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的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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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指揮中心公布疫情上,產生了「校正回歸」的爭議,坦白說,這是無可厚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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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個,台北市長出的餿主意問題可能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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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pcr的採檢流程貼了一遍,稱都是中央控管,「沒有什麼地方沒有準確把數字回報中央的問題」,他說「指揮中心每天公布的數字,已經無法反映疫情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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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指揮中心的數據,已經不能反映真實疫情,我議改變作法,告訴國人每日快篩陽性的新增個案數,告訴民眾大致的疫情趨勢,而不是幾天前狀況的數字,更不要創造新名詞,把已經很恐慌的民眾弄得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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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顯然是很嚴重的誤導.照他的邏輯,恐怕台灣以前每天公布的確診數,都不能反映實情了,因為過去的確診數,都是距離採檢日2天左右,國外也多是如此,都是「幾天前狀況的數字」只要日期一致,這根本就不會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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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用每日快篩陽性的新增個案數」取代確診數,或者當作確診數,或者不報確診數,只報新增個案數,這才是個大問題,這本質上是一種混淆,國外先進國家應該不會這樣做,用陽性個案得知大致的疫情趨勢,有「陽性率」,例如之前報的萬華陽性率如何云云,陽性個案應該是次級的附加數據,如果把它當成主要數據,甚至去取代實際精準的確診數,這才會造成更大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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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篩本來就不精準,如果本來就有pcr的精準數字,說他不精準,改用更不精準的快篩陽性個案數,這就像嫌鞋子髒乾脆赤腳走,你覺得一個東西不好,不會用更差的代替,如果只呈現快篩陽性個案數,那面臨的就不會只是「校正回歸」了,還可能是一時「數字突然暴增」、然後「校正消除」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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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來說,駐美代表處日前檢驗出9人疑似染新冠肺炎,連蕭美琴都被隔離,這就是快篩陽性個案,結果pcr下去以後,是虛驚一場,9名陽性都是陰性,日本機場驗出台灣人有確診的案例,隔幾日做pcr後,也都成為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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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習慣的確診數,早就是每日觀察疫情的重要指標,並且已經心中建構出認知印象,如果不報確診數,改報陽性個案數,除了爆炸的數字更容易造成恐慌以外,更無助於民眾了解疫情的趨勢,因為我們不會從「改變的那一天」才開始學習了解,新發明的數字更跟以前的結果無從比較,更無關聯,套一句柯文哲常對陳佩琪說的,「缺乏對照組」,這才是「創造怪方法,把已經很恐慌的民眾弄得暈頭轉向」,甚至,「連基礎的認知權都被剝奪」,神父不太明白,柯糞們狂推柯文哲的言論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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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外,修正過去的數字,使其更加精準,符合現實,這種作法叫
