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新強:中美競爭:時間優勢在哪一方?
我很早已提出過美國正採取危險的修昔底德陷阱式思維來對待中國。即使中國從不稱霸,只想和平發展,美國仍把中國當成假想敵,錯誤和過時地以為中美鬥爭仍只像古希臘時代,兩個小城邦之間的近乎零和遊戲。美國仍未充分明白中國更具智慧、更科學化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到了今天,全球人類的安全、經濟和生態環境都是緊緊連接在一起,共同目標應該是世界和平、共同經濟繁榮、互相包容和清潔環境等。在過去一年的全球疫情威脅下,其實此道理更明顯,更應被全人類接受。
但不幸小小脆弱地球始終仍被分為近200個國家,每個的政治、文化,以至種族和宗教都不盡相同,所以自私之心仍是在所難免。况且競爭也未必是壞事,可激勵進步,但當然必須注意「體育精神」,不應惡意抹黑和妖魔化敵人,但不幸近年美國對華政策已走上這條錯誤和危險之路,亦令到自己失去二戰後得來不易的道德高地。當然美國也必須非常小心過度的惡意鬥爭可帶來等同世界末日的核戰,長期的氣候變化和目前的大流行挑戰,亦極需要中美和全球各國共同合作,才有機會成功。
昨天美國時間,美、中剛舉行了總統拜登上任後首次高層會議,截稿時仍未見任何宣布。選址在美國,但遠離華盛頓的冰凍阿拉斯加,當然有意義,象徵美中關係處於冰點,亦有意貶低中國地位,迫使中方連續兩次去美國開會(上次跟蓬佩奧在夏威夷,亦遠離美國大陸)。
無可否認美、中仍在激烈的全方位競爭中,包括經濟、金融、貿易、科技、軍事和外交等等,即是整體全球影響力。大家最關心的,但可能太過簡單化的問題是到所謂「最後」,誰勝誰負?其實歷史是股不會停止的洪流,當然是沒有最後的。龍爭虎鬥,鹿死誰手,沒有答案,所以衍生出第二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時間優勢在哪一方?兩方對此問題的觀感和結論,將影響美國和中國在這場競爭中所採取的策略。
中國人口質量制度具優勢
近乎本能地,我當然認為時間優勢在中國這邊,整體中國政策和態度也表現出此信心。有3個主要原因:
(1) 人口量與質優勢。中國人口接近是美國的4倍,擁有極端的人口紅利優勢。除量之外,近年中國的基礎教育做得好,年輕人的質也明顯大有進步。中國的每年STEM科畢業生數量,更是美國的8倍(包括很多外國留學生),更重要的是德育做得好,大部分中國年輕人有禮貌、明事理、有愛心,甚至天真(是好事),已不止純粹自私想發達,不少真的有志服務人民、社會、國家,甚至全球生態。
(2) 制度優勢。我經常說COVID是個地球給予人類的警告,亦是一次大考。明顯中國治疫是相對成功的,中國政治制度科學化,擁有高度效率,政策亦非常有效。這次成功更或證明中國體制,在極需要長期穩定,有效處理氣候變化挑戰政策的今天,亦有一定優勢。
甚至經濟上,過去一百年,大家奉為金科玉律──市場永遠是對的,資本主義的效率是最高的,多種石油年代的假設,放在數據年代,都變得很猶豫,甚至證明是錯誤的。過度寬鬆的QE和零利率政策,對治疫固然於事無補,對實體經濟的幫助也有限,最大效應是吹出資產泡沫,以及把貧富懸殊問題加劇,製造更多社會矛盾和衝突。毫不意外地,美國的千禧世代(millennials,又稱Y世代)和更年輕的Z世代(Gen Z),在民調中,他們都傾向支持社會主義。事情當然沒這麼簡單,未來世界需要的政經制度,極可能需要超越資本與社會主義的框框,但應較接近社會主義。
