去怎麼辦?」最後,最資淺的工作人員拿來鐵撬,大家合力將那塊國旗背板撬下,在國旗歌聲中,工作人員歡喜大喊:「要——倒——了——!」
當那個國家象徵轟然倒下,只見導演兩眼發直,面部肌肉不自主抽搐,好像快要中風。背板後的牆面久未經日照,顯得有點蒼白。那裡畫著一面巨幅秋海棠,上面寫著「三民主義統一中國」。
我問:「『潛規則』到底是什麼?明白地用語言把它說出來。」毫不扭捏的,第一個答案就直指核心:「我們要看對岸臉色。」
對。就這麼簡單。
「潛規則是誰訂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比較糊了,有人說是自願的,有人說是歷史與市場造成的,有人說也可以不要遵守啊。其實這注定是一個模糊的回答,因為根本就沒人知道誰制訂的。
我再問:「潛規則與法律或政策有何不同?」
「法律的話,感覺遵守法律跟制訂法律的人仍然是平等的。可是潛規則感覺是下對上的,要一直去猜測那個規則,想要討好在上位的人。」一個學生說,法律非遵守不可,潛規則卻有選擇的空間。另一個說:法律寫在那裡,可以去鑽它的漏洞,但是潛規則卻逃不開,因為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第三個人自動出面整合了雙方的論點:「法律之所以能鑽漏洞,是因為它很明確地寫在那裡,邊界很清楚,所以知道從哪裡鑽過去。潛規則逃不開,是因為它很模糊,也沒人把它講清楚,所以就算一個人選擇要服從潛規則,也可能逃不開。」我說:「對啊,就像小熊維尼,他本來是個卡通人物,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變敏感了。」
如此討論一輪,潛規則漸漸現形:它不經民主程序、冤無頭債無主,因此無法修正、無法討價還價,卻有著貨真價實的影響力。短片裡說得很明白,不避掉國旗的話,電影就進不了中國市場。電影這麼燒錢的產業,要不顧慮市場,實在挺難的。拍了背景有國旗的戲並不會被抓去關,但是會血本無歸,這使他們決定趨吉避凶,遵守潛規則。
這部短片,距今八年。那時候,「不能出現國旗」還是低調、委婉、檯面下的原則,業界人士知道,但心照不宣。近年的潛規則已經不再低調了,要周子瑜、戴立忍公開道歉,都是刻意張揚的霸凌,目的是殺一儆百,唯恐你不知道!潛規則就是對於中華民國的各種政治象徵全面獵殺,是中國對臺灣的政治審查。
如果你參與某個活動,被警察抓走,然後從高處墜落,或者從海裡浮起,但一律以「無他殺嫌疑」迅速結案;我們知道這是政治。這裡面有國家動用的公權力,有壓迫者、有受害者。潛規則看起來卻不是這樣,它看起像「個人選擇」、「市場機制」、「你自己願意的」;「不爽不要做啊,不爽不要來啊!」潛規則用的是經濟手段,國家公權力僅隱身其後,讓事情看起來不是「壓迫者欺負受害者」,而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就是用經濟手段來掩護其政治本質。
《潛規則》為「中國因素」下了一個很好的注腳。所謂「中國因素」就是:臺灣的許多事情,是被中國「決定」的。其「決定」的方式,不一定是用政治影響,也可能是用經濟。
但是,為什麼?臺灣的事情,不是應該用民主的方式決定嗎?
「亡國感」這個集體情緒,它的核心就是這一句提問。臺灣的事情,為什麼不是用民主的方式決定?為什麼是由一個我們從未授權也無法影響的政權來決定?那民主算什麼?我們算什麼?