「回填」(backfill),美國也有檢測時間與發布數據的時間落差問題,這發生在突然的爆發,導致檢驗爆量或通報延遲,他們可能放個假都會導致數據報減或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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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是在確診數外加增輔助的圖表或資料,或者是同時呈現以「報告日」計算與「採檢日」計算的數字,他們都是以確診數為基礎,增加更多的資訊,而如果像康乃狄克州那樣看採檢日,也是要等報告出來了才「回溯採檢日期」,沒有直接把確診數字或pcr省略的,或者去更改確診數字的定義,由更不精準的數字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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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真的,你覺得菜很難吃,但不用鼓吹吃噴,這是兩碼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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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文哲貼的pcr採檢流程,根本沒有解釋任何事情,因為那就是一般承平時期的採檢流程,只是個廢話謬誤,他只解釋了「都是中央負責」,然而,那張圖直接省略了許多事,雖然都是中央控管,但是地方也參與其中,諸如醫院每日採檢,醫院將採檢資料鍵入通報系統,這些都是地方醫院要執行的工作,而地方衛生局也要處理案例的行政通報作業,之所以會造成積案嚴重的問題,確診個案未及上傳通報的資料的問題,是因為要處理台北市疫情爆發衍生的問題,而排擠掉這些中央交付的通報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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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地方衛生局要進行疫調、匡列個案的分流、安置,各大醫院要處理疑似院內感染,進行全院大清查,甚至還得清空床位,光以台大而言,台大要負責雙北地區送來的篩檢個案,協助處理萬華群聚,然後卻爆發院內工務室確診,他們必須停下所有委託篩檢工作,開始採檢自己的院內人員,直到確認沒醫護確診,才開始進行採檢個案還有行政通報工作,光台大,就有數百例的確診個案,「校正回歸」,這很難去責怪基層人員,大量篩檢而造成爆量的案件,才是主因,這也是必然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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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或者地方醫護,為了處理台北市的疫情,防堵破口,各種突發狀況,排擠了採檢和處理案例和通報的時間,柯文哲身為台北市長,明明是被協助的對象,也用到了醫護的人力,更是衛生局的長官,說白了,聯合醫院的院長是誰任命的?總不能你在那邊指揮院長規劃流程,開記者會宣布設置快篩站,而醫院要處理自身疑似院內感染問題,當這些排擠到了確診個案的通報,市長卻跳出來指責這都是中央管的,還發什麼謬論,指控指揮中心的數據不能反映真實狀況,要改規則,只要報快篩陽性數字就好,這般的不知好歹和愚蠢,也要有個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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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疫情,關乎於台灣的疫情,是很難中央與地方一刀切的,地方要做及時的反應,中央要做整體的布局,也要做細部的應變,就怕有地方首長,看到「地方」兩字就開槍,患了被害妄想症,只想著開記者會的風光,標誌自己的功勞,明明是被幫助的對象,也是造成意外的因子之一,遇到問題,卻只想著要切割責任,把鍋都丟在對方身上,有功我享,有過你扛,快篩站的消息我發布就好,爆量的篩檢造成的積案,代價由你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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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時中的確應該一肩扛起,畢竟他是總指揮官,要負責各地防疫的責任,這是他的委屈,也是偉大之處,你可以不用一起承擔,你也沒那肩膀,但不用跟著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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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柯文哲一直強調台北市有快篩,pcr採檢多了就不只兩天,需要特殊人員和機器,「為了公衛上的需要,使用便宜,不精確,快速的快篩其實是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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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所以當人數多的時候,強制用PCR做確診的人數,其實在公衛上不是很精確,可能要一個新的方法才能更精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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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說要用快篩陽性個案數,取代PCR採檢確診數,快篩明明不精確,卻要取代精確的PCR,成為公布數字,而PCR延遲的原因,是因為台北疫情大爆發,所以造成一時短暫延遲現象,而這可以用校正回歸修正過去的數字,值得一提的是,這是修正過去數字,並不會妨礙今後公布的確診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