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的滲透蝴蝶效應】
#只是偷渡而已?
想到台灣海岸線的「偷渡」,通常你會想到什麼?
尋求生存?找工作賺錢?偷渡商品做非法貿易?
但若以軍事和國家安全的角度來看,偷渡並非僅只是走私人口或商品的行為而已,是具有滲透作戰的危險性。
在過去軍事歷史上,我們看到諸多海岸滲透的實例。
譬如古巴革命的格拉瑪號遠征,流亡的卡斯楚因此回到了古巴,切格瓦拉也搭上了這艘船,倖存者依同情者的協助建立了游擊隊的核心,日後在古巴翻天覆地。
「滲透」當然是許多軍事行動的必備手段之一,高報酬也高風險。
像是中華民國政府過去的「海威行動」,將特種或情報人員派至中國秘密行動,海威是國光計畫期間的行動,是中華民國政府規劃的大規模反攻行動。那時蔣中正認為:「如果空投3000-5000人的突擊隊,斷然可以在大陸點燃推翻中共暴政的革命運動。」國軍曾空降廣東沿海建立基地、游擊隊亦曾登陸福建霞浦海尾和南日島登陸。而國光計畫與海威行動,最終在多次情報洩露以及美國不支持的狀況下,以重大傷亡失敗作收。而在八六海戰與烏坵海戰大敗後,蔣中正也逐漸徹底斷了反攻的心思。
鄰國南韓軍事史上,也常見此類滲透狀況,像是「江陵潛艦滲透事件」。1996年時,北韓情報人員潛入江陵海岸進行偵察任務時,「鯊魚級」小型潛艦擱淺,情報人員棄艦上岸,民眾路過發現立即通報,南韓軍方也發現了故障的潛艦,艦艇內發現偽製的南韓軍服和武器,並展開上岸人員的追捕行動。北韓情報與軍事人員,部分集體自盡,部分在逃亡中與南韓軍警交火,最後南韓17人死亡、17人受傷。北韓據悉唯一能確認的倖存者李光洙投誠,之後擔任南韓海軍教官。
以精準情報搜集而著名的英國皇家空軍空勤隊(SAS),也曾滲透進入恐怖組織,狙殺組織領導者再全身而退。世界公認最優秀的特種部隊之一的美國海豹突擊隊,敵後滲透的能耐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足見滲透本來就是游擊作戰、特種作戰一環,且是世界各國軍事上必備的重要戰略手段。
但只有特種部隊才能造成破壞嗎?
#作戰其實有很多手段
今年八月,南韓查獲北韓的認知作戰人員,南韓國家情報院與警察廳對某些人士住處進行扣押搜索,取得檔案發現他們接受北韓指令,比如示威反對購買美國的隱形戰機F-35A,或是宣傳北金正恩的優越,並透過新聞媒體積極舉辦活動,目前有3人被裁定羈押。調查並分析涉案人士有可能與北韓諜報員相約在中國進行秘密接觸。
此外,1980年代開始,偷渡台灣的案例開始變多,除了經濟動機外,在捕獲的中國偷渡漁船中發現很多走私品,其中包括毒品、工業炸藥及武器。當時台灣槍殺案不少武器由中國偷渡管道而來,影響台灣社會秩序甚大,可說是在台灣社會裡埋下有毒的種子。
而特種部隊滲透進入台灣被抓獲恐引起軒然大波,但若是只具特種部隊偷渡技術與裝備,看起來沒有戰力,但攜帶病毒的一般人,就不容易分辨。5月以來幾起偷渡案件都有諸多疑點,例如攜帶豬肉、長距離穿越台灣海峽,都需要特別留意。任何看起來平凡無辜的人員、肉品、植物體、動物,若不嚴防就有可能造成翻天覆地的蝴蝶效應!
