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柏林】
#活動【Berlin Commercial影展】
禮拜天從柏林參加完Berlin Commercial影展(見置頂文)回到馬德里了。多虧禮拜五Iberia航空地勤罷工,我們藉機把機票改到禮拜四晚上,多了一個夜晚和一個白天可以在柏林走跳。
雖然被影展選進SHORT-LIST的主要獎項 #最佳時尚影片 和技術獎項 #最佳導演 都沒有得獎,但還是很高興我有說服總是擔心花太多錢又擔心客戶找人的阿卡走出馬德里,來到柏林參加這個獨立影展,轉換心情、開開眼界。
#還有喝到免費啤酒
除了參加影展以外,做了功課問了剛去的饕客好友也請旅館櫃檯先生建議,因此該看的想逛的要吃的愛喝的,通通沒有少!從歷史景點到文青潮區Mitte,從維也納炸牛排Schnizel到越南潮Pho,從超Chill河畔公園到老人Disco兼餐廳,從柏林啤酒到巴伐利亞啤酒,柏林還是很酷。第三次造訪的我沒有失望,第一次來訪的阿卡整個超愛😁
#柏林有種讓人想要讀書學習思考辯論的氛圍
因此從Urban不已的柏林回到鄉愿得很的馬德里,還是蠻低落的。馬德里跟很多大都會城市比起來,根本像個鄉鎮。雖然生活起來很舒服,人大多熱情可愛,很多有趣的小事在發生,感覺很像台北那麼親切,但是住上一段時間就會開始不耐煩,全心全意想要逃出去。
#生活在他方 #不過我在台北的時侯也很想要逃
(老師請下張宇的用心良苦:你說你,想要逃~)
(老梗和老歌都洩漏了年紀😅)
接下來講兩則厭世的插曲:
—母親與兒子—
出發前阿卡打電話給卡媽報告入圍影展的好消息,卡媽第一個回應是:你很久沒碰音樂了,你應該要繼續做音樂的,你明明是個音樂家。第二個是:你也應該畫畫啊,你從前那些大幅畫作去哪了?
不管阿卡現在做的事(攝影、導演)得到什麼肯定,對卡媽來說總是不對、總是不夠好。母親總是殘酷而不自知,兒子卻要因此徹夜做惡夢隔天心情低落整天。兒子明知道不需奢求得到這樣的母親的肯定,情緒卻還是很難不受影響。
最近剛好看了20年前我沒看的導演保羅湯瑪斯安德森29歲時自編自導且讓阿湯哥發揮超狂演技的電影神作⟪心靈角落⟫(Magnolia),深深嘆息,這個世界上實在存在太多親手毀滅孩子的父母了。
#還好阿卡有我 #他自己說的 #即使是婆婆都知道在我面前她要收斂 #誰欺負我先生我就毀滅誰
—公主病—
我們在柏林時好友哞一直傳訊息來問影展結果,但是每則訊息又夾雜了關於我們幫他拍的音樂專輯紀錄片的事。這部紀錄片實在讓我們很心累了,除了跟哞溝通很累、拍得很倦、阿卡剪到生氣,每則訊息、每次見面、每個聚會,我們都擺脫不掉這個話題,友誼都快要只剩下這個了。
禮拜天一早我們飛回來馬德里,去接了思念不已的狗兒子回家,又累又睏只想跟狗兒子一起窩沙發看電影,哞又傳了兩則語音訊息來說:怎麼沒有你們的消息,拜託跟我說影展結果怎麼了?接著繼續說:我正在弄紀綠片要剪掉的部分...
我鐵了心不回應了,真的好累。說過我們週末不談紀錄片工作的事,又要講。我跟阿卡說:你想要寵壞你的女朋友的話,你就回吧!
今天阿卡打電話去,哞還真的女朋友上身了,氣噗噗地說:我完全沒有你們的消息!難道說是你們得了最後一名不想跟我說嗎?