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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萬華的青草原快篩站卻要關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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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篩的目的,是要做即時的防堵,快速篩出疑似感染者,然後隔離,減少疫情散播,然後對於疑似感染者做立即的處理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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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感染嚴重的地區,快篩是必要的,但是是為了求取它的效用,而不是把它當成一種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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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華這裡多設置快篩站都來不及了,萬華人現在連看醫生都有困難,去快篩站排隊,又怕有群聚感染,當初就有人為了做篩檢跑到花蓮去,做完又回到萬華來,這顯示萬華快篩是不足的,而加強篩檢量能,可以避免民眾跨區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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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邊喊萬華加油,一邊卻要關閉其中一處快篩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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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外縣市都把去過萬華,當成一種染疫的足跡,而萬華人本身在萬華,卻不能當作可以快篩的證明,這樣的標準顯然並不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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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快篩在染疫程度越重的地區,才有信度,應該沒有比萬華值得全面篩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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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侯友宜才那邊因為喊封城,結果造成搶買物資的人又爆發感染,這回,柯文哲又喊快篩陽性個案取代PCR確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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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乞丐趕廟公,明明應該顧好的本業沒顧好,卻反過來指揮中央要怎麼做,套句台語說的,「家己揹金斗甕,還替人看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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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中心要指揮全台,地方指揮官要顧好地方,拿地方首長不懂的外行意見,要取代全台應該怎麼做的專業意見,這都只是在掩飾自己的無能和恐慌的轉移焦點而已,光用「快篩陽性個案取代PCR確診數」這件事好了,或許在萬華是準確的,在台北卻是不準的;在台北可能是相對準確的,但如果把高雄、彰化、屏東,快篩陽性個案,都當成主要數據,這就是完全不準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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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SARS的例子表明,中央如果和地方不合作,破口就會不斷增加,受害的,只會是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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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合作?就是減少口水,互相指責,還有,不要看到黑影就亂開槍,只為了讓對方難做人,只想著卸責和施壓,或者出一些不切實際的主意,那對地方根本沒有好處,這是在防疫,不是在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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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文哲前陣子似乎有學會,現在尿性又跑了出來,還是老話一句,你把那些跟中央打嘴砲的時間用來防疫,過去,事情就不會變那麼糟,現在,你有時間在那邊說文解字,還不如真的落實防疫工作,如此,疫情才會轉好,BR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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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妄想症定義 在 Dr. A-bau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關於殺警案,還是決定說點什麼。我並沒有要給一個什麼明確的答案,只是提出個人看法,與大家公開討論。先聲明,我一定有我的立場和先入為主的想法,可是我盡可能地用溫和的語氣在闡述,所以,如果你是那種一言不合就一定要謾罵,嘲諷,開酸的人,為了你我都好,麻煩你別看吧,感恩。
