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聞D&G被中國人認為辱華,然後群起抵制。老實說,我都唔知依家啲大陸明星到底係黎拍戲定係做公關,金馬獎出新聞聲明、D&G又要出聲明,難道他們是一群被演藝事業耽誤的公關?而大陸封殺政治不正確的網劇、BL的小說限制創作卻又是噤若寒蟬,你話幾可愛?
D&G嘛... 我是不可憐的。當年唔俾香港人舉機,只准強國人影相,同依家啲藝人一樣,奶共奶到出晒面,之後當然在強國大展拳腳,深受強國人嘅喜愛。依家自作聰明拍一個強國化的廣告,以為大國堀起,人民內心如鑽石堅硬,卻想不到某國盛產A貨,看似鑽石,原來是玻璃,到最後變成引火自焚,純屬求仁得仁,惡人自有惡人磨。
我覺得有趣的是「辱華」這個名詞。世上沒有辱日、也沒有辱美、更沒有辱德(但有譚玉瑛,喂,搞下gag姐~),但就是有辱華。內地起機Cult片之王《抗日奇俠》「徒手撕鬼子」不辱日嗎?春晚讓演員把臉塗黑扮黑人,官方公然Black face,難道又不是強烈衝擊普世價值和「傷害黑人情感」嗎?依家用筷子食pizza就很冒犯你了?又,難道只有中國是全世界唯一用筷子食飯的國家?日韓台星馬泰怎麼又不會玻璃心碎一地?
如何體現一個國家是真正大國?又如何體現一個民族的成熟?看氣度就可以了。一個美人被人讚「你今日好靚」,會講多謝。只有一個醜八怪裝扮過後,拿著滿身名牌,被人讚「你今日好靚」,才會起晒弶話「即係我平時唔靚啦?」。
其實唔係平時唔靚,只係醜,單純地醜出國際的醜。
所以,除了「辱華」外,還有一個詞語叫「排華」— 去到邊衰到邊,仲要衰到入詞典。
#哎喲我被詞典霸凌了
#我比較想知道該設計師最後有冇俾人炒
#搞人份工可恥
#迫害小店可恥
#怕咩好快又買返
#你試下減價
#邊個買就邊個唔愛國
#咁囉
#順手睇下報導入面啲左膠
#唔好對內地遊客不禮貌
#2012年的香港
#唔知2018年上水和東涌的居民有咩感想
#六年就搞成咁
#香港始終有你
原新聞連結:
http://forum.hkej.com/node/79057
迫害小店可恥 在 赴湯2.0 - 所以我唔明白點解有人覺得場運動完左 的推薦與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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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第四波疫情來臨,一眾良心小店可能因為政府的無理政策而再次面對嚴冬,希望各同路人繼續互相支持,一起撐下去! 最後感謝一眾良心小店、香港中小企飲食聯盟召集人 ... ... <看更多>
迫害小店可恥 在 [心得] 魯迅的「藥」心得之三- 看板book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網誌版https://nightlight.pixnet.net/blog/post/25791377
三、
店裏坐著許多人,老栓也忙了,提著大銅壼,一趟一趟的
給客沖茶;兩個眼框,都圍著一圈黑線。
「老栓,你有些不舒服麼?你生病麼?」一個花白鬍
子的人說。
「沒有。」
「沒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花白鬍子便
取消了自己的話。
「老栓只是忙。要是他的兒子……」駝背五少爺話還未完
,突然闖進一個滿臉橫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著鈕扣,
用很寬的玄色腰帶,胡亂捆在腰間。剛進門,便對老栓嚷道:
「吃了麼?好了麼?老栓,就是運氣了你!你運氣。要不
是我信息靈……。」
老栓一手提了茶壼,一手恭恭敬敬的垂著;笑嘻嘻的聽。滿
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聽。華大媽也黑著眼眶,笑嘻嘻的送出
茶碗茶葉來,加上一個橄欖,老栓便去沖了水。
