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活埋四十萬趙卒是為了給兄弟們謀福祉?|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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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角度看,一部戰國史基本上就是一部秦國擴張史。講秦就繞不過秦趙之爭,繞不過長平之戰。
長平之戰,趙軍斷糧四十六天,以致「人相食」,趙括戰死,四十萬趙軍投降。對降卒該怎麼辦?《史記》上說,武安君白起尋思,趙國士兵反覆無常,不全部殺掉他們,恐怕要出亂子。於是,將四十萬趙國降卒全部活埋。
對於白起活埋四十萬趙卒的原因,也有人認為「殺降」是當時打仗的習慣(秦軍打仗,動輒斬首多少萬、殺多少萬),還有秦軍「養不起」這四十萬人的說法。
最近看到一說,白起坑四十萬趙卒,可能是為秦軍將士謀「福祉」。
這真是讓人大跌眼鏡!然而,似乎又不無道理。
那麼,我們不得不看一下秦軍是如何評功評獎的。
商鞅實行耕戰制,有個配套措施叫「首功制」。首功制,不是指誰第一個立功的制度,而是以獲取敵人「首紀」多少論功的制度。
秦法規定:士兵能夠獲得敵國甲士一顆首紀,就賞賜爵位一級,田地一頃,住宅地九畝,賞一僕人供其使喚;欲為官者,可為五十石之官;奴隸斬獲敵首可以成為自由民(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秦軍彪悍,可見一斑。另外,可以看出,秦軍裡可能很有一部分是奴隸)。
這是賞。那麼罰呢?
如果戰場降敵,將誅及其父母妻子;被俘歸來,一律要被沒為公家的奴隸。
由此見得,在打仗方面,賞很重,罰亦很重。我們在《為什麼商鞅身死而其法存?》一文中講到,範雎的救命恩人鄭安平率兩萬人投降趙國,範雎嚇得一身汗。範雎是怕被鄭安平連坐,昭襄王放了範雎一馬,鄭安平的家人肯定是全部被誅,至於那兩萬將士的家人,很可能都淪為奴隸。
負責指揮大兵團作戰的將官又是如何計功的呢?
全功
秦法規定:軍隊攻城圍邑能斬敵首八千,野戰能斬敵首二千,即為。獲全功的部隊,從普通士兵以至大將,「盡賞」。賞格是:凡有爵者,自公士至大良造皆賜爵一級;大將、參、御「賜爵三級」。御即車伕。參即參乘(也作驂乘),又名車右。古代車戰,車伕在中,主將在左,參乘在右。御者的職責是駕馭車馬,保證車馬進退有節,安全奔馳。車右職在對敵格鬥,保護將帥安全。
達到「大夫」級別的,每晉爵一級,同時享受如下待遇:「稅邑三百家」,賜奴隸六人,銅幣五千六百個。達到「卿」級別的,每晉一級,「賜邑三百家」外,還「賜稅三百家」。賜邑應當是把城邑賞給臣下,作為封邑;賜稅則是把稅收賞給臣下,土地人民仍屬公室。(秦設爵位二十等,可參閱拙文《千古第一絕唱——秦孝公和公孫鞅的一世情緣》)。
上面說的似乎也不難,野戰不就砍八千個腦袋嘛,這還不簡單?