#什麼是我們不可或缺的民主食材
我在「臺灣前途與中國因素」的課堂用了一款簡易遊戲「Democracy Cake」,由挪威的人權組織RAFTO(Rafto Foundation for Human Rights)設計研發、中原大學徐偉群教授引進,他很有創意地將這遊戲譯為「民主雞蛋糕」。每一組發一個蛋糕盤,然後提供二十幾種民主的「食材」,例如「言論自由」、「資訊公開透明」、「多元媒體」、「司法機關」、「立法機關」、「自由公平的選舉」、「公民投票」、「反歧視的法律」、「社會福利」、「正當程序」、「宗教與信仰自由」、「隱私權」等等。學生的任務就是用這些東西來建立自己的「民主雞蛋糕」。
一桌子食材,看起來都像好東西,但是蛋糕盤只放得下六片蛋糕。協商與爭辯自不可少,但他們考慮的因素是什麼?一位學生寫道:「在選擇良心食材時不論哪一項都非常難以取捨,突然有個念頭覺得我們過得其實很幸福,這些食材其實圍繞著我們四周,或許臺灣民主仍然有其進步、改善空間,但大抵來說我們過的很自由,自由到這些食材像是理所當然就該存在的,像是天賦的,捨棄哪一塊都怪彆扭的。」
另一位學生說:「這些良心食材,每一個現在看起來都好簡單,在我們的生活中其實就像呼吸一般自然;可是真要選六個來堅守,又尤其一想到我們很有可能將在之後失去這些權利,就更要選得戰戰兢兢。」
真的戰戰兢兢,我看著他們把一片片蛋糕放上盤子,又拿下來。「每一個食材在被丟棄的同時,總是會有人提出在臺灣過往經驗中遇到缺乏此食材的恐怖情況,最後食材又會被順利救回。其實我很慶幸大家對於臺灣歷史的認識較深,讓討論變得更加有意義,但也覺得很困擾,因為這樣每個食材都變得非常重要,就無法選出最重要的六個食材。」綜合討論時,有一組幽幽地說:「我們想要做一個三層的蛋糕!」
這是在桌遊與手遊中長大的世代,在高解析度影像中長大的世代。一款珍珠板貼上彩色紙的陽春遊戲,卻讓他們認真到產生選擇障礙,因為他們已經意識到,這些東西「之後可能會失去」。
可以想見,「立法機關」、「司法機關」、「言論自由」、「自由與公平的選舉」等等,是很受歡迎的食材。但有一組出人意表地選了「社會福利」。據說那是蛋糕盤上的最後一個空位,一位組員唸出「社會福利」卡片背面的定義:「政府應促成全面的支持系統,以確保人民能擁有健康、接受教育、經濟穩定」,真誠地看著大家說:「我覺得這就是民主制度的初衷。我認為有社會福利,才會成為一個有愛的國家。」那想必是莊嚴的一刻,全組的人都感動了。一位組員寫道:「原本還在爭論效益或結構的組員都同時安靜下來,神情從冷靜理性轉為溫柔,最後大家一致通過,將社福列入食材。」另一位組員瀟灑地總結:「社會福利是討論後決定釋出的立場,即便在層級上是較後期的目標。但理想是不必害羞的。」
建立民主雞蛋糕只是第一階段。遊戲卡裡也有幾十個對民主的攻擊,我稱為「黑心食材」,例如「政府監控」、「言論審查」、「選舉詐欺」、「歧視」等等。第二階段的玩法是請同學運用他的民主雞蛋糕裡的六個成分,來抵擋這些「黑心食材」。這個民主遊戲來自北歐,難免有隔靴搔癢之處,因此我根據臺灣處境的特殊性,另外加了三個臺灣版的「黑心食材」:「以商逼政」、「資訊戰」與「非官方談判締約」。太過切身了,同學說看到這三項,「腦袋抽痛了一下」。
面對攻擊,無力與挫折全部都跑出來了。「訊息戰、以商逼政、非官方締約一出現,瞬間就擊潰我們所有的良心食材,除了立法和司法,我們別無他法,而且還遠不及打壓這些早已滲透到民間的黑心食材,玩到最後大家都想放棄民主了。有一組說『用所有的黑心食材都可以對付這些東西』,我覺得好衝擊,確實這些大家這麼用力抵抗的不民主的『惡勢力』不斷逼近,為什麼我們還要堅守民主?常常自己在思考的時候也會這麼質疑。」
「我們拿著良心食材想要拼湊出防禦姿態,但卻發現這該怎麼擋?怎麼擋都有漏洞……我們拿著良心食材去對抗這些邪惡,突然感覺像是天安門事件那最令大家印象深刻的一幕:『肉身抵擋坦克』。」
有一位同學想起了我在課堂上放的紀錄片,李惠仁導演的《蘋果的滋味》。「記得那時看完中嘉併購案的片段後感受到的是一股很重的無力感,即便我們獲得了資訊卻無能為力,在面對這三個中國因素的問題時我也感受到了一樣的無力。我開始回想紀錄片裡的中嘉併購案,當時有一群人發起了抗爭活動,雖然並沒有受到大媒體的關注,但那股力量是由人民的憤怒而起的,而那也正是我們最能夠直接參與的,也就是集會自由。」
「把所有良心食材一併加進來之後,好像還是遠不及抵禦黑心食材的進攻,真的令人非常絕望。可是,其實上這堂課的同學都是盟友吧?自己想不出辦法,那就大家一起想,總會有辦法……雖然亡國感並沒有減少一絲,但是對於自己所捍衛的價值有了更深的認識,我知道我想說話、想當好國好民、想在政府底下擁有人權,所以即使我堅信的民主力量遠小於獨裁,我們還是得團結一致對抗。」
#向內擠壓的委屈中蓄積著向外爆發的能量
這是我對於「亡國感」的體察。在他們臉上,我讀到對民主的珍惜:每一塊「蛋糕」都不想放棄,因為認識到每一塊都重要。我讀到對於民主的深刻思考:我請他們說說各組的雞蛋糕成分有何異同,其中一組解釋,他們沒有選「社會福利」、「隱私權」、「受教權」,因為「我們盼望良善的立法、司法體制,和言論自由能帶給公民的民主素養,自然會發展出這些項目」。在有限的蛋糕盤裡,他們沒有選擇某一些,是因為那些可以從更為基本的元素推導而得;這些食材在他們眼中不是獨立存在的原料而已,他們已經想到了彼此之間的連動關係。他們對民主的認識,不只是知道氯是什麼、鈉是什麼,而且知道氯加上鈉會變成一種讓食物好吃的調味料,如果將氫、氧和鈉加在一起,則可以用來做肥皂或通水管。
我也讀到擔憂、挫折、無力、絕望……與不甘願。還不願意投降或放棄的那種不甘願。這些情緒看似矛盾:擔憂、挫折、無力、絕望都是坐以待斃,不甘願卻是起身反抗。但如同前述兩段引文所示,這相反方向的兩種情緒,可以共存於同一個人的同一段表述。「亡國感」似乎不是一個單一向度的感受,它不僅是字面上看起來的被動、放棄、不作為而已;在向內擠壓的委屈之中,向外爆發的憤怒在蓄積。作用力產生反作用力,「亡國感」的內裡,有一個想要「逆襲」的驅力。
#亡國感真正悼亡的對象為何
值得追問的是,「亡國感」的悼亡對象為何?有人說,醒醒吧,你沒有國家,哪來亡國感?這是所謂臺獨。有人說,容納我們民主生活的,是中華民國臺灣,不管它叫什麼名字,它就是我的國家。這是所謂華獨。「亡國感」是哪一種?
