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說「能有機會寫下這篇專訪的我,覺得非常開心」是有些不負責任。完稿之後,來往調整最多的是引句裡的用詞,什麼會讓一個人面臨危險,什麼會讓一個人身邊的人面臨危險;之間,又確實摻著「希望更多人看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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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覺得需要透過嚴格才能實踐的溫柔是不幸的,但終於有一天我需要選擇接受我們偶爾要被這種嚴格所保護。世界容易用言語判決使用者的心意,忽略言語和立場之間還隔著動機。明眼人或許看出這篇專訪每一個小標都脫胎自一首詩,而詩是我和阿報說話之後第一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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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詩?上好稿之後丟網頁連結給他,結果在訊息匣中點擊連結的時候跳出視窗:「网页存在安全风险,为维护绿色上网环境, 已停止访问」。意思是,這個世界將有許多人看不見這篇訪問吧?有些事情可以改成暗號,有些事情一旦改成暗號就再也不是原來的事情。什麼事情是前者,什麼事情絕對不能改變,我知道詩就是思索這件事情的事情,然而詩往往不能消滅問題。詩只能給我們面對問題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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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報給了我一種姿態。能有機會記錄這種姿態的我,覺得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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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原来的『湾湾独立音乐速报』,现在的 @小岛音乐速报,主要发布台湾原创音乐、独立音乐新歌、MV、演出等等相关资讯,如果你也喜欢台湾音乐,欢迎关注我(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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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進小島音樂速報微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置頂文中這段自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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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介紹不到一百字,明眼人卻能看出端倪。2020 年 11 月 21 日,當屆金馬獎頒獎典禮隨主席李安步上星光大道揭序,這是中國全面撤出金馬的第二年,這邊觀眾習慣入圍名單裡不見中國作品的同時,那邊觀眾大概也習慣了轉播這檔事檯面上是看不見了。那晚,灣灣獨立音樂速報同步圖文轉播得獎動態,幾則發文都被新浪下架。速報頁面隨後出現一則新貼文,大意是對待一個頒獎禮,封殺到這般地步,真的至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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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則新貼文當晚即在微博遭到圍攻,相關博主及眾多網民紛紛開始舉報,認為他的微博名稱夾帶私貨;數天後,他甚至收到了新浪站台要求改名否則對帳號進行官方處理的私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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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出,三年來受灣灣獨立速報的資訊餵養、三十多萬追蹤者中,不少人挺身而出。有人是承著自己在這裡認識數不清台灣好音樂的情,有人是見得區區頒獎轉播被動刀的不平。這抗議竟真傳到新浪某位高管耳中,高管點了頭,不對這個匯集無數樂迷的站台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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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週後,灣灣獨立音樂速報的名字依舊被改成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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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寫「原來的」,是因這回終究不敵壓力,「灣灣獨立音樂速報」這個自 2017 年開站時就使用的名字,改姓成了小島。而之所以短短八十字裡「獨立音樂」、「原創音樂」並用,起因仍是「台灣」後面不能接「獨立」的潛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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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他們解釋斷句是 台灣 獨立音樂,要找你碴的還是找,後來很多媒體省麻煩,就用了原創音樂這個詞。」原創音樂,使用時概念幾乎等於獨立音樂,為避文字獄而衍的新名目,到頭來簡介卻還得反過頭把這詞給列上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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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螢幕裡的男子,唸「誰」的時候聽起來是「ㄕㄨㄟˊ」,說「年」的時候聽起來是「連」。他是原來的灣灣獨立音樂速報、現在的小島音樂速報始終唯一的經營者,更常把自己稱作編輯。熟的人都叫他阿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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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線給了我天線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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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4 月,阿報在自己的微信公眾號「聽見對岸」發表了〈台灣「獨立音樂」簡史〉。現在,你知道為什麼獨立音樂四個字要加引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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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文從台灣的熱門音樂時期開始,順著解嚴後地下音樂萌芽、再轉化為如今獨立音樂概念的過程,約三十多年的歷史進行爬梳。文章一發,台灣社群上轉發者眾,除了史料本身激起的興趣,多少還有「這主題的文章出自中國人手筆」的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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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阿報第一篇掀起討論的寫作。2019 年,他在〈年終總結之現場篇〉一文中,統計該年度有多少台灣樂團到中國演出,得出「台團批量上大陸」的結論,數據被報導者〈那些席捲亞洲的台式浪子與浪漫──獨立樂團唱出厭世代的微抵抗〉一文採酌;2020 年 6 月,緊跟當年台灣文化部補助名單公佈,阿報另一篇文〈在台團熱潮背後,了解下台灣的音樂補助是怎麼一回事〉,則向中國聽眾說明台灣音樂圈習以為常的制度,「音樂補助是大陸沒有的嘛,對於大陸很多網友來說,政府居然發錢給樂團做音樂,他們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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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每篇長文末,總會導回小島音樂速報微博,「那裡比較熱鬧」。原有正職工作的阿報,寫長文是一年只幾次的事情,「聽見對岸」被他稱為年更號,比起小島音樂速報多時一天近十則台灣音樂情報的頻率,寫這樣有學究精神的論述,不是阿報最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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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年,他在福建出生。因為當地方言與台語高度相似,少年時期的阿報完全聽得懂電視上五月天唱的台語歌是什麼意思。阿報口音裡那份熟悉咬字,也原來是連上了我們對台灣國語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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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福建電視上有五月天?原因之一,是那個台灣音樂仍在中國舉足輕重的年代。阿報回憶 2006 到 2010 年間,身邊的人聽的是五月天、F.I.R. ,唱片行裡賣的是陳綺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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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原因乍聽有點玄,想想卻有道理:「就,我們家的電視天線,那時候收得到台灣電視的訊號。