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的中醫救治及釋疑
我於1月21日發表了第一篇新冠肺炎的文章「從非典到武漢肺炎」(http://andylee.pro/wp/?p=7169) ,那個時候是依據我多年治療很多各種流感肺炎急症及重症病例的經驗,來討論這個新型病毒可能的對應治療方法。這一個半月來,我直接及間接參與了治療新冠肺炎,和許多一線救治醫師及在背後做研究的專業人士討論,也研讀了很多相關的報導。雖然「武漢肺炎」改名為「新冠肺炎」(WHO英文名"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簡稱"COVID-19"),病毒也由「2019-nCoV」正式命名為「SARS-CoV-2」,我確定了我原來的判斷及解說是對的。為了大家傳閱方便,我在這裡重新整理一次,也討論一些大眾可能有的疑慮。
首先,中國很多省市都有使用中藥來對抗新冠肺炎,無論是中醫為主,還是中西醫結合,或多或少都有些療效。可是,為什麼各地中醫專家對新冠肺炎的看法及藥方會相差那麼多?而既然中藥有效,同一家醫院,同樣的中西醫結合治療,為什麼有些病人痊癒出院了,有些病人卻遲遲不能核酸檢測轉陰性,達到出院標準?
很多參與治療或討論的中醫師,都只是從一個「點」上來看新冠肺炎,有的說是濕,有的說是燥,有的說是寒,有的說是熱。既然臨床都有些療效,那誰是對的?其實,都對也都不對。雖然中醫講求「辨證論治」,利用病人望聞問切下的綜合症狀來決定治療方法,不要忘了,「病」不是一個「點」,而是一個時間軸上的「線」,除了現在看到了什麼,還得去探討和以前及未來的連結。一位單獨的病人,我們或許可以從臨床看到病人時的情況來討論,對於大型瘟疫,我們必須從整個病情發展的進程來探討,再加上每個病人特殊情況來治療。
從我治好過很多各種不同流感肺炎急症重症的經驗,加上這次參與治癒抗新冠肺炎的經驗來總結,無論是新冠病毒、禽流感、豬流感、還是每年的流感,人體敗壞的進程依然如同「傷寒雜病論」探討的一樣。不過,這些嚴重流感肺炎病情進程比普通的「外感」快非常多,病情猛烈頑強很多,也更容易因病人原有健康問題而複雜化。
如我之前解釋的,「傷寒雜病論」對「外感」的敘述從「表虛」開始,身體最外層受到了「外邪」的侵犯,沒有好好抵擋下來而開始衰弱,出現「桂枝湯證」。皮表、肌肉的津液無法正常運作,開始了第一階段的轉變,造成了「表實」的「葛根湯證」、「麻黃湯證」等等,中醫古籍把這個階段稱為「表寒」。許多醫家就認為是「傷於寒」,白話說就是身體冷到了。其實,「傷於寒」並非「表寒」的唯一來源。當津液無法正常運作時,體表原本帶有熱氣、帶有能力的「活水」變成了一灘「死水」,也就造成了「表寒」。換句話說,「傷寒雜病論」並非如後代許多醫家解釋為只是治療「傷於寒」的病症,而是對人體生理和病理解釋非常透徹的一部經典。
一般的「外感」停留在「表寒」這個階段,即使不治療,病人往往也可以自己康復。當「表寒」開始往身體內部發展,通常第一個受到影響的是與外界直接溝通的肺家,「表寒」轉變成了「裡寒」、「肺寒」,出現「小青龍湯證」等現象,病人開始咳嗽、流清鼻水等等。肺家受寒了,肺的津液運作開始出問題,好比汽車冷卻水無法正常運作,肺臟部份因津液不足而開始燥熱,進入下一階段,中醫稱為「入裡化熱」,變成比較嚴重的「大青龍湯證」,通常代表到了西醫的肺炎階段。然而,即使到了「入裡化熱」的「大青龍湯證」,不代表整個肺臟都燥熱,許多肺炎病人肺臟出現「寒熱夾雜」,肺部下方的寒稠痰飲還是可以繼續大量累積,甚至開始出現胸腔積水、肺積水等現象。這些複雜的變化,在「金匱要略」中「肺痿肺癰咳嗽上氣病脈證治第七篇」討論很多,「射干麻黃證」、「葶藶大棗瀉肺湯證」、「澤漆湯證」、「小青龍加石膏湯證」等等,可以混雜出現,把病情搞得很複雜,更隨著病人本身的情況而有很大的個體差異,不再是什麼簡單方劑可以對應的。