中國一直擴大灰色地帶作戰擾亂鄰國,透過可犧牲的民兵漁船打先鋒。CNN曾揭露中國海上的小藍人問題,菲律賓政府也曾指控中國在海域集結兩百多艘漁船干擾海域。此外中國也以海上民兵到台灣海域刻意衝撞、甚至投擲石塊和酒瓶。這類衝突已發生太多次,從我國近海的盜取天然資源,或故意以民船碰撞等等。這些偽裝成民人慢慢零星滲透,實質進行破壞或消磨對方意志,被發現時就說這和解放軍無關、只是民船,實在是非常卑劣狡滑的戰略。
分析這些事件,我們必須料敵從寬,針對敵人在灰色地帶發動作戰預先提防,例如下列幾種:
一、破壞社會秩序:以毒品、武器、盜取國土資源為手段,消耗邊防、擾亂治安。
二、間諜:進行情報蒐集或者是散佈訊息、滲透當地組織。
三、生化作戰:以感染病毒、瘟疫的活體或動植物產品,瓦解當地的經濟、公衛與醫療量能。
以上這些狀況,表面上都可能偽裝成民間人士的零星行動,但必須提防敵軍進行組織破壞的可能,恐成台海安全破口。有必要跨單位研擬出各種因應準備。電影蝴蝶效應有四種結局,但現世的台灣人,我們只能活一次、只有一種結局,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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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講鬼】《屯門山精》(3)
(第1集)http://bit.ly/3bhFQxb
(第2集)http://bit.ly/3v5wzAw
==有廣東話及繁中華語版==
==有廣東話及繁中華語版==
==有廣東話及繁中華語版==
「師傅,你…點會咁?唔通你都係…山精?」鵬叔見到阿公腳底嘅傷痕,嚇得後退咗幾步。
「你清醒少少啦好嘛?」阿公無咁好氣,著返隻鞋。
天色愈嚟愈昏暗,鵬叔拎咗個電筒出嚟照明,當年嘅電筒電力有限,而且亮度好弱,只足夠維持短時間,鵬叔都走埋阿公身邊用電筒照住女屍體。
阿公行近對住女屍大聲話:「放心,我係嚟幫妳嘅,妳個仔我已經搵到喇,我身後嗰位叫鵬叔,佢都無惡意,請妳合作一下。」
本來諗住揶揄「同個死人講嘢有咩用」嘅鵬叔,見到女屍體本來緊緊合埋嘅嘴巴竟然微微張開。
「失禮晒。」阿公伸手喺女屍體身上搜索,最終喺佢個褲袋入面,搵到用多層保鮮膜包住嘅嘢。
「咩嚟?」鵬叔用電筒照住,佢不時瞟向女屍,喺微弱嘅燈光下,顯得更加恐怖。
阿公將一層層保鮮膜拆開,裏面有一張家庭合照,同簡陋嘅手畫地圖,上面寫咗一間廢鐵工廠嘅名。
阿公將照片湊近電筒前一照,係一張一家三口嘅合照,雖然屍體已經發脹,但不難認出張相入面嘅女性同個男仔,就係喺後山發現嘅屍體。
「佢哋兩個,肯定係被山精殺死!」鵬叔。
「我知道妳嘅魂魄唔喺呢度,而家我會帶妳返去同妳個仔團聚,妳聽到嘅話,請妳跟住我。」阿公。
「師傅,你不斷同屍體解釋有咩用?」鵬叔。
「同你解釋就無用,人死後雖然魂魄會離開軀體,但仍會有少少連繫,所以儀式法事先需要將遺體火化或土葬。」阿公。
阿公將腐臭嘅女屍體揹喺肩上,大堆蒼蠅圍繞住佢打轉,但阿公完全臉不改容,步伐穩健,連氣都無喘過。鵬叔亦只好跟隨其後,用電筒照射向地面,幫阿公引路。
兩人返到發現男童屍體嘅地方,阿公將女屍體輕輕放置喺男童旁邊,將嗰張家庭合照放喺女屍體嘅手中。
「唔好意思,要你一個人抱住條屍落山。」鵬叔完全頂唔順嗰陣屍臭味,一直都同阿公保持距離。
「唔使客氣。」阿公頓了一下:「我一定會搵到你媽媽嘅,到時候兩個一齊超渡,你哋下世一定仲可以成為家人。」
原來阿公同緊男仔靈體傾計,鵬叔感到納悶。阿公喺女屍身上貼咗道黃符,不斷念咒幫佢招魂。大概過咗三十分鐘,電筒嘅光線突然變暗,電池就快用完,如果而家唔返去嘅話,喺伸手不見五指嘅情況下,恐怕會喺山上迷路。
「師傅,不如…」
就喺呢個時候,鵬叔感覺到一陣陰風從背後吹埋嚟,令佢全身寒毛都豎起。
阿公亦企起身,將女屍身上黃符撕掉,對住空氣講:「將妳哋嘅故事話我知,我會盡力幫妳。」講完就開始超渡儀式。
阿公曾經講過,道士唔係殺手,佢哋嘅主要職責唔係驅鬼,所學嘅法咒亦好少用來傷害靈體。道士比較似一個談判專家,作為人同靈體嘅溝通橋樑,就能化解好多怨恨。
鵬叔為免自討沒趣,亦唔敢搭嘴,直至阿公完成儀式,先走過去:「師傅,完成喇?」
「嗯,她們兩個成功投胎了。」阿公。
「啊!我諗到喇!如果佢哋唔係被山精殺死,咁一定係遇到山賊!腳底嘅傷係山賊嘅印記,你腳底都有傷痕,唔通曾經遇過山賊?」鵬叔。
「頭先我與佢傾過喇,同我所諗嘅一樣,她們唔係山精,亦唔係遇到山賊,佢哋兩個只係偷渡嚟香港嘅偷渡客。」
「咁…腳底嘅傷痕…?」
「我都係從大陸偷渡嚟嘅,所以我腳底有同樣嘅傷痕,係被貝殼刺傷。」阿公。
「偷渡客?我從未聽過呢條村有偷渡客!」鵬叔。
「係因為你無留意新聞啩?」阿公。