(3) 戰略優勢。中國的基本戰略就是有耐性,集中精神在長期穩定發展,包括社會、經濟、環境和外交等。有必要時,看準時機,亦會爭取科技、貿易、醫療、環保和外交上的較大話語權。過去4年特朗普的瘋狂種族加國家加保護主義政策,反給予中國一個領導全球自由貿易、對抗氣候變化和協助落後國家發展,爭取道德高地的機會。當然治疫也被政治化,中國站在人道立場上輸出大量疫苗,反被抹黑為疫苗外交;近日美國跟日本、澳洲和印度開會,決定供應10億劑疫苗給亞洲國家,是好事,但出發點只是想抗衡中國影響力。
但一些非常成功,來自中國內地,可能比我更熟悉中國情况的好朋友,竟提出時間優勢是否真的在中方的懷疑。他們也有具說服力的論點:
(1) 人口老化日益嚴重。從2012年起,中國新增勞動人口已開始下降,最差情况,到2100年,人口可腰斬一半。人口老化雖可說是每個趨向成熟發展的國家必經之路(韓國是最嚴重例子),中國暫仍可以城鎮化、延長退休年齡、鼓勵婦女工作、提升自動化和科技水平等手段,繼續推動經濟。但其實TFP(全因素生產率)的走勢毫不理想,已連續多年下降。
人口老化致中國新增勞動力下降
今次兩會,本來很多人期望全面取消限制生育,但非常失望地沒有出現。有人解說即使取消亦沒有用,現代城市人,以日韓等地為例,生育小孩的意欲極低,加上今次疫情,全球出生率更急速下降。我當然明白這道理,首先在道德立場上,即使無用,但取消已執行40年的人口政策,也是應該的,中國已不再是一個赤貧的國家,食物供應和營養不足亦幸而不再是問題。除此之外,中國仍有近半人口在農村,即使城市人真的不願意生,在農村,如國家給予大量稅務、房屋和教育等優惠和補貼,肯定對鼓勵生育有不少幫助。
(2) 如何不斷修正改善政策和體制。中國制度確證明治疫成功,亦可能對處理氣候變化問題有效。根據哈佛大學和其他獨立民調,中央政府得到廣大人民支持,支持率高達90%以上,證明每四年投一次票才有民主,這已變成落後過時的思想。政制只應是一種手段,和平、穩定、繁榮、健康和快樂的社會才應該是好政府的目標。
但中國在處理一些內政問題上仍有不足之處。香港問題從回歸後已發酵20多年,竟然沒有任何危機感和有效政策預防2019年大規模暴亂,明顯民生、教育、傳媒、香港政制、司法等等,都出現嚴重問題。幸而已開始着手處理,但已過了病向淺中醫的最佳時機,現今已到收拾殘局階段。台灣問題更當然未有完善解決方案,仍是最經常被外國利用,最易擦槍走火的高危熱點。新疆問題,無疑是西方故意誇大,甚至無理指控種族滅絕,即使新疆動亂其實已獲平息,但最少突顯中國在國際輿論上的弱勢。
美國自稱選舉制度有自我修正能力,某程度上拜登的勝利亦恢復部分信心。但選舉人票和參議院制度一天不改,黑奴年代遺留下來的不公,甚至反民主制度仍將存在,槍管、種族歧視和治安問題更難解決。其實數十年來,中國制度不斷改變,極具適應能力,但我已多次指出,仍缺乏理論基礎,亦缺乏控制論述能力。
美國科技仍領先 人幣暫難挑戰美元
中國經濟發展無疑是個奇蹟,但到了現今水平,如何再升上更高台階,將愈來愈困難。整體科技仍落後於美國,且美國已着意打擊半導體這重要瓶頸。中國確需要發展全本土化器材、設計和製造技術,但需時將很長;貿易上,中國也面對保護主義的挑戰;貨幣上,人民幣更當然仍沒有挑戰美元地位的能力。
在互聯網的多樣應用,包括電商、社交平台和Fintech等範疇,對比西方國家,中國本來都具有一定商業模式和技術上的競爭優勢。不止TikTok,甚至阿里(9988)、騰訊(0700)和拼多多(PDD)等,經本身業務和全球投資,都有可能成為如facebook、Google和Amazon般的全球科技龍頭。但近日中國政策,明顯更擔心這些平台式互聯網公司的壟斷問題,以及Fintech對金融系統的危險性。中國監管互聯網確具前瞻性,早年控制網上不適當言論,本來以為過度嚴謹,但對比美國,假新聞充斥互聯網,對疫情失控和社會矛盾惡化,都有很大責任,證明中國政策有一定道理。西方也開始想處理龍頭科技公司的壟斷問題,但他們也知道這些企業對保持西方霸權,推動創新,以及製造財富的重要性,不會輕舉妄動。