譬如,這次新冠肺炎重症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讓許多西醫專家不解,一部分重症病人出現如SARS非典肺炎的肺纖維化,另一部分重症病人卻沒有出現如SARS非典肺炎的肺纖維化,反而肺臟裡累積了非常多濃稠的黏液,有些重症病人因此而被嗆死。這樣現象在中醫看來一點都不奇怪,肺纖維化是典型肺熱的「大青龍湯證」加重後的結果,或許可以和「肺痿」對應。而往生病人解剖發現的肺臟累積濃稠黏液,正好對應嚴重「射干麻黃證」、「葶藶大棗瀉肺湯證」等的「肺癰」現象。這兩條變化的道路,就看「肺痿」和「肺癰」哪一個進展更快,通常兩個是可以也常常一起出現的。以目前的報導看來,SARS非典肺炎偏向「大青龍湯證」為多,而新冠肺炎偏向「射干麻黃證」、「葶藶大棗瀉肺湯證」為多。
上面解釋了流感肺炎類瘟疫的進程,大家就比較能理解為什麼中國各地中醫專家對新冠肺炎的看法及藥方會相差那麼多,卻好像都有一些效果。如果一位醫家看到的「點」,正好是輕症病人肺微微化熱,那麼一些所謂溫病派的清熱解毒輕劑,自然也可以幫上一些忙。如果一位醫家看到的「點」,正好是重症病人肺部已經大量累積濃稠黏液,那麼非得使用所謂經方派的祛肺癰重劑。所以,我們看到一些報導,廣州推廣的「肺炎一號」,以金銀花等清熱解毒的中藥材為主,在廣州有不錯的效果。可是,上海使用「肺炎一號」的效果卻不理想,非得使用麻黃、石膏等較重的中藥材。畢竟廣州和上海的天氣不一樣,收治的病人情況也不一樣,從單獨的「點」來看,兩個都對,但從整個瘟疫進程的討論上,兩個都沒有看到整條線、整個面。
文章前面還問了另一個問題。既然中藥有效,為什麼有些病人痊癒出院了,有些病人卻遲遲沒有痊癒出院?根據許多一線醫生透露的消息,許多所謂「中西醫結合」的治療,西藥還是不斷的使用,只是額外加入中藥來治療。那些中藥方劑可能確實發揮了作用,讓部份病人開始好轉,或加速他們康復,這當然是件很好的事情。可是,那些額外加入中藥治療卻沒有改善的病人怎麼辦?根據一線醫生透露,醫療團隊急了,不是去深入思考中醫的治療方案,而是加大西藥的使用,干擾素、磷酸氯喹(抗瘧疾藥物)、阿比多爾(抗流感藥物)等不斷加重,這些西藥有嚴重的副作用及後遺症,武漢市還特地通知其它省市,磷酸氯喹不可多用,已經有使用過度而導致病人死亡的病例。這些「中西醫結合」不敢放下西藥,改以純中醫的方式來治療,代表這樣的中藥方劑,雖然有些效用,卻依然不到位。
那中醫為主的治療呢?中國領頭對抗新冠肺炎的鐘南山院士,在眾多壓力下承認中藥對輕症及中型新冠肺炎有用處,卻仍堅持中醫無法治療重症病人,因為中藥材中找不到可以殺死新冠病毒的成分。很抱歉,鐘院士是錯的,中醫是可以治癒重症新冠肺炎及其它嚴重流感肺炎,沒有治好,是主治中醫師功力的問題,不是中醫這門學問無法應對。不過,鐘院士有一點說對了,中藥材中是找不到可以殺死新冠病毒的成分,因為中醫的治療根本不是殺死病毒!許多人對中醫的理解,只停留在「增加免疫力」或「板藍根有天然抗生素的成分」,這樣的認知是很差的。雖然現代科學還不能徹底解釋中醫的理論及臨床療效,針對新冠肺炎治療,比較好的解釋是「改善身體內部環境」。病毒想讓肺內黏液積多,中藥方劑把黏液退祛,病毒想讓肺纖維化,中藥方劑把肺熱降下來。中藥方劑強硬的把身體內部環境推回到比較正常狀態,不適合病毒大量複製繁衍,病人也就可以康復,這個解釋或許和西藥干擾素有雷同的地方,卻沒有西藥干擾素的嚴重副作用。也就是說,中藥之所以能治癒重症,並非含有什麼能殺死病毒的成分,也不一定是直接把人體免疫系統大幅增強來「殺死病毒」。
