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中卷-試閱02
「你的事?」雷瑟眉頭一凝,危險的說:「你是這麼認定?」
眼見眾人的臉都黑到化身十個審判的趨勢,格里西亞立刻改口:「沒,這是大家要一起解決的事情,你們可不能放著我不管,同伴不是這麼當的!」
聞言,眾人放緩神色,笑吟吟的笑吟吟,好人恢復好人臉,高傲的繼續抬下巴,賤如大地也回到一張賤人臉,反正只要不是「審判臉」,格里西亞都覺得鬆了好大一口氣……喔不,還有審判仍舊是一張審判臉。
「格里西亞?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面對嗓音開始降階的雷瑟,格里西亞只能乖乖回答,避重就輕的說:「有可能不是真的。」
「有可能不是?」雷瑟的音調又掉了一階。
格里西亞連忙說:「我又沒真的經歷過,只是猜測而已!但我覺得情況應該不會像魔王說的那麼糟,我真沒感覺有那麼慘啊!」
眾人都危險地瞇起眼睛,一臉的不相信,雷瑟更是冷冷地問:「你是真的這麼覺得?或者又是想安撫我們的說法?」
格里西亞深呼吸一口氣,認真無比的說:「沒有那麼糟,真的,魔王是故意說得那麼嚴重,才能動搖羅蘭,甚至是動搖你們,看看他做得挺成功的,你們都開始起疑慮,不想解決魔王了,羅蘭下次肯不肯再『出差』都難說。」
說到這裡,他疑惑的問:「你們怎麼沒找羅蘭一起過來?」
「找了。」伊希嵐搖頭說:「根本找不到他,我們連白雲都找出來了,卻完全沒有他的蹤影,魔獄不是只有躲著你而已。」
聞言,格里西亞揪緊眉頭,喊了一聲:「白雲!」
一個人影默默從艾維斯高大的身軀背後探出頭來。
「你最近跟緊羅蘭,我怕他離殿出走……」
說到這裡,格里西亞的話卻突然斷掉,陷入沉思狀態,眾人都不意外,靜靜等著他思考完畢,就會繼續說下去。
「慘了!」格里西亞一聲驚呼完,立刻扭頭奔出房間,眾人面面相覷,拔腿跟了一長串上去。
只見平時成熟穩重的十二聖騎士們緊跟在太陽騎士身後,宛如母雞帶著一串小雞,風風火火的衝到禁閉室門口。
禁閉室門口站著兩名警戒的聖騎士,其中一人已年近中年,看著一整串十二聖騎士衝過來,一臉淡定,行禮後開門,動作老練又周到;另一人的外貌看著還十分稚嫩,整個人都驚呆了,瞪大眼看著一整串頂頭上司衝進去,行禮的手僵在胸前,不知該怎麼反應。
「沒得到回禮就自己把手放下。」
中年聖騎士嘆氣,現在的年輕聖騎士真是少見多怪,想當年,審判騎士長可是把堂堂太陽騎士長都丟進禁閉室!而且沒多久後,太陽騎士長又把審判騎士長丟進去!
那段時間才是真的驚悚,大家努力放低存在感,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不小心也被丟進去,更慘的是,太陽和審判騎士長都那麼忙,丟人進禁閉室後,很可能會忘記放人出來……
聽到中年聖騎士的話,雖然不符合聖騎士禮儀規範,年輕聖騎士也只能戰戰兢兢的自行把手放下,忍不住想回頭偷瞄十二聖騎士的背影,但立刻又覺得這樣不好,連忙直視前方認真警戒,隨後察覺好像哪裡不對……他緩緩轉頭看著旁邊的同伴──中年聖騎士彎腰趴在門邊偷偷探頭看禁閉室裡面的狀況。
「……」
認真的菜鳥聖騎士努力想保持自己的認真,但後方傳來一聲「起床啦」,他嚇得一震,心裡癢得像是有蟲爬進去蠕動,再看一眼中年聖騎士,對方整顆頭都探進去啦!