反觀中國,近日大力打擊阿里和騰訊等中國龍頭企業,不禁令人擔心政策的平衡。防止壟斷固然對減少不公平競爭有好處,但會否亦同時減低這些企業在國際上的競爭力,現在騰訊和阿里的市值都始終不到一萬億美元,遠低於Google和Amazon,更不及蘋果一半。高股價就是一種重要戰略資源,可以此進行收購和投資科研。中國在電子支付和相關Fintech本來有頗大領先優勢,但近日Square、PayPal和Stripe等,都已急起直追,在加密貨幣(crypto)方面,更有多樣創新。
中央開始收水 A股慢牛更遙遠
同樣地中國在貨幣和財政政策上,現在都有點過度保守。美國極寬鬆政策固有加劇貧富懸殊,資產泡沫化和債台高築的危險,但美元地位仍然穩如泰山,聯儲局最新預測今年GDP增長6.5%,反而中國今年所訂目標只有6%以上!中國甚至已開始收水,固然有防止泡沫之用,但中國股市慢牛之夢又再變得更遙遠。同時資金或又再將流入房市,是政府最不想見的泡沫。短命股債牛市,對人民幣國際化和提升地位的大業,一點好處也沒有。
美國方面,也絕不能說完全沒有長期競爭優勢。美國仍是個天然資源豐富,科學和科技領先全球的年輕國家,明顯對墨西哥和中美洲,以至全球移民仍具很大吸引力,如有需要,大可加速接納移民。軍事和外交上,仍擁有極大優勢。跟中國的競爭是長期和動態的,中國名義GDP很有可能在5至8年內超越美國,但也有可能在二三十年後,美國又再超越中國。
中美未來幾十年GDP或互有領先
總括來說,不易判斷時間優勢在哪一方,最重要目的仍是維持世界和平。如要達到這個目的,其實雙方都必須有信心時間優勢在自己一方,避免操之過急,過度擔心對方將在短期內取得絕對勝利,因而做出一些可導致世界大戰的危險動作。近年美國對中國的憂慮明顯急速上升,已公開把中國當為百年來最嚴重競爭對手,亦因此多方面不停攻擊中國。我認為美國毋須過度憂慮,應對自己有信心,如政經制度上有重要漏洞,就應自我修補,比整天抹黑中國更有用。
中國反而不應太自信時間優勢在這邊,因而在各方面的政策太過保守或太慢,這種態度和論述,亦可能令到缺乏自信的美國,採取更針對中國,更危險的政策。即使在治疫,中國亦已到了需要加速接種疫苗時刻,以防優勢變成弱勢。過慢開關,不止影響旅遊業,亦減少國際上非常重要的人民交往,反而增加國際間的誤會,無助推進美好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
(中環資產持有阿里巴巴、騰訊、拼多多、Amazon、Google、Apple、Square及PayPal的財務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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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務卿提名人布林肯聽證會】
美國時間1月19日,參院外委會安排了多場人事任命聽證會,最受矚目的焦點當然就是國務卿提名人布林肯(Antony Blinken)了。
以下我們稍微簡記一下相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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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共和黨參議員羅姆尼(Mitt Romney)問了關於中國的問題:「可以請你描述一下,關於中國所謂的『世紀野心』,以及若他們達成這個目標,這個世界將會如何改變嗎?」