老實說,無論是認為精障者犯罪應該獲判無罪,或是認為應該一視同仁地關監禁甚至死刑,兩派都多少有些過激的言論讓人不舒服:認為應該無罪的,會一直喊著人權人權,好似相反立場的人就是沒人性,認為死刑只是為了『報復』。另一派的人,則常夾雜類似詛咒的話,「等哪天你家人被人殺死了,你再來說你不支持他判死刑。」甚至更激進的人會認為,不論大罪小罪,反正只要犯罪,就希望司法判處極刑。
廢死和精障者犯罪無罪,雖然是兩個不同議題,可是支持者時常有著極大的交集,反對者亦是(支持A也通常支持B,反對A也常跟著反對B),所以先都歸在一起去討論。而這是不是一個單純的人權議題呢?以人權議題來說,婚姻平權絕對是,畢竟婚姻說到底是關乎兩個人的事而已。但廢死或精障者犯罪呢?這不僅僅是關於(兇手的)人權,還是一樁犯罪,更有受害者的人權(如果還活著)以及其家屬要追求的正義。
以王婉諭來說,第一時間,她的立場是反對死刑的,也因此招來許多嗜血的人批評她不夠愛小燈泡,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她轉為希望兇手被判處死刑。我相信以前的她一定也曾是個廢死派的理想主義者,她大概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這麼希望兇手被槍決。難道她從廢死轉為支持死刑,她就成了不懂人權的人嗎?
我們往往會對自己支持和信仰的事情,找到很好的理由和理論,說服自己也說服他人,可是對相反立場者,卻會用一種過於簡單,而去脈絡化的方式來解讀,甚至以偏概全,認為反對者『都是』怎樣的人。然而,一個人會產生怎樣的立場,一定跟他的生命經歷等等是息息相關的,就像上述的王婉諭的例子。但這去脈絡化的解讀方式,也造成兩邊立場的人無法產生對話。
講究人權是一個世界的大趨勢,但並非所有打著人權旗幟的人,都真的了解其內涵。例如在婚姻平權上,有些人喊著支持,卻又會說那些扮裝皇后,或是女性化(娘娘腔)的男生『噁心』,又或是說,他們支持女同,但反對男同,因為肛交很髒云云。雖然同婚的推動他們還是幫忙推了一把,但說到底,那或許只是在吃人權自助餐,因為喊人權似乎是件很『潮』的事(我指的是部分的人)。而我也有些疑惑,雖然「精障者犯罪應判無罪」的想法是良善的,但其中是否夾雜著一絲歧視的味道?例如原住民考試的加分,我也始終不懂這是否是漢人某種優越感,認為「你不如我」所特立的,即使,那政策是出於良善。
另外,關於精神鑑定,前陣子大家才在說,普篩會有偽陽性偽陰性。再先進的科學分析,都會有謬誤,再精密的程式,也免不了出現bug,可是這時精神鑑定又變成不能被質疑了?倒也不是我不認同那位專業醫師的鑑定,我想,任何精神科醫師去,大概都會判定殺警案的犯人,當時確實處在發病狀態(所以,這案子打一開始就不可能求處死刑就是了)。
而我比較想詬病的是司法程序。我跟一位擔任過法官和律師的朋友聊到此案,他認為應該第一時間送交三組不同的醫事人員做鑑定,並且在不讓他們知道同時間還有別人做鑑定的情況,以自己的專業來做判斷。縱使出來的結果可能一樣,但至少比較能讓人信服,畢竟這是這麼重大的刑案,多花些錢和人力,本是應該,而且也才不會讓單一一位醫師承受所有壓力。
然而現在已經不可能了,時間已久,現在的鑑定都已無法還原犯人當時的身心狀況,而且,鑑定的醫師都已被大眾知道,鑑定結果也半公開,那接下來的鑑定,也就不可能是自由心證,不可能不被影響了。「要推翻前一位醫師的診斷,重新下一個診斷,是遠比你立一個新的診斷,來得困難許多。」
而診斷這件事情,總是一翻兩瞪眼的。即使你的病歷和報告有密密麻麻一大疊,但最後出現「你有/無 高血壓」,就是會影響你能不能申請到保險。然而所有的病症都是一條軸線發展的,今天高血壓的定義是140/90,難道139/89的人就不用擔心,而多了1mmHg就會馬上腦溢血嗎?可是報告上頭寫著「病患犯案時處於心神喪失狀態」或「未達到心神喪失狀態」,就多少會影響我們心中的天平。不過,雖然我認同犯人在當時處於發病狀態,有嚴重被害妄想,但他被捕後說「我知道再這樣下去他會死」這類的話(大致語意是這樣,詳細內容我忘了),所以他是否完全地心神喪失?這有待商榷,不過我當然不是專業。
然而,真正有裁決權的還是法官。過去也是有很多案例,法官不採納鑑定的報告,例如某個醫療糾紛,三位醫事人員鑑定結果,不是沒有疏失,就是疏失本身不足以影響病人結果(死亡),但法官還是對醫師判了刑。而不論是醫師或法官,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立場,一位廢死派的法官,大概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求處犯人死刑。這也是為什麼關於同婚釋憲,憲法擺在那幾十年了,明明大家看到的文字內容都一樣,不同的大法官卻對婚姻平權的解讀南轅北轍,說到底,還是每個人的立場根本性的不同啊。
不論這個案子將來如何發展,最該注意的是,將來出現『模仿者』。這模仿者指的是,沒有精神疾病的人,謊稱自己有,或是曾經有精神病史的人,在犯案當下並非發病狀態,卻還是犯案,並宣稱自己發病了,例如王景玉就是這樣。即便他殺害小燈泡時,『可能』有些症狀,但那些症狀不足以影響到他的認知,就不該構成減刑要件。而一旦越來越多人聲稱自己有精神疾病,其中有真有假,然後去犯案,就是更加造成精障者的污名化,讓真正弱勢而應該受到照顧的人,被剝奪資源,甚至讓他們不願出來,也會形成大眾對醫師的鑑定和司法體系更加不信任。
精神疾病有那麼容易判斷嗎?如果今天『與惡』的應思聰出現在你面前,你該如何判定他是有思覺失調症的應思聰,還是演技很好的演員林哲熹?甚至是曾經有應思聰病史,但此刻正在演戲的林哲熹?或許專業的醫師比我們懂得判斷,但有沒有可能出現演技更厲害的模仿者呢?
