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運開幕 #Paralympic Games
#以身心障礙者為參賽者的國際綜合體育賽事
本次東奧台灣選手的傑出表現,讓大家相當感動,緊接著 #東京帕運 也將於今晚7點開幕,讓我們一起關注,共同為參與的台灣選手加油!
本屆帕運預計將有161個國家、地區及難民代表團約4500名選手參與,參賽人數是史上最多的一次。
今晚帕運將在日本國立競技場舉行開幕典禮,延續本屆東京奧運在 #性別平等 的推動,帕運同樣鼓勵各代表隊任命各一名女性及男性擔任掌旗官。
台灣本次由標槍選手劉雅婷及跳遠選手楊川輝掌旗,加上游泳選手陳亮達、健力選手林亞璇、桌球選手田曉雯與林姿妤、總領隊沈啟賓、副總領隊何維華、醫療官及教練,共同參與開幕。
#10位台灣選手參加6項目
#桌球田徑柔道羽球健力游泳
#一起為選手加油
台灣在帕運 #過去共獲24面獎牌(5金、6銀、13銅),這次台灣共有10名選手取得帕運的參賽資格,分別在桌球、田徑、健力、柔道、羽球、游泳6個項目。
🎖 桌球 女子 TT4 級單打 盧碧春
不同於許多選手年輕時便開始運動及訓練,先天性小兒麻痺的盧碧春,因為不方便行走,小時候多只能看其他人遊戲與運動。42 歲那年在另一半的鼓勵下,她決定開始打桌球,希望向桌球教父莊智淵的精神看齊,持續練習、挑戰自己。
曾獲2020西班牙帕拉桌球公開賽銀牌、2021世界排名第10名的盧碧春曾提到:「參與運動讓我生命找到出口,期盼更多國人一同支持愛運動動無礙的社會支持氛圍!讓更多身心障礙者能體驗運動的美好!」
🎖 桌球 男子 TT5 級單打 程銘志
在桌球世家長大的程銘志,從小就十分擅長桌球,從小學一路打到體大,畢業後也回到國小繼續教導學生。2011年程銘志不幸遭酒駕者撞傷,因此左腳截肢,後續努力復健練習,轉換成帕拉選手。
程銘志是2020年世界排行第1,上屆2016里約帕運獲得男子團體賽銀牌,單打上曾獲帕拉桌球埃及公開賽單打金牌等獎牌。他曾提到:「人總是要到一個階段,才會定下來省思自己,檢視自己的人生;除了自己努力外,也期待社會能夠提供支持的環境,讓更多身心障礙者享受愛運動動無礙的氛圍。」
🎖 桌球 女子 TT10 級單打與團體賽 田曉雯
田曉雯出生時因醫療疏失,右手神經萎縮,無法翻正、舉高,常因此遭遇不友善的對待。媽媽希望她能多嘗試不同事物,所以她從小被送去學桌球,但當時身體不協調、經常跌倒等狀況,也造成她打球上遇到許多困難。
田曉雯目前是女子單打世界排名第5,曾獲2018雅加達亞帕運銀牌等獎牌,且與另一位台灣選手林姿妤搭配極佳,曾在雅加達亞帕團體賽聯手摘銀。兩人本次也一起參與了帕運團體賽,並期盼大家一同支持所有帕運選手:「打入帕運是每一位選手的夢想。帕拉運動員,需要你、妳、您的支持與陪伴!」。
🎖 桌球 女子 TT10 級單打與團體賽 林姿妤
林姿妤國小參加桌球社,國中時因車禍,右手腕韌帶斷裂,傷後右腕翻轉的角度受限。當時醫生、家人都建議她領取身心障礙手冊,但她內心仍是抗拒,認為自己只是手受傷。直到有次觀看身障桌球賽,讓她徹底改觀:「許多身障選手在肢體上雖無法與一般選手比擬,卻依然奮力拚搏、程度也不輸一般選手,反觀自己受得傷沒有那麼嚴重,更覺得自己不努力說不過去!」
林姿妤在許多帕拉賽事的單打及團體賽都有傑出表現,像是2020帕拉桌球埃及公開賽就獲得單打銀牌及團體金牌,本次和田曉雯的繼續搭檔也讓許多人相當期待。
🎖 田徑 男子 T11 級跳遠 楊川輝
楊川輝出生時視力正常,直到7歲時,有次睡醒後突然失明,最後才被診斷出是急性視神經萎縮。失明並未遮蔽住楊川輝的田徑天份,他一路訓練參賽,高中後並開始練習跳遠。