且慢!斬首拜爵還有條件,那就是斬殺敵人首級的數量必須超過己方死亡的數目,要的不是「毛收入」而是「淨收入」。如果己方戰士的傷亡甚於敵方,非但不能論功行賞,反要依律論罪。如果己方戰士的傷亡人數與敵人的傷亡相等,則功罪相抵,不賞不罰。必須是己方斬殺敵人的數目超過己方的死亡人數,並在其中扣除了己方死亡的人數之後,方能依「斬一首者爵一級」的規定論功行賞。這樣一來,勝與敗很可能只是一個相對的概念,有時打了勝仗而己方傷亡慘重,或者打了敗仗卻極大地殺傷了敵方,就極有可能出現勝而無賞、敗而論功的極富戲劇性的場面。
舉個例子來說明。
始皇帝嬴政準備滅楚,問老將王翦,需要多少軍隊。王翦說,非六十萬不可。嬴政又問少壯派大將李信。李信說,二十萬足矣。嬴政大喜,對王翦說,老王啊,你老啦!膽子也小啦!呵呵呵。之後,派李信、蒙恬統兵二十萬進軍楚國。李信前期很打了幾個勝仗,大破荊軍,而深入楚境之後,楚國派大將項燕(項羽的叔叔)迎戰,結果是大破李信軍。
嬴政大怒!這讓我們為李信捏一把汗。然而,李信慘敗,似乎嬴政並沒有把他怎麼樣,至少沒有跡象表明秦始皇追究了他的責任(副將蒙恬就沒受處理,後來深得嬴政信任),這說明秦軍的「大破荊軍」與楚軍的「大破李信軍」,就首功來看,很可能功過相抵,嬴政雖然惱火,但也沒怎麼難為李信。
好了,我們再看看白起坑趙卒。
白起玩兒的就是心跳,喜歡玩兒大的,投入的兵力多,產出必然也要多,若所殺抵不過傷亡,便是無功。長平之戰,歷時近三年,秦軍投入兵卒五六十萬,秦昭襄王嬴稷親臨前線,又全民動員支援前線。白起又搞了一把圍殲戰,士兵是見不到人頭的。這麼一來,按照首功制,若不把投降過來的數量龐大的趙卒坑了,士兵就無功可計。不但無功可計,說不定還會被「清算」誒。為什麼?按《史記》的說法,長平之戰,趙軍只死了五萬,而秦軍則可能死傷二三十萬,首紀的「淨收入」是負數誒,還是負二十萬左右(參見拙文《七問長平之戰》、《長平古戰場實地勘察記》)!這可怎麼論功行賞啊?白起不可能讓他的士兵打了兩三年、死了幾十萬,最後卻什麼都沒撈著。而坑殺趙卒,則人人有功,皆大歡喜。於是乎,戰神大手一揮,說,坑了吧!
其實呢,人做一件事,可能只有一個理由,也可能是多個理由疊加的結果。坑四十萬趙卒真正的原因,只有戰神白起自己最清楚,由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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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之戰 人數 在 英雄故事 HeroStory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常常在講古代的會戰,大家都會說:「人數一定是吹的。」
長平之戰雙方都出了四十萬以上,百萬大會戰。
項羽用三萬兵就大破四十六萬諸侯聯軍。
中國人有沒有這麼多?
基本上是可以找到考證資料:中國人真的有這麼多可以上戰場。
但是,上戰場不一定是負責打仗。
史前文話 的「大漢天威」▶ https://ppt.cc/fjjx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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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乾淨的手賺不了錢~~我從父親身上學到的「耐髒力」》
擔任主管職逾十年,每次和擔任企業主的朋友談論用人之道時,結論幾乎都是一致的「屈的下去(台語),不怕髒,就是人才」。但不幸的是,我有一個「屈不下去」的老爸。
23年前,父親用三哥的名義向銀行貸了二千萬,想經營小家電東山再起。當時我已在這個行業浸淫兩年,父親希望我幫他成立進口部門,順便陪陪罹癌的三哥,於是我毅然離開台北,回到台中。