菜鳥只堅持住十秒鐘,從此踏入老鳥的行列,彎腰轉身半蹲探頭,最後保持不動的姿勢和中年聖騎士一模一樣。
***
禁閉室內,乖寶寶小騎士們都已經睡下了,就算有幾個不乖的夜貓子,在艾洛的注視之下,也只能乖乖躺平裝睡到真睡為止。
格里西亞環顧十二個安安靜靜睡覺的小騎士,有點佩服自家學生,竟然能夠把同伴收服到這種程度。
想當年,他正式當上太陽騎士的時候,還跟好些同伴不太熟,而艾洛這都還沒當上太陽騎士,卻已經把同伴們教得乖巧聽話。
連珍萼這個戳一戳就爆的傢伙,也只聽兩個人的話,雷瑟,以及,艾洛。
身為怕審判騎士怕了一輩子的太陽騎士,格里西亞絕對不承認自己暗搓搓地忌妒自家學生了。
太陽騎士帶著不為人知的暗搓搓心理,怒吼:「起床啦!」
十二名小騎士驚得個個從床上彈起來,十二聖騎士們紛紛白了自家太陽騎士一眼,都一把年紀了,還喜歡嚇小孩子,身為太陽騎士,這麼幼稚是對的嗎?
「老師?」
艾洛靠在鐵欄杆上,整整齊齊神清氣爽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剛剛被吵醒的人,他的旁邊「啪」的一聲,一張俏臉蛋撞在欄杆上,瞪大眼茫然地看著兩位老師,一頭黑髮還到處亂翹。
雷瑟有點無言;格里西亞有點驕傲。哼哼,艾洛可是他教出來的學生──雖然他都不知道自己教過什麼。
看著接二連三撞上欄杆的臉,格里西亞卻遲遲沒等到真正的目標,雖然感知能讓他「看」得見,但是為了不當眾曝光眼瞎的事情,還是得開口問:「路加在哪裡?」
「就在我的對面。」艾洛朝著對面的柵欄看過去,看見裡頭的狀況,他皺緊眉頭,直接推開禁閉室的鐵門走出來。
「……」格里西亞無言以對,以往他被關的時候,還得偷偷從暗門進出,現在輪到艾洛,居然連門都沒上鎖,這還叫關禁閉嗎?
希歐低聲解釋:「沒你的准許,艾洛不會輕易出來,反倒是每每有緊急事件,不是要特地來放艾洛,延誤事情,不然就是太過緊急,艾洛只能直接踹倒門衝出來,教皇已經發話,再踹壞門就讓他賠三倍錢,艾洛很慘的,你別為難他了。」
聞言,格里西亞決定當作自家學生兼差刃金騎士,掌握一秒開鎖技能,絕對不是門沒鎖!
艾洛出來後,珍萼也急急忙忙跟出來,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對面的禁閉室。
格里西亞看著艾洛高大的背影,旁邊是珍萼纖細的身影,這兩人站在一起的違和感強得讓人不知該說什麼。
放在以前,格里西亞會用這點取笑雷瑟選個小公主當審判騎士,但隨著繼任日期越來越接近,他卻真的開始擔心起來了。
雖然說太陽騎士是聖殿之首,但一人獨大並不是好事,而艾洛卻因為年齡差距的關係,隱隱有獨大的傾向──直到這一次,珍萼讓他見識到什麼叫人小志氣高。
雷瑟的眼光果然從來就不會出錯。
艾洛擔心地看著禁閉室內,一邊問「路加你怎麼了」,一邊拉開門,直接走進去。
呵呵,說好的只是不為難艾洛呢?格里西亞面無表情地看向希歐,後者硬著頭皮說:「反、反正門口還有兩名守衛,裡面的小隔間鎖不鎖都沒關係吧?」
你乾脆連光明神殿大門上的鎖都拆掉算了,反正大門兩旁也有守衛!
格里西亞白了希歐一眼,但也懶得計較,反正頂多再過兩年就要退休,就算光明神殿連門兒都沒有,那都是艾洛要煩惱的事情了。
格里西亞繼續觀察禁閉室內的狀況,近幾年,他已經很少插手艾洛的事情,但經過這次的事件,他決定再多多觀察自家學生!