回頭來討論中醫臨床如何獨當一面治療新冠肺炎。輕症到略偏中型病人,大概可以讓各地各派的中醫師「自由發揮」。中型到重症的病人,如我之前文章提到的,得使用石膏清肺熱、加強肺津液運作;射干、紫菀 、款冬花、生半夏、葶藶、大戟等把肺下方濃稠的痰飲、肺積水、及胸腔積液去掉;麻黃等宣肺、發陽;麥門冬、杏仁潤肺等等。綜合「大青龍湯」、「射干麻黃」、「葶藶大棗瀉肺湯」、「澤漆湯」等的方義,針對病人病情差異來把握用藥的時機、劑量、比例。另外,如果有其它病症,也得一併考慮。譬如中下焦寒濕、腎陽不足,得使用炮附子、細辛等,又譬如肝家受到牽連,或者之前西藥治療時使用大量干擾素而損傷肝臟,得使用柴胡、黃芩等等。嚴格考驗中醫師的功力與膽識,卻也可以充分驗證經典中醫對抗瘟疫療效卓越、快速、無後遺症、成本低廉。
對抗這樣嚴重的瘟疫,並非單一中藥方劑可以解決的,必須深入了解疫病肺炎的進程,不同的病人情況,在不同的點上,使用最適合的藥方來攔截、來逆轉病情。然而,如果硬要推展一個「通方」的話,各地及各級政府發表眾多的中藥方中,國家中醫藥管理局推展的「清肺排毒湯」應該是最到位的方劑,建議使用麻黃、炙甘草、杏仁、生石膏、桂枝、澤瀉、豬苓、白朮、茯苓、柴胡、黃芩、薑半夏、生薑、紫菀、冬花、射干、细辛、山药、枳實、陳皮、藿香。不過,既然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發佈的「清肺排毒湯」以「通方」為目標,必須同時兼顧輕症、中型、及重症病患,不得不把劑量減輕,原本該使用的「大青龍湯」變成了「麻杏甘石湯」。另外,沒有加入葶藶子、大戟等較重的中藥材來去除胸腔及肺臟積液,比較適合輕症和中型病例,對於重症病例,力度不足,得在此「通方」上再加強。
只要中醫師有足夠的臨床功力,使用正確的方法,中醫是可以獨當一面治癒新冠肺炎重症病人的。目前,西醫沒有特效藥,只能靠激素、抗生素、干擾素、抗瘧疾藥物、抗流感藥物等,盡量想辦法維持病人的生命,被動等待病人的免疫系統逆轉病情。然而,就算重症病人靠西醫這樣的「支持性治療」而痊癒,往往不是全面恢復健康,而是換來許多後遺症。就算特效藥開發成功,連中國領頭抗疫的鐘南山院士都警告,特效藥很可能帶來嚴重的後遺症。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全面推展中醫治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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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ducción Española: http://andylee.pro/wp/?p=7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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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仲景遇上史丹佛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製 附子 炮附子 在 當張仲景遇上史丹佛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學生跟診心得 – 王建成