「這是包好!這是與眾不同的。你想,趁熱的拿來,趁熱吃
下。」橫肉的人只是嚷。
「真的呢,要沒有康大叔照顧,怎麼會這樣……」華大媽也
很感激的謝他。
「包好,包好!這樣的趁熱吃下。這樣的人血饅頭,甚麼癆
病都包好!」
華大媽聽到「癆病」這兩個字,變了一點臉色,似乎有些不
高興;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赸著走開了。這康大叔卻沒有察覺,
仍然提高了喉嚨只是嚷,嚷得裏面睡著的小栓也合夥咳嗽起來。
「原來你家小栓碰到了這樣的好運氣了。這病自然一定全好
;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著呢。」花白鬍子一面說,一面走到康大
叔面前,低聲下氣的問道,「康大叔聽說今天結果的一個犯
人,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誰的孩子?究竟是甚麼事?」
「誰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兒子麼?那個小傢伙!」康大叔
見眾人都聳起耳朵聽他,便格外高興,橫肉塊塊飽綻,愈發大聲
說,「這小東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我可是這一回一點沒有得
到好處;連剝下來的衣服,都給管牢的紅眼睛阿義拿去了。
第一要算我們栓叔運氣;第二是夏三爺賞了二十五兩雪白的銀子
,獨自落腰包,一文不花。」
小栓慢慢的從小屋子走出,兩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
到灶下,盛出一碗冷飯,泡上熱水,坐下便吃。華大媽跟著他走
,輕輕的問道,「小栓你好些麼?你仍舊只是肚餓?……」
「包好,包好!」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仍然回過臉,對眾
人說,「夏三爺真是乖角兒,要是他不先告官,連他滿門抄斬。
現在怎樣?銀子!這小東西也真不成東西!關在牢裏,還要
勸牢頭造反。」
「阿呀,那還了得。」坐在後排的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很現
出氣憤模樣。
「你要曉得紅眼睛阿義是去盤盤底細的,他卻和他攀談了。
他說,這大清的天下是我們大家的。你想:這是人話麼?紅眼睛
原知道他家裏只有一個老娘,可是沒有料到他竟會那麼窮,榨不
出一點油水,已經氣破肚皮了。他還要老虎頭上搔癢,便給他兩
個嘴巴!」
「義哥是一手好拳棒,這兩下,一定夠他受用了。」壁角的
駝背忽然高興起來。
「他這賤骨頭打不怕,還要說可憐可憐哩。」
花白鬍子的人說,「打了這種東西,有甚麼可憐呢?」
康大叔顯出看他不上的樣子,冷笑著說,「你沒有聽清我的
話;看他神氣,是說阿義可憐哩!」
聽著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滯;話也停頓了。小栓已經吃
完飯,吃得滿身流汗,頭上都冒出蒸氣來。
「阿義可憐瘋話,簡直是發了瘋了。」花白鬍子恍然大
悟似的說。
「發了瘋了。」二十多歲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說。
店裏的坐客,便又現出活氣,談笑起來。小栓也趁著熱鬧,
拚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說:
「包好!小栓你不要這麼咳。包好!」
「瘋了。」駝背五少爺點著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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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章節,我讀之如百鬼夜行,如群魔亂舞,七月半鬼門開