路加坐在床沿,面無表情,但撐在床邊的手卻微微顫抖,身上盡是汗濕的痕跡。
艾洛摸摸路加的頭,擔憂地問:「怎麼了?」
格里西亞回頭看看自家同伴們的腦袋,同伴們惡狠狠地瞪回來,要是自家太陽騎士敢這樣摸他們的頭,馬上翻臉沒話說。
同伴比同伴真是會氣死人!摸個頭是會少一塊金幣嗎?太陽騎士忿忿地繼續看禁閉室內的狀況。
路加搖搖頭,不願多說,「做了個夢而已。」
艾洛蹲下身,與坐著的路加平視,堅定而溫和的說:「路加,別一個人把事情扛著,我會幫你,好嗎?」
珍萼瞪了他一眼,到底是誰最喜歡一個人扛著事啊?還有什麼叫做「我」會幫你,是「我們」!但他沒有說話打斷艾洛,免得一個打岔讓路加不肯把話說出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修伊斯認真地跟著勸:「艾洛哥真的會幫你,路加,你不用擔心。」
是我們!珍萼再次惡狠狠地瞪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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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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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
再次被可怕的惡夢驚醒過來,坐起來時汗流浹背,枕頭完全濕透,臉上全是黏稠的分泌物。
那個夢…太可怕了…
夢裏,四周圍都漆黑一片,我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眼前,是一個發光的螢幕。
螢幕內,一個潮濕,幽暗的房間裏。
畫面的拍攝角度就像是防盜錄影一樣,從天花板的角落拍過去。
我剛升中學的兒子,像狗一樣被鐵鐐鎖住脖頸。
他瑟縮在角落,抱著膝蓋不停顫抖抽泣。
接著,那個男人進來了。
我的兒子身體猛地一震。
男人先向兒子施以一輪暴打,直至他毫無反抗能力時再強暴他。
兒子淒厲的慘叫聲幾乎震破我的耳膜,
我想去救他,可是沒辦法,眼前只是螢幕。
然後,我就醒過來了…
這個夢非常真實。
不!我確信是真實的,是兒子想向我求救!
我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兒子,卻發現怎麼想也想不起他的號碼。我打開電話薄的頁面…
我竟然沒有記錄兒子的電話號碼?
我又打開相簿,發現竟連一張兒子的照片都沒有…
對啊!我根本沒有兒子!
我拍打著混亂得像嘔吐物般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隔晚,我做了一模一樣樣的惡夢…
準備來說,這次有不一樣,因為夢中的男孩,身體明顯瘦弱了很多,身上的傷痕比上次更多。
男人再次走進房間,男孩連動都沒動,直至男人對他施暴,男孩才開始掙扎起來。
「停手啊!混蛋!放開我的兒子!」
這次我更能夠看清楚夢境裏的一切,那房間是一個正形方的空間,一張鐵架床,一部壞掉了的老舊電視,一個木衣櫃,角落打開門進去是狹窄的廁所和浴室,再旁邊就是大門了。
我再次惡夢中驚醒過來,環視四圍…
夢裏那個房間,不就是我現在住的房間嗎?!我從床上彈跳起來,連床的款式都一模一樣,那男孩…就是被鎖在床腳上。
那、那一定是冤案報夢!我草草換上衣服就衝去最近的警察局!
「我要報案!我要舉報一宗非法禁錮…還有!強姦未成年少年!」
我一邊奔跑,一邊向周圍的人大喊。此刻,我才回過神來,發現這裏並不是警察局,而是監獄。
不過沒關係吧,監獄應該有能協助我的警察才對。
我穿過監獄的操場走進內部:「快打開門!」門口的守衛用職員證將閘門打開,我衝了進去,拐了幾個彎再跑上四樓,走進走廊盡頭的房間。
閘門關上,我坐在地上氣喘虛虛的。
「咦?幹嗎鎖著我?我來報案啊!」事實上,我連自己為何跑到這裏都不知道。
半晌,兩個穿著白袍的醫生走過來:「嗯嗯,不錯…今天比之前早了回來。」
「什麼東西?!」我。
「對了,再過半小時藥力消退,你的記憶就會恢復了。」醫生命令職員將鐵閘打開,還把我雙手雙腳綁住。
「你們幹嗎?!我要救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在某處被人軟禁著啊!」