2013年,楊川輝首度參加法國IPC田徑世界錦標賽就獲銀牌;2014年仁川亞帕運在田徑100公尺破大會紀錄摘金、跳遠摘銅,2018年北京IPC田徑大獎賽中更以6公尺60締造亞洲跳遠紀錄、獲得金牌。楊川輝曾提到:「我看不見世界,但透過跳遠,我要讓台灣被世界看見!」
🎖 田徑 女子 F12 級標槍 劉雅婷
劉雅婷小四時被診斷出先天性黃斑部病變,視力因此明顯退化,在難以治療復原的情況下,她和家人都受到很大的打擊,不只學業成績下滑,更覺生活漫無目標。直到有天,視障巡迴輔導老師得知她喜歡運動後,積極幫忙尋找專門的教練,最後找到田徑教練張福生,對劉雅婷來說:「我的人生就此展開不一樣的旅程。」
2018亞帕運獲得標槍銀牌的劉雅婷提到:「不管什麼人都會有不同的障礙需要跨越。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想辦法隱瞞缺陷,而是在障礙中竭盡全力用心體會,世界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只要一點點的調整,身心障礙者也可以和一般人從事一樣的活動、享受一樣的樂趣、擁有一樣的夢想。」
🎖 柔道 女子 B2 級、48 公斤量級 李凱琳
李凱琳的父親、叔叔都是視障柔道選手,2020年世界48KG排名第2的她,也在2012年倫敦帕運及2014韓國仁川亞帕運拿下銀牌。因為家族遺傳的視神經萎縮症,李凱琳視力和聽力都受到影響,對第三度參加帕運的她來說:「不是柔道裡有人生,是人生裡有柔道」,她並提到自己的期望:「很期待,也很開心自己能夠堅持到現在!也希望自己的堅持能夠讓更多人看見帕拉選手的努力!」
🎖 羽球 男子 SU5 級單打 方振宇
方振宇出生時因難產,左手肩膀神經叢受損,左側上肢肌肉萎縮,在多次手術、復健以及諸多協助下,目前手部仍無法精細抓握,但肩膀與手肘已可維持身體協調。
方振宇從小就希望當運動員,儘管家人剛開始時並不贊同,但他並未放棄,雖然因為身體的狀況,造成訓練上相當痛苦,讓他一度想放棄,但他仍努力克服,在許多公開賽事中都獲得好成績,包含2020祕魯帕拉羽球公開賽銀牌、2019泰國帕拉羽球公開賽銀牌。因為羽球是本屆帕運新增的項目,方振宇也成為台灣首位參賽者。
🎖 健力 女子 61 公斤量級 林亞璇
林亞璇3歲時不慎從5樓墜下,胸部以下完全癱瘓,必須依靠輪椅行走。曾有復健師對她說,「有哪個脊椎損傷,傷的這麼高位,可以拿到世界前三的,舉一舉啊,每次舉到這裡就會停住對不對,因為你少了中間腰的力量,你真的不要再舉了,舉一輩子都拿不到金牌的。」但她認為:「如果沒有辦法放棄,那就要更努力的去證明自己的存在!」
林亞璇一路走來相當辛苦,從高中開始便開始練習健力,即使面對沒能選上國手也未放棄。2021總統教育獎得主的林亞璇是第六次參與帕運,她提到:「只要願意為自己努力,老天一定會給我們驚喜! 一起加油!也邀請您一起支持帕拉運動員!」
🎖 游泳 男子 SM7 級 200 公尺混合、S7 級 100 公尺仰式、S7 級 400 公尺自由式 陳亮達
陳亮達出生時便沒有小腿,加上右手手指併指,因此沒辦法使用靈活的右手學習。因為擔心他大腿萎縮,家人開始找游泳教練,讓他當成復健運動。陳亮達因此開始跟著教練參加各種賽事,屢創佳績。
時常帶著笑容的陳亮達曾提到:「希望受到挫折或身心障礙的人,一定要熱愛自己、疼惜自己,這樣也等於回報無限的愛給身旁所愛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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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運小教室