「你做道士又唔係政客,咁留意時事新聞做乜?」鵬叔。
「每個人都需要知道呢個世界發生咩事。」阿公。
阿公話,從1960年代開始,中國大陸因大躍進引致大饑荒,從1959~1961年短短三年間,就有至少1500萬至5500萬人死亡。
大饑荒主要成因係『大躍進』同『人民公社』嘅社會制度。
當時中國為咗追上美國同英國,政府呼籲全民製鋼,口號係『以鋼為綱,全面躍進』,連農民都跑去煉鋼,導致糧食產量下降。可惜,大家對煉鋼知識不足,導致鐵同鋼嘅合格率好低。
另一方面,『人民公社』嘅意思指建立政社合一嘅組織,農民嘅衣食住行都受到公社控制,完全消除「個人化」。
所有私有物件連飯碗、桌子、椅子都要交畀公社控制,每人每日都要依照指示工作,將仔女送去公社嘅托兒所,而農民嘅收成必須全部上繳。每日都會喺公社嘅大食堂食飯,提供免費食物,稱為食大鍋飯。
但係,由於分配工作同資源根本無辦法平衡,導致工人過勞,加上將工作嘅收成上繳,工人嘅生產積極性下降,最後資源短缺,進一步令饑荒嚴重化。
大饑荒,係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嘅人為災難之一。
人們為咗逃亡,就紛紛逃到英國管治嘅香港。加上,香港政府為咗增加勞動力,於1974年11月實施「抵壘政策」,意思係只要偷渡者成功行入香港警察局,就可以得到香港身份證。
「呢對母子都係逃嚟香港嘅其中一分子,偷渡主要分三條路線,東路由大鵬灣游水到香港,但途中會經過深水海域,風高浪急,仲會有鯊魚出沒,如果迷失方向都會體力不支浸死。
中路直接從羅湖跨越鐵絲網潛入香港,但有好多軍警駐守。
而西邊路線亦都係我同呢對母子所選擇嘅路線,從蛇口或紅樹林一帶,游過深圳灣到達屯門以北嘅岸邊登陸,再爬過呢座山到達屯門市區。
上岸之後,有一片泥濘濕地,必定會被蠔殼同寄生喺石頭上嘅貝殼刺傷。」阿公。
「咁…避孕套呢?呢個肯定係人為套上去嘅!」鵬叔。
「大陸而家執行緊管制生育,避孕套可以免費取得,將多個避孕套吹氣綁埋一齊套喺頸上,就能夠輕鬆游到對岸喇。」說畢,阿公仲故意提及:「順帶一提,我當時無用呢個方法,靠自己嘅氣力游過嚟。」
「係喇,你話過上次看到山精闖入雞籠是咩時候?」阿公。
「大約三個月前。」鵬叔。
「如果我無估計錯誤嘅話,你遇到嗰個疑似山精,就係張相入面嘅男人,兩母子係嚟搵佢團聚。」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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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被消失前,用故事將歷史留住。
也許你覺得歷史很悶,但我對寫故事有100%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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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中華語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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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你…怎麼會…你也…是山精?」鵬叔看到阿公腳底下的傷痕,嚇得後退了幾步。
「你清醒一下好嗎?」阿公沒好氣,把鞋子穿回去。
天色愈來愈昏暗,鵬叔拿出電筒照明,當年的電筒電力有限,而且亮度很弱,只足夠維持短時間,鵬叔也走到阿公身邊用電筒照著女屍體。
阿公走近,對著女屍大聲說:「放心,我是來幫妳的,妳的兒子我已經找到了,我身後的叫鵬叔,他也沒有惡意,請妳合作一下。」
本想揶揄「對死人說話有什麼用」的鵬叔,看到女屍體本來緊緊閉上的嘴巴竟然微微張開。
「失禮了。」阿公伸手在女屍體身上搜索,最終在她的口袋裏,找到用多層保鮮膜包裹著的東西。
「什麼來的?」鵬叔用電筒照著,他不時瞟向女屍,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恐怖。
阿公將一層層保鮮膜拆開,裏面有一張家庭合照,和簡陋的手畫地圖,上面寫著一間廢鐵工廠的名字。
阿公將照片拿近去電筒前,這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雖然屍體已經發脹,但不難認出照片中的女性與男童,就是在後山發現的屍體。
「她們兩個,肯定是山精殺死!」鵬叔。
「我知道妳的魂魄不在這裏,現在我會帶妳回去跟妳兒子團聚,妳聽到的話,請妳跟著我。」阿公。