#公主有事嗎 #我先生只需要向我報告他的行蹤
/////
或許我們真正想要逃離的,不是馬德里,而是西班牙的家人朋友吧... 西班牙人很熱情,可是有一種粘膩、沒有距離、總是越界,最後我們就很想再點一次張宇的老歌:
你說你,想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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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影展現場精選10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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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大黑溪不能去
他又說:溪畔的大黑鎮鎮民從不去溪裡戲水
我問他:為什麼叫大黑溪?
他要我猜看看。
「我知道,因為溪水汙染!」
葉子頤記得那是十月的第八節課,傍晚四點十五分,她留在教室裡寫永遠來不及寫完的考
卷。暮靄沉沉,夕陽斑斑如血灑上課桌椅,L老師在辦公桌振筆疾書,過長的瀏海遮住蒼
白的臉,男人及肩的烏黑秀髮讓他在校園中顯得獨樹一格。
L聲音沙啞,「不對。你先寫完考卷再說,唉,又是你,你最慢。」
葉子頤在作夢,她很清楚,不然自己不會與L老師再回到教室。
她有個神奇能力,除了L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女孩能夠分辨「夢境」與否,是不是作夢
,她一秒便知,沒有夢境能欺騙她,小腦袋瓜永遠清醒,因為假的東西永遠不會變成真的
,所以葉子頤拒絕謊言,她的世界不接受一丁點虛假與妥協。
所以知道爸爸又載阿姨去汽車旅館過夜,還嚷嚷「我真的愛過你媽!」的時候,葉子頤只
是回:「你騙鬼喔。」,爸媽早協議好,等姊妹都上大學就正式離婚。
所以當媽媽燙了一個根本就不好看的頭型,搞得像七十歲阿嬤還問她如何時,她據實以告
,不像姊善解人意,「很適合媽咪呢,顏色再偏棕色一點會更好看!」
白目囝仔生活注定難過。
「齁,老師,這次公民再考低於80會被我爸打倒在地上啦。」,她那天很浮誇。
「誰叫你不念書。」老師沒抬頭,整個側臉給烏溜溜如黑瀑的髮隱藏。
她看不清老師的臉。
「可惡,老師,你這是偷襲,你沒有講要考試。」,葉子頤嘟嘟囔囔,作答卡住了,卡在
倒數第四題:為何民主政體比獨裁政體,會較重視人權與人身自由?
太難了吧。
撥開瀏海露出額頭上一道深邃的刀疤,炎熱盛夏,L該剪頭髮了,「公民小老師沒跟你講
嗎?我明明要他發在Line班群裡。」,他們不知道班群有兩個,一個包含葉子頤,冷冷清
清;另一個沒有她但很常po她的改圖跟醜照,群裡很活躍。
「啊我就有健忘症,老師你知道的。」葉子頤遲遲無法完成考卷。
永遠沒法在規定時間寫完考卷,只要卡住,她不解決就無法進下一題,這不是說「你先空
著,回來再寫」就能解決,葉子頤心中無法跨過這檻,沒法允許東西有任何一點缺陷,不
能有一題括弧內是空白的,絕不行,這空白足以毀滅他心中世界,就像是三樓落地窗上的
辟邪陣法,不可以缺一塊用血繪製的符塊,絕不行!