學生:王建成
冥冥安排,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武漢封城的前夕,我來到了美麗的矽谷、心中的桃花島 – 陽氣診所(老師注:桃花島是倪老師以前用來形容他在Merritt Island的診所),追隨倪師傳人,直擊經方的勇猛與深邃。
對症下藥,同症同治。
新冠肺炎肆虐東方,而在大洋彼岸,流感也正在席捲全美。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的資料顯示,2019年9月份以來,流感病人已超過2600萬人,死亡1.4萬人。還記得一個混血女孩,週末滑雪回家的第二天,就出現了強烈的咳嗽、低燒症狀。就診期間,女孩多次乾咳,咳的很深;粘稠黃鼻涕,伴有鼻塞;平躺時,咳嗽會加重。 脈浮,舌微白,無苔。短短三天時間,病邪已由表入裡、由寒化熱, 從太陽中風快速發展到射干麻黃湯症。同時,還伴有肺痿的跡象。可見這次流感病勢之兇險,真為小姑娘捏一把汗。據老師的臨床觀察,近幾年美國流感有逐年加劇的勢頭,病程發展越來越快,留給醫師處方的視窗很短。因此,在治療時,務必做到辨證準確。此次流感的主症是強烈的咳嗽,多為寒濕、飲症、寒化熱、肺痿等。咳症因變症多,自古以來,被醫家認為難治。老師辨證論治,多以葛根湯、小青龍湯、 射干麻黃湯、葶藶大棗泄肺湯、麥門冬湯為基礎方或複方加減,療效顯著。從患者複診情況看,無一不中。
在這疫症流行的特殊時期,不免將美國流感和新冠肺炎聯繫在一起。病名雖異,同症同治。我想這也是老師能夠遠端診斷,治癒萬里之外的4名新冠肺炎病患、佑護河南通許人民醫院1000多名員工無一感染的法寶(老師注:是娄愛芝副院長及湯英主任兩位學生挑起重擔,楊貞醫師和我是遠程指導)。正所謂對症下藥,而非對“病”。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乍看老師處方,往往難辨經方的蹤跡。但仔細揣摩,單方、複方, 經方隱現,暗合先賢方意。借午飯機會,向老師討教緣由。老師說,經方家在處方時,會按診斷、抓主症開藥,要藥在前,而非簡單套方。 這樣開出的處方,就是能治病的經方。《傷寒論》和《金匱要略》如同完備的戰術錦囊;而《神農本草》則為經方家準備了各種武器。我們研讀經典,就像武術家平日苦練各種套路、招式,熟練使用各種武器一樣,十年磨一劍,在實戰中,方能隨著對手的變化,見招拆招,形成一種條件反射和本能反應。道可道,非常道,此處無招勝有招。
至此無為境界,除對病理、病機的精准把控外,對藥物的功能、 靶向及服藥後的反應,要相當熟練和自信。倪師曾在《人紀》中提及《胎臚藥略》,並將他心中領略的藥道,在著作和醫案中展現的一覽無餘。老師得倪師薪傳,用藥精准,百發百中。此次流感和新冠肺炎,都會伴有咳嗽和黏痰,如治療不及時,則會出現飲症和肺痿。治療上,會涉及到兩組藥物的選擇。一組是葶藶子和紅大戟;另一組是石膏和麥門冬。老師說,葶藶子旨在袪肺組織底部的膿痰。這種症候,往往出現在寒化熱,欲發肺癰之際。肺四周的積液,則需要紅大戟來處理,這也正是十棗湯的方意。石膏和麥門冬雖都能潤肺,但石膏旨在降肺熱;對於乾咳肺痿,則需要使用麥門冬來生津液,即補肺陰。而當肺部長期燥熱、乾咳時,就需要二藥合用。按靶向記憶中藥的方法,不失一種學習、選擇中藥的捷徑。仲景先師曾依《胎臚》,完成了上古醫方的歸經整理。倪師合參經方,逆向還原了《胎臚》,合其象,布其陣,讓用藥變得精准、從容。倪師曾反復強調,作為醫師,必須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狹義地理解倪師的教誨,我覺得就是要知道開出的每一味藥,指向哪裡、去做什麼、會有何種反應。只有這樣,治療的過程,也是驗證和再診斷的過程。比如說,對於陽明便秘,如果大承氣湯都無法將燥矢攻出,就要考慮陰實症了。醫者易也,老師懂了。