醫生完全沒理會我,逕自繼續幫我做身體檢查。
「接下來的十三年,你每天都要努力唷。」醫生說畢就離開了。
半小時後,腦袋中阻礙我思考的濃霧消散,一片豁然開朗,我終於都記起來了…
我是個強姦犯,還犯下非法禁錮未成年男孩的罪行,法官判了我十四年精神藥物刑罰。
只需要讓罪犯吃下精神藥物,犯人便會在犯案現場,親身感受被害者家屬的傷苦。
不過,為何陳耀漢要跑回監獄呢?醫生還有待觀察,畢竟這藥物還在試驗階段呢,也許是因為與其留在犯案現場被罪惡感折磨,倒不如躺在監獄更安全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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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鄉文集《靠岸》第八章 心中的山
山說 雲動鳥動人動
總要有些什麼不動
才會讓旋轉飛舞的你們
找得到家
~隱地,《山說》。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一座山。一座可以標的的山;一座可以仰望的山;一座可以依靠的山;一座可以指引回家之路的山。
那怕跋山涉水,攀山越嶺,那怕背山帶水,迴山轉路,那是座心中的山,矗立在故鄉的那一端,無論你離了多遠,回頭仍能望見那疊嶺層巒的蒼翠;無論你離了多久,它仍能在夢裡回到眼前,一如你未曾遠離。
那麼,對父親來說,一個在17歲時,隨著國軍從大陳島撤退到台灣的漁民之子,那座仍時時在夢裡呼喚的不動之山在哪呢?那座可以指引返鄉之路的山,究竟是什麼樣的山呢?在那段天翻地覆、顚沛流離的戰亂年代,豈止是雲動、鳥動、人動,除了不動的島和遺留的記憶,整個世界都在移動,年少的父親,只能帶著滿腔的愁苦,揮別了他的出生地-大陳島,飄洋過海,隨軍來到台灣,重新面對不確定的未來。
光陰如白馬過隙,一甲子的歲月,倏忽而逝,垂垂老矣的父親,不知何故,經常在夢裡回到那座出生之島,慈祥的曾祖母、操作船帆的祖父、背他上學的長工、通風報信的海盜、私塾的老師、青梅竹馬的玩伴,一一在夢境裡迴旋流轉;而壯闊的落日景色、夜空的滿天星斗、海面的皎潔月光、波光粼粼的海上如搖籃般輕輕飄盪的竹筏舢船,一幕幕、一景景,竟格外清晰地在每晚的夢境呈現,父親在山嶺、林間、溪徑、海濱,以及狂風呼嘯的風裡,奮力奔跑、盡情跳躍,最後,他遠遠望見一處山崖上,有棟二層建築的樓房,在落日的餘暉中,映出悠長的影子,那正是父親的家,無論雲動、鳥動、人動,無論天搖地動、地裂山崩,那個家始終紋風不動,夜夜在父親的夢裡,靜靜與父親對望著,人世的滄海,歲月的桑田,都被摒除到夢境之外了。
原來,那個家,正是父親心中的那座山。
父親在上大陳島的家,就座落靠海的小山崖上,推開向南的前門,在眼前展開的,是一片碧藍的海洋,雲朵悠閒地飄過,浪花拍擊著海岸,千帆點點,海風陣陣,帶著鹹味的空氣,隨著呼吸,充填在父親的胸臆之間,時不時挑動著父親思鄉的情懷。
站在山崖往前眺望,與上大陳島僅一水之隔的下大陳島,以臥龍之姿,橫陳在藍色的海面上,披覆一身蒼鬱的林木,呑吐著日月的風華。散佈在周圍大大小小的島礁,日復一日數落著潮汐,發出喧騰的聲音,獨獨這島,卻像入定之僧,又像沈睡了千年的龍,無論朝代多少更迭,抑或人事如何變遷,總也喚不醒,這座從天上遺落人間的仙島。
「那是一間二層樓、石牆瓦頂的獨棟樓房,以台灣的算法,一層大約有八十坪吧!二層就差不多一百六十坪。當初改建時,很多木料和花崗石,都還是從大陸專程運來的。」父親回憶說:「我們家門前還有一塊很大的曬穀場,不論是曬穀、醃魚、曬鰻魚乾、做大陳年糕,一年四季,總見長輩和長工們,在這塊地上穿梭忙碌。」
在當時的上大陳島,像這樣二層樓的房子,以現代人的評價,可謂是超級「豪宅」了,因為大部分居民住的都是石頭堆砌、茅草覆頂的簡陋平房,絕少有蓋到二層樓的房子。然而這座在當時人眼中的大宅邸,全家人所分配到的住居空間,卻不寬綽,不只是因為曾祖父母、祖父母、父親以及父親三個姊妹、四個弟弟,一家十來口都住在裡面;而宅內大半空間,還得要用來堆放草穀、各種農漁具、搗米的石臼、釀酒的罈子、醃製的魚菜等等;尤當國共戰事緊迫時,羅家這棟踞高面海的二層樓房,更成了後來國軍借住、設指揮所的最佳選擇。