布林肯認為,自從習近平上台之後,中國過去韜光養晦的政策原則已經漸漸退去,毫無疑問的,中國想要成為領導、制定國際規則的國家。他表示,美國的義務是要向人民,甚至是全世界證明,美國的治理模式更好、更有效率。也因此,美國不能從世界(組織)中退出,這樣反而給了中國一個免費的舞台去成為制定規則的人。這樣的論述,在很多方面都可以體現。以科技為例,將來的一整個世紀,是要由像美國這樣「科技民主國家(techno-democracies)」,還是要由像中國這樣「科技專制國家(techno-autocracies)」來定義遊戲規則呢?布林肯說,科技技術也是能夠加諸(美國)價值於其中的,在這方面,美國有非常大的利益。
中國問題後,羅姆尼緊接著問到了台灣(感動):「台灣以及我們對台灣的承諾,對於美國在該區域利益的意義是?」
布林肯表示:
🔺 美國對台灣的有著長久且跨黨派的支持。
🔺 根據台灣關係法和三公報, 美國對台灣有堅定的承諾。拜登政府會確保台灣有能力自我防衛。
🔺 美國樂見台灣在世界舞台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不需要國家資格的國際組織上(這點和國會通過的台灣相關法案,像是《台灣保證法》中的文字一致)。
🔺 在美國自身和台灣的交流方面,他認為需要被審視,就如同即將卸任的國務卿彭培奧所做的那樣,以及《台灣保證法》中所規範的。
🔺 提到他擔任副國務卿時,曾和「蔡總統」(President Tsai)在競選期間會過面,且在蔡當選總統之後多次對話。
此外,聽證會進行的當天,也是彭培奧卸任的前一天。在這最後一天,美國國務院出大絕,正式將中國政府在新疆的暴行定義為「種族滅絕」(Genocide)。共和黨參議員葛蘭姆(Lindsey Graham)在布林肯的聽證會上,就非常即時地問他對彭培奧此舉,以及中國在新冠病毒事件上的看法。
葛蘭姆:「 國務卿龐佩奧認定中共對新疆進行種族滅絕,你是否認同?」
布林肯:「我的看法也是如此。」
葛蘭姆:「你是否認為中國誤導了新冠病毒的傳播?」
布林肯:「我同意這個看法。」
葛蘭姆:「看來我們(的對話)有個好的開始。」
葛蘭姆接著提到了台灣,問布林肯對台灣民主的看法。
布林肯說台灣是民主的模範、有強健的經濟,也是高科技的重鎮(tech powerhouse),尤其是最近在COVID-19的抗疫表現很好。當被問到中國對台灣的武力威脅時,他說:「這會是中國最大的錯誤」(That will be a grievous mistake on their part)。
葛蘭姆繼續問到香港議題。布林肯說他看到了中國對香港人民結社和媒體的打壓,尤其是國安法的頒布,已經侵害了香港在交接時被保證的自主權和自由。他認為美國應對(美國在)在香港的機構和企業做檢視,因為北京正透過香港作為一個金融中心的地位拿兩邊的好處。
外委會民主黨籍首席議員梅南德茲(Bob Menendez)說,他相信中國是美國最大國安挑戰之一,也帶來經濟上的挑戰。布林肯表示:中國無疑對美國及美國人民的國家利益帶來最大挑戰的國家,對於川普政府較強硬地對付中國,他是認同這個原則的。
補充:布林肯在這場聽證會當中,對於許多共和黨議員們問到的川普政府時期重大政策,幾乎全都保證會繼續下去
包括對委內瑞拉、古巴、伊朗以及中國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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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是兩院制的國會,在權力地位上是平等的,法案需要經過兩院都通過才算通過,但兩院各有一些專屬的權力。人事任命的同意權就是參院的專屬權力。眾院的專屬權力是:提出總統的彈劾案,提出增加預算的法案,總統大選如果沒人取得過半選舉人票,則由眾院決定總統人選(一州一票)。