「師傅,你一直跟屍體解釋有用嗎?」鵬叔。
「跟你解釋才沒用,人死後雖然魂魄會離開軀體,但仍會有一點點連繫,所以儀式法事才需要將遺體火化或土葬。」阿公。
阿公將腐臭的女屍體揹在肩上,大堆蒼蠅圍繞著他打轉,但阿公完全臉不改容,步伐穩健,連氣都沒有喘過。鵬叔也只好跟隨在後面,用電筒照射向地面,為阿公引路。
兩人回到發現男童屍體的地方,阿公將女屍體輕輕地放置在男童旁邊,將那張家庭合照放在女屍體的手中。
「抱歉,要你一個人抱著屍體下山。」鵬叔完全受不了那屍臭味,一直站得遠遠的。
「別客氣。」阿公頓了一下:「我一定會找到你媽媽的,到時候兩個一起超渡,你們下輩子一定還能成為家人。」
原來阿公在跟男童靈體說話,鵬叔感到納悶。阿公在女屍身上貼上黃符,不斷念咒替她招魂。大概過了三十分鐘,電筒的光線突然暗下來,電池快要用完了,要是現在不回去的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恐怕會在山上迷路。
「師傅,不如…」
就在這個時候,鵬叔感覺到一陣陰風從背後吹拂過來,使他全身寒毛都豎起來。
阿公也倏地站起來,將黃符撕掉,對著空氣說:「把你們的故事告訴我吧,我會盡力幫妳。」便開始超渡儀式。
阿公曾說過,道士不是殺手,他們的主要職責不是驅鬼,所學的法咒也很少用來傷害靈體。道士比較像一個談判專家,作為人與靈體的溝通橋樑,就能化解很多怨恨。
鵬叔為免自討沒趣,也不敢多搭話,直至阿公完成儀式,才走過去說:「師傅,完成了嗎?」
「嗯,她們兩個成功投胎了。」阿公。
「啊!我想到了!如果她們不是被山精殺死,那麼一定是遇到山賊吧?腳底的傷是山賊的印記,你腳底也有傷痕,也曾經遇過山賊嗎?」鵬叔。
「剛才我與她談過了,如我所料一樣,她們不是山精,也不是遇到山賊,她們兩個只是偷渡來香港的偷渡客。」
「那…腳底的傷痕…?」
「我也是從大陸偷渡來的,所以我腳底有同樣的傷痕,是被貝殼刺傷。」阿公。
「偷渡客?我從沒聽過這條村有偷渡客!」鵬叔。
「是因為你沒留意新聞吧?」阿公。
「你做道士又不是政客,這麼留意時事新聞幹嗎?」鵬叔。
「每個人都要留意,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什麼事。」阿公。
阿公說,從1960年代開始,中國大陸因大躍進引致大饑荒,從1959~1961年短短三年間,就有至少1500萬至5500萬人死亡。
大饑荒主要成因是『大躍進』與『人民公社』的共產社會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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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人民公社』的意思指建立政社合一的組織,農民的衣食住行都受到公社控制,完全消除「個人化」,所有私有物件連飯碗、桌子、椅子都要交給公社控制,每人每日都要依照指示工作,將子女送去公社的托兒所,而農民的收成必須全部上繳。每天都會在公社的大食堂吃飯,提供免費食物,稱為吃大鍋飯。
但是,由於分配工作與資源根本沒法平衡,導致工人過勞,加上將工作的收成上繳,工人的生產積極性下降,最後資源短缺,進一步令饑荒嚴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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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為了逃亡,便紛紛逃到英國管治的香港。加上,香港政府為了增加勞動力,於1974年11月實施「抵壘政策」,意思是只要偷渡者走進警察局,便能得到香港身份證。
「這對母子也是逃來香港的其中一分子,偷渡主要分三條路線,東路由大鵬灣游水到香港,但途中會經過深水海域,風高浪急,更會有鯊魚出沒,要是迷失方向也會體力不支浸死。
中路直接從羅湖跨越鐵絲網進入香港,但有很多軍警駐守。
而西邊路線也就是我,還有這對母子所選擇的路線,從蛇口或紅樹林一帶,游過深圳灣到達屯門以北的岸邊登陸,爬過這座山到達屯門市區。
上岸之後,有一片泥濘濕地,必定會被蠔殼和寄生在石頭上的貝殼刺傷。」阿公。
「那麼…避孕套呢?這肯定是人為套上去的!」鵬叔。
「大陸現正執行管制生育,避孕套可以免費取得,將多個避孕套吹氣綁在一起套在頸上,便能輕鬆游到對岸了。」說畢,阿公還故意提及:「順帶一提,我當時沒用這方法,靠自己的氣力游來的。」
「對了,你說過上次看到山精闖入雞籠是什麼時候?」阿公。