而對她來說,社交是一顆定時炸彈,時間一到就會引爆把人際關係炸成粉末。
「你在學校是不是沒有比較好的朋友啊?」,姊總問。
「屁啦,我跟大家都很好。」
「為什麼你在Line群問功課大家都不回啊?」,媽媽好奇。
「大家在忙,阿森要補習,米米說回家老母就不給用手機了,小蘭睡了吧。」
除了L老師,大家都把她當異形,男生還給她取了「葉夢遺」的低級綽號。
「欸你知道嗎,我上次放學看到葉夢遺把鼻屎塞進飲水機,超噁爛的。」
「葉夢遺還去按排球隊隊長讚,留『比賽加油』,靠北啊,是花癡喔!」
她很討厭,最討人厭的那種,作業寫不完、學習落後、不看場合說話、不察言觀色、從不
說好話,一旦插進同學話題就招來無數白眼,「乾你屁事喔,白目綠茶婊!」、「她很白
爛啊,就沒人要回她還一直傳、一直問,87喔,智障死了。」
討厭葉子頤,是班上當好朋友的入場券。
而葉子頤一直覺得同學對他很好,自己很受歡迎,從小學到高中這一點讓級任導師鬆一口
氣,至少當事人沒覺得自己被霸凌,不用通報吧?日子也就這樣過,直到L有一天出現,
一個好似替葉子頤量身打造的公民老師,跟她一樣白目。
「算了,這次你的當作業分數,不算考試。」,L收走終於寫完的試卷。
「yeah!」葉子頤鬆一口氣,「老師你最好了,你是個大好人!」
「去、去,回家去,少發奇怪的好人卡給我。」,L一臉嫌惡。
「啊,對了,老師,上次那幾個被你叫去罰的,算了吧,他們其實沒欺負我,我不在意啦
,他們應該不是故意的,就只是想跟我玩齁,大家還是好朋友啦!」
L老師挑一挑眉,笑得邪惡,「才不要。」
葉子頤有些難為情,這一霎日薄西山,餘暉塗染之下,她瞥見老師的影子,睜大眼,驚恐
問,「老師,你是不是鬼啊?不然你為什麼沒有影子!」
老師悠悠盤起長髮,綁好俐落的馬尾,他的臉白的彷彿透明,「怎麼會沒有!」
「屁啦,你影子好淡,比正常人淡太多了吧!」
「是嗎,也許因為我是虛假的,而你太真實。」,老師講幹話。
殘陽似血,學生與老師的影子潑上黑板,前者是濃稠的漆黑,黑的又濃又豔,後者淡薄似
兌了水的德國黑啤酒,L淡淡微笑,「對了,大黑溪為什麼是黑呢?」
收好公文夾,老師轉身離開教室,嘆口氣,「你以後加油囉,老師要先走了。」
「等一下,老師等我一起走。」,當葉子頤背好書包時,老師業已不見人影。
走廊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最後一抹斜陽渙散,葉子頤悻悻然返家。
隔天,老師沒有來,辦公室的位置上也沒有人;後天,還是沒看到L,教師立牌消失不見
了;大後天,終於有公民課,卻是一位新的老師,「上次上到哪裡,有沒有人記得?」,
葉子頤不解,上次明明是L給他們考試,這一個人到底是誰?
「L老師去哪了?」,葉子頤在學校到處問。
僅僅是招來所有老師歪一歪頭,「你說誰?」
葉子頤不死心,見人就問,可沒有人知道。
葉子頤急壞,好幾次跟人吵起來掉眼淚,「教公民的啊,你們怎麼不記得?」
同學都是一副看到外星人的表情,譏笑後碎念幾句「有病喔」逕自離去。然後Line群搞笑
醜圖再加一,「SOS,找不到老師的葉夢遺同學哭哭了,老師去哪?」
除了葉子頤,沒有人再記得L。
最後,葉子頤在社群軟體佳句欄寫下:絕不要以為會有人在關鍵時刻來幫助你。
¥
「這完全是誤會,警察先生,這人的女兒在霜碧灣溺水,與我們完全無關。」
「那我大女兒的手機怎麼會掉在這?」,葉鎮宇滿臉通紅,指證歷歷,「還有,這裡的人
不讓我與家人離開旅社,警察先生,這也是犯法的吧?」
旅社老闆禿頂汗涔涔,滿臉焦急。
「您是這的負責人嗎?我覺得需要好好了解貴旅社運作。」,老邁的胖警察挺個大肚腩步
步進逼,老練遊走執法邊緣威嚇,「敝姓廖,是山下分局偵查組長,如果這位葉先生指控
與我同僚遭遇相同的事,妨礙自由現行犯不需要搜索票喔。」
「這……」老闆一時語塞。
轟!