記得我高中時讀了『24個比利』這本訪談小說,即便採訪者(本書作者)在一開始就告訴讀者,他相信比利確實是有人格分裂(解離型人格),然而這本小說我從頭讀到尾,我都無法說服自己比利是真的有病,我始終認為他是個模仿高手。除了他的每個人格都太完整太立體,更重要的是,那24個人格多是男性,且多掌握權勢,而佔少數的女性人格,則較為懦弱且邊緣。可是他聲稱犯下多起性侵案的,竟是其中一個邊緣的女同志人格。把責任推給了一個女同志的他,是個完全的生理男性,此舉就像是要淡化自己的罪行。
或許有人會說,一般人不會想被當精神病患,所以不可能假裝精障者去犯案。但同樣地,一般人也不會想去殺人或性侵,一般人也不會想去坐牢呀,因此我們只是用著自身想法,去套用在犯罪者身上,而實際上我以前也遇過一個中國籍人士,希望能以被害妄想症(他認為自己遭中共監控)的名義,讓我們收治住院,可是被老師拒絕了。也遇過幾個在急診喊著希望精神科收他住院的病人,所以這世上真的是各種想法的人都存在啊。大眾期待醫師去拆穿謊言,但說穿了,沒有任何科學方法是能夠完全讓一個人了解另一個人的想法,這實在太為難了。
誤導醫師,影響診斷,實務上有沒有可能呢?我自己曾經幹過一件事。三年前我有一個故事入圍文化的優良劇本獎,後來拿到台北市影委會的劇本獎,還得到兩個文學獎,講的就是一個思覺失調症患者如何『偽裝』成正常人,最後逃出醫院。先說,那個時候的我狀況很糟,媽媽過世,失戀,決定不從醫,並從研究所休學等種種事情接踵而來。為了完成這個劇本,我希望能真實的體會被當成病人的感受,於是我去了身心科。
我先為自己塑造了一個形象,在我闡述自己的狀況後,醫師也做了些回饋和建議,然後我發現,那些回饋跟建議跟我過去在精神科實習所學到的一模一樣,也就是,當我說我有A的症狀,我知道醫生會給我a這建議,當我說我有B的問題,醫生一定會用b這答案來回答我。因為所有建議和答案幾乎都在我預期之內,所以醫生給予的口語方面的治療,是無效的,然而我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乖乖領了藥,那些我預期他會開的藥。
接著我想了解,吃藥會引起哪些副作用?為什麼精障者很多不願配合治療?於是我吃了幾天醫生開的藥,直到某天,我頭痛欲裂的起床,卻還要搭高鐵到台中去接案拍照,不僅遲到了,還把行李箱忘在高鐵站櫃檯,我就不敢再服用了。後來我要求醫師為我做檢測,他找了心理師來。看著那一份密密麻麻,有幾百題的測驗,即便題目看似亂數排列,可是我卻能清楚分辨出,「這一題在問我是否有思覺失調症症狀」,「這一題在測試我是否有躁鬱症」等等,也就是,藉由答題,和我在醫師面前形塑的形象,我可以有一定的程度去影響醫師對我的診斷。在那一刻我其實覺得有點可怕,精障的『模仿者』如果可以做到這樣(但實際如何操作,我想還是別說得太細)。
後來我還是跟醫生坦承,我有醫學的背景,目前正在創作劇本(我沒有說我是為了寫劇本才來看診的啦,那太不給醫生面子了,不過我有說他給的建議我自己都聽過,所以沒什麼效果)。在那一刻我才感覺鬆了一口氣,也才終於建立起我跟醫師之間的信任感,不過那次之後我就沒再回診了,沒有後續,當然也沒利用這些去犯罪啥的,申請保險什麼的(題外話,後來接觸很多線上編劇,才知道滿多人都滿瘋狂的啊,為了瞭解酒店文化,去當一日小姐,或是跟著法醫去命案現場之類的)。
雖然我們期待醫生做出正確診斷,也沒有醫生想犯錯,但每個醫生執業生涯中,大概不可能沒出現過判斷錯誤的時候吧。我有一個親戚二十幾年前被診斷為憂鬱症,他的學歷家庭等等都很好,可是他就是發病了,最嚴重的時候,被強制住院治療一個多月。或許大家身邊多少有接觸到憂鬱症確診的親友,可是有因此住過院的應該很少,所以可想而知他當時情況有多嚴重。