,什麼魑魅魍魎都竄出來橫行。但魯迅極力描繪的這些猙獰面目
,不是陰間眾生,卻是他的紹興老鄉,我們廣大的全國同胞,秋
瑾的愛與哀愁。魯迅寫死人、寫惡夜陰慘,鬼氣森森,寫活人猙
獰的嘴臉更如猛鬼出柙,怵目驚心,很有俄國小說家的味道。
這是張絕望的地獄圖,魯迅那代的新青年,是曾經想要推倒
什麼、拯救什麼、建立什麼的,但終究是一場徒勞。最終偉大的
烈士犧牲了,他想拯救的人民還圍在底下叫好,無怪魯迅的基督
教色彩這麼重,在他心裡,他筆下這些人都罪無可赦,無可救藥
。
客人聚集了,花白鬍子向老栓問了兩句,駝背五少爺幫著搶
著表現代老栓回答,話未說完,便闖來一個大漢。這個大漢的形
貌就活像舊小說裡的屠夫強盜,一副李逵樣。
一進場,我們便知正主兒來了。在這階級無處不在的世界,
這個滿臉橫肉的康大叔,在這十八層地獄的茅廁裡,就是這些蛆
蟲的王。王一開口,當然是宣示他的全知全能──而小栓能夠這
麼幸運地得救,當然也多虧了康大叔的神通。
那點子神通,我們旁觀者清,實在這康大叔也不是什麼檯面
上叫得出名號的人物,來這窮鄉僻壤的小茶店取暖聽馬屁,想必
是他的人生至樂。中國階級的規則我們在這裡就看出來了:「對
上巴結,對下威風」,而無論身在多低處,底下總還有個人可以
踩踩,被上面的人踩的不平衡,心裡便好了點。
那如果當真在之下就沒人可踩了那要怎麼平衡?阿Q便說了
:我們只要想像我們踩在別人頭上,那就好了。這話近乎孔夫子
說的:「無入而不自得」了。在階級裡的人,不管他們身居何位
,總是可以自得其樂的。那敲剝的血肉、離散的人家呢?就一床
錦被遮蓋,無庸多提了。
所以小栓的「得救」是眾人傳頌的佳話,是康大叔無上神通
的神蹟,而小栓的「倒楣」,就跟這些人沒什麼關係了。
「包好!包好!」康大叔嚷著,華大媽也真心的謝他。但康
大叔在病家面前毫不顧忌的大談「癆病」兩字,華大媽就算有千
般不滿,也只能赸赸的走了。
花白鬍子便是搭腔、幫閑的湊趣清客,順著話頭,問起今天
的正題,還順道捧了一下馬屁。而華大媽臉上的尷尬,房內小栓
無力的咳嗽,似乎都不需要聽到。
「誰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兒子麼?那個小傢伙!」,總算
寫到這裡了,那行刑場上如鴨群眾圍觀的主題,小栓救命的「藥」
,來由便是這「夏四奶奶的兒子」。康大叔談來還不忘輕蔑的稱呼
:「那個小傢伙」,大概那個犯人,在「見過世面的大人物」康大
叔眼裡,想必是很看不上眼的。
接著,講自己「可是沒有得到一點好處」,直嚷著自己的吃虧
,大概這筆帳也要怪到「這小傢伙」頭上。敲剝犯人從中得利似乎
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底下眾人的反應告訴了我們肯定的答案。
說著這些不關自己的事情,康大叔卻起勁的很,連臉上的橫肉
都精神地綻了起來。茶館裡的人都沒什麼消息,而康大叔的尊榮地
位也建立於他知曉這些事情,因此這個傾聽與講述,帶著濃厚的無
知悲哀。
茶館裡的人完全沒有機會認識這個世界,對外的窗口就是這李
逵樣的康大叔,他是他們的老師、他們的教授,也成了他們的神。
康大叔說自己吃了虧,得利最多,首推老栓花了大筆洋錢,得
了血饅頭的「運氣」,第二是拿了二十五兩銀子的夏三爺。
剛說老栓運氣,那吃了藥,「包好」的小栓便如幽魂一般,晃
蕩出來,一樣的咳嗽,一樣的衰弱,我們是沒看到哪裡有好轉的跡
象,不過康大叔隨意瞥了一眼,也就鐵口直斷。
第二個夏三爺的銀子又是從何而來呢?既稱夏三爺,那應當是
夏四奶奶兒子的伯父,原來是因為伯父告發,才被砍頭。而這個告
發自己姪子的伯父,得了二十五兩銀子,在這些人眼中,是個天大
的聰明人。「乖角兒!」、「銀子!」,想必是羨慕不已,心嚮往
之。
告密這種事,台灣稱作打小報告,香港稱作二五仔,英文寫作
「rat」,都是不怎麼光彩的事,唯獨在我們的天朝上國,做了這事
,真是鄉里稱譽,意氣煥發。
必定是因為被告發的罪人罪該萬死,告發者才成為英雄。而康
大叔在這裡更進一步對夏瑜指證歷歷:「這小東西也真不成東西!