「剛開始是游擊隊,也就是反共救國軍來我們家借住。」父親說。
1949年前後,國民黨戰事失利,國民政府撤遷台灣,部分國軍兵力佈署於舟山群島、大陳列島等江浙沿岸島嶼,有一些地方的游擊隊組織,配合國軍軍事活動,襲擾共軍。
祖父羅啓明和一些游擊隊的頭目熟識,每當他們來大陳島進行補給休整時,熱情好客的祖父,便主動邀請他們暫住在家中,祖父總是把一樓的客廳讓出來,十多位游擊隊員便在客廳打地鋪,並且由祖母負責打理他們的飲食起居。
1950年4月,海南島淪陷,5月,中共第三野戰軍對浙江舟山群島發動總攻,在喪失制空權的12萬國軍被迫撤離舟山群島,而其中一部分的軍隊,就轉進到大陳島。
此時的大陳島,成了國軍在浙江沿海的唯一據點,戰略位置更為突顯。1951年6月,胡宗南被派來大陳島,任「江浙反共救國軍總指揮」,翌年,國民政府在大陳島設立「浙江省政府」,胡宗南親任省長,國軍正規軍第67軍也調防大陳島,於是這個總面積僅15平方公里的彈丸之島,軍民合計人口竟達36000人之譜,幾乎是1:1的比例。由於軍營宿舍不足,島上家家戶戶,幾乎都分配軍士官兵借住,整島重要的地理位置,也都架起砲台、拉起鐵絲網、構築防禦工事,在可能被搶灘的海岸,甚至還埋下地雷,處處皆見荷槍實彈的士兵巡邏守衛,一股戰爭即將爆發的肅殺氛圍,籠罩了整個大陳島。
自從國軍主導了整個大陳島的防務,羅家的「豪宅」再次被相中徵用。
「游擊隊每次來家裡,也只借住一樓的客廳,一樓的房間還是我們使用,而且為時不久,國軍則把整個一樓都佔用了,包括我在一樓的房間也讓出來,全家人都被趕到二樓住。」父親說:「但和游擊隊十幾個人在家裡打地鋪不同的是,國軍進駐家裡的,只有五、六個似乎是重要軍職的軍官,他們還在一樓做了簡易的隔間,既充當宿合,也當做辦公廳使用。」
父親因當時正值年少,眼見家裡被軍官長期佔用一事,非常氣憤,加上一家十來個人擠在二樓,生活起居難免會發生聲響,而小孩子打鬧嘻笑,也會發出擾人噪音,住一樓的軍官若覺吵雜,還會生氣罵人。有一次,父親實在氣不過,便把二樓的樓板撬開了一個洞,故意把二樓的灰塵與垃圾掃進洞裡,弄得一樓烏煙瘴氣。
「你幹什麼這樣?」樓下的一位軍官被父親的舉動惹惱,大聲喝斥。
「那你幹什麼佔我們的家?」父親反嗆回去。
那位軍官大概不想和小孩子計較,也就沒多說什麼,只是氣呼呼地走到房外抽菸去了。
其實軍官佔住家門的日子,也不全然只有衝突面,一來住久了也就熟了;二來,不高興也不能怎麼樣,只能彼此包容,努力和平共處。
於是隨著共處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父親漸漸調適自己的心態,開始能從正面的角度來看待家被佔用的事。
「有幾位軍官對我其實也不錯,他們住進家裡來以後,也帶來了一些新鮮有趣的事物,許多東西,像我這種封閉在小島上的小土包子,一輩子都沒看過。」父親說。
有位軍官就在他的房間裡放了一台留聲機,經常播放優美的音樂,或者男音、女音唱著流行歌曲,父親對這個「會自己唱歌」的機器,感到驚奇不已,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轉盤,放進一張圓片,然後讓一根針札著這個轉動的圓盤,盒頂上釀了金屬大喇叭花的東西,就會唱出好聽的歌。
那位軍官曾經耐心地向父親說明留聲機會唱歌的原理,但不管怎麼解釋,父親就像鴨子聽雷一樣,完全無法理解,只當這台機器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多年以後,父親到了台灣,曾有一段時間,他到台北打了三年的零工,雖然沒存多少錢,卻硬生生買了一台留聲機,日日把玩觀賞,這幾近他人生中最奢侈的出手,就是少年時對留聲機存在的新奇印象,有很大的關連。
而另一樣讓父親覺得像是外星球產物的,就是腳踏車。
「叔叔,這是什麼東西?」父親第一次見到停在家門的腳踏車時,忍不住好奇心,詢問一旁的軍官。
「這是腳踏車,可以騎著它到處走!像騎馬一樣!」軍官笑答。
「你騙我,這東西只有二個輪子,一坐上去就會倒,立都立不直,怎麼可能騎著它到處走?」父親不相信軍官的話。
「那我騎給你看吧!」家門口是一個偌大的曬穀場,軍官立刻跨上腳踏車,在曬穀場繞起圈子。
父親看得瞠目結舌,他不明白,是怎麼樣的機械原理,讓只有二個輪子的車保持平衡?這種驚訝的心情,等同於我們現今若在路上遇見變型金鋼一樣的驚異吧!