🔹 國務卿的人事任命案需要經過參院外委會投票通過,然後送參院院會表決。
🔹 今天的另一場聽證會,是參議院軍事委員會進行的國防部長提名人聽證。相較於布林肯四平八穩、有問必答的表現,拜登的國防部長提名人奧斯汀(Lloyd Austin)對亞太情勢相關問題的回答就顯得慘不忍睹,很顯然他有很多功課沒有做足。
(好佳在,國防部目前已確定的人事案當中,部長的幕僚長Kelly Magsamen和中國事務顧問Ely Ratner兩位可以補上不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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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美國進入古羅馬的節奏還只是剛剛開始】
現代美國有時被比喻為新羅馬帝國,那就不妨用古羅馬帝國的歷史比照一下,看美國現在走到歷史的那個時間節點。共和與帝制之間,總是兩股力量不斷拉扯。元老院和軍事巨頭之間,強人勝利過、元老院也勝利過,但元老們的勝利總是短暫,甚至自己為國家走向帝制貢獻了「歷史作用」。
英美等國雖然號稱間接民主國家,但當然是間接民主。英國的實際權力在議會,擁有議會大多數的黨派推舉出來的首領,就是首相,是僅位居英王之下的諸事統領大臣;美國是總統制,總統很大權力,可以不斷發出行政命令,不過受到司法、參眾兩院的節制,但選出來不是靠全國人民普選票,而是以州為單位的黨派選舉人票,也是相當間接的民主。
現在一邊以川普為首,結合了一部份共和黨成員,再加上支持川普的美國民眾、民兵,可視為「總統派」;而民主黨、社交傳媒、商界、華爾街、學院勢力、華盛頓公務員系統,則可視為「共和派」。雖然川普並無獨裁者的權力,也備受體制封鎖,但兩派的鬥爭動態,還是可以套用軍事大佬 vs 元老院的那段歷史。
羅馬共和國本來政出元老院,但隨著對外戰爭不斷擴大,政治家已經不一定出自羅馬市內的權力階梯,可以完全是元老院之外的天外來客,開始出現不能節制的「羅馬大名」。凱撒出身貴族,家族中人很多人做大官。他憑此世系,有利用帝國本部的舊建制,通過收買帝國公民的人心,獲得各種制度內的官位。後來他自請外調到帝國戰線的東方前線,例如高盧 (今天的法蘭西),不斷戰勝異族之後,他在家鄉的聲望也達到最高點,同時可以在高盧訓練自己的私兵。這支軍隊成為後來凱撒回歸帝國本部奪權時的政治後台。
也就是說,當帝國擴張到一個程度,就會形成內外之分,內外互不統屬,外面在做甚麼,本部根本無法過問。強人也利用新殖民地的資源快速擴張,而殖民地的規制草創、搶掠更是必然,有巨大的獲利空間;羅馬的政治獻金,卻是通過一層又一層建立了百年的政治產業鏈,中間經手的人太多,大家累積錢的速度,一定比不過開辟了「新市場」的凱撒。
你以為川普是凱撒
凱撒之前為了收買羅馬市民人心,不只努力,也很花錢,自己的錢花光,也借了很多錢;這一當高盧總督,就還清了債,還發大財。你以為川普是凱撒?其實是其現象的一半。川普的中國政策,破壞了很多人的生意利益;他在華盛頓建制經常 fire 人,不顧華盛頓利益階級的現存秩序,反而任用信用自己的家人,被建制狙殺,確實有點像凱撒被元老院刺殺;而跟凱撒有親屬關係的後輩「布魯圖」為何也加入行刺,也可以說成他信仰元老院共治的一套,相信共和,不樂見凱撒繼續掌權下去。
凱撒的當代幽靈的另一半,其實是科技公司。科技公司平地一聲雷,開闢了現實世界以外的另一塊網絡殖民地,不只將美國,更是將全世界大部份人類都納入了統治。這就像羅馬共和國走出了地中海,向歐陸和北非擴張。過程中,網絡世界的總督們獲得了巨富和驚人影響力,而且不需要面對選舉,也沒有體制節制他們。