#與奧運平行的帕拉林匹克運動會
帕運的全名是 #帕拉林匹克運動會(Paralympic Games),字首「Para」源自希臘語,意思為「在⋯⋯旁邊」,再加上Olympic的lympic,代表帕運是和奧運平等且平行舉辦的「另一個奧運」。
帕運的起源來自一名脊柱損傷中心的醫師路德維希.古特曼,他針對戰爭造成脊髓受傷的軍人進行整體性的復健治療,在過程中他發現各種復健運動,能帶來肌力、肌耐力及協調上的顯著進步,而這治療復健運動也逐漸發展為競技運動。
1948年倫敦奧運會開幕式當天,古特曼醫師組織脊髓損傷軍人,舉行首次史托克曼戴維爾運動會,成為帕運的起源。
第一屆夏季帕運於1960年開始舉辦,共有23國、400多位運動員參與;冬季帕運則從1976年開始舉辦。
#賽事分級確保公平及準確
大家在上面看到許多賽事「分級」的標注,是因為就和奧運一樣,帕運各個運動項目都設有不同的分級制度,務求達到公平競爭。
為了確保公平性及準確性,分級時會由醫師、物理治療師、職能治療師、運動教練等人一起進行,且每屆都要重新檢查,重新確認選手的狀況及級別。
視神經復原 在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和我一起關心自己的大眼睛】
這張照片是2年多前做青光眼手術時拍的~(不用替我擔心喔!)
每一個疾病的到來都是一種提醒,2017年在花蓮拍完了了偶像劇之後,一直感覺自己的視力越來越模糊,原本只是以為奔波壓力大,太累而引發的視力困擾,於是約診了眼科沒想到我卻是罹患了不可逆的青光眼。
我不知道大家對於青光眼這個疾病的了解有多少,記得在診間確診的當下,我傻了……我想我會失明看不見了,沒錯,如果青光眼發現得晚,也控制不下來,那麼看不見就是這個疾病最終的結果,因為不可逆,已經壞死的神經是無法再經過任何的努力可以復原的,所以眼睛看出去已經有遮黑的部分是無法在復原的,這也是這個疾病最讓人恐懼的地方。
在沒有罹患青光眼時,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有青光眼,一丁點都沒想過,所以這疾病來的讓我措手不及幾近崩潰,也讓我的粉絲頁停擺了大概一年的時間,那時候總是追根究底的想了解,是什麼狀況讓自己有了這個疾病,是看電腦、手機用眼過度嗎?是近視太高嗎?是以前出外景太累又從不戴墨鏡嗎?還是遺傳?每天抱頭苦思,但卻沒有任何正確的答案,因為這些因素都有可能。
後來我在三總呂大文主任的開刀治療下,目前算是控制得還不錯,我希望有機會可以將自己自己的病程跟大家分享,也希望透過自己的經歷提醒大家注意眼睛的疾病,尤其現在每個人都幾乎用眼過度,近視的人也很多,年齡層也越來越年輕,這都是隱憂也都可能是造成青光眼疾病的因素。
這次我有了機會可以跟大家面對面的聊聊我的青光眼故事,如果你也關心自己或家人的眼睛,如果你也更想盡一步的了解什麼是「視神經的紅綠燈?」或是當疾病來臨時你如何讓自己安心下來,這次的分享會都有專業的醫師說明。
其實有時候躲在暗巷自己哭泣是很消耗精神的,走出來聽聽專業醫師和過來人聊聊,真的有很大的幫助的,因為我就是其中受惠的人,因為當時有了許多人的幫助,讓我度過了這個疾病的打擊,所以今天我想要回饋想要告訴大家,你絕對不是孤單一人的,請你跟我們站在一起。
因為這次分享會是有名額限制的,也會採用實名制的報名,報名的連結網站在這裡,5/22(六)下午2點~4點半,歡迎你來跟我們一起關心自己眼睛的健康。
#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檢查自己兩眼的視力喔