在同學的作業裡,「國」的問題鮮少被提起。兩千年左右出生的這一世代,成長於全球化的年代,國界已不似先前那樣銅牆鐵壁,他們對國族的情感與看法,恐怕很難用黑白分明的「非此即彼」來劃分。有的人幼年在中國長大,因為父母是臺商,中國和臺灣都是他的故鄉。有的人曾經在中國就學,有的人固定往返中國,因為父母之一是中國人。有的人擁有臺灣以外的其他國籍。有的人是新移民之子。有的人認真在評估,畢業後要不要去中國找工作。一位同學表達得很好:「對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來說,『國』是一個太難解的概念。臺灣史獨立成冊了,但我們的國名裡沒有這兩個字。」他們拒絕中國因素,並不是因為對中國有敵意,也不是因為對中國欠缺瞭解,而是因為臺灣有民主,中國沒有,他們從自己的經驗知道,臺灣的生活才是有尊嚴的人的生活。
國族主義最需警戒的,不外乎兩點,其一是身分的排他性,其二是它經常召喚個體為國家犧牲。「亡國感」雖然有這個「國」字,卻很難被界定為一種國族主義的情感動員,因為「亡國感」的話題總是環繞著「民主」這個概念,而非「國族」;有亡國感的人總說著民主機制的毀壞,以及如何可以重建、強化。他們並不想像一個圍牆高聳的國族共同體,要入會得經過嚴格的血統審查——他們自己原不是血統純正的人。民主的原則是盡可能讓大家都享有公民權利(inclusive citizenship),而非排除他人;民主的政府採取三權分立,從人民的立場來避免國家侵犯基本人權。「亡國感」是朝向民主前去的,而國族主義(的最糟形式),在它的反方向。
有解嚴前生活經驗的人,應該都還記得那種「亡國感」:「今日不做自由的鬥士,明日就成海上的難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退一步即無死所」;那些國慶閱兵、晚會、排字、大會操、軍歌比賽,講究「數大便是美」、「整齊畫一」、「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那些「萬眾一心」、「我愛中華」一遍又一遍的呼喊……是的,那些活動就是國族主義(的最糟形式),要你犧牲小我完成大我,要你為自己做為一個小螺絲釘而感動,要你團結,要你愛國,要你支持政府。那種亡國感絕對不容許你談多黨政治、民主制衡、基本人權;甚至你只是要求國會全面改選,他都說這樣會亡國。是的,那種亡國感就是賣弄國族主義的威權統治手法。
今日的「亡國感」是那種手法的反方向。君不見,「亡國感很重」的年輕人總是好想突破同溫層,好想跟長輩溝通,為了自己在乎的議題狂寫臉書,去捷運站之類的熱鬧地方當小蜜蜂,收集連署,製作短片丟上網,用無窮無盡的公民參與去實踐民主。
「亡國感」的「悼亡」對象,不是任何一國,而是民主。「亡國感」只是一個現成的詞語,方便溝通。他總不能說:「啊,我最近『亡民主感』好重!」這樣誰聽得懂?說「亡國感」,雖不精確,卻一聽就懂。遂成流行。
「亡國感」甚至不是一種悼亡。不是一種現在式或者過去式的哀嘆:「我們已經亡國了,好慘啊!」而是未來式,一種警世明言:「再這樣下去我們的民主會完蛋的!所以我們現在——」。「亡國感」不是句點,而是起手勢,重點總在於,為了不要讓現在還享有的可愛的自由消失,我們現在趕快來做點什麼?