關在牢裏,還要勸牢頭造反。」原來,夏瑜犯的罪是造反,為甚造
反?這些人也不大在意,只認為,勸人造反是很要不得,很可恥,
做了就「不是東西」的事情。
果然,有個年輕人氣不過了。這裡寫的非常高明,短短幾個字
,卻餘韻無窮。年輕人這麼氣,氣什麼呢?他大喊:「阿呀,那還
了得。」,但其實也沒解釋到底為什麼生氣。
其實生氣的理由,還是因為這個世界是個階級世界。階級世界
裡,上下的秩序便是真理,誰敢觸碰這個真理,那便是大逆不道,
罪孽深重。本來,作為其中的成員,所有的成就與價值,都建立於
階級社會中的這個秩序,就是因為他們身在階級社會,底下有個人
踩,他們的生命才活的有價值、有尊嚴、有光彩。而造反,便是直
接危害到這個生命根本意義的舉動,只要有人做出了違背階級秩序
的行為,那理所當然會被視為公敵,他們是不能容忍腳下那個踏得
舒服穩妥的階級被人解放的。更何況,要是造反是對的,那自己長
期以來一直遵守的規矩,並容忍居於上層階級永久的剝削,豈不是
成了個蠢蛋?
沒有人願意承認、甚至想像,自己一直以來信奉的真理是錯誤
的,而夏瑜簡簡單單的「造反」兩字,便直截了當地刺痛了階級社
會中最隱微敏感的神經。就算階級是愚蠢的,就算秩序是錯的。但
重要的不是他對不對,重要的是,他居然敢說出口,這是甘冒大不
韙的事情,他輕輕鬆鬆的說出來,無異於逼迫這些人承認,他們長
期以來,一直是愚昧無知的。
很奇怪,很少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無知,而越無知的人,越是如
此。這樣的談話比比皆是,似乎談到賠錢是自己倒楣,失敗是別人
弄鬼,跌跤是自己不留意,而少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無知或無能。
總之,康大叔也必然是對的,自己也是對的,而因此夏瑜必然
是錯的。既然是錯的,還說得振振有詞,那真的就是「是可忍,孰
不可忍」了,成為天下公敵與笑柄。
「勸牢頭造反」這檔事,當然就是今天批判的核心了。因此康
大叔接著說了:
「你要曉得紅眼睛阿義是去盤盤底細的,他卻和他攀談了。他
說,這大清的天下是我們大家的。你想:這是人話麼?紅眼睛原知
道他家裏只有一個老娘,可是沒有料到他竟會那麼窮,榨不出一點
油水,已經氣破肚皮了。他還要老虎頭上搔癢,便給他兩個嘴巴!
」
這段話是全篇小說,篇幅最長的,整個語氣、態度都十分耐人
尋味。「你要曉得」這語氣似乎在訓示一件人盡皆知的真理,也就
是,這個紅眼睛阿義到牢裡搜刮這件事情是順理成章的事,而夏瑜
也是活該讓人作賤收刮的。但這傢伙,居然敢以下對上,說了一件
阿義不能理解的話。對於這些慣從階級規則的人來說,這當真是不
可思議的事。從來只有上對下訓示,上對下剝削,從來沒有居於下
位的想要教導上者什麼道理,因為階級在下的人,所知是絕對遠不
如地位比他高的,夏瑜居然毫不顧忌這個規矩,這個毫不顧忌,便
是對階級最大的冒犯和蔑視。而夏瑜勸牢頭造反,更是大大犯了這
些人的忌諱,他是一個儒家階級社會裡面的異類、怪物,他們不理
解他,但他們必須認定,這個人所說的一切是毫無價值,而這個人
的生命也毫無尊嚴,都是因為所處的階級所致。
這個紅眼睛阿義,人格卑鄙之至,心地也極度卑污。對於搜刮
犯人這檔事,不但視作理所當然,遇到犯人一貧如洗,只有一個老
母在家,這種從道德、良知上應該產生同情心的境況,反應居然是
憤怒!而順理成章,理直氣壯地賞了兩個巴掌。