往後的十幾二十年,他時不時的會發病,並且一發病就要花很長的時間來恢復。直到幾年前,他才正式被確診為是躁鬱症,不是單純憂鬱症。由於他天生性格就很溫和,情緒的起伏不明顯,以致於他在躁鬱症的『躁期』,看起來也不顯著。而人在躁期時,往往自我感覺良好,很不容易有病識感,因此他永遠在『鬱期』才會去求醫,導致每次醫生看到他,都是在鬱期,也就被診斷為憂鬱症。而如同我前述,「要推翻前一位醫師的診斷,重新下一個診斷,是遠比你立一個新的診斷,來得困難許多。」即便他不斷換醫生,但每位醫生翻開他的病史,密密麻麻都是其他精神科醫生下給他『憂鬱症』的診斷,使得他這麼長時間都被當作是單純憂鬱症在治療。
而實際上不管是哪種疾病,一旦進入長期的慢性病,病人與自己的病『共處』了許久,也就產生『共生』關係,有的時候他們比醫生更能掌握自己的狀況。我有一個朋友,有先天性的心臟異常,導致他心跳始終維持在兩百以上。一般人心跳數如此,早就昏過去了,可是因為他一出生就是200bpm,就像一般人爬山可能會有高山症,但長期居住在高山上的人,身體已發展出一套自我調節機制,所以他可以打球熬夜樣樣來,他甚至是我遇過運動神經最協調的人之一。當然他幾年一次,還是會發生類似休克的瀕死狀況。而在兵役體檢前,他刻意熬夜多天讓自己疲憊,當醫生看到他的數據,想當然爾是判免役了(普通人不要學,他是真的有心臟異常,而且這很危險)。
我也認識一位編劇,曾拿過兩大劇本獎首獎,是個創意無限的創作者,但他本身有躁鬱症。躁鬱症的躁期其實是個自信滿滿,且創意噴發的狀態(並不是大吼大叫就叫躁鬱症。如果有不熟悉躁鬱症表現的人,可以看看電影『LUCY』,裡頭Lucy說自己「腦袋速度跑得很快」就是典型躁鬱症表癥),生病十幾年下來,他其實知道如何調配藥物,讓自己處在輕躁狀態,不會過於失控,卻又能展現創意。
我舉這些例子,不是要大家不信任醫師診斷,而是醫生的判斷確實有許多變因在其中,而這變因中,又有很大一部分仰賴病人本身給的資訊。坦白說,要醫生從短短三五分鐘(台灣一般門診時間,精神科會再長一些),去下正確診斷,這未免也太強人所難。所以,或許假扮成應思聰的林哲熹不會有,但卻可能存在著不少,有應思聰病史,可是此刻正在演戲的林哲熹,例如王景玉,或是前陣子新店路上隨機砍死人的現行犯,他們確實有精神病病史,可是他們犯案當下真的沒有判斷能力了嗎?
我們一定都有過生氣的經驗,也有過『模仿』自己生氣的經驗,假裝對某人發脾氣,所以就像我前面舉的例子,生病久了的人,對自己疾病越熟悉,有些人甚至可能具有一定掌握能力,導致醫生的精神鑑定也更加困難,他們在犯案後又一再地在媒體面前強調自己的精神病史,讓大眾對精障者敵意更深,讓弱勢的病患更躲到角落,這些『模仿者』,才是真正與惡的距離很近。
對於精神疾病患者的無助和對身邊的人造成的影響,我其實滿熟悉的。除了上述那個躁鬱症被診斷為憂鬱症的長輩是我三等親,我外婆在糖尿病導致失明後的幾年後,也開始精神錯亂,被診斷為思覺失調(不過她情況特殊,可能是高血壓和糖尿病引起的腦部病變,而有了幻覺),我母親在神經退化性疾病MSA的過程中,也時不時有「我已經死了,心臟沒在跳了」這類妄想的言語,後來也有了憂鬱症,主要照顧者我爸也一樣得了憂鬱症,而我哥則有輕微亞斯伯格(亞斯伯格在2013年以前都屬精神疾病)。也因為這樣,我滿痛恨明明不是在發病狀態下犯案,卻以精神病史來為自己脫罪的人,因為他們造成社會更多的誤解與對立。