「大約三個月前。」鵬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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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維諾:月亮的女兒們】
如標題,這次分享的是卡爾維諾的短篇〈月亮的女兒們〉。
這部短篇小說,描述一個喜新厭舊的城市在即將把月亮也廢棄時出現很多女孩一路救起月亮並反撲了城市的的故事。
咳,好吧上面這段描述有點長,總之是個奇幻的、頗有深意的故事。
一起來看看這部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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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女兒們 / 卡爾維諾
地球最初並沒有表層大氣作為保護層,暴露於無休無止的隕石撞擊和太陽輻射的侵蝕之中。據康奈爾大學湯瑪斯·葛得教授所說,月球表面的岩石在與隕石粒子的磨擦過程裡被研成粉末。而根據芝加哥大學格拉德·凱柏教授的說法,從月球岩漿散逸出來的氣體可能曾使這個地球的衛星變得輕盈而多孔,有如一塊浮石。
「月亮是個老傢伙,」他表示同意,「滿臉都是坑洞,傷痕累累。它裸露著身體在宇宙中運轉,就像一條被啃光的骨頭,身上的肉被侵蝕殆盡。但這樣的事情不是頭一回發生了。我記得,有許多月亮比這個更為年邁,也更為殘破。我曾目睹這些月亮的一生,目睹他們的誕生,運轉和死亡:一個被飛射而來的星星穿刺而亡,另一個死於它上面的所有火山口發生大爆炸,還有一個身上滲出瞬間揮發的琥珀色汗珠,然後渾身覆蓋了淡綠色的雲團,爾後收縮成一扇乾燥而多孔的貝殼。」
當一個月亮死去的時候,地球上發生的事情是難以描述的,但我嘗試用還記得的最後一個例子來談談。在經歷漫長的進化過程之後,地球已經多少有點我們現在的樣子;換言之,它已進入一個轎車比鞋底淘汰得更快的時代。與現今人類幾乎一模一樣的生物生產、購買、銷售各樣商品,城市的璀璨覆蓋了所有大陸。這些城市的發展類似于我們今時今日的相同地點,不過大陸的形狀有所不同。那會兒甚至也有一個紐約市,相似於你們都熟悉的紐約,但它更顯新,應該說,更充溢著各種新產品——它如同一個全新的牙刷,它的曼哈頓區向外伸展著,上面閃閃發光的摩天大廈就像那尼龍質地的刷毛一般
在這個世界,每一樣物件只要有一點點損壞或變舊,亦即在出現第一處壓痕或者汙跡時,便會遭到丟棄,並且一件嶄新而完美的替代品會取而代之——只有一個錯漏,一個陰影:月亮。它裸露著身體,歷經侵蝕地行走於天際,黯淡無光,越發與這裡地上的世界背道而馳,是過氣物品中的漏網之魚。
古老的表述,像「盈滿之月」啦,「半月」啦,「下弦月」啦,依然在延用,但事實上已經變成一種修辭手段:我們怎麼能夠說一個佈滿劃痕和坑洞,並且看上去像就要伴隨著一場碎石雨墜落到我們頭上的東西「盈滿」呢?更不要說漸晦之時的月亮了!它十足一塊被一點點啃掉的乳酪外皮,而那月朔之時總是在我們預期不到的時候到來。在每一期新月之夜,我們都疑惑他會否再度出現(還是我們期望它就此消失而去?),而當它真的再度出現,並且變得越來越像一把缺齒的梳子時,我們不由打個寒顫,側目而不視之。
這是個壓抑的情景。我們離開人群,挎著包包,從日夜開放的百貨公司出來,看見在摩天大廈上架設得越來越高的霓虹燈告知我們,將會有源源不斷的新產品發售,我們突然之間見到它蒼白的身影在炫目的燈光之中緩慢而病態地移動著——一種想法便縈繞於我們腦間無法被驅散:我們所買的每一件新貨,每一個產品,都會相似地變舊,破損,褪色;我們還損失了外出購物和瘋狂工作的熱誠——一種對工商業不無影響的損失。
正是如此,我們開始考慮如何處置這個有害無益的衛星。它毫無貢獻,只是一艘無用的棄船。當它變輕之時,它的軌道會開始偏向地球:沒有其他什麼東西比它更危險了。隨著它的逼近,它的運轉週期越來越慢;我們不能再計算出月相。甚至乎連曆法,這月份更替的節奏,也變成只是一項例行公事;月亮一瘸一瘸地向前移動,仿佛它就要準備崩潰。
在這些月亮低懸的夜晚,性情變得更為躁動的人們開始舉止異常。總有一個夢遊者沿著摩天大樓的扶手緩慢向上爬,伸出雙手想要搆到月亮,或是一個變狼幻想症病人,在時代廣場的中心放聲狂嘯,又或者是一個縱火狂放火燒碼頭倉庫。如今這些都已經是尋常事,不再吸引好事者聚集圍觀。但當我看見一個少女完全赤裸地坐在中央公園的長凳上時,我還是不得不停了下來。