這兩個巴掌,代表整個中國傳統文化、中國道德價值以及中國
的一切制度,徹底的墮落。
面對這樣畸形的階級迫害,這些同樣是生活在底層階級的人聽
到,反應卻是:
「義哥是一手好拳棒,這兩下,一定夠他受用了。」壁角的駝
背忽然高興起來。
說這話的是個駝子,平常吃阿義、康大爺這類人的苦,想必甚
多,而今天有個跟他一樣受欺的人,他不同仇敵愾,卻在一旁吆喝
叫好。這些人的奴性,已然無可救藥。孟子說四端,而這些人不知
羞恥、不辨是非、毫無惻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但偏偏世間
最多的就是這種人。樂意擔任兇手的幫兇,為的只是在觀看其他人
被迫害時,能滿足那種卑賤小人的優越感。這個「忽然高興起來」
六字,畫皮畫骨畫魂魄,筆力萬鈞入木三分。
而接著大家期待的劇碼略略變更,原本這些群眾期待聽到這個
顛覆階級的怪物能夠被他們的頭頭,紅眼睛阿義折磨痛打,但這人
卻不配合演出,說了「阿義可憐」這番話。
所有的人,聽到這都呆了。阿義這個獄卒對他們的階級而言,
恐怕比康大爺高竿幾分,所以不用來這種破茶館逞威,大概就是皇
帝王爺那般的偉大,這樣的人物還會可憐?那在阿義這個獄卒底下
,在這個層層套套的階級金字塔底下的自己,那不是更加不堪的可
憐嗎?
極少人會承認自己可憐的,極少人會承認自己有缺點、有問題
、需要幫助,為著不明所以的顏面,這些中國人必須在階級比自己
低下的人面前擺得無所不能,而對於階級在上得人必須卑躬屈膝。
「官大學問大」大概就是這樣的道理。
遵守這個規矩行事,被稱作可憐?他們不解,遇到不解的事情
,最簡單的就是「瘋了」,因為階級這個規矩是真理,真理沒有辯
駁的餘地,所以不照常裡而行,無法理解的人,就是瘋子。
唯有把那些智識、思維的層次遠高於我們的人,視為異類、瘋
子,我們才會對於現在的自我感到滿意安適,安居在「正常」這個
框框,心安理得。
「瘋了」就是這個秩序的例外,而安上了這個例外,大家找到
了答案,今天來茶館的目的也達到。他們聽了個瘋子的笑話,而能
繼續嘲笑這個瘋子,享受優越感而繼續存活。
只是這些人的罪,這些人的愚蠢,並不能用一個愚蠢的自我安
慰解套。這些話語背後,傳來的是掩蓋不了的,小栓那註定沒救的
病,一聲聲,微弱但真實,徹底瓦解了康大叔,以及康大叔所代表
的,背後運行的整個龐大的體制的言之鑿鑿,以及對階級的迷信。
小栓的病成為了一個刺耳的反諷,那是與生命一樣真實的否定與反
抗。
康大叔是不懂的,因為他對小栓的病情充耳不聞。但我們應當
懂的。
中國病了,而夏瑜這樣偉大的志士,雖貧困、雖危難,但他們
心心念念,捨生忘死地為理念、為群眾奮鬥,要拯救這個危殆腐敗
的國家,要拯救苦難重重的人民──而他得到的回報是:被親人告
密,被斬首,血被吸乾,當作藥來吃了。
夏瑜是他們靈魂的醫生,為他們的心靈開了一味藥,而這些人
自得地判定夏瑜是瘋子,而自信地將他的血做藥,害另一個病危的
人。這個中國,殺死夏瑜,吃了夏瑜的中國,徹徹底底的無藥可救
。
夏瑜是全書唯一有光彩的角色,他是英雄,而其他所有談論夏
瑜的人,都是丑角。這些丑角他們無知地把夏瑜振聾發聵之言,當
作一個可笑的小丑,毫無自覺。
魯迅在描寫這段對話時,很有聖經馬太福音第二十七章的味道
,魯迅把自己的故鄉,視作各各他,而他偉大的同鄉秋瑾,便是故
事中的夏瑜,以男作女,以夏代秋,以瑜換瑾。而我想,在他的心
目中,秋瑾便是耶穌基督。為了中國的命運,被釘上十字架的先知
與聖者。