網絡大佬們對國家的忠誠也十分曖昧,先不說他們天然就是意識形態上崇尚全球化,當中的頂點例如伊隆.麥斯克就常以「人類命運」的觀點看待事情,對近代的國族國家思想也是天外來客。例如凱撒死後崛起的強人之一、也是其舊部的安東尼,就因為迷上了埃及艷后而樂不思蜀,居在尼羅河一帶不回家。他和「外國勢力」的特殊關係,一向不為國人所喜。即使是人氣頂點的凱撒,他跟艷后的私生子和本家私人別墅,也是「成何體統」。就像祖伯克有普莉希拉・陳,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有趙小蘭,也似乎是安東尼的翻版。
埃及艷后是色誘專家,也是政治家。埃及的實力不及羅馬,但可以通過各種滲透和拉攏,為自己製造較好的國際空間。凱撒到安東尼都跟豔后有一腿,兩國自然沒有大的兵戎相見;至於古羅馬內部,卻因為對古埃及採取甚麼對策而內亂。安東尼的老婆因為不滿安東尼人都跑到了埃及,於是與凱撒的正統繼承人屋大維開戰,想令安東尼必須離開埃及回鄉。這場「攬炒」最終失敗,安東尼老婆被迫流亡而死;安東尼跟外國利益糾纏不清,屋大維與他開火,也就是指控他傷風敗德,失去了羅馬的身份認同,成了個埃及人,用現代語言來說就是安東尼已成了 China Joe,無法保衛羅馬的利益。同樣臉書捲入劍橋分析的選舉操控陰謀、社媒跟中國市場玩得不亦樂乎,帝國本部卻幾乎沒有法律和政治手段可以節制。
分裂未必是另立新國
帝國擴張快到無法干預權力新貴,而他們就會四處沾好處,漸漸就會跟帝國本部起衝突。從二戰終結到蘇聯崩潰,美國的影響力到達高峰,也因為如此而埋下了分裂的種子。CIA、社媒、華爾街、演藝圈等等權力部落,其實都已經因為全球化而逐漸自行其是,有自己的牌可以打。這個時代的分裂未必是旗幟鮮明的另立新國、美國分裂,而是國中之國逐漸形成。在美國全球化的年代,他們收獲了極大的戰利品,就像總督一旦得到地盤,發展實力,國家是必然分裂的。
元老院有人脈和政客,卻沒軍事實力,所以他們歷來總是拉攏一個巨頭,去壓制另一個巨頭。這些嘗試有成功有失敗,但一致的發展則是共同敵人打倒之後,元老院和巨頭之間的另一場戰爭就會爆發。
政治家拉攏了商界和科技界封殺川普。川普未走,極左就醞釀要搞新聞審查委員會,去決定甚麼是 fake news。新聞界就炸了窩,決定甚麼是事實的宗教權力本來是我們媒體的,你們政客想來奪權?於是戰爭也在暗裡開打了。然後拉攏之下的社媒和金融界用大招封殺了川普,就如美國在二戰的日本展示了核武,其他國家的元老們也開始擔心,你能封殺川普,那我的政策不合你的心意,你有一天也會來封殺我嗎?於是跟川普不合的梅克爾、五眼的澳洲以及很多國家都對此「表示憂慮」。
至於美國民主黨,雖然利用了網絡世界的總督打倒了自己的勁敵,但如此的力量,放著會放心嗎?即使社媒人這一刻支持民主黨多一點,聯邦通訊委員會(FCC)還要改 Section 230,或者立新例去制衡社媒,讓它馴服;而社媒也會因為不想淪為用完即棄,也許他們也會去找自己在世界各地的埃及朋友幫忙。就算內裡不出事,大家都會援引外國力量逐鹿中原。安東尼也找埃及艷后拿錢去打安息帝國。
帝國發展超過了帝國的極限,通常結果是旗下的勢力開始獨立,而其龍興之地則因為各種外力和本土政爭而毀於一旦。很多人說世界會走向多極,但其實美國自身也走向多極。共和黨中的一大票支持者,經此一役之後,也許就投身進「民粹政治」,完全對過去的建制遊戲不抱期望;民主黨的極左人,也要跟利用他們的建制自由派對決。
與其說川普破壞了甚麼,不如說他是美帝國二戰後擁抱帶領全球化、積極向外擴張,卻最後被外太空的新型病毒蠶食了自身,走向「緩慢多極化」過程中的第一個代表人物,但他怎會是最後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