免費報名連結👉https://m.facebook.com/story.php?story_fbid=5628427607175332&id=2068464479838347
視神經復原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在奮力競逐的過程中,我忘記了自己,我把外在意志內化成自己,但,沒有人會完全是這樣的。社會建構的你不是你,你以為的那個你也不是你。
不用覺得自己被誤解,也不用去煩惱社會所認識的那個你不是你,事實上,每個人都被誤解,尤其是女人,因為我們多半耗盡心力去假裝成另外一個人,我們以為那樣會使得自己比較受歡迎。
就接受自己吧,也接受心中那個小小的自己,不要跟過去比,也不要跟未來的目標比較,至少接受此時此刻的自己。
取自《女子力不是溫柔,是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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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早安:
昨天透過《我們與惡的距離》中的宋喬安角色,談和解。感謝故事工廠與誠品,讓我有機會透過影片細說分明。
https://www.facebook.com/Psychologist.Hung/videos/2581927152056543/
這次談流產,這是我陪伴媽媽們的時候,很難化解的傷痛。有時候連當事人都不一定能確定,自己到底度過了沒有?!
這需要跟自己和解,跟自己的內在小孩,跟自己的身體和解!
之前談到單親媽媽的議題,觸動了一些類似處境的朋友。我希望再就這次的議題,更深一點談到,女性的身體經驗。
這篇文章把身體經驗、腹中的胎兒,以及內在小孩的狀態,串連在一起前後呼應,我覺得能帶給大家省思。我也建議男性可以試著閱讀這篇長文,可以化解一些隱藏在傳統文化中的偏見,閱讀完請給自己一個讚賞。
祝願您,悅納我們內在的變化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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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歡迎參與贈書活動
https://www.facebook.com/Psychologist.Hung/posts/3723364254346524?__tn__=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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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失去了什麼
【文/ 劉冠吟】
前年年中,我失去了一個孩子。跟我的第一個孩子一樣,在我沒有預期的時間裡懷孕;跟我的第一個孩子不一樣,這個寶寶沒有好好地生下來。我跟這個寶寶相處的時間非常短,從發現自己懷孕到流產,時間短到甚至來不及知道寶寶的性別,只能以寶寶來稱呼。
跟其他月份很大才失去孩子的媽媽比起來,我的遭遇算是非常輕微。我一開始是這麼想的,以為我的悲傷也會相對很輕微,但後來才懂,失去孩子這件事沒有什麼好比較的,母親與小生命之間的深刻連結,從知道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我的悲傷沒有比較輕盈,失去孩子的難過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不是輕的或是重的,而是深深的、深刻的,種在身體裡。