『與惡』讓我們開始重新省思,但我認為,或許是題材的關係,『與惡』揭示了一種面向,可是卻不是全部面向。在『與惡』裡,受害家屬的喬安是個社經地位高的女強人,非常跋扈,看似她的憤怒大過於喪子的悲傷,甚至利用職權,一路追殺到兇手家屬。而兇手的父母,憨厚,低薪,縱使隱姓埋名,還是想默默還債。影集對於曉明屠殺的過程,用很快速的方式的帶過,不讓人感受過多可怕或悲傷的氛圍,但卻重複著曉明父母在眾人面前下跪的畫面。觀眾當然在不知不覺中,『沒有那麼同情』喬安,而同情應思聰和李曉明及其家屬。這不見得代表編劇本人的觀點,就像我上述那個寫思覺失調症的得獎劇本,很多人也認為我在為精障者犯罪脫罪,可是那真的就是取材問題,我也許下個案子就是另一種觀點。而相對的,韓國電影『素媛』則是以另一種完全不同的角度切入,「某些人,就是全然的邪惡,帶給你永久的傷痛」。
回到『與惡』,確實有時候新聞畫面會出現兇手或其家屬在媒體面前下跪的悲慘鏡頭,例如殺警案的兇手妻子就是,但這個社會上也有很多時候,受害者家屬拿不到賠償(雖然那幾百萬根本無法與人命相比,可是對一些低薪家庭,那卻是救命錢,尤其如果死的是經濟支柱),而那在『與惡』中是沒有被呈現的(例如前陣子有一個受害者媽媽跟兇手下跪,請求他賠償,還被兇手踢的)。坦白說,『與惡』為了戲劇效果,確實用了比較極端的方式呈現,但現實生活中,除了事件剛發生時,記者會去採訪兇手家人,可是當時間過去了,有人知道鄭捷或王景玉的家人的現況嗎?
我們先撇除精障者犯罪,或是自我防衛時不慎將加害人誤殺,或是威權時代政府亂抓人亂殺人等情況,先聚焦在一般的殺人案件,以下是我自己私人的一些想法:在一場悲劇之後,最該被照顧的,是受害者(如果還活著)以及受害者家屬的心情,其次才考量兇手以及其家屬。如果家屬選擇原諒,其他人也不用在那邊鼓吹一定要上訴,如果家屬無法原諒兇手,那麼國家是不是有什麼能幫助家屬的?包括精神上的,和物質上的,畢竟,這種兇殺案,死者家屬可能連保險都領不到多少。
我外公在我國中時過世的。當天晚上九點多,他獨自在附近公園運動,在台中英才路過斑馬線時,被一輛由剛滿18歲就有車的爸寶,以時速九十幾公里撞過來,拖行了五十幾公尺,我外公頭蓋骨碎裂,當場死亡。在那之前,我外公什麼糖尿病,高血壓,痛風都沒有。家族裡的大人其實都準備好了,在第一時間就調閱監視器,找專人來量煞車痕,而媽媽家族裡有法院書記官也有記者,肇事者滿18歲就有車,家境肯定不差,所以決定提告。
但我外婆卻說「算了」。倒不是她多體諒肇事者或是她為人和善,事實上外婆是我見過最具威嚴的長輩,所有的兒子媳婦孫子都怕她,所以她只是不想頻繁地跑法院,因此肇事者連一毛都沒賠,那個肇事者我也只看過一次,就這樣結束了。因為兒孫們都尊重(怕)外婆,因此再沒有人提出要繼續提告(雖然外婆曾有一說,是外公死後,她獨居,她怕一提告,對方會來私下報復。所以明明是受害者家屬還要擔心被報復,唉)。
然而那畢竟是外婆自己的意願,沒有人強迫,或給她出主意。倘若這時候有人跳出來,「妳一定要告死他」或是說「算了啦,人都過世了,你再告他也於事無補」,我大概都會覺得「干你屁事?」。所以,如果我是受害者家屬,有人說「你支持廢死,你不愛你的家人」或是一直喊著要廢除死刑,然後搖著人權的旗幟時,我大概心裡也會想「所以你在說我沒在care兇手人權?你認為希望兇手被判死的我,是個壞人嗎?」。對於受害家屬來說,他的家人就是無緣無故被人殺了(先不提那種行竊失風被屋主殺了,或是要強暴人反被殺這類的例子),在那悲痛的情緒中,大概沒辦法去想那個兇手是不是精障者,是不是低收入戶。也因此當其他無關緊要的人一直喊著人權人權,或告死他關死他之類的言論,是否有站在受傷最深的,被害家屬去想?我們都只是局外人而已。
對我來說,廢死並不是我們宣布1月1號開始不執行死刑,社會就太平了,而是在各種機制下,不論是犯罪的預防,假釋犯的管理,精障者的社會支持系統,讓我們真的不再需要動用到死刑,那才有廢死的意義。否則,那就像是把期末考門檻降低,讓大家all pass,只是表面上的數字好看。是的,死刑有其『不可恢復性』,一旦死了,生命再也不可恢復,既然如此,那兇手在殘殺被害者時,又怎能輕易地奪去他人生命呢(一樣地,先撇除精障者等等特殊情況)?