亡國感是真實的集體情緒,源自民主於近年因中國因素持續惡化的事實;這件事情在選舉中成為影響因素之一,本是民意政治的正常狀態。(攝影:蔣銀珊)
這是藝術大學裡的一堂通識課,學生的主修是電影、戲劇、動畫、美術、音樂、傳統音樂、劇場設計、新媒體藝術,他們本來不是對政治特別有興趣的人。但是,對民主的珍惜與體會,在這個歷史時刻變得巨大而急切,因為他們感到,「以後可能會失去」。所謂「這個歷史時刻」,就是中國積極向外輸出專制影響力的這一段時間,就是中國因素滲入臺灣骨髓的時刻。
有人擔心,亡國感是政治操作,或者將在總統大選中成為政治操作的議題。其實民意政治的基本原理極為簡單,就是民眾把自己擔心的事情大聲說出來,而候選人想辦法說服民眾: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你投給我別擔心。亡國感是真實的集體情緒,源自民主於近年因中國因素持續惡化的事實;這件事情在選舉中成為影響因素之一,本是民意政治的正常狀態。所有重要議題,都應該是選舉的影響因素啊。誰積極反對九二共識、反對一國兩制、反對和平協議,誰就會獲得「亡國感」一族的青睞。背離民心者在選舉中落敗,本是選舉制度的設計初心。
「#有錢就有自由」,只有在民主國家才會是天理
課堂上也有另一種意見,是不打算捍衛民主的。有一位同學寫道:「我認為臺灣的兩黨惡鬥,不太會像是民主的在進步,而是在濫用,那要民主有什麼用?我個人會覺得專制體制會更讓我們的經濟往上升起,讓我們的國家成為世界強國,那我在想的是保持著民主有什麼用呢?我個人會覺得有了麵包才能夠談這些之後的生活限制,那你有錢了不喜歡極權專制,那移民就好了啊!何必因為為了保持民主,而讓我們全國人民都快餓死,那維持民主功效在哪?」
他的意思是先拚經濟,有錢了就有自由,因為有錢就可以移民,可以任意選擇要當哪一國人。這推論裡有幾個關乎事實的環節,值得拆解檢視。其一是他認為只有專制才能拚經濟,民主不能;其二是他認為臺灣的經濟現況是大家都快要餓死;其三是他認為專制並不危及人民移民的自由。這也就是常見的「民主不能當飯吃」的說法。他很禮貌地寫說希望聽聽老師的看法,所以我在課堂上仔細提出事實的說明,不過,那堂課他並沒有出席,此後也沒有再見到他。
這位同學理所當然地覺得「有錢了就有自由」,好像那是天理。那恰好是因為他在民主的制度裡長大,習慣了這種民主框架裡的資本邏輯。在專制國家,那才不是天理。專制國家的人都知道,自由是國家的恩賜特許,而不是權利。他可能不知道,他恰好選擇了一個他最不能接受的制度。小魚也覺得用鰓呼吸是天理,你既是一條小魚,為什麼要跳上岸來呢?
#世界原不存在一個寫定的未來
以上是我從「臺灣前途與中國因素」的課堂上,捕捉到的「亡國感」的面貌:在中國因素影響下,因為感受到可能會失去民主自由,而產生的一種既無力又亟欲奮力一搏的集體情緒;「亡國感」本身就蘊含了「逆襲」的能量。
這門課到六月時接近尾聲,那卻是香港抗議「逃犯條例」的開端。我清楚記得當時,各界一致認為「逃犯條例」一定會過,包括上街抗爭的人。大家平心靜氣地「知道」香港立法會的生態就是那樣,平心靜氣地「知道」不可能贏;香港人上街只是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我們課程結束放暑假了,香港人卻在街頭上一天一天地創造奇蹟,那麼多的人從各處冒出來,終於擋下了不可能擋下的,令歷史為他們轉彎。如鍾耀華所寫:「歷史從來都是在創造不確定性,稍稍挪移其彈道。香港的反抗走到此刻,中共未贏我們未輸,是大家的努力。」
人們六月的時候不能預測香港,現在又何能以失敗主義論定臺灣?世界原不存在一個已經寫定了的未來。臺灣的前途仍然在於,珍惜民主的人們能夠發揮多少能量,對中國因素的作用力展開逆襲。民主自由是臺灣的理想,我們的百年追求;而理想,是不必害羞的。
(本文摘自《亡國感的逆襲──臺灣的機會在哪裡?》,新書係失敗者聯盟及春山出版編輯部共同策劃。由來自各個不同領域的專家作者,正面且直接的對於亡國感現象進行拆解,希望能從中找出抵禦、甚至是「逆襲」亡國感的方式。)
自願教召ptt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我很抱歉 ◎#Begonia
—— 一隻母豬的反省
生為女人
我很抱歉
我欠男人兵役以及
陰道的使用權利
還敢將孝道外包給外勞
我濫用權力與身體導致
被請客,被接送,被升遷,被讓座
薪水太多,義務太少
越界太多,溫柔太少
順遂又優渥,如一隻
肥滿圓潤的豬
順遂優渥如一隻豬,我是
少豬化的元兇
國安危機的禍首
我母豬一族法力高強
母總理召喚水災
母總統吸引颱風
地球的未來掌握在我們
分岔的蹄膀中
根據母豬教不斷增生的
至高無上的定義
觀世音不垂憐我,是母豬
林默娘終身不嫁,是母豬
處女懷胎的聖母瑪麗亞更是
母豬中的母豬
胖丁一定是母豬(無藥可救公主病)
胖可丁當然也是(別再假裝監獄兔)
技安妹就不用說了
全宇宙只剩下靜香不是母豬
(什麼?你說她也是?)