甚至在我遇見她之前,我便有種感覺,某樣神秘的事情將會發生。當我開著敞蓬跑車經過中央公園時,我感到自己正沐浴在一道閃爍著的光之中,就像螢光燈泡在達到穩定之前放射出的一閃一閃的鉛色亮光。我周遭的景色就如同一個陷入月球火山口的花園一般。那個一絲不掛的女孩,坐在一個反射著單薄月光的池塘旁邊。我刹住車。我想是在一秒之間我留意到了她。我走出車向她跑去,但一下子又停下來。我並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只是感覺到,我得趕緊為她做點事兒。
所有東西都散落在那張長凳周圍:她的衣服,一隻長襪和一隻鞋子在這兒,另一隻襪子與另一隻鞋子卻在那兒,她的耳環,她的項鍊,她的手鐲,錢包,裡面的東西從大大的口子漏出來的購物袋,還有數不盡的小包和小物件,仿佛她在一次大手筆瘋狂購物後的回家路上,突然聽到某種東西召喚她的聲音,然後扔掉所有東西,發覺必須把自己從所有將其束縛於地球的客體和符號中解放出來,而現在她正等待著被帶上月球去。
「發生什麼事了?」我結結巴巴地說,「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幫助?」她朝上注視著我問道,「所有人都愛莫能助。所有人都無能為力。」很明顯,她說的話並非關於她自己,而是關於月亮。
月亮在我們之上,呈現一個中間突出的形狀,一副就要壓下來的樣子,如同一個破損的屋頂,佈滿芝士磨板上的那種坑孔。就在這一刻,動物園裡的動物開始嗥叫起來。
「到此為止了嗎?」我機械地問道,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回答道:「剛開始呢。」或者是類似的其他說話(她說話時幾乎沒有張開嘴唇。)
「你想說什麼?是說這是結局的開始,還是其他別的什麼事情正要開始?」
她站起來,走過草地。她有一頭銅紅色的頭髮,披散在肩上。她是那麼的弱質纖纖,以使我覺得有需要以某種方式去守著她,保護她。我把手伸過去,準備若是她倒下來或者接近什麼可能會傷害到她的東西時抓住她。但我不敢用手碰到她,總是和她的皮膚保持幾釐米的距離。在我跟著她穿過花園的一路上,我發覺她的動作和我十分相似,即是,她也在盡力保護著某樣易碎的東西,某樣容易掉到地上,摔成碎片的東西——因此需要這樣子將這件東西帶到一個可以把它輕輕安置下來的地方——某樣她不能夠碰到,只能夠用手勢指出的東西:月亮。
月亮仿似迷了路一樣。它偏離了軌道,再也不知何去何從;它任自己如一片枯葉般飄零。有時候它突然出現,垂直墜向地球,在另一些時候,則以螺旋之勢打著圈兒下降,還有些時候,它看上去就像漂流著一樣。它正在變輕,這是毋庸置疑的:在有一瞬間,它看似就要撞向廣場飯店,但其實它滑入了兩座摩天大樓之間的防火走廊,從哈德遜河的方向消失而去。短暫時間過後它再度出現在城市的另一邊,突然從一朵雲彩之後竄出,以灰白色的月光灑照著黑人住宅區和東河,然後,它似乎被一股強風吹颳到,滾向了布朗科斯區。
「在那兒!」我喊出來,「在那兒——它停下來了!」
「它不能停下來!」少女驚叫道,裸露身體,赤著腳板地跑出草地。
「你要去哪裡呀?你不能這樣子周圍走!快停下來!喂,我在跟你說話啊!你叫什麼名字?」
她喊出一個像是戴安娜或者狄安娜的名字,也可能是一聲祈禱。然後她就消失不見了。為了跟上她,我鑽進汽車,沿著中央公園的快車道搜尋。
車燈的光線照亮了籬笆,山丘,石塔,但那少女,戴安娜,卻無跡可尋。如今我已走得太遠了:我必定已經略過她了。我轉頭照原路駛去。一把聲音在我身後說:「不,就是那頭,繼續追!」
坐在車後座的正是那位赤裸的少女。她正直指著月亮。
我想叫她下車,解釋我不能這個樣子載著她大模大樣地在城市裡開車,但我不敢叫她分神。她正專心致志,以防那時隱時現的輝光從視線逃走。但不管怎麼樣——這更為詭異——似乎沒有路人留意這個坐在我車子後座的女性幻影。
我們駛過一條連接曼哈頓和主城的大橋。現在我們走在一條多車道高速公路上。其他車就走在我們旁邊。我兩眼直直地盯著前方,害怕我倆的行徑所必然引起的來自周圍車輛那兒的譁然大笑和說三道四。但當有一輛轎車超過我時,我驚訝得幾乎要把車開出馬路:一個全裸的少女蜷伏在車頂,頭髮隨風飄揚。一刹那間,我以為我的乘客從一輛開足馬力的轎車跳上了另一輛;但我只稍微轉過臉去便看見戴安娜的雙膝仍在那兒,與我鼻子持平的位置。她的身體不是在我眼前唯一的奪目之軀,我見到少女隨處都是,用各種最怪異的姿勢伸展著身體,緊貼著賓士的汽車天線,車門,或者擋泥板。她們金色或黑色的秀髮,和她們裸露的皮膚發出的粉色或小麥色光澤形成鮮明對比。每一輛車上都有一名這種謎之女乘客,全都身體往前靠,催促她們的司機追趕月亮。
她們受到瀕危之月的召喚——我敢肯定。那兒有多少這樣的少女呢?越來越多的車子載著月之少女從城市的各個城區匯合於似乎停止不動的月亮之下的地方,聚集在每一個十字路口和道路交界。在城市的邊緣,我們發覺來到了一個廢車停置場前面。
道路消失於一片有著小型的山谷、山脊、山丘和山峰的地方,但造就這種崎嶇地勢的並非這裡的原始地形,而是那些一層層被扔掉的商品:消費至上的城市用過的東西,為了享受到使用新商品的快樂便將其拋諸腦後,讓它們在積聚二手貨的鄰居這兒壽終正寢。