先講講之前的故事。
出血的那一天,我飛奔到醫院,醫生看完以後就說:「孩子沒有了,週數還小,休息一陣子吧。」我的婦產科醫生是一個非常溫柔有耐心的男性醫師,給他看診向來都是令人安心的經驗。他是一個風趣喜感的人,每次看診我們都會聊聊天,因為老家在經營傳統的髮廊,所以他常常在換髮型,有一次他突然燙了個韓國歐巴大捲頭,我走進診間看到他的時候笑到無法起身。只是這次不像以往,跟他講完話以後,我沒有覺得比較好。
醫生一如往常地溫柔,說抽一管血起來送驗,看看其他的數值,再給我後續的建議,直到此刻,我都還算平靜。經驗老道的護士姊姊拍拍我的手,針管插下去的那一刻,我的眼淚才掉下來,無法抑止的爬滿了臉頰。護士姊姊說,你還年輕,可以再生,會流掉的寶寶,都有自己的命。
在外人眼中,我是個順風順水的人,或許老天對我真的很不錯,大抵上想要的目標都能達成。這樣的順利,我也不覺得心虛,對於心中設定的目標,我是一個很努力的人,努力唸書、拚命工作、熱愛生活、用心經營著自己喜歡的關係。我是「有志者事竟成」的信仰者,即使有些小挫折,我不覺得失去了什麼。直到我失去了孩子,我才知道所謂「失去了什麼」是什麼。原來人生不是有志者事竟成,有很多事情無論多努力也難以改變,就像護士姊姊說的,命,或是說無常,或是說造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而你知道這份失去,會讓你再也不一樣。
回到家後,我把窗簾拉緊,躺在床上,有時流淚,有時放空,搞不清楚白天跟黑夜。我傳訊息給我工作上的夥伴、我的學長也是我合夥人,說:「我的孩子流掉了,可能要休息一陣子。」學長跟我相識十年,雖然在創業之前我們是朋友,但開始工作後我們變成很理性的組合,不太做情感的交流,都是就事論事。學長回我說,他太太日前也失去一個小孩,已經四、五個月,「但我知道,不管孩子大小,媽媽都會很難過。好好休息。記得坐月子。」
這大概是我跟學長一起工作這幾年,唯一一次感情濃度比較高的交流。被他說對了,不管孩子大小,身為母親,都會很難過。
我低估了我的悲傷。
▍這份失去,讓我再也不一樣
在家躺了不分黑夜白天的半個月,喝了不少補品跟滴雞精,身體感覺溫潤,心情平淡。審慎選擇出關後的第一場活動,是赴幾個老友的約。
這場聚會相約已久,與會皆是重要的好朋友,將這樣的聚會設為出關後的第一場,我覺得很適合,特別提起精神來盛裝打扮,想從熟悉的人事物上,再出發。
當日晚餐是在五星級飯店裡的美味盛宴,對於在家喝了一個月雞精的我,應該是極為愉悅的解放,但究竟吃了什麼,我完全不記得。最後的記憶,睜開眼,我已經躺在醫院的急診室,中間過眼的影像皆是我的手以及酒杯。據在場朋友轉述,原本就嗜酒的我當晚以神速「自己跟自己喝」,貌似清醒嘻嘻哈哈地跟大家一起去第二攤。在續攤的KTV,我在廁所內滑倒撞到了洗手檯,躺在地上暈了。大家直到要離開時,才發現躺在血泊當中的我,然後慌亂地將我送往醫院。
到了急診室以後,要打點滴或拍X光我皆不肯,因為我堅持肚子裡有小孩,在診間痛哭大喊:「我的寶寶~~~我的寶寶~~~~」在場的眾人都嚇傻。如灑狗血鄉土劇般的這段,我完全沒有記憶,事後聽朋友轉述,我才瞭解自己對這件事從未過去。原本被設定為出關宴的這頓,其實我內心純粹想買醉;又或者,在內心深層的我還沒相信自己失去小孩了;又或者,我相信了,但我沒有接受。
不僅低估了悲傷,這件事情從發生、相信、接受、想開,這中間的距離出乎我預料地遠。不只是一個生命逝去,還一舉掀開了我對於自己身體的不信任、對於自己情緒的難以捉摸,無法安放自己的內心,更無法關心別人的感受。心理學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小孩,是原生家庭跟成長環境所形塑的自己,這次的事件,離開的小孩像是喚醒了我心中的這個小孩:從未被對話過,但一直很努力的孩子。