他們不接受我生而為人
連肋骨都不配
家畜和海產才是我
應得的歸宿
如果能選擇
我寧可成為八軒的母豬
支持人道屠宰的主人
照顧我在北海道山坡
泥巴裡打滾的一生
想要一窩列隊吃奶的豬仔
只需精子和配種員
也好過侍奉自以為是的
雄性人類
也曾想過當一枚
藍海裡安睡的鮑魚
食海草,賞魚群
偶爾勸阻嚮往地面的人魚:
「無論雙腳是開或合
地上的人都會批評
正妹的有效期限太短
幸福是打不開的魚尾」
與其生為女人
抱歉我不願當人
註1:卡通《神奇寶貝》(Pokémon,又譯寶可夢)中的一種神奇寶貝,擅長唱歌,但歌聲有令人入睡的效果。發現眾人皆睡著後牠會生氣地在每個人臉上塗鴉。
註2:漫畫《銀之匙》的主角,以高中生的年紀創立人道養豬場。
註3:感謝Coolcate給予作品建議
--
◎作者簡介
偶爾背棄小說散文的叛逃者,詩是初心也是愧心。喜歡的詩人有辛波絲卡、夏宇、李賀、李商隱。曾獲文學獎若干,碩士班就讀中。女人迷專欄作家。
--
美術設計:陳奕辰
攝影來源:陳奕辰
--
◎小編少年阿Ben賞析
一、
近日的母豬教事件引發了許多正反的網路論戰,在這樣的脈絡下,我匿名的朋友Begonia寫了一首讓人讀了感到無比悲傷的作品。
這份悲傷來自於哪裡呢?來自一個生理女性不得不用匿名,發表一篇文章把自己帶入她所希望關懷的少數,她嘗試挺身面對那些沒有極限的惡意,並且只能承認自己拿這些惡意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沒有辦法與這些人溝通,這些人也不願意同理她。
覺得我的指控很沒有道理嗎?親愛的母豬教徒們,當你們口口聲聲說「母豬就是出去用餐要男人付費佔男人便宜的那種女人,而不是指所有女性」的同時,知道一個生理女性如她為什麼難過嗎?
母跟豬恰好可以讓我們劃出座標系的X軸與Y軸,當我們在討論時提到了一個「母」的,她對應的恰恰好是「公」;「豬」對應的或許是那「不豬的」吧。我來說說我的想法,在我跟她討論的過程裡,她也認為男女生出去用餐應該是各付各的,她也有不少女性朋友的觀念是類似的,因為我們的教養告訴我們:不要隨便佔別人的便宜。正確的觀念應該是「只要我開心,我可以請客。我請客是因為我心甘情願,我想要我們兩個都開心的享受當下。」而不是「人家是女生你請客是理所當然」,但同樣也不是「我都請客了你卻不願意跟我上床」。
或許我們都可以同意有一種行為是「豬」的、糟糕的。但母豬教令人不滿的地方就在於只談論這個座標系中剛好交集在「母」的、「豬」的部分。若我們反感的部分在於行為,為什麼要用性別來綁架論述呢?而且,我們不應該忽視兩個脈絡:
二、
脈絡一,父權。當我們的社會不斷鼓勵男人就應該要是陽剛的高富帥的健美的,同時暗示的了陰柔的矮醜窮的肥胖的男性的相對弱勢、女性做為被保護者應該要柔順,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在家像主婦,出門像貴婦,床上像蕩婦。幾乎就是男性的附屬品而存在,甚至更膚淺的人就以外貌作為攀比的標準。至於陽剛的女性?PTT混那麼久才終於看到一個4X貓被鄉民捧(這代表對男同志族群變得友善嗎?不知道,但至少代表接受度高一點了),一個氣質特質更男性化的女生大概只會被一堆自稱打T高手的鄉民羞辱。父權的遊戲規則真正得利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本身條件就很良好的男性,對他們來說女性是用來征服的;一種是本身條件就良好而且很聰明的女性,他們會利用「被征服」來為自己獲取更多的資本。
那麼,我最想問的問題來了。母豬教徒們,為什麼我們要照著父權的規則走,一邊是藉由瞧不起與傷害弱勢的方式來鞏固自己的社經地位,一邊是自己都已經矮醜窮宅肥了,卻還要男生女生都服從這樣的規則,為高牆添磚?你有從中獲得什麼好處嗎?