一記震天雷鳴,電光大閃,旅社門敞開,忽然二十來位連身黑色口罩、黑雨衣、腳踩黑雨
鞋的壯漢湧入神廳,好似從黑夜中溶解出來的魅影,可睹此奇景的葉鎮宇與警官都沒多看
黑雨衣人一眼,因為大家目光全聚焦在領頭的男人身上。
四周畫面彷彿給按下暫停,領頭男人森然問,「這裡怎麼了?」
中年男人撐一把純黑雨傘,外頭大雨,可這男人的道袍上一滴水都沒有,無一處淋濕。他
眼神看起來很疲憊,可仍閃爍精光熠熠。葉鎮宇見多識廣,一眼就能看出:這人鐵定是「
別人總聽他命令」的人,總對人發號施令,屬於領袖那種人。
「議長桑!」剛才氣勢凌人的胖警官馬上湊去招呼,「我分局廖仔啦,議長好久不見!」
被喊「議長」的黑傘男很冷漠,「廖警官,我不當議長很久了。」
葉鎮宇看不清對方的臉龐,只瞧見他魚尾紋和眼眸中憂愁,年紀約落在五十歲左右,他不
是這區的選民,只是路過,不曉得是哪位議長大駕光臨,只聽廖警官語氣恭維,「真羨慕
您這個年紀就交棒給女兒,早早享清福了,您來旅行嗎?」
「我是這裡的投資人。」,前議長覷了一眼倒地的香爐,頓時目光比刀更冷、更鋒利,「
你羨慕我?我教唆殺人、頂替被關,才剛假釋,幾處非法採石場也給沒收,對了,黨籍也
被開除了,我女兒最近陷入賄選的爭議中,你羨慕我什麼?」
胖警官笑得尷尬,搓搓手,陪笑,「哈哈,一定有什麼誤會。我上次才投令千金神聖的一
票呢,她這麼年輕為民喉舌辛苦啊。不過,議長桑,今天我來這查案,最近幾個月有很多
失蹤案,失蹤的人好像都來住過這裡,不知道您清不清……」
嗶嗶!
胖警官話音未了,手機響起,還沒接,前議長就未卜先知,「你分局長找你。」
葉鎮宇在一旁插不上話,心中給不祥的預感籠罩,禿老闆已恢復笑容,跟雨衣人匆匆把香
爐扶起、端正,只聽廖警官滿頭大汗回應手機那頭,「是,分局長,我瞭解,我立刻帶喬
喬去現場,大黑路45號、台55溪邊,收到,謝謝分局長!」
「抱歉,誤會一場。」放下手機,廖警官笑得尷尬,「沒事、沒事了。」
議長捻起香對肅穆的關聖帝君一拜、二拜、三拜,理都不理人,只顧喃喃禱告。
關 二 爺 保 佑!
議長一出現,所有指控煙消雲散,葉鎮宇急了,這可能是他逃離這鬼地方的最好機會,「
警察先生,我女兒被這些傢伙綁架,他們還強逼我一家人入住旅社。」
「你要報案嗎?要報案先去分局,填好單子我們再處理。」,胖警官漫不經心,轉頭對虔
誠膜拜議長笑吟吟,「議長桑,不打擾您休息,我們先去執勤,唉唷,這幾天真誇張,早
上大黑溪才捲走三個囝仔,晚上又一個跌進去的醉漢,鑑識都還沒處理完,現在又有報案
說老夫妻淹死田裡,靠,茶田野能淹死真的是齁!」
「喂,老大,就這樣算了,『單單』學長昨天就是走進這。」,年輕警察忍不住打斷上司
唱獨角戲,刻意壓低,但聲音仍尖銳,「不是等支援到就要查這裡嗎?」
這時葉鎮宇才發現,叫做「喬喬」的年輕警察是女的,頭髮剪得比自己還短,中性打扮藏
不住清秀,年紀最多不會超過三十三,微慍中帶有不服的英氣勃勃,一副當場就要拔槍給
議長、旅社老闆等上手銬的狠樣,但廖警官很快給下屬一個葉鎮宇再熟悉不過,很常給子
頤的「你白目啊!」的表情,「喬喬,給我閉嘴。」
拜完關二爺的議長遞給警官一只鮮黃色紙包,像是打賞。「這個,拿著。」
