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白色恐怖受難者、台大數學系系友陳文成,台大學生會、研究生協會與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昨(2)晚舉辦陳文成殉難34週年追思晚會,超過百名台大師生齊聚在陳文成意外身亡的案發地點(時為研究生圖書館,現為台大圖資系館)旁空地一同悼念,除了一同為陳文成默哀致意,學生更準備白色恐怖歷史事件拼圖,邀請與會者共同拼出陳文成的面容,象徵一同為拼出真相而努力。而紀念活動邁入第五年,終於在今年三月盼來台大校方通過「陳文成事件紀念廣場」提案的重要里程碑。
「如果陳文成可以選擇,他一定不會選擇紀念碑,而是選擇跟我們一起奮鬥。」每年都與會的台大歷史系教授周婉窈感嘆,陳文成若還活著,正值65歲的學術壯年,立碑只是讓前人的犧牲變得有意義,落實轉型正義之路才正要起步。「一個人真正死亡的時候,是直到想念他的人都死光了,才是真正的死亡,如果永遠有人記得他,就不算死去。」陳文成的老師、台大數學系名譽教授楊維哲說,即使陳文成過世已經比在世時間還久,看到近年318反黑箱服貿、高中生反黑箱課綱等社會運動,他感到整個國家越來越有希望。
陳文成是誰?
1950年出生,陳文成畢業於台大數學系,前往美國密西根大學攻讀統計學博士,獲得卡內基美隆大學統計系教職。從學術貢獻來看,陳文成博士畢業3年就發表10篇頂尖統計期刊論文,是一位優異的統計學者。
除了致力於學術,陳文成熱心為台灣人權改革奔走,並隔海聲援台灣民主運動,不但參與編寫全美台灣同鄉會刊物,更創立「民主推動基金」,為施明德募集美麗島雜誌發行基金。身為陳文成同窗好友的台大資工系退休教授高成炎在晚會中感慨,陳文成並非海外台獨團體的核心人士,卻因為匯集募款而惹上殺身之禍。
1981年,美麗島事件與林宅血案剛過不久,陳文成回台探親,兩度遭到警備總部約談。7月2日他遭到第二次約談後行蹤成謎,隔日早晨被發現陳屍於台大校內研究生圖書館旁,年僅31歲。官方對外宣稱畏罪自殺或意外墜樓身亡,但卡內基美隆大學校長塞爾找來的美國退休法醫魏契則認為陳文成死於他殺,此事也引發美國關注搜集情報的台灣職業學生。
因為陳文成死亡疑點甚多、官方說法矛盾,後來舉行過多次死因公聽會,2007年扁政府、2008年馬政府也重啟調查,但年代久遠證據佚失,讓陳文成命案成為一樁真相未明的羅生門。不過,陳文成家屬與許多聲援者都認為這是白色恐怖迫害手法,意圖警告台大師生。
期盼多年的紀念廣場
2011年陳文成逝世30週年,台大研究生協會發起陳文成殉難紀念晚會,當時的會長林欣曄回憶當年自製紀念碑,唱望春風,一屆屆傳承至今已經是第五年,同時也在校內推動提案立碑紀念陳文成,但並不順遂。
台大學生會隔年在校務會議提案豎立「陳文成事件紀念碑」,不過校方搬出1999年「杜絕校園政治化行為」的共識,正反意見也激烈交鋒。贊成方多認為轉型正義從台大校園做起很有意義,也認為陳文成命案並非政治事件而是民主與人權議題,反對方則認為不該與特定政治勢力掛勾、納入校史館、不影響他人即可,位於案發事件旁的圖資系教師更擔憂「系上女同學會心生恐懼」。因爭執不下,時任校長李嗣涔提議修正為納入校史中,並以表決通過,周婉窈至今仍認為程序有瑕疵。面對「政治力入校」的質疑,林欣曄認為應是選舉期間拒絕政治人物入校拉票,「但陳文成應該不會再進來拉票了。」
雖然立碑訴求不順,但學生並未放棄,多年來持續與各系代表溝通,也發起「打卡」活動,讓陳文成紀念廣場早一步存在於臉書地標。去年學生會再度叩關,提案「命名為陳文成紀念廣場」,與會師生大多同意,但校方決議先擬定校內空間命名辦法,再決定正式名稱。這一等,就等到今年三月,「陳文成事件紀念廣場」以75票同意、22票反對打敗原案「文成廣場」,周婉窈認為學生透過民主程序力爭完整名稱,具有關鍵意義,校方也同意立碑,日後將規劃廣場設計。
身為歷史學者的周婉窈,指出轉型正義有四大工程:查明真相、追究責任、道歉補償與興建紀念碑、防範再發生機制。她認為,如今台大學生透過校園民主程序踏出第一步,未來更可將白色恐怖對台大師生、校園自由的傷害列入校史,成為台大學生的集體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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