一到老爸的公司,就聽見老爸在會議室訓斥幹部。30分鐘後,七、八個幹部們垂頭喪氣,魚貫而出,坐在裡頭的老爸一臉神氣。我心中一陣不祥,詢問老爸:「公司多少員工?人事開銷一個月多少?公司加倉庫房租一個月多少?現金流有多少?」
得到答案後,連忙向會計室調了上個月的損益表。天哪!一個月人事加土地成本上百萬,毛利卻不到20萬,簡直是在扮家家酒。我趕快告誡一樣回來幫忙的兩位哥哥:「老爸半年內會倒,能離開馬上離開!」,但基於「孝道」,他們都留了下來,但我隔天就開始計畫轉換跑道,最後走上教職。
如我所料,老爸半年後倒了,罹癌的三哥也成了負債一千多萬的票據犯。此後老爸又嘗試各種飲食業,他永遠是兩手插在口袋,出一張嘴,下指令叫「手下」的員工動手,當然,每做必倒。
現在老爸已年逾七十,每次聚餐又會常常提起他的創業夢:「只要給我五十萬,不管是投資股票或任何行業,我保證一年後賺個一百萬沒問題。」
去年我終於忍不住,把憋了二十多年的話一股腦兒傾瀉而出:「爸,太乾淨的手是賺不了錢的。以前我進口小家電時,下游銷售量最大的是三重的一對夫妻,先生是司機兼業務,老婆是總機兼會計,他們一個中秋節禮品的營業額可以做到你的兩倍,但公司員工數不到你的十分之一。」
這大概是老爸第一次專心聽我說話,我繼續不吐不快:「只有第一線動手的人最能夠感受到市場的脈動,他們的決策可能比老闆還準,所以王品的店長及決策小組一定是從基層產生,上層的人也必須時常回到現場走動。但你賣麵不煮麵,開店不顧店,永遠怕髒,永遠不動手,就永遠不了解細節,也永遠缺乏執行力。」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老爸「吐槽」。老爸不到30歲就取得川崎摩托車的三縣市獨家代理權,在台灣經濟起飛的年代,舒舒服服,一個月可賺一棟樓房,但「早出日不成天」,他以為複製「過去」的經營模式,就可以成功一輩子,但,他錯了,一輩子也毀了。
但最慘的是,全台灣有一些像我老爸一樣的「決策者」,他們乾淨的雙手插在口袋,不了解現場,沒有實務操作經驗。當他們一決策,人民就跟著陪葬。
我稱他們是「專家」,以與日本、德國的技術「達人」做區分。他們嫻熟理論,拳拳服膺學術,因此常被尊稱為「學者」,他們讀過許多「過去」的書,東湊西湊後,得到一個學位或名位,開始指導眾生面對「未來」。例如沒從商經驗的教你怎麼做生意、不會創作的人教你如何欣賞文學、沒幹過行政的教你如何在學校「領導」老師,更可怕的是,沒唸過高職的博士(以前會唸書的,沒人念高職)叫高職生和高中生念一樣的歷史、地理、國文,一起升學,一起不動手。
一位擔任科技大學教職的的朋友感嘆道:「以前工專時代,學校要花很多錢買機器讓學生上實習課,但教育部教我們『升格』為科技大學後,實習課緊縮,學校成本降低,蓋教室學理論就能給文憑,董事會和學生都高興,但現在看到科大畢業生薪水比以前的專科生低,真的很心痛…我們真的是一起毀掉台灣技職教育,造就台灣今日『有人無才』產業空洞化危機的共犯。」
教改的精神是對的,並非一無可取,但一些美國回來的「學者」橫向移植美國式教育,卻因未「屈下去」了解教育現場,純理論式的「紙上談兵」,終於造就台灣教育史的現代「長平之戰」,被坑殺的學生人數,何止二千年前的四十萬。
「學者」怕髒,無法屈身碰觸土地,不代表下一代不能改變思維,不要跟著陪葬,但可惜的是,「怕髒」的思維已根深蒂固在多數新生代的心底。
詢問一些大學畢業生的職業選擇,竟然有許多人的第一選項是「大樓裡吹冷氣的白領階級,薪水低一點沒關係」;現在大家一窩瘋選擇「觀光餐飲」,許多更是只看到它光鮮亮麗的一面,最後才發覺,因為讀了太多理論,沒有足夠時間學習核心技術,只能低薪低就,永遠翻不了身,成為全球化浪潮中最容易被取代的一群。
然而,只要「不怕動手」,離開學校後,仍然可以靠「做中學」累積關鍵能力。