經過長年累月的堆積,破冰箱壘成的堆阜,生活雜誌黃頁以及廢棄燈泡遍佈於一個巨大的垃圾場。月亮現身於這個狼藉腐爛的王國之上,一片片變形廢舊金屬垃圾鼓起上升,猶如被洶湧的潮水沖起。老朽的月亮和那片如同焊上了一塊各類殘骸的混成物的地表十分相像;廢舊金屬的山脈變成首尾相接的一條鏈,就像一座露天圓形劇場,形狀就跟一個隕石坑或月海如出一轍。月亮懸掛在這片空間之上。行星和它的衛星就如同對方的鏡像一般運轉。
我們的車子停下來了。沒有什麼比車的墳墓更讓汽車怯懦了。戴安娜下了車,其他所有的戴安娜也一樣。但現在她們身上的能量好像在減弱:她們邁著猶豫不決的步伐,似乎她們發覺自己置身於那些廢銅爛鐵之中,就驀然意識到自己全身一絲不掛;許多少女抱著雙臂擋著乳房,就好似受涼而打著顫一樣。與此同時,她們散開來,爬上廢棄物的山脈,爬下來進入那露天圓形劇場,在中心排成一個巨大的圈。然後她們全都高高舉起雙手。
月亮動了起來,就像受到她們手勢的影響。在一霎那間它似乎恢復了能量,再度爬起來。站成圈子的少女雙手向外伸展,臉和乳房朝著月亮。這是月亮向她們要求的嗎?它需要她們把自己撐回天空?我沒有時間去細想這問題。在那非常時刻,起重吊車粉墨登場了。
這台起重機由權威設計及製造,特別用作除去那不美觀的累贅,淨化蒼穹。這是一輛加裝了一條高高舉起,蟹鉗一般的吊臂的推土機。履帶運轉,吊車前行,穩夯有力,有如螃蟹;等它到達施工地點,似乎變得更是穩當了,底盤緊貼地面。吊臂快速旋轉,起重車把它的爪子伸向天空:一輛有一條這麼長吊臂的起重吊車能被造出來,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吊臂上的鏟斗張開,露出利齒;現在,與其說像一隻蟹鉗,不如說它更像一張鯊魚的大嘴。月亮就在那兒。它顫抖著身體,好像想要逃跑,但起重車似乎帶有磁力:正如我們所見,月亮像被吸住了,落到起重車的爪子上。伴隨著一陣乾澀的響聲——「咵!」——鏟斗的雙頜閉上了。在一瞬間,月亮似乎是像塊蛋白酥那樣被粉碎了,但是事實上它仍留在那兒,一半在鏟斗內,一半在鏟斗外。它被壓成了扁圓形,就像被鏟斗牙齒咬著的一支雪茄煙。土塵如驟雨一般掉下來。
吊車現在嘗試把月亮從軌道上扯下來。吊臂開始扭向後方:此刻,需要很費力氣才能夠扭動吊臂。在這整個過程中,戴安娜和她的夥伴們高舉雙手一動不動地留在原地,似是在期盼以圈子的力量戰勝敵人的進攻。土塵從崩潰的月亮上掉下來,落到她們的臉上、乳房上,她們才只好散開。戴安娜失聲痛哭起來。
此時,被禁錮的月亮失去了它僅餘的光華:它變成一塊形狀醜陋的黑色岩石。如果鏟斗不能將它好好卸下,它便會撞到地球上。地面上,工人們正張羅著一張金屬網,用長釘固定在地上;起重車正小心翼翼地把它的負荷卸載到這個區域。
月亮到達地面,呈現為一個佈滿坑洞的沙質巨岩,如此的黯淡、渾濁,難以想像曾幾何時它以明亮的反射光華來照亮天空。鏟斗的雙頜張開了:吊車隨著履帶運轉而後退,當卸下負重的一霎,它差點兒翻倒。工人們已經把網準備好了:他們把月亮網住,困在大網和地面之間。月亮在桎梏之中掙扎了一下:就像地震時出現的一波振盪,導致垃圾山上的空罐子雪崩般地滾下來。其後一切便再度回復平靜。現在,那片無月的天空被大型照燈的光芒所浸淫。但不管怎麼樣,黑暗總算是消退了些。
拂曉之神發現這車的墳地上又增添了一具殘骸:月亮被困在墳地中央,幾乎不能將其和其他被棄置的東西區分開來;一樣的顏色,一樣糟糕的外觀,讓你難以想像他們也曾經新淨光鮮過。一陣低沉連續的聲響在這凡塵垃圾上的火山坑中迴盪:拂曉之光照在一群懶洋洋,剛醒的活物身上。蓬頭垢面的傢伙們正在廢棄貨車被掏空了的軀殼,損毀的輪胎,受壓變形的鐵皮之間穿行。
在這堆被拋棄的物件之中居住著一個被拋棄者的社群——被排擠於社會邊緣,或者是寧願自我放逐的人;厭倦了奔走於城市,購買和銷售註定轉眼便會落伍的新商品的人;認為被丟棄的東西才是世界上唯一的真正財富的人。這些消瘦的人圍繞著月亮,遍佈那露天劇場似的垃圾場,或站或坐。這幫人的臉都被鬍鬚或蓬亂的長髮遮去半邊。這是一幫衣衫襤褸,穿著失禮的人,而我那全身赤裸的戴安娜,還有昨晚其他所有少女就混在他們中間。他們走上前去,動手把那些用深紮土中的長釘固定著的鋼網弄松。
忽然,如同一艘軟式飛艇從停泊碼頭飆出,月亮上升起來,盤旋於少女的頭頂和擠滿流浪漢的看臺之上,被鋼網纏著,懸掛在那裡。戴安娜和她的夥伴們正對付著那些網絲,一會兒用力拉扯,一會兒把它們抽出來。突然,少女們跑起來,月亮跟著她們,身上依然纏著網絲的一頭。
隨著月亮移動,一股浪潮從殘骸的深谷中湧起:被壓擠得像手風琴的廢車蹣跚地加入到遊行隊伍當中,踴動前進;由破罐匯成的奔流發出像雷鳴一般的響聲。你無法判斷它們是在拖動著什麼還是被什麼所拖動。跟隨著這個在垃圾堆裡被拯救出來的月亮,那些被遺棄的人和物在馬路之上捲土重來,湧向城市的富裕鄰居那頭。