我可以看中視看台視看華視,我記得這三個電視台最主要⋯⋯」不對、先等一下,這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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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們離金門很近你知道嗎?那個電視信號到福建都清楚,大概就和廣東那邊常看到香港的電視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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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阿報和家人搶遙控器,想看的是台灣樂團上節目打歌、廣告間的新曲 MV。為什麼想看?他說新世紀之初五月天《搖滾本事》演唱會,是自己第一次在螢幕上看見樂手操著樂器,有鼓、有吉他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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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帥吧,阿報說。就像許多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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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到二十多歲時,才發現台灣所謂「聽團仔」不少已把五月天劃到商業樂團的那一邊,這一點和阿報身邊的中國樂迷不同。包含阿報自己,至今都還對五團抱著當年獨立音樂啟蒙的好感。新世紀第一個十年沒有社群、自媒體,阿報心中的台灣音樂地圖描製除了電視,靠的是蝦米音樂和豆瓣兩大平台的音樂導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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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只知道五月天陳綺貞這種大名字,什麼絲襪小姐,什麼女孩與機器人、法蘭黛、先知瑪莉,都是因為蝦米音樂的推薦機制做得很好,我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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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辭去工作回到福建的阿報,電視台不再收到台灣訊號。養成他品味的蝦米音樂,也在今年二月終止營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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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誰還看電視呢?中國的唱片行一樣在倒,台灣音樂的影響力也在中國漸弱。少年阿報上了大學,那時躺在宿舍床上聽癡了的透明雜誌、甜梅號、回聲樂團,至今還是他的最愛,彷彿有什麼停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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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團時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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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速報發文消息之速、簡史鑽研之執著,很難想像阿報本人只來過台灣兩次。2018 年,回聲樂團休團後睽違兩年重聚《巴士底之日十週年》演出,26 歲的阿報心想,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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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歲的阿報,大學上的是物理系,一入學就加入吉他社。「這邊的吉他社,相當於台灣的熱音社,是玩樂團、搖滾那種的。」社團裡都是音樂同好,只不過大家聽的多是中國搖滾,痛仰樂隊、萬能青年旅店,聽台灣樂團的有但不是很多。阿報只能靠著網路來尋找台樂同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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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都是打關鍵字,比如你在微博搜個安溥,搜到很多博文,那基本上提到的人都是喜歡安溥的,你就循著這些內容認識一些網友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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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點和線,總會想到面。微博上,阿報找得到日本音樂速報,找得到英國音樂速報,就是沒有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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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並沒有立刻著手一個以台灣音樂為主題的自媒體。他最早創的是一個發表「洋蔥新聞」的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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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蔥新聞語出美國一家生產諷刺新聞的媒體「The Onion」,後來詞彙延伸用於描述基於嘲弄目的所生產的新聞,多少包含造假和誇張的成份。阿報以音樂為題,寫了幾篇洋蔥,覺得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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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所謂音樂媒體,也就跟內容農場一樣,它可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文章,我想說沒有一個比較正規的音樂媒體來說一些事情,就覺得可以往這方面努力一下。原來那個號比較搞笑,寫了幾篇之後就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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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10 月,阿報滿志躊躇,下定了決心。站台名字,他早在註冊前就擬好:台灣獨立音樂速報。他沒想到申請第一關就被系統自動拒絕,原因是「台灣獨立」不能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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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我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吔!那時我很急,想說哇靠那怎麼辦,我要改什麼名字,一下子也沒有什麼好的想法,就想那把『台灣』改成『灣灣』好了,結果就這樣註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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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逆料灣灣獨立這名字也只撐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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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他循自由行買好了機票,回聲演唱會的票約在台灣面交。第一次到台灣,一切新鮮,和合購門票的台灣歌迷一起排隊時,連坐下也讓阿報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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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邊排隊都是站著的,因為我們覺得說地板可能比較不乾淨。那個台灣樂迷就拉我說你要不要坐著、要坐著嗎?我還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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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許多。比方他和那人聊起自己當年在上海看了四十幾場演出,那人竟回「所以,上海那邊是只有台灣樂團可以看嗎?」比方他提起法蘭黛,那人竟回:「沒聽過欸,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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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時我向阿報嚴正澄清,上述行徑可能屬於該名歌迷的