聖經是這樣寫的:當時與耶穌一同受刑有一個是著名的大盜巴
拉巴,而群眾可以選擇一人釋放。
巡撫對眾人說:「這兩個人,你們要我釋放哪一個給你們呢﹖」
他們說:「巴拉巴。」
彼拉多說:「這樣,那稱為基督的耶穌我怎麼辦他呢﹖」
他們都說:「把他釘十字架!」
巡撫說:「為什麼呢﹖他做了什麼惡事呢﹖」
他們便極力的喊著說:「把他釘十字架!」
彼拉多見說也無濟於事,反要生亂,就拿水在眾人面前洗手,
說:「流這義人的血,罪不在我,你們承當吧。」
眾人都回答說:「他的血歸到我們和我們的子孫身上。」
於是彼拉多釋放巴拉巴給他們,把耶穌鞭打了,交給人釘十字
架。巡撫的兵就把耶穌帶進衙門,叫全營的兵都聚集在他那裡。他
們給他脫了衣服,穿上一件朱紅色袍子,用荊棘編做冠冕,戴在他
頭上,拿一根葦子放在他右手裡,跪在他面前,戲弄他,說:
「恭喜,猶太人的王啊!」
「又吐唾沫在他臉上,拿葦子打他的頭。 」
但我們的小栓不是巴拉巴,他並沒有得救。群眾選擇讓秋瑾死
,選擇讓小栓吃藥,但沒有尋高明的醫生,對症的藥,小栓仍無藥
可救。雖然康大叔口口聲聲的:「包好」,但他終究會死,那句「
包好」,不過是階級的謊言罷了。這種話魯迅聽的太多了,他也曾
經為了求藥家破人亡,才懂得這句話原來是句咒語,每說一次就鞏
固一次自己的權位,毫無療效或保證。
小栓的「痊癒」在茶館下眾人見證,並可作為歌頌康大叔神通
的材料。但小栓的死大概不太有人會討論了,他的死必須沈寂,不
然便會損了階級的權威性。
這兩人也是並列的對比。小栓空有形體,卻無靈魂;而夏瑜我
們不見他的樣貌,他的靈魂卻熱騰騰的在這地獄灼燒發光。
兩個死人,是徹底被社會否定與儀器的,所以夏瑜不能活著,
小栓也必然會死。
能不能不買這藥?大概不行,不買就是不給面子,買了有沒有
效?當然有效,官大學問大,這就是階級社會的真理。
階級社會中,居於上面的人,搶走了底層人民辛苦掙來的糧食
財物,奪走了他們的尊嚴,淫了他們的妻女、奴役他們的子孫。而
若是僥倖不死,得以卑微的存活在溫飽之際,這個存活的幸運,通
常被稱之為君恩。
而有人來救這個悲哀的輪迴,這個生病的社會。他不辭辛難求
了味藥,他說:「這大清的天下是我們大家的」。而這些苦受逼迫
的群眾怒這人說他生病,怒這人要消滅階級的鴻溝,說他們可憐,
於是心滿意足地殺了這人,把他開的藥當作瘋子的囈語。
然後他們沾了這醫生的血,想說這可以救他們的病。雖然他們
的靈魂病入膏肓,朽爛不堪,但只要不知不覺,那也似乎不怎麼痛
苦,如阿Q一般。
秋瑾死的時候,不知道眼前是怎樣的景象?或許是一張張盲目
的臉,一顆顆空洞的眼,而他終究被這些人釘上了十字架。
「秋風秋雨愁煞人」,我們這些毫無作為的旁觀者,就算不是
簇他上十字架的群眾,也該是袖手的彼拉多。我們都有罪。他的血
終究是要歸到我們和我們的子孫身上。
延伸閱讀
魯迅的「藥」心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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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的「藥」心得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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