網路上的符號固然有著嘲笑與自嘲,但如果你也討厭別人對你以外貌協會跟金錢作為唯一的衡量標準,你應該拒絕這種標準。你同樣應該要知道,若你是高富帥,用這樣的標準去對待別人,既是對另外一個生命投放惡意;而當另一個更高更富更帥的人,用同樣的規則搶了一個更好的妞,你能做什麼?攤攤手,說這就是社會現實?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來改變這個社會。我們同樣可以欣賞美女,讓美女欣賞帥哥。但評價一個人的方式不應該再是「這女生又不正」,「這男生好宅」。對美好的欣賞可以很簡單,這樣的簡單,很多時候卻暗藏著窄化,以及對不能通過這標準的,那些活生生的人的淘汰。什麼時候我們才會想通,女人不僅僅可以是男人性慾望的投射工具,更可以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是男性最好的夥伴與朋友?馬英九都會說「把人當人看」,可是今天的很多鄉民連「把人當人看」都做不到。如果我們可以脫離外表化、膚淺化評估一個人的方式,那麼那些只靠外表跟外在條件的人,能選擇的對象就會少很多。台灣的漂亮女生不少,但你想要認識父權環境下越來越多被培養出只要喊著「人家是女生」就能從男生身上佔便宜的公主,還是長得漂亮的女生並不覺得高富帥才是唯一擇偶條件,她願意欣賞男生的內在,同時也讓自己變成好相處的人(因為這樣才能被更好的男生給好好對待)?人跟人是互相的,這個答案並沒有那麼難猜吧。
而我們需要為此付出的代價甚至並不太多,努力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更真誠更真實的人,可以去追求差不多的對象。當這個時候,那些只有外在條件好的勝利組男男女女要嘛學著讓自己變成一個更好的人,要嘛被迫接受自己的市場萎縮到凱子只能找拜金女,拜金女只能找凱子的程度。
網路上的負面言論還有引起我們壞習慣的行為已經夠多了,推行一點正面的態度,對這個世界的弱勢與他者懷抱更多的同理與善意,最後受益的仍舊是自己而不是那些條件特別好的人,還會讓社會整體變得更好。
另外,上面提到了一種「濫用被征服」來在男生身上佔便宜的女生。這些女生確實很多是聰明卻不願意對他人公平的,但如果我們回頭來思考一個人,你會發現一個看似最糟糕的女生,背後也會有她為什麼變得這麼糟糕的原因。好比是來自社會與家庭的教養或期待,讓她的行為成為了一種慣性。
如果一個女生從小被教導:女生比較適合持家,帶小孩,不適合出去工作,那是男人的事。並且她家族也都這麼做,而她也不幸沒有遇到帶她走出慣性思維的老師或朋友,那她在挑選男友時很可能就會傾向找經濟能力好的,因為那和安全感有關。
舉例來說,有很多女生很拜金,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素行不良或品行不好,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媽媽教導他們以後要嫁到有錢人的家。在以前的環境中,女性的處境常常是一旦結婚就應該要離開自己的工作,因為以前也沒有育嬰留職停薪假,所以懷孕後失去工作了,就只能伸手拿錢養小孩。很多媽媽以這種方式教養小孩,是因為覺得我們上一代就是這樣子,所以要讓小孩子未來有保障的方式,就是教她要找一個有錢人嫁掉。
有了育嬰假,而且能留職停薪的今天,時代早就不一樣了,但這些媽媽的想法卻沒有隨著時代改變。所以就會衍生出這樣的社會問題。當我們對拜金女的行為反感的同時,只是批評拜金不是最理想的方式,重新去思考行為與觀念,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至於男生──上一代告訴你男人要賺錢養家,不可哭不可低頭,但這一代又多了「溫柔體貼」這樣的要求,讓根本不知道怎麼溫柔體貼、怎麼處理情緒的男人們感到很挫折,因為他們的父輩也沒有這種能力無法教給他們,而且父輩這樣一輩子不也活得好好的?可是時代在改變,我們也應該思考怎麼拒絕這個社會不合理的要求。作為一個標準,所謂的不合理要求不會只從單一女生身上提出,也讓很多的男性因為自己的性別,而必須面臨不知向何處求援的困境。
當這個社會的年輕人已經慢慢可以以「只要不傷害他人,選擇愛什麼樣的人是一個人應該享有的自由」的態度思考同志婚姻的可能,為什麼同樣的邏輯不能類推到CCR等議題上去呢?兩個人相愛又招誰惹誰呢?這是值得我們思考的。
三、
脈絡二:混亂的母豬定義
我還是要重申,我完全無法接受再漂亮的女生要在跟我吃飯的時候要求我請客。我認為這樣的行為被批判是有道理的。但這個行為跟性別無關(為什麼男生想賴你一套霸王餐你就不會憤慨成這樣呢?因為你不想上他嗎?),不該一概而論。同時,我認為部分人以「我就是批評這樣的女生為母豬」在這個母豬定義越來越混亂的情況下是站不住腳的。
作為一個鄉民,打臉被打臉,或在別人打來打去時搞圍觀幾乎都是本能的行為了。但我這邊想說的並不是一種想打臉誰或者誰活該被打臉的觀念。讓我們看看這一個所謂的「母豬」定義:https://www.facebook.com/Serena719/media_set?set=a.10206798388940068.1073741843.1286034229&type=3&pnref=story 你會發現身為一個女性,不管你有著什麼樣的作為,穿得少一點,甚至是性騷擾的被害者。只要人家看你不順眼,你就是母豬。這裡面,有沒有什麼定義是你覺得不太對的?是你平常在日常生活中不會對自己認識的生理女性說的?如果有,那為什麼藏匿在網路的匿名性後面,你就覺得這樣的行為沒有任何道德責任要負擔呢?更何況,網路生活早已是當代人生活的一部分。從一度希望使用者採取實名制的臉書,再到網路的「公眾論壇」,每天的使用者都很多,而散佈仇恨言論的行為也不會因為你是在匿名或非匿名的場域被看到,就可以爭取到道德的正當性。
同場加映一下蘇美,雖然不是特別想提他的事情。但他這樣的文字不是歧視,到底什麼才是歧視?https://www.facebook.com/kookisky/posts/1587317021294475?pnref=story
同樣以「母」配合「豬」來看,硬要把「豬」的不道德行為,跟「母」這個性別特質綁架在一起作為論述與網路謾罵的起點,這樣的行為難道不是一種性別歧視嗎?此其一。這所謂「豬」的不道德行為包括但不限於:骨架大、在圖書館自己的水壺被加入精液、跟高學歷交往、跟低學歷交往、被性侵、洗澡被偷拍......如果你對其中任何一點皺了眉頭,如果你認同你不會在現實生活以其中任何一點來稱呼你的朋友中有過這樣遭遇的人。那麼,你為什麼還要「母豬母豬」的到處跟風呢?