一位高中同學,書唸的不好,重考後才考上私校國貿系。畢業後擔任跑醫院的進口醫療器材業務,但境遇多舛,醫生不見他,老闆無心經營,最後他費盡千辛萬苦,從醫生那裡了解醫院的需求,老闆離去後,借貸扛下公司代理權,最後發覺產品技術關鍵,得到澳洲原公司授權在台生廠。他曾自豪,對產品製程,念國貿的他,比化工系的畢業生還熟,問他原因,他謙虛回答:「我比較不怕髒吧,遇到問題,就東摸西摸,最後連機器也搞熟了。」
這個同學現在更發揮「不怕髒」的精神,嗅到老齡化的未來需求,藉由醫療的網脈,包下一間署立醫院後方整座養老院的經營權。現在已是多家公司的大老闆。他不畏困難,喜歡動手解決的習慣,使他掌握許多細節的核心能力,三哥也是如此。
三哥專科學的是機械,在父親倒閉後,我介紹他到補習班任職。他一邊治療癌症,一邊在補習班擔任導師,他發覺學生對校系選擇非常茫然,因此每天「屈」在補習班,研究各校系的歷史、師資、校友出路等,再花時間與每一位學生諮商,終於能掌握學生最需要的細節,成為補教名嘴。現在他已是事業有成的四家補習班老闆。他對大學新鮮人的忠告是:「22K只是起薪,若願意在一個行業『屈』下去吃苦磨能力,不出三年就能成為該行業的達人,建立不可取代性,告別低薪。」鄰人阿興想法也一樣。
阿興比我小很多歲,生在創業不易的年代,雖然只有高工補校的學歷,但喜歡動手組裝腳踏車。如今是一家腳踏車工廠的老闆,一年有數億的外銷營業額。前幾日他感慨一位擁有國立大學機械系學位的員工對他抱怨,為何薪水拿不到三萬。他回答:「薪水代表的是你目前解決問題的能力,你以前只會讀書,動手做的訓練太少,若你讀書階段,就有操作與實習的訓練,你現在早就有設計及改良腳踏車的能力,薪水將何止三萬?」
跳脫書本的純理論學習,加入操作與實習的德國雙軌教育,是阿興喜歡的制度。
上個月邀請德國雙軌教育下的受惠者──22歲的Hannah到校與同學交流。
Hannah是大學生,也是愛迪達的員工。在重視理論與實務的雙軌教育下,她三個月工作、三個月讀書,但讀書日是早上到晚上,一天十二小時的課,翹掉兩堂課,就會被愛迪達開除,讀書是為了增加解決職場問題的能力,每天要學的紮實,活的充實。
近年來德國在世界不景氣當中,仍保有輝煌的經濟發展與全歐最高就業率,與德國重視理論與實務的教育制度有必然關係。如成功大學教授孫全文研究,2007年全德已有超過55%以上德國企業願意參與雙軌教育訓練。我們期待有理念的大學和企業合作,推年輕人一把,讓年輕世代捲起袖子,培養動手做的習慣與全球競爭力。但更重要的是,當權的大人們,也要跳脫「專家思維」,要「屈下去」,要永保「學徒」願意動手的學習力。
常感慨,許多夥伴,缺乏動手處理細節的習慣。每當一起討論棘手的新問題時,常顧左右而言他,閃躲問題的癥結點,最後以「我們會妥善研究」帶過,等到未處理的「魔鬼細節」長成真正的「細節魔鬼」時,已養廱為患,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已緩不濟急,最後常危及組織,貽害至深。
大人是孩子的鏡像。當我們這些以前四肢不勤、只會唸書、靠考試爬到這個位置的長者,不再兩手插在口袋,願意彎腰撿起一片垃圾,這時,「孩子會學會動手」。當我們願意示範用腰力拖地或掃乾淨廁所時,這時,「孩子會學會不怕髒」。當我們願意坐下來,一起處理共同的困境時,這時,「孩子會學會面對細節」。
考試第一、升學至上、動腦不動手的教育思維,已讓台灣長成頭重腳輕的失能怪獸。當我們站在世界競局的十字路口,進退失據時,若我們不再只強調IQ,而開始培養願意動手做(Do)、不怕髒(Dirty)、懂細節(Detail)的高DQ人才,或許幾年後,台灣那隻曾經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黑手」,會再重新長出來!
(文章來源:http://www.businessweekly.com.tw/article.aspx?id=18549&type=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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