急診後隔天,再去醫院仔細檢查,發現跌倒的時候,我撞斷了鼻骨,也傷到了視神經,影響到我視覺定位的焦距。遠處看得到,但如果要看書或是看手機,必須非常使勁。眼睛的焦距—這種天生方便的能力,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失去,我懊悔地想著如果下半輩子近處都看不清楚了,該如何是好。煩惱的事一湧而上,我終於明白這一段不像前一段,在家隨便哭兩下再喝雞精就可以敷衍自己,這將是一段遠征的路。
沒有復原的心裡的傷,加上自己多增添外傷,把自以為累積的半個月修養瞬間打回原形,帶著新舊傷痕,我重新開始一段旅程。
▍從正視自己的悲傷開始
這是一個女性被過度定義、被選擇、被要求的社會,一個女人身上多半都有兩種以上的角色,等待我們積極扮演。長年以來,我對於這些社會角色大多握有主動選擇權,但我對於選擇的那些都過分熱情,對於生命角色熱情十足、野心勃勃,這些向外投射的能量,卻沒有同樣等級的關照著我內在的自己。
我真的開心嗎?我難過嗎?我已經釋懷了嗎?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軟弱,什麼時候可以難過,因為大部分時間,我都是用「撐」的,撐一下就過了,撐過去就是你的,我常常這樣對自己說。
當然偶爾有撐不過去的時候,這時候,我就會在某個縱情玩樂或豪飲的時刻,突然發現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有時候很野蠻,有時候很脆弱,種種陌生的我的面相,其實都提醒著自己,我完全不了解自己,很難跟自己對話。慣於嚴格地鞭策自己,卻連自己停在路邊舔舐傷口的時間都不給。這樣的我對外自然很難釋放出溫柔跟真心,問問那些跟我交往過的男人、甚至我的親密好友們,我是個溫柔的人嗎?我想十之八九不是吧,我是個「有趣」的人,但不是溫柔真切的人。
真實的溫柔其實是很困難的,建立在深厚的自我底蘊累積。在生命的長河之中,我們載浮載沉,有時似而要溺斃,有時嗆了幾口回神發現還在,有時有人從遠方拋來浮木讓你喘息,然而真正能讓自己輕盈順水而行的,只有自己而已。對於自己夠瞭解,才能應付水性,知道何時當走當行,浪來了,我該怎麼把自己好好捲著不至於侵心。
躺在家裡的時候,我想著周遭的女性好友們流產的經驗。我有個親近的朋友,流產五次,最後才懷上小孩。另外一個親近的友人,懷胎將近十月,突然胎兒臍繞頸,急救後已是死胎,辦了喪事。「胎兒很可愛,臉圓圓的。」去參加的友人這樣跟我轉述。我回想著這些,也回想起我甚至沒有對她們任何一人好好地關心過。我的人生忙忙碌碌地被我塞進一堆行事曆,我有一大堆等待完成的事項,但沒有一項跟我的心有關,更遑論好好對待別人的心了。
我對於自己無法遏制自己的悲傷,無法跟我的悲傷共處,感到非常驚訝。更令我驚訝的是,我竟然可以自己騙自己說我已經好了,還騙成功了。說自己好到可以出去玩了,於是恣意狂歡,於是在種種失憶的過程中,才殘酷地瞭解到我完全沒有好,離「好」還很遠很遠。
察覺跟正視,是我踏出的第一步。我開始縝密地觀察自己的情緒,什麼時候我會難過、怎麼處理,什麼時候我會想要發脾氣,我又是如何處理。我發現自己很迴避負面的情緒,大部分時候,我都選擇讓這些情緒一閃而逝,但這些情緒其實並未消失,只是被我忽視。於是,我也失去了真正快樂的能力。
臉上的傷口好了以後,原本要再進行眼睛視神經的手術,說也奇怪,在家休養的那半個月,我幾乎沒用到眼睛,眼睛就自然而然的好了,醫生說不用動刀處理。我覺得這是上天送我的一個禮物,讓我受傷,讓我在失去日夜般輪迴中沉思,在找到方向後,又讓我少一次手術。我將這次落難,當成一次好好認識自己、學習如何照顧自己的機會。