老師在診治時,往往是針藥同施。這也讓我有機會目睹倪師傳承的諸多配穴和透針。膝五針、皮癢五針、陽陵透陰陵、絕骨透三陰交、外迎香透內迎香、太陽透率谷、地倉透頰車,還有老師總結的安神四針、膽石四針。跟診時,老師總是邊下針,邊講解;針內關,進針要慢。進針太快,病人會因酸脹而抱怨。太陽透率谷,右手進針,左手反向輕推皮膚,可緩解病人的緊張、減輕入針的痛感。針膝眼時,如有粘針,多因有水。針足三裡,如酸脹嚴重,需馬上起針。起針慢了,病人會胃痛,有胃出血的風險。這在治療胃潰瘍、胃出血的患者時, 需格外注意。大陵可用以安神、治療抑鬱症,需在前半寸的位置,45 度斜刺入針;血海行血、破血;三陰交補血。找阿是穴時,先在周邊輕按幾下,再按穴位。這樣病人回饋的壓痛位置更準確。如有條件,留針 45~60 分鐘,療效更佳。 列缺是肺經的絡穴,八脈交會穴,通于任脈。頭項尋列缺,臨床治症之大穴。但因其位於尺脈之下,終不得其要。跟診期間,觀老師實操,左手撥開尺脈,沿肺經方向,采隨法斜刺入針,針頭可避開尺下動脈,善。老師毫無保留地分享著多年的臨床經驗,展示著倪師手法的真傳,唯恐吾輩學不去。太寶貴的經歷了,感恩。
除四診外,“呼吸法”被老師廣泛地應用於肺部診斷。病人深吸一口氣屏住,如肺部有炎症、痰濕,即肺家實症,通常會洩氣、咳嗽,或是感覺胸口脹、滿、緊,或是咽喉脹、滿、癢;然後,再深吸一口 氣,慢慢呼出,如感疲憊不堪,乃肺家虛症,多見於老人。根據病人描述的不適部位,老師可快速確定痰濕或炎症的位置,再結合四診、舌診和眼診,給出精准的陰陽、虛實、寒熱的綜合診斷。幾個小小的 動作,就可以完成X光透視、CT掃描所不及的診斷,在驚歎大道至簡的同時,不由反問,現代醫學是在進步,還是倒退?值得深思。
膽結石是臨床上的常見疾病,伴有午夜醒來;口苦;右肋下脹滿或刺痛,痛引至背、肩膀;吃油膩食物,易鬧肚子等症狀。常以四逆散加五倍子、海金沙治療,有效但不徹底,偶有再犯。跟診期間,從三例膽結石病患身上找到了答案。老師在處方時,除以上基礎方外,會加厚樸以寬腸,黃耆以行氣。同時,會重用白芍,取酸收之用。如睡眠不好,加酸棗仁。五倍子和海金砂會使湯藥很難喝,令人作嘔。 如病患服藥後,沒有抱怨難喝,說明方向對了,需要繼續服藥。通常, 排石需要2~4周的時間,甚者長達2~4月。當病人開始抱怨湯藥難喝的時候,說明石頭開始動了。另外,膽石點、三陰交、太溪和太沖,是老師治療膽結石的驗穴。
神經性疼痛是臨床上的頑疾,常見於帶狀皰疹後遺症、面部三叉神經痛、坐骨神經痛等。結合多年的臨床經驗,老師分別給出了驗方。 柴胡、三黃、連翹、銀花、蛇蛻、蟬蛻,用以治療帶狀皰疹引起的肋脅刺痛。桂枝湯加葛根,專療面部三叉神經痛。桂枝芍藥知母湯加減,治療坐骨神經疼痛,療效顯著。
倪師提出了奶水化經血的理論,並給出了裡熱和裡寒的兩種治症,即裡熱時,經期提前,經血色深;裡寒時,經期滯後,經血色淺。但在臨床上,有一種特例。女子裡寒,但其經期會提前,經血反而色深。 跟診的第一天,就遇到這樣一位病患。她的月經週期是 24 天,經血色黑,量少,經期長達 10 天。老師說,這是虛寒所致。通常,因虛寒引起的月經提前,經期都會拖的較長;而因實熱引起的經期提前, 經期較短。治症上,則是以去寒、補虛為主。