只要這些被擴大解釋稱呼為母豬的人中有一個人因為你的言論受傷了,不管他是不是玻璃心,那都是你的錯,不是他的。
在台灣的社會有一個常見的現象:一個男性跟一百個女性上床常被視為跟同儕炫耀的資本;一名女性跟一百個男性接吻就被視為母豬跟破麻。是的,你可能會說只有「做某些行為」的人才是母豬,但問題不僅僅是這個「某些行為」已經被過度延伸到台女所有的作為或不作為,都要承擔被稱呼為母豬的風險,更重要的是這個社會的男性眼光正在透過「辯證女性的哪些行為是/不是母豬」來形塑一種新時代的,舊形式的三從四德觀。如果我們要討論一種新的道德形式與判準並非不可以,但為什麼現在是母豬教為主的男性在要求女性呢?這個要別人的行為符合自己道德想像的批判方式真的合理嗎?
聽過渣男嗎?我聽過許多男性自稱本魯本宅,相信卻沒有太多人喜歡自己被叫做渣男。想一想,如果這個已經沒有辦法,倫理上也不應該「討論女性哪些行為是母豬」的性別戰爭打到最後面變成激進女權主義者跑來擴大定義與反對渣男,她們都來告訴你「我罵的不是你,是渣男」,但同時她們既自認自己的行為是「提醒你不要變成一個渣男」,她們的「渣男」定義卻又不斷的移動,以至於每個人在自己意識到之前身上都至少被插了兩三支箭──母豬教徒們,這會是你們所想見到的嗎?如果你覺得光是不斷的提醒你「某一種人很差,而且你們性別的人特別會這樣」就讓你的生活空間覺得冒犯,那你就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去冒犯別人。
四、
每個人都有言論自由,為什麼我們要「政治正確」而不應該使用仇恨性言論?這裡不是在專門討論性別問題,而是我個人的經驗。反對政治不正確不是因為想要討戰,而是因為要讓對方知道這樣的言行會傷害到別人。幾年前我同樣是一個非常反對CCR,不討厭廢死團體但是認為人魔就是該死的人唷。你要跟我討論,我說不出太多原因,或許在PTT上混過太久,太習慣你打臉來我打臉去的方式,太習慣隨著鄉民而鼓動。而鄉民的正義是什麼?把不義的打到趴,這就是正義啦。這種依靠仇恨來獲得更多認同跟力量自覺的方式,我曾經很著迷很著迷。因為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廢除死刑(為什麼要給人魔機會)而跟朋友大吵,吵到最後面一點結論都沒有直到我有一天看到了羅毓嘉在談及一位友人的文章。(http://www.storm.mg/lifestyle/101294)
我不要求人人都支持廢死的原諒與「給他機會」精神,但當我們看到羅毓嘉所寫這樣的事件,出於基本的人性,期待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處境同理、關懷,在極度險惡的生活中提供一點點善意真的有那麼困難嗎?愛與原諒做不到,那麼不當惡意的推手與共犯,真的很難嗎?
自認為「認真就輸了」還是會傷害到人;「只批評特定行為」的論述早就在一片「母豬母豬,夜裡哭哭」聲中失去了被理性討論的空間。當我們把很多事情推託於「美女攀附有錢人/帥哥,醜女宅男活該單身,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現實」的同時,這樣的「現實」既讓你認分的失去好好認識更多更好的人的可能,另外也壓迫了其他人想不認分的可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若一個長得不好看的好人跟一個漂亮的壞女人在一起,這一套「社會的現實」邏輯就是這個好人永遠要矮這個女人一截。這是一件公平的事情嗎?我們的社會能不能不成為這種行為與關係的培養皿?