軍官本想讓父親學騎看看,但年少的父親,根本就不敢碰觸這個像機械怪獸的東西,直到後來去了台灣,才終於學會騎腳踏車。
「還有一次,我在削地瓜時,不小心把手指上的一大片肉削去了,當場血流如注,痛得不得了,當時住在家裡的醫務官,立刻用碘酒幫我消毒包紮!」父親歷數記憶中的往事:「那時候,不只國軍來到島上,也來了一些美軍。他們開山挖路,協助國軍構築防禦工事。」
在當時,美國確實有以「西方公司」的名義,協防大陳島。在上大陳島,美軍駕駛開山機到處挖山開路,羅家有一大片田,從山頂到海邊,是一梯一層的梯形田,那是曾祖父羅洪亮費了多年心力開墾出來的,美軍開山機在山頂拓路時,大堆大堆的爛泥亂石都往山下推落,一整個壓壞了這片從曾祖父時代就開墾出來的農田,後來家裡再無人力進行整田,只能任其荒廢。
「不像台灣現在,什麼事都可以抗議,什麼事都要求補償,那時候,田地被壓壞會很心疼,也很生氣,但淳樸的民眾,也只能默不作聲地概括承受。」父親嘆息。
美軍有時還會駕駛運補機在島上空投白米、彈藥、醫療用品等物資,其實當時海上運補並沒有問題,這些空投任務,可能只是為了訓練所需,只是空投的物資滿天飛拋,時而壓毀農作物、砸壞室外的生活器具以及民家的屋頂,像羅家的屋頂,就曾被美軍的空投箱子,砸破一個大洞,嚇壞一屋子的人。
不過,這些空投的物資,帶來給島上居民的,並非全是壞事,父親的兩個弟弟,有一次就檢到一整箱機關槍子彈,二個人把整箱彈藥抬到美軍基地,換了一堆糖果回來,開心極了。
有時候,小朋友非常調皮,撿到子彈並沒有送還,而是把子彈的彈頭拔出,將火藥倒在地上,累聚成小塔狀,點火看它轟然爆燒,像過年放煙火一樣。也有一些米糧在空投時括破了包裝,白米散落一地,看到的老百姓會一擁而上,爭相撿拾地上米粒,回家熬粥,一家人吃一頓噴香的米飯,在當時窮困的大陳島,可是件奢華的事。
父親娓娓道來和大陳島駐軍互動的往事,說到興起,雙手不斷在空中比劃飛舞,而他左手食指上,一個隆起的疤瘤清晰可見,那正是當年父親在削地瓜削傷的手指,醫務官幫他止血包紮後,仍留下終生的疤痕。
這個在父親左手食指上隆起疤痕,約莫一公分長寬,像顆時光膠囊一樣,依附著父親的手指,每當父親打開這顆膠囊,年少的回憶如江河湧出,恍如昨日般,歷歷在目,點滴心頭。
這幾位軍官在羅家一直住到1955年2月大陳島撤退。
「他們終於離開了這個家,只是,我們也離開了。」父親說。
「那棟二層樓房的家,後來怎麼樣了?」我問父親。
「不知道,我沒回去大陳島過,但聽曾回去的老鄉說,那房子已經被拆掉,什麼都沒留下了。」父親落寞地說。
樓房雖然拆了,記憶仍在;人雖然離了,島卻屹立不搖,而父親的心中之山,猶然佇立上大陳島的那片山崖上,並時時在父親的夢裡呼喚著,指引回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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