▍與自己的身體和解
體力恢復後,我開始規律地運動。流產對於女性來說,不僅單純是健康的問題,而是對自己的身體產生很大的不信任感,流產時那股像生理週期時的酸痛悶痛絞痛、然後看著血汨汨流出,是每個女性對自己身體的陰暗記憶。即使生理期其實是一個健康的代謝,但是,那種身體無法抓住什麼、也無法控制自己要不要流血的感覺,是女體共同的灰色印記。流產也是,就像生理期那樣,你的身體從此有了一次不可控、無法駕馭、留不住生命的印記,你對你的身體產生了極大的不信任。
我們跟自己身體的關係,多半都很糟糕。在亞洲社會長大的女性,從小就被周遭環境明示、暗示各種期待跟評價。長得太高很突兀,胸部太小沒有吸引力,生育能力更是與一個女人的身體價值及自我認同完全正相關,懷上了還得被評價是懷男還是懷女,懷了一個還得被追問怎麼不懷第二個。我們的身體長期都被訓練滿足我們及社會所給予的期待,沒有人關心身體真正的感受是什麼。
我很明白,跟身體的和解需要時間,我能做的,是從一般簡單的生理功能開始著手,做心肺運動、做重量訓練,在能夠規劃的範圍內,讓自己與身體重新對話、重建信任。使用一些以往很少使用到的肌肉,或將心肺能力再往上推一層次,完全斷絕涼性食物跟啤酒。僅僅是這樣,我已覺得我的身體感受到我的重視。
我一直用「我」跟「身體」這兩個單獨個體來敘事,因為我深深相信,女性的身體該被獨立對話,身體不是各種情緒及期待的承接體,反而言之,我該傾聽身體所釋放出來的訊息。有些人讓你很不快樂,你的心裡不知道,但其實身體有告訴你,只是我們從來不重視,因為身體被我們放在一個附屬的位置。
小時候被男生恥笑不小心沾在衣褲上的月經,長大了以後衛生棉或條還是得待在一個可愛的袋子裡被帶出門,假裝它們自己不是衛生棉,要去上廁所的時候偷偷摸摸地塞在手心裡拿去更換。人們對經血有一種成見,從下體流出來的血就是有一個擺脫不了的原罪,即使它真的只是代謝體內廢物,就像你每日的大小便。試問,有哪一個人不大小便?大小便的時候需要鬼鬼祟祟不能說出口嗎?
第一次性經驗以後流出來的血,在小說裡有時化為一種激情的象徵,多數也是一種貞潔牌坊,但其實只是一種男性心理有病的象徵,很多女性在第一次性經驗時是不會流出像電影裡那樣一大灘血的。女體跟血本身的連結,長此以往,如此不潔,但沒有人該給自己的身體這樣的壓力,外界或許這樣看,但你不該跟自己如此說。面對自己的血跟身體,至少自己該對自己誠實。
流血只是人生千萬次排泄的一次,身體需要休息但不需要羞恥,偶爾因為禮貌裝了高潮,也不要真的騙自己這樣可以繼續下去,一直對別人太客氣,就是對自己身體不客氣。
重建信任,傾聽關心。有時想想,如果我早十年好好地跟身體對話,我是不是會變成一個不一樣的人?不是說早十年開始過得很養生或者小心翼翼,而是我能對自己身體的訊息多花心思,偶爾還是能縱情偶爾嚴謹,但那是在一個有默契的節奏上,我懂我自己,我會安慰她,也不質疑她,不過分要求她,並不過分怪罪她。
▍與自己心裡的孩子和解
於此同時,我開始去看心理諮商。
縝密觀察自己的身體後,漸漸確認身體深受情緒所影響,尤其女性更是,婦科器官尤甚。而我也日漸感覺,我的情緒之於我是一團謎:「我真是個謎樣的女人啊」,這句話自己對自己說真是有點好笑,但活到三十幾歲發現自己是謎,總比到死都是個謎好。我想透過一個科學且客觀的方法,去拆解自己,幫助我跟自己對話。
在我大部分的朋友心中,我是個有趣的人;在我交往的對象裡,我應該也是個評價不錯的情人,但有趣的是,我的心理諮商師說,我對自己非常殘忍且嚴苛;諮商師也說,這是大部分成功者的特徵:「不放過自己。」這並不是諮商師對我的讚美,像我們這種人,很努力但無法接受停頓,對他人比較寬容但不能接受自己悲傷或是沮喪,苛刻自己的完美主義,去扮演每個我在社會中選擇的角色。