女性主義的本質,性別平等的本質不是要讓每個女生都變得很正才能被男人寵愛與擁有。而是要讓這些不正的女生也能擁有自己的空間跟自由,在更多事情上擁有平等的待遇。漂亮的女生再也不用擔心被性騷擾(很多人充滿善意:你穿得那麼辣,要「小心」,可是穿得辣的女生不是不能摸,只是不見得願意給你摸。聽過一句話嗎?「我可以騷,你不能擾」。為什麼我們要的是女生管好自己的穿著來避免被騷擾,而不是男生管好自己的手跟老二來不去騷擾人?),高富帥也可以不再需要靠「養母豬」的方式,冒著人沒得到,卻花了一筆錢的風險去追求女性。很多男生如果學不會把對待女生的方式從A片性思維的觀看與意淫者的角度中拔離開,好好的把女生當成一個「人」來尊重,一旦引起女生集體仇男,那麼這場不尊重適性與性別正義的戰爭,終究輸掉的是大部分的異性戀男性。
我知道這樣一篇思緒凌亂的文章注定被母豬教徒嘲笑,畢竟要讓習慣於用恨來尋找生活感覺的人把自己的思維慣性轉向愛,那需要的已經不僅僅是把車煞住的力量,而是要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了。
以一個異性戀(還是骨子裡很大男人的)男性的身分來寫作這篇文章,無非是想跟讀者們說,你們不應該以偏見對別人製造傷害,如果真的被傷害了也不是你們的錯。只有相信互相尊重,還有互相尊重能夠帶來的信任,我們的社會才會變得更好。
五、
我知道在生態越發嗜血的網路談「愛」而非仇恨很容易讓我看起來像是一個傻逼。當然我無意像人渣文本釣魚一樣,說你們批評母豬都是找不到炮打啦,不過還是來點你們可能不知道自己行為會造成什麼後果的小分析。
一來是你們繼續母豬教下去,以後可能會讓很多女性在交男朋友之前先把Google你的PTT帳號作為交往前的基本門檻哦。二來,思維慣性通常都是以恨、嘲諷、不認真的方式進行的你,就算僥倖遇到一個不知道母豬教或不計較你曾是母豬教的好女孩──你覺得你這樣逃避親密,逃避真正的情感交流的人,真的有辦法、有資格有能力好好的「愛」她嗎?把她當人看的那種。
如果你做不到,那這段關係註定不會長久。
用你們比較熟悉的話來翻譯,你不相信愛,拒絕把女人當人看卻又有著在女人身上投注慾望的需求。那麼天下有多少犯賤的女人會笨到自願去讓你幹?如果你根本不計較性生活還好,一旦你真的計較,那到時候你要為了獲得性去討好女人,還是消耗你的外部資本(例如:錢),這樣的關係,是正常人與人互動的,基礎的人際關係嗎?
六、
最後,回到這首詩。這首詩以淺白的語言和一個女性第一人稱視角,讓我們看到在取消「母豬」作為一種被強行貼上的(負面而且性別歧視意味濃厚)符號的努力上是多麼徒勞無功。正因為從無法自行選擇的性別和標籤上被不斷的否定,讓女性甚至放棄擔任(男性想像中的)人了。在詩中,這樣的放棄是一種自居邊緣的手段,但考慮到與之相關的複雜性別議題,透過邊緣的放棄反而為她爭取到了更多加分的同情票。當來自於男性的惡意,讓母豬的延伸空間越來越大,甚至讓詩中的女性產生了本能的恐慌。母豬教徒們,你們逼到一個恐慌至極的女性選擇對號入座道歉,並否定自己(國籍或性別)的方式跟中國人逼子瑜道歉有87%像。而這不單單是單一女性對於生活的絕望,這份男性帶來的壓抑,同樣也是在女性間會傳遞的一種情感。
你希望將來的世界,是一個女性看見男性就要提心吊膽的世界,還是一個更友善平等,讓女性願意放下戒心好好認識男性的世界?哪一個對自稱魯肥宅的你比較有利?
七、
最後,推薦苗博雅此文:https://www.ptt.cc/bbs/Gossiping/M.1477478554.A.574.html
並感謝友人 R Shu 與 CT Lin 兩位女性朋友給此文的修改意見。
八、
最後的最後,我原本推薦友人將此作投稿《衛生紙》詩刊。無奈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衛生紙》已於2016/10/27宣告停刊。
https://www.facebook.com/169234266466751/photos/a.169253569798154.39496.169234266466751/1280745011982332/?type=3&theater
聞者莫不唏噓,希望我們的讀者,能跟我們一起歡送衛生紙詩刊。謝謝他陪伴我們長大的這些年。沒有衛生紙,沒有黑眼睛,就沒有今天廣為人知的葉青、蔡仁偉等新生代詩人。
http://cendalirit.blogspot.com/2016/10/20161027.html
自願教召ptt 在 洪慈庸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避免惡性倒閉,應儘速排審補教法修正案】
今日突然傳出40年老牌瑜伽教室停業,學員繳了學費上不了課,消保官也擔心民眾的錢恐怕討不回來。類似的事情並非第一次發生,今年年初,學承電腦、威爾斯美語及線上語文學習網站Tutorwell三間民間學習機構無預警倒閉,就造成11,000多名學生、民眾受害。
針對這樣的狀況,慈庸日前已提案《補習及進修教育法第9條條文修正草案》,明定補習班之費用須按月或按期收取,最多一次不得收超過6個月的費用。慈庸也要呼籲教育與文化委員會儘速排案審查,避免類似的狀況再次發生!
-
【補充資料】
中央社報導|立委提案 補習班學費每期最多收半年
http://goo.gl/kCv6Mh
草案內容|《補習及進修教育法第9條條文修正草案》
http://goo.gl/efJX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