那天早晨,城市裡正在歡度消費者感恩日。這一年一度的盛會在九月某一天舉辦,專為購物者向那孜孜不倦地滿足大家每一個願望的生產活動之神表達感激而設。城鎮裡最大的百貨公司每年都組織一次節日遊行:跟隨一支奏樂隊伍之後,一群盛裝打扮的女孩用彩帶牽引著一個體積巨大、顏色明豔的娃娃外形氣球招搖過市。那天,巡遊隊伍正走到第五大街:領隊的女孩揮舞指揮棒,大鼓被敲得梆梆響,而那個象徵著「心滿意足之消費者」的巨型氣球,溫馴地被一群頭戴圓頂單簷帽、滿身彩穗飾物、佩戴流蘇肩章、騎著漂亮摩托車的女孩用彩帶拉扯著前行。
與此同時,另一支巡遊隊伍正穿過邁哈頓區。那乾裂而黴爛的月亮也正被赤裸的少女們拉著前進,在高樓大廈之間航行。在它後面跟著一條由報廢汽車和火車殘骸構成的長龍,被靜默不語而漸漸壯大起來的人群簇擁其中。成千上萬的人又加入了那從清晨就開始追隨月亮的隊伍當中。只見各種膚色的人們,許多帶著大大小小孩子的家庭,紛紛加入到隊伍當中,尤其是在隊伍經過黑人聚居地和哈萊姆的波多黎各區時這種情況更見明顯。
月之巡遊在市郊一帶兜兜轉轉,然後開始沿百老匯大街而下,靜悄悄而迅速地來與那拖著巨型氣球沿著第五大街行進的另一支隊伍相會。
在麥迪森廣場,一支巡遊隊伍與另一支相遇;或者可以更準確地說,兩支巡遊隊伍匯成了單獨一支。也許是因為撞到了月亮那尖突不平的表面,那「心滿意足之消費者」癟了氣變為一張塑膠布。現在坐在摩托車上的是戴安娜們,她們正用五彩繽紛的帶子拖動月亮:或著,應該這麼說,裸女的數目翻了一翻,那些女騎手們都甩掉了她們的制服和圓頂帽子。類似的變化也出現在巡遊的摩托車和汽車之上。你不能再分辨出,哪些車子是新的而哪些車子是舊的:扭曲的輪子和生銹的擋泥板跟光潔如鏡、陶瓷般地反射著光澤的車身混合在一起,。
不止如此,巡遊隊伍所過之處,商鋪櫥窗便佈滿了蛛網和黴菌;高樓大廈裡的升降電梯吱嘎作響;廣告海報變得發黃;電冰箱好像變成恒溫孵化箱,蛋架上坐滿了小雞;電視機上顯示一片雪花。城市一下子把自己消費殆盡了:現在它變成跟隨在月亮背後,作告別巡遊的一個用後即棄的城市。
伴隨著樂隊打在空罐子上的鼓聲,巡遊隊伍來到了布魯克林大橋。戴安娜高舉她的指揮棒:她的同伴們擺舞起她們的彩帶。月亮作最後衝刺,穿過大橋弧形鋼架的間隙,滾向大海,像一塊磚頭那樣墜進水中,沉下去,在水面上弄出千千萬萬小泡沫。
此時此刻,少女們並沒有鬆開抓著彩帶的手,而是繼續緊緊握著彩帶;月亮把他們甩高,飛過鋼架,飛出大橋:她們就像潛水者一樣,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然後消失於水中。
我們一部分人在布魯克林橋上,其餘就在岸邊的防波堤上,都站在原地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正猶豫該趕緊跳下去救人,還是相信她們會再度像以前那樣出現。
我們無須守候多久,海上便蕩起圓圈形的波浪。在水波的中心出現了一個小島,向上升起,就像一座山丘,然後變成一個半球,再後如同一個放在水面的球體,準確說,剛升到水面之上了;不,就像一個升向天空的月亮。說是月亮,但它已經不再和幾分鐘前那個我們看到沉入深海的月亮相像:然而,這個新的月亮用一種非比尋常的方式來表現它的脫胎換骨。它從海中出現,垂著一條由閃閃發亮的綠色水藻構成的尾巴;月球上噴泉噴出的水流賦予它翡翠般的光彩。它的表面就如同被一個水汽彌漫,但沒有一點植物的熱帶雨林所覆蓋。這層覆蓋物看上去就像用孔雀的羽毛編成,上面佈滿眼睛圖案,一身明豔色彩。
在這球體轉眼升上天空之前,我們幾乎未想到過會看到這樣的景象。更多的細節都佚失於一種「重獲新生」和「生機勃勃」的籠統印象之中。此時正是黃昏:顏色的強烈差異淡化為顫慄不穩的明暗對比;現在,那月陸和月樹只是這個光潔的發亮球體表面上勉強可見的輪廓。但我們能看到一些吊床正掛在月樹的樹枝上隨風搖曳。我看到,躺在上面的,正是那些把我們帶來這兒的少女。我發現了戴安娜,她悠然自得地搖著一把羽毛扇子,可能正是向我示意。
「她們在那兒!她就在那兒!」我高聲喊道。我們都在叫喊。但隨著月亮升入黑暗天空,只可看到月海和月陸反射太陽的光華,那再度見到她們的喜悅便已被因永遠失去她們而起的痛苦所代替。
我們全都喪失了理性:所有人在大陸之上狂奔疾走,穿過那些重新覆蓋大地的草原和森林,焚燒城市和公路,銷毀一切我們存在的痕跡。我們仰天長嘯,高高昂起長鼻和獠牙,甩動著屁股上蓬鬆的長毛。這股充斥我們這群青年猛獁象內心的盛怒讓我們做出了這一切——其時我們發覺如今正是生命誕生之初,才明白到,我們想要的,我們永遠都不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