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寫】孫正義效應
矽谷的著名的創投街，沙丘路（Sand Hill Road）一度曾是初創公司尋覓資金的唯一選擇，但現在，每條路都會通向軟銀集團的孫正義。
兩年前的某一天，軟銀集團（SoftBank）行政總裁孫正義（Masayoshi Son）乘坐灣流客機飛過波斯灣，前去與一個有意出資科技初創企業的人會面。在飛機上，他跟主要副手米斯拉（Rajeev Misra）把講稿又讀過了一遍，看到中間的某個地方他停住了。
其中一張幻燈片上提到新基金的計劃規模是300億美元。以這個數字來說，被孫正義命名為「願景基金」（Vision Fund）的規模將是之前全世界最大的風險投資基金的四倍左右，也超過了歷來的任何一隻私募基金。
孫正義盯著這個數字看了一會，然後他將數字3換成10，願景基金規模就這樣一下子上升到1000億。「人生太短暫，不能浪費在小事上，要做大事，」他對身旁看得口瞪目呆的米斯拉說。
幾個小時後，當孫正義在簡介會現場講到這張標著1000億美元的幻燈片時，在座的來自中東某國有基金管理層的潛在投資人們都笑出聲來。孫正義卻沒笑，他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他的演講。現在已是該基金行政總裁米斯拉回憶說，「他當時沒有片刻猶豫。」
軟銀這隻願景基金後來募集到近1000億美元，其中包括來自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資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的450億美元，以及來自蘋果、阿布扎比政府及其他投資方的資金。「1000億這個數字更簡單些，」孫正義今年9月在軟銀集團東京總部接受採訪時說。軟銀旗下擁有龐大的產業群，包括大型手機營運商軟銀（SoftBank）、一流的晶片製造商安謀控股（Arm Holdings），還在美國無線通訊營運商斯普林特（Sprint）持有多數股權。
在投資方面孫正義很有遠見。他是雅虎（Yahoo!）最早的支持者之一，還跟這家互聯網新興時期的市場寵兒一起推出了雅虎日本（Yahoo! Japan），後來其價值遠遠超過了母公司雅虎。2000年，他向阿里巴巴集團投了大約2000萬美元，這部
份投資現在市值約1200億美元。
不過，願景基金跟上面這些投資的風格都不一樣，它就像風投界的一個新物種、是橄欖球場上的多人閃電突擊戰術。自從該基金開始投資以來，在不到一年時間裡，它已投出650億美元，在優步（Uber）、WeWork、Slack和GM Cruise收購了可觀的股份。孫正義告訴《彭博商業周刊》說，他計劃每隔兩到三年成立一家千億美元規模的新基金，每年投出500億美元。作為對照，據全美風險資本協會（National Venture Capital Association）的資料，2016年，整個美國風險投資行業的總投資額是753億美元。
孫正義這些令人瞠目的大手筆賭注讓矽谷震驚之餘深感困惑，就連那些最令人尊敬的風投家們也發現，這位新來不久的同行在策略和手法上大大超過了他們。按照風險投資界的標準，在初創企業早期，適合先對其進行小規模的投機性投資；之後隨著目標企業的成長，在後續幾輪投資中再追加資金。而軟銀的策略一直是，選中某個特定類別裡最成功的科技初創企業，一上來就進行大筆投資—其出資額少則1億美元左右，最多的則達到數十億美元。矽谷風投機構似乎都被它這種作
風給鎮住了，而那些初創企業看上去則欣喜不已。軟銀給他們帶來的外部資金簡直就像是任他們敞開肚皮吃個夠的自助餐。位於沙丘路的投資公司IVP的合夥人莫爾茨（Jules Maltz）說，「你會覺得他們被撐得再也吃不下了，」那些創業家們「先猛吃一頓，再塞滿口袋，到最後還有剩，只好再打包帶走。」
科技業也見識過財大氣粗的外部投資人，但像軟銀這樣的大手筆之前從來沒有人嘗試過。這種做法抬高了目標企業的估值，導致傳統風投公司想參與那些炙手可熱的交易時卻拿不出足夠的資金。據矽谷一家大型投資機構的一位合夥人說，軟銀就像一位在撲克牌桌上以勢壓人的老大，他的大堆籌碼讓對手們嚇得根本不敢入局參賽。
孫正義其實是個樸素的人。他在日本南部的九州長大，因為家人來自韓國，小時候他經常被人欺負。他父親為了養家，不停地做各種冒風險的生意，包括賣私酒、養豬，還開過賭錢的彈珠機房。他們家後來改成了安元（Yasumoto）這個日本人的姓。在一個外國人容易受歧視的國家，這種舉動很普遍。不過，孫正義在加州大學伯克萊分校念完經濟學專業回到日本後，又改回了韓國名字。孫正義的第一位商業合夥人陸弘亮（Hong Lu）說，「他不想隱瞞自己的出身。」
1981年孫正義創辦了軟銀，當時的業務是經銷個人電腦軟件。隨著業務拓展，軟銀後來投資了電腦業出版商 Ziff Davis，以及現在已經停辦的拉斯維加斯電腦展會Comdex。1995年，孫正義與雅虎公司聯合創辦人楊致遠（Jerry Yang）初次會面，就給他開了張200萬美元的支票。一個月後兩人再次會面，他提出向雅虎投1億美元，遠遠高於楊致遠最初願意接受的數字。這種令人既吃驚又敬畏的出價風格後來也成了孫正義的典型手法。
願景基金現在由九位執行合夥人共同經營，其中五位在該基金的矽谷大本營，兩位在日本，還有兩位在倫敦。孫正義說，他曾親自培訓這些交易獵人如何發現最佳投資專案，他還計劃未來幾年將交易撮合人增加到300名。這些執行合夥人對潛在的投資設想進行篩選，每周舉行電話會議討論進展。一旦候選專案通過審查，會提交給投資委員會。委員會由孫正義、米斯拉和軟銀另一位高層魯邁赫（Saleh Romeih）組成。
今年6月孫正義曾透露，他97%的時間花在軟銀的運作上。這次接受《彭博商業周刊》採訪時他說，這個數字已經降到3%，現在他大部份時間都花在撮合交易上。雖然孫正義頂著愛到處撒錢的名聲，但他的合夥人們表示，他並不是一個容易被騙的傻瓜。該基金執行合夥人之一、曾任Shutterfly行政總裁的豪森伯德（Jeff Housenbold）說，「你必須經受他嚴格的智力考驗，說服他相信這筆交易我們應該做。」
作出一項投資決定可能……——撰文¬Sarah McBride、Selina Wang、Peter Elstrom
本文節選自《彭博商業周刊∕中文版》第156期，如欲查閱全文，歡迎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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