根據老師的解釋,結合經血色黑的症候,引發了我對月經的形成和管道做一些延伸思考。《內經》雲,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 太沖脈盛,月事以下,故有子。試想經文給出了經血的源頭和管道。 肺,法象“天”幕;“癸”,北方寒水,屬陰,在臟為腎。女子十四歲後,任脈通,太沖脈盛,在心陽作用下,肺精(陽中有陰為精)沿任脈下達子宮,色白;腎氣(陰中有陽為氣)沿沖脈(沖脈與腎經在 腹部重合)注入子宮,色黑。在小腸熱量的蒸化作用下,合化成經血, 待宮內血滿,在壓力作用下,排出體外。簡言之,經血是由奶水和腎氣合化而成。
如按此假設,當腎陽不守,先行進入子宮時,排出的經血就會色黑或色深。倪師曾傳授,可用單味郁金或刺照海來治逆經。郁金,陰中有陽、疏解肝氣之品。水生木,腎氣旺,肝氣隨之而旺。實則瀉其子,肝經是腎經的子經。僅憑郁金單味之功,疏通肝氣,意在降腎氣,正是此理。照海,八脈交會穴,腎經和陰蹺脈的會穴。瀉照海,降腎氣,逆經自回。反觀逆經的治症,可佐證腎氣參與經血化生的假設。 按此假設,如遇經期提前、經血色黑的虛寒症候,可在強心陽、導奶水下行的同時,固腎陽,以平腎氣。配穴上,可考慮巨闕、關元、足 三裡、復溜,在導心陽下行的同時,補腎、固腎。考慮不周,仍需臨床驗證。
醫者仁術。
還記得一位中年女士,坐在老師面前,焦慮不安的神情。她先生失業已有一年,全家的開支靠她一人維持。近來,因其丈夫從亞洲回美後,自己久咳不愈,被雇主要求在家休息。為了節省診費,她翻出了以前的處方,自行抓藥治療。病情時好時壞,無法復工,不得以才來到診所。老師照例做了詳細的檢查:舌肥大、苔白濕,痰青黃,盜汗,常流鼻血,吸氣屏住無不適,診斷為上焦寒濕引起的久咳,伴 有寒化熱、肺痿症狀,與小青龍湯,佐以麥門冬、石膏和葶藶子,並叮囑不要自行診斷、服藥。以後可致電診所,說明情況。診所會根據症狀,結合以往的病例和處方,給予免費諮詢。這時她沉默了,眼神裡充滿了感激與依託。
印象中,醫院、診所總是疾病、陰霾交織的地方,令人卻步。而在跟診的日子裡,讓我感受到的更多是陽光與快樂。來診的病患很多是老主顧,從孩童到百歲人瑞,多年的守護,早已超越了醫患關係,成為無所不談的朋友、可以託付的親人。問診之餘,老師總會和病患聊聊家常、共同的愛好、當下的時事,就診時間總是飄然而逝。有時會讓我產生一種錯覺,這是在看病嗎?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 謂之聖。貌似輕鬆、詼諧的交談,患者的音容笑貌、氣息變化和情緒波動,與老師交感而生,診斷過半已。正是高超的醫術、豐富的人生閱歷和灑脫的人格魅力,換來了病患的認可、尊重與信賴,這恰恰是醫者最需要的。病患需要做的就是快樂的過活,把疾病交給醫師來處理。在老師的診所,我感受到了這種託付。
說到這裡,讓我想起診室開心的一幕。一位被西醫診斷為少年關節炎的青春美少女,運動受限。經西醫和中醫長達兩年的治療,均無改善。老師接手後,以桂枝芍藥知母湯加減進行治療。女孩的每一次回診都有明顯改善,踝關節和肘關節的疼痛已消失,不能彎曲的膝關節也在鬆動。每次來診,老師都會施以膝五針。女孩原本非常怕針,但在療效面前,女孩愈加勇敢,並用她獨特的方式 – 美聲練聲,排解著下針時的恐懼。站在一旁的我,默默地為她的勇敢加油、為她充滿磁性的歌唱喝彩、為她美麗的明天祝福。
除了針藥治療外,老師還會在生活上給予輔助指導。一位中年女士,苦惱于自己的體重。西方醫學研究顯示,大腿是人的第二心臟,血液的回流主要靠肌肉壓力差來完成。這與倪師所說的“小腸是第二心臟”如出一轍。鍛煉下肢肌肉,促進血液回流,也就是在鍛煉小腸。 隨著年齡增長,運動量減少,肌肉壓力差變小,血液的回流能力變差, 人會隨之變胖。老師建議先做 15 分鐘的舉重無氧運動,迫使肌肉壓力差變大,幫助血液回流心臟。再做45分鐘的慢跑或散步有氧運動, 加強心臟功能。堅持一段時間,人一定會瘦。另外,人老筋縮,長期堅持瑜伽訓練,有駐顏的功效。我在一旁,邊記錄邊竊喜這意外的收穫,太太一定受用。
