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證了個多月來的推測，巴西Butantan之所以四度推延公佈科興疫苗的有效率，背後是中國因素作祟。保密協議不許他們擅自公佈臨床數據，他們都心知肚明50.38%絕對不是一個見得人的數字，但可以怎麼辦呢？新疫苗廠正在趕工，聖保羅州長押上了競逐總統的賭注，東南亞、中歐和南美多國亦正與中方洽談總值數億劑的訂單，怎麼可以功虧一簣？他們只能硬着頭皮焗住上，花上個半月時間大搞期望管理工程。先是聖保羅衛生部長宣稱「51%都值得慶祝」，然後否定土耳其的91%說法，再來借印尼造起如火如荼之勢，臨尾在限期前放出78%的煙幕，拿拿淋跟菲律賓和馬來西亞簽好最後訂單，制定了拆招文宣，最後才通知Butantan說：現在可以不用保密了。
科興焗了這麼多國家上轎，卻沒有一國毅然反枱，原因是他們沒有替代方案。你叫維多多一時間在哪裡變出1.8億支疫苗呢？奇怪是反對中國疫苗的博爾索納羅對此竟然也諱莫如深，他有說「I told you so」，但沒有也文也武，只說一切等審批機構的講法為準。收到風聲的他，則在幾日前偷偷寫信給莫迪，希望印度的SII能夠賒他幾百萬支阿斯利康。為甚麼不開拖？有甚麼難言之隱？
維護利益比維護人民健康重要，因為各國的最大疫苗生產商都押上了自己，除了巴西的Butantan，還有印尼的PT Bio Farma、馬來西亞的Pharmaniaga、烏克蘭的Lekhim等，全都一早與科興簽訂了技術轉讓和生產協議，建了廠房和訂了原料，怎可以臨門一腳才說科興疫苗有問題呢？連國藥集團也拖下水，因為它已跟科興簽了換股協議，資助科興擴建生產線，來達到年產6億劑的目標，報銷了問誰擔當得起？
多得一國兩制，香港的局長還在安撫輿論，把波拋給專家委員會的時候，科興董事長尹衛東卻興奮地說疫苗「一定按照合同規定，準時送來香港」，實在是話中有話——你敢不履行合同嗎？貨物2月送到門口，你敢不收嗎？香港政府真的有權選擇嗎？
多少遊說工作需要開始做，才是局長們需要解決的頭號問題，他們大可以又拿「自願」作擋戰牌。而那12位負責審批疫苗的專家，奉勸你們暫時不需要急着給政府和記者一個答覆，因為巴西的Anvisa宣佈，他們到1月17日才會決定是否批准科興疫苗的緊急使用權。屆時只要強調相信權威，專家就不用怕攬上身了。
「死火！如果Anvisa不批准，我們該怎麼辦？」
於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怪就只怪買之前沒有諗清諗楚。勇猛的維多多則決定不等了，既然說了1月13號親身打第一針，他就要當眾打科興入體內，因為這就是政治——如果總統決定押後，又怎可給予印尼人接種的信心呢？印尼拍板的時機剛好在宣佈78%和宣佈50.38%之間，留意印尼藥監的講法，雖然一直說要等巴西的結果才可以定奪，理由是印尼的臨床實驗不準確，因為得1500個低危人士參與，但他們最終卻是以印尼65.3%的有效率結果作為批出緊急使用權的標準，很明顯是對手頭上所收到的巴西數據不滿意。換言之，印尼當局是在知情之下，決定拒絕信納巴西的結果，不止否定了50.38%，連78%也否定了。
疫苗的綑綁式銷售成了最難啃的死貓，但難啃都要啃。土耳其也剛剛在幾小時前批准了科興疫苗的緊急接種權，而他們的說辭比印尼更巧妙。負責人Murat Akova說：「我們還在進行科興疫苗第三期實驗，只要達到40個受試者確診，我們就可以進行更充分的分析。現在快到40個，但未到，所以試驗將仍然繼續——下星期將會開始安慰組的測試，比原定計劃還要早，」然後補上一句，「萬人試驗還會持續一整年時間。」
苗花，土耳其人接種的是苗花——當局怎可以在批准緊急使用權後，才說試驗還未有結果？那麼他們上月說，「等結果一出爐我們就會批准接種」，又有甚麼意義？
不過，在多國不約而同地忍氣吞聲時，可能有一個國家敢反咬科興一啖，你猜是哪個國家？
意想不到的是，只有烏克蘭聰明地早在去年2月跟科興洽談廠房興建之際，或在衛生部長Maksym Stepanov上月簽署採購協議之時，懂得在「合同」中加上一條問責條款：如果疫苗不達到70%有效率，製造商將會全數償還這筆資金。
外交部怎會睇漏了眼？對科興來說，最頭痕莫過於此，因為香港、巴西、印尼、馬來西亞等的合同上都沒有這一條，只有烏克蘭衛生部長識得加上去，而科興的烏克蘭接頭人居然也點頭了，這下怎收科？
如果澤連斯基批准疫苗接種，科興才算是鬆一口氣，但他答得非常曖昧：交由衛生部長裁定。Stepanov則擺出一副信心姿態，因為無論結果如何，烏克蘭也不會蝕底。最可圈可點的是這一句話：
「If the company does not meet these standards, it will reimburse the public funds in full, that is, we have a bank guarantee.」
已有銀行擔保？即使科興疫苗有效率不夠70%，都有銀行擔保全數合約賠償？哪間銀行這麼不幸？是烏克蘭的銀行，還是中資銀行？
故事說明，只有不信任對方的人，才懂得為自己留有後着，而獻上全然信任的人，總是沒有後路留給自己。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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