偏偏在我身上的角色又是出奇的多,女兒、太太、母親、姊妹、老闆、媳婦等等,女性的社會角色我都有一份;有些女性比較少有的,我也有一份。每一個角色、每一步路,都是我的自由意志所構築。
但在奮力競逐的過程中,我忘記了自己,我把外在意志內化成自己,但,沒有人會完全是這樣的。社會建構的你不是你,你以為的那個你也不是你。我也有內在的我,就是那個因為流產被喚醒的孩子。直到今日,我還在慢慢地認識她。
不用覺得自己被誤解,也不用去煩惱社會所認識的那個你不是你,事實上,每個人都被誤解,尤其是女人,因為我們多半耗盡心力去假裝成另外一個人,我們以為那樣會使得自己比較受歡迎。
就接受自己吧,也接受心中那個小小的自己,不要跟過去比,也不要跟未來的目標比較,至少接受此時此刻的自己。
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謂的失去,或許是一種獲得
我有一位好友,旅美旅法多年,多年來過著自由自在、充滿藝術感又有點浪漫的生活,今年回台灣時,突然跑去凍卵。到我家聊天吃飯的時候,她以愜意的語氣提及此事,就像是去知名的蛋糕店預定了一盒幾年後才要取貨的甜點。
好友本身是念基因工程相關的領域,做實驗、科學工具、用數字說話是生活日常。她一邊攪著我為了嗜辣的她準備的麻辣鍋,一邊跟我分享:「女人一生中的卵子數目,在出生前就差不多決定好了,生育年齡開始,每個月排掉幾顆,年紀越大越少,到更年期的話開始停止排卵,一生大概排四百至五百顆吧。」
一向缺乏科普常識的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瞠目結舌地說:「一輩子的卵子數目,其實是早就決定好的?」好友悠然自得地說:「對啊,每來一次月經都會少好幾顆卵子。醫生在凍卵前會要求去測驗一個AMH數值,大概可以看出目前身體還有的卵子庫存量。」她看著驚愕不已的我,鎮定地重複:「嗯,就是來一次月經少好幾顆,人生大概是一個倒數的過程,排完就沒了。」
不知道是卵子天註定這個科普知識太衝擊,還是因為好友這個倒數計時的說法讓我覺得太感傷,老妹我腦海中浮現了梅豔芳的成名作之一<女人花>的歌詞:「我有花一朵,種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悠悠。」旋律優美,詞意深遠,搭配卵子這朵花的意象,簡直讓我打了個寒顫。「花開不多時,堪折直需折,女人如花花似夢。」朗朗上口的旋律,期待有緣人的深深情意及害怕自己過保鮮期的悠遠怨念,兩種心情同樣深植人心。
女人在容貌及生殖能力被貼上保存期限的標籤,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倒數計時。我們匆匆忙忙地趕著在被下架前做些什麼,像朵花開得燦爛、開得耀眼、也開得短暫。
其實女人從來不是朵花,我們沒有保存期限,也沒有負擔取悅別人的責任,更沒有長得好看的義務。
直到我失去了什麼,才瞭解,我失去的不僅是那個沒有緣分的孩子,還有我心中那個從未被好好照顧的孩子。這個失去讓我重新找回了她,避免自己像一支看不到旁邊的箭,直直地射向目的地,完全忽略周遭的風景。我決定坦然地、緩慢地在生活裡漂流,選擇讓自己真正舒服的方式,恬淡地過下去。
而這所謂的失去,或許是一種獲得;所謂的保鮮期限,其實是提醒著自己肉身的自然老去,而更要珍惜那些可以呵護自己的珍貴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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