老師的很多患者是中醫發燒友,慕名而來。就診時,老師總會用中醫的專業術語討論病情,講解月經的形成及與疾病的關係,皮膚乾燥、瘙癢與表實、血虛的關係,用圖示描述眼診和舌診的診斷過程。 老師語速極快,思路縝密,信息量大,全是乾貨。就診的過程,如同一堂精彩的中醫辨證課,毫不吝惜地分享著豐厚的臨床經驗,延續著倪師醫道的傳承。
大戰在即,糧草先行。
醫師制定的治療方案,在戰略、戰術上,攻守之間,都得靠藥物的單兵出擊或是協同作戰來實現。而藥物的儲存、炮製、品相的優劣,更是決定著戰鬥任務能否按時、按地順利完成。長久以來,我積累了很多與藥物有關的疑問,在藥房理藥、抓藥的過程中,逐一找到了答 案。感謝林醫師、莊醫師,還有美麗的小姐姐小櫻無私分享和耐心傳授。
倪師曾在講解四物湯方意時,說當歸意在補血,實則潤腸。當打開冰箱,看到油光四溢、金燦燦的當歸切片時,讓我瞬間明白了老師所指:通利腸道。正是冷凍的環境,保持了當歸的油性,使它能通腸活絡,血當自歸。
抓藥過程,發現了幾味有趣的飲片,熟悉的名字,陌生的品相。 瓜蔞實,治療胸痞的要藥。色青,橫切,外形酷似心臟的橫切面。在國內藥店買到的全瓜蔞,黃褐色,應該是被炙過了,雖是橫切,但已被壓扁成條,失去了取象比類的用意,感覺也丟掉了它的“神”。葛根,色白,不規則塊狀,多纖維,應該是生葛根,並沒有經過炮製, 這與印象中規則的、灰褐色的葛根塊截然不同。炮附子,固腎陽、固表之要藥,微黃,有黃土烘培的焦香。國內多以鹵水炮製的黑附子入藥,色黑、味鹹。炙黃耆,色紅,味苦,入心。老師常用以配合桂枝, 強心補氣。
麻黃,又稱青龍,宣肺、發表、發陽的要藥。但對於心臟功能不 全、貧血的患者,需要慎用。之前曾有貧血患者服用含有麻黃的方劑後,會盜汗、心悸。這時,老師會用荊芥穗、防風或白前來替代。
生半夏,俗稱婆婆藥,是祛痰、利水、降嘔逆的要藥。在治療腦瘤、腦積水時,生半夏更是必不可少的排水要藥。時醫多以清半夏、 姜半夏入藥。而在跟診期間,老師開出的都是生半夏,佐以生薑。老師多年的用藥經驗證明,生半夏是安全的、可靠的。每當用到半夏時, 都會想起倪師講的給愛嘮叨的婆婆飯里加點生半夏,致其括囊的故事, 開心一笑的同時,生半夏的功用早已潛移默化地銘記於心。
生硫磺,即石硫磺的粉末,色如雛雞,是通利水道、消除水腫的要藥。配合牡蠣,更是通利三焦、消積的不二之選。老師說,平人用生硫磺,不會有反應;病人則會流汗、肋下癢。大多數情況下,會將生硫磺單包,與其它藥物一起煮,這樣比較溫和。急症時,也會後下、生用,熱性大。跟診期間,目睹了老師臨症處以生硫磺的多個病例,讓我有機會見識到這味道家聖藥的大功大德。需要即是補藥,以此。
祖師留下法,惜無傳法人。
多年前,因哥哥給的一張《黃帝內經》光碟,與中醫結緣。從初學《人紀》的遲疑,到先學後思的堅心,曾斗膽嘗試倪師的配穴、方劑,無一不實、無一不效。讚歎于國粹博大、醫道精深之餘,苦於無師護佑的惶恐,銘記“最後一步”的警言,履霜前行。今得老師應允,跟診學習,親歷薪傳,實為萬幸。
大道至簡,倪師醫道已彰,同人之勢不可擋。期盼再次來到加州, 在巨人的肩膀上治實學,合其光,同其塵。
歲次庚子仲春月記於北京家中後學王建成
老師評論:
王同學是學理工出身的,多年來從事材料進口及代理,事業有成,目前是青島一家公司的總經理。七年前接觸中醫,五年前開始研讀倪海廈老師的人紀中醫教材,反反覆覆看了好幾回,私底下也幫助治療了很多家人和朋友,還到北京大學第三醫院中醫科實習針灸,實屬難得。王同學這次來診所跟診三周,因為已經有很好的基礎,學習吸收量大過其他跟診學生,也能了解我看診時的許多動作及藥方背後的考量。王同學有志成為專業中醫師,以他目前學習的狀況,及處理事情的周全,將會是一位相當優秀的中醫師,可以幫助到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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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仲景遇上史丹佛
製 附子 炮附子 在 元毓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關於中藥馬兜鈴酸的問題,可以參考這位史丹佛電機博士後來轉業中醫的文章。
我另外想補充的點有三:
1. 「98位台大醫院與長庚醫院的肝癌病人,發現其中有76位病人帶有馬兜鈴酸代謝物與基因具嘌吟核的碳基化合物結合而成的「馬兜鈴酸基因突變指紋」,因此認定「台灣近八成的肝癌是由馬兜鈴酸引起的」。」這樣研究的樣本數會不會太少?
再者,科學邏輯上「高比例肝癌患者具備這樣的馬兜鈴酸基因突變指紋」是否可以反推成「馬兜鈴酸引起肝癌」?我認為是講不通且邏輯過度跳躍。
這就像「下雨時,往往天空有很高比例的被雲遮蔽」這樣的現象,可以反推成「天空有高比例的雲就會引起下雨」?邏輯上顯然是錯的。
又,其他侷限條件呢?怎麼都不見侷限條件之排除或指明,就能得到結論?這樣還是符合科學方法的研究嗎?
我認為現今有非常多的醫學研究,無論是作者本身或被記者解讀之後,常有這種邏輯錯誤出現。
2. 相關馬兜鈴酸完全沒有討論劑量。
中藥跟西藥一樣,某些東西低劑量與高劑量時有極差異!低劑量能治療疾病,高劑量卻可以殺人。
講更極端,純水(H2O)高劑量下一樣可以毒死人。
可我看到的台灣報導,記者完全不提馬兜鈴酸要多高的劑量才會引發肝癌?低劑量下是否還具備高毒性?
此外,如同本文作者強調,同樣叫「木通」,但中藥真正在使用的「川木通」並不含馬兜鈴酸;相反地,含馬兜鈴酸的「關木通」中醫並不使用,中醫藥典也特別名列提醒醫師、藥師要詳加分辨。
記者不顧真實中醫用藥方式乃至於藥典記載,一杆子把中藥打成「台灣引發肝癌主因」的入罪模式,未免太紅衛兵了吧?
而過去30年來,台灣醫藥衛生官方單位乃至於少部分西醫常常用這種混水摸魚地抹黑栽贓污衊中醫,究竟是無知亦或別有居心?
3. 刻意忽略中藥炮製
許多中藥的生藥具有毒性無誤,但實際中醫少有人會使用生藥,而多須經過炮製。
我想許多跟我一樣家裡從事中藥的小孩,打小就對「雷公炮製法」耳熟能詳。
生附子毒性猛烈,可能引發心臟麻痺;可是炮附子卻是許多慢性病患需要的良藥。
過去我看過一些台灣醫師批評某些中藥生藥含烏頭鹼,極其危險云云... 可實務上沒有人用生藥啊!這就像許多西藥的原料也是劇毒,難道我能就此批判西醫刻意拿毒藥餵病人?
當然如某些化療,還真的就是拿毒藥餵病人,有本事你找個身體正常的人來吃吃?
又,某些藥材原料沒太大問題,反倒是被西藥精煉萃取過之後成為毒藥!最知名就是麻黃,中醫主要用來宣肺、發疹、止咳、通鼻竅、止癢,被西藥精煉過後的麻黃素倒成為安非他命的原料(當然化工技術進步,提煉麻黃鹼不見得一定要用麻黃)。試問這又是誰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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