我自己也是常常在天秤的兩邊搖擺,然而,當我看到了印度公車上,一個醫學院女生被人輪暴,然後腸子被從肛門中拉出慘死的新聞,看到台灣一群男生因為聽信謠言,而輪暴一個弱智女學生,棄屍在焚屍的新聞,我很難相信會在犯案後說出「她應該乖乖讓我們強暴,這樣她就不會死了」或是將人棄屍在草叢後,跑去夜唱,再回來焚屍的人,是有教化的可能。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純粹的邪惡吧,才能這樣無視他人的生命。
最後,聊到死刑在我心中的意義。死刑的存在,不是為了要我們用它,而是希望有一天我們不再需要它,就像保險一樣,我們買保險不是為了發生意外,而是希望永遠不會使用到它。是,這或許是近乎不切實際的理想,但其實廢死派有一部分人不也是理想主義者?某一部分人認為人都有教化的可能,任何生命都有被拯救的價值。
以上,我只分享自己的想法,沒有要影響誰,每個人心中都有著自己的信念,而沒必要因為想法的不同,就去將對方妖魔化,畢竟,每個人的成長和背景都是不一樣的,那我也確實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不同的想法。(能看完的人,也是很厲害。)
被害妄想症定義 在 讀書e誌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0第一個月要結束了。在馬不停蹄的出差中也讀了近十本書,總算有個時間開始好好分享。
2019 年盤踞美國許多書籍排行榜的這本書,因為不是我平常會讀的種類,然後本人也常常怕被出版商花大量行銷洗腦 (是被害妄想症吧 😆) 所以遲遲沒下手。有一天腦波弱買了一堆書,就這麼順便買了,才發現真的好看耶!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夠有中文版。
作者是頗具名氣的諮商師。她的故事開始是在她失戀的時刻,看見自己深陷痛苦,所以決定尋求心理諮商協助。在同時她也仍然對不同的病患進行諮商。當兩個角色同時在她身上存在時,就這麼激發出一些有趣的觀察。
她的病人包括機車的好萊塢製作人
離婚多次威脅要在生日當天自殺的老太太
剛結婚就診斷出絕症的少婦
和老是愛錯人的女孩
在他們交錯的故事中,從最初的不願敞開,到後來個個神展開的發展,不管是爆料自己的過去,還是諮商後鼓起勇氣決定做一些新事情,都好精彩!發現看似機車的人竟有溫柔的一面,一些冷硬個性的背後,是害怕面對真實的自己,而面對人生盡頭的人,又如何用各種創意,讓自己在看似束手無策中奪回自己的人生定義權。
作者在自己和別人的掙扎當中,看見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那個“與人連結”的渴望和挫折,是大家共同學習的課題。她也得以思考,許多人長期沉溺在不快樂中,是真的無法快樂,還是用這個方式對抗人生的不確定性?(“至少我能讓自己保持不快樂”)
“Between stimulus and response there is a space. In that space it is our power to choose our response. In our response lies our growth and our freedom"
(在外在刺激和自身反應中間,有一個空間。那個空間,就是我們決定如何反應的選擇權,而這個選擇權反應的,是我們的成長和自由)
這本近乎短篇小說形式的書,真的寫作功力超強,好笑又還算有深度,讀起來非常享受。據說已經被ABC買下版權要拍成影集了,拭目以待!
全文與網路書店介紹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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