喬喬忍不住面帶不屑,「議長,歹勢哩,我們值勤都有錄影喔,這不能收。」
議長表情冷漠,「奉勸兩位今晚早點回家休息,別洗澡直接睡,不然很危險。」
「沒事、沒事,就幾張符紙而已,議長給我們保平安用的啦,哈哈。」,廖警官迅速收下
,拉著滿臉不可置信的喬喬,拋下完全沒人理的葉鎮宇,駕車離去。
葉鎮宇忽然想起一句話:絕對不要以為有人會在關鍵時刻幫你。
他忘記自己是在哪裡看到的。
¥
「爸,現在幾點了?」,葉子頤口乾舌燥,夢醒,仍在304號房。
「十二點半,子子,我們得走了。」爸爸的鬢角白了,明明昨天晚上媽媽才幫他染過,短
短24小時竟慘白如雪,「等下,門一打開,我們就衝出去,知道嗎?」
當看到躺在醫護室的太太腦袋少了1/5,葉鎮宇知道不能等了。
葉子頤撐起重得像灌入水泥的身體,「爸,我好渴,要渴死了,但不能喝。」
女兒激動地跟爸爸說這裏水有問題,旅社一定下了藥,又說了媽媽看到窗外有不存在的鬼
魅,還說了床板底下有許多前房客留下的訊息,連珠炮說個不停:「旅社的人是壞人,他
們打媽媽,媽媽被他們抓下樓去,隔壁警察說是人口拐賣!」
葉鎮宇比一個「噓!」湊到女兒耳邊,「我都知道了。你媽的頭受了傷,很重的傷,醫護
室的壞人說……他們說什麼不重要了,我們得逃,我跟隔壁說好了。」
四張床單都給掀了下來,打結綁成兩串白蛇狀的長繩死死捏在手上。
葉鎮宇目光狠絕,「等等你先下去,爸爸幫妳拉繩。」
葉子頤先是點頭,又搖頭,「我要留在這,不對,我們還要救一個人。」
「我們很快會回來救媽媽。」
葉子頤猛搖頭,「不是,是L老師,他也在這,我剛才看到他在電梯。」
爸爸表情凝重,「子子,我們不知道這旅社的壞蛋關我們在這裡到底想幹嘛,但絕對不會
是想做好事,人口販賣、活摘器官,我們沒空管其他人,你知道嗎?」
父親布滿血絲的眼,葉子頤囁嚅道,「我真的看到了,他就在這旅社。」,這是女孩的執
著,是她的信,是她跨不過的點,想要幫助老師,就像老師以前幫助她。
但沒人信,始終沒人知道,只有她知道。
砰砰!
葉爸爸湊到牆邊,向另一頭低語兩聲,「沒問題,這邊都準備好了。」,葉鎮宇與隔壁叫
「單單」的刑警聯繫好,逃獄時間到了,這裡不能待,一秒鐘都不行了。
葉子脹紅臉,「爸,老師也許也被綁到這邪惡的旅社。」
「閉嘴。」,葉鎮宇咬牙切齒,他真不懂為什麼自己這麼衰!
這半年,先是孩子的媽瘋了,現在孩子也瘋了,還在講述根本不存在「一個對她很好但突
然被調走的公民老師」;本來品學兼優的大女兒莫名其妙交了男朋友,成績下滑後在颱風
前一天去玩,落水、失蹤,也許已經往生,葉鎮宇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才會遭
此厄運,大半輩子汲汲營營忙碌工作的他為什麼?
「你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為什麼會在學校被欺負?」
「我哪知道,我好好教了,醫生說他腦子有病,我能怎麼辦啊?」
葉鎮宇一把怒拽過女兒,沒有時間了,「叩、叩!」的敲門聲響起,門外是服務生呆板的
嗓音,「請葉小妹妹跟我們走一趟。」,隨之從外上扣鎖的門扉敞開。
「走!」
葉爸爸一個墊步踹開大門,瘦小的服務生給硬生生撞飛碰撞上冷冰冰的牆。
噹!
「快走!」
葉爸爸拉起猶豫不決的葉子頤,解開306號房的門閂,一霎間,房內竄出人高馬大的男刑
警,目測至少超過一米九五,沒去打職業籃球有一點可惜的身材,刑警一沖出來就把另一
位拿對講機的服務生高高舉起,重重扔飛撞上落地玻璃窗。
「幹你娘親連你爺爺也敢關!」
嗆!
葉鎮宇拔下牆上鐵製燭台,猛砸落地窗,之前給葉媽媽腦袋血淋淋碰出的輕微裂縫,現在
反倒成為最佳突破口,晶光四濺,葉爸爸使勁吃奶的力氣,配上刑警迅速制伏服務生,舉
起角落大花盆補上最後一擊,「匡噹!」巨響玻璃窗應聲破裂。
「閃人!」,拋下床單繩索,單單熟練的接應下葉家父女,成功逃出旅社。
外頭大雨滂沱,颱風外圍環流掃過,記得氣象局說預計今晨將發布海警,可對越獄三人組
來說,這點風雨哪能阻止他們,就算下冰雹、下隕石都沒法擋住他們被囚禁在這見鬼的海
神大旅社,葉鎮宇甚至忍不住嚐了好幾口雨水,真是甘甜!
「你們這些混蛋給我站住!」
就在三人成功踩上旅社外泥濘時,匆匆趕到三樓的老闆怒吼連連,只能眼睜睜看三人遁入
雨夜,他們徒步奔跑於磅礡雨中,臉頰給雨水打得吃痛不已,可沒阻止他們的狂奔,單單
在前頭高呼,「前面有間便利超商,逃去那就能打電話了!」
拉住頻頻回頭的葉子頤,葉鎮宇隨領頭的單刑警邁開腳步。
「幹!」三樓破窗後,老闆無助回首問高深莫測的議長,「副將軍,他們三個是被祂選出
的,不能讓他們跑掉,但下頭戰況吃緊,旅社這裡沒有人手了。」
「這女孩,好像有點本事。」,議長的表情依然冷漠,好像這一切事不關己,只是靜靜撫
摸落地窗上,葉子頤血繪的鎮邪符,「送信人呢?鎖定住他人沒有?」
老闆怯怯說,「還沒,這可惡的L還是跟當年一樣很難抓,像隻老鼠。」
「全體以驅逐送信人L為優先,我們不知道他捎了什麼『信』來這,不能冒這個險。」議
長冷冷下令,「那三個叫大頭去抓,斷手斷腳沒關係,但魂要完整。」
時間十二點五十九分,銀河倒瀉,三位逃獄者奔馳在的軟爛泥巴棧道上,什麼建築物與民
宅都沒有,只有看不到盡頭的黑夜,零星的路燈點綴下,只看山路沿著一條黑黝黝的溪流
延伸,10號颱風外圍環流下的雨量豐沛,白日平靜的溪流正發出「轟隆隆!」爆響聲,好
似有無數頭怪物隱藏水面之下,正準備上岸食人。
「快到了,前面轉彎就是7-11了。」,叫單單的刑警有一張像老鼠的臉,也有點神似湯姆
貓與傑利鼠卡通裡的主角,大耳、尖嘴、長鬍鬚,跟他虎背熊腰的體格配起來違和感十足
,葉子頤一看到就忍不住笑說:「你不帥,但有反差萌。」
刑警沒空理白目小妹,「加把勁,出去後,這狗屁大旅社就等著通通去吃牢飯!」
雙腳開始發軟,頭暈目眩,鏡片沾滿雨滴,奔跑的葉子頤朦朦朧朧瞧見烏黑的溪裡好像有
人,鵝黃路燈灑落,確實有人,只見有個男人上半身埋在湍急溪水中,下半身給卡在錯亂
的礁石間,蓬鬆的西裝褲漂又漂,像一坨被拋棄的黑垃圾袋。
「爸,那有人,有個人卡在哪裡!」
葉子頤驚聲尖叫,指著奔騰不止的溪水裡,滅頂的男人只有黑髮披散浮於水面,隨波起伏
好似正在生長、不停長、長到有一天會覆蓋整個河面,把溪染成全黑。
「別管,快點走。」,葉鎮宇不耐煩。
葉子頤想起這裡正是惡名昭彰的「大黑溪」,一條表面平靜瀲灩,可底下漩渦、暗流湧動
,每年暑假都會發生多起溺水案但還是無數人來消暑順便送命的溪。
「爸,那人還活著!」,葉子頤看到礁石裡的西裝男抬起頭。
看女兒腳步放慢,葉鎮宇怒斥,「快走,你非得挑這時發神經嗎?」
刑警遙指遠方超商亮光,像沙漠的旅人遙望綠洲,「就在前面啦!」
叭!
喇叭聲大鳴,霎時藍色小貨車趕上眾人,搖下車窗的司機幹罵,「他媽的,快點上車,你
們這一群白癡!」,逃獄者紛紛閃避,竄逃下溪畔陡坡,只見司機隔窗舉起一挺危險玩意
,瞄準「咻!」一聲破風驟響,一枚銳利十字弓箭飛旋射出。
「嗚啊!」,刑警背脊中箭,嗄嗄滾落溪邊亂石坡上頭破血流。
「子子,小心!」
葉鎮宇想去護住女兒,可十字弓箭太快,司機出手毫不留情,葉子頤轉瞬中箭,嘩啦一聲
撲倒爛泥巴地上,大腿疼痛難耐,癱倒的她只看見溪邊亂石堆上有人,是剛才卡在礁石裡
頭的西裝男,他不知何時爬上岩石溪畔,慢慢往公路上去。
三層式西裝不斷滴淌溪水,慢慢踱步,悠悠然,十分優雅。
「葉鎮宇先生,單立傑警官,請立刻上車。」,又是一箭擦過女孩肩膀,葉子頤癱地任人
宰割,司機沒下車,持續要脅,「你慢一秒上車,你女兒身上就多一個洞。」,又是一箭
,滑過她因疼痛落淚不止的臉蛋,削破太陽穴鮮血飆濺不止。
「住、住手。」,葉鎮宇才剛從草堆走出,腹部馬上挨一箭,不支倒地,可貨車司機遲遲
不下車抓人,他望向葉子頤倒地的溪畔,眼中是藏不住的恐懼與哆嗦。
嗡-咿!
千鈞一髮之際,山路另頭藍、紅警燈奔流,警笛聲鳴響,猝然一記銳吼,「開貨車的放下
武器,立刻下車、趴下抱頭!」,短髮女警見到失蹤的學長中箭倒臥,迅速反應,開車門
當掩護、上膛、扣扳機、對空鳴槍「砰!」地一氣呵成,須臾間震懾住單方面屠殺的現場
,貨司見狀搖上車窗,往後猛倒車濺起泥沙飛天。
「一群雞養大的畜牲,你們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司機登時六神無主。
「給我下來,好膽敢襲警啊!」,喬喬瞄準輪胎,倏忽剛才還在溪畔漫步的西裝男一下出
現在貨車門邊,沒有人看到他哪時混進來,他頭髮濕漉漉覆蓋雙眼,一張浮腫蒼白的臉格
外輕鬆自在,像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不小心給淋成落湯雞。
「先生、讓開、危險!」,喬喬停住扣扳機的指頭。
「啊啊啊啊啊啊!」襲警都不怕的司機突然發癲亂叫,方向盤、油門與剎車亂踩一氣。
上岸的西裝男只逕自咧開嘴,嘴角割裂到眼角,無比燦爛笑問,「你們渴不渴?」
最黑的夜正要開始,意識迷離的葉子頤忽然發現這裡為何叫大黑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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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kyowl (36.224.94.148 臺灣), 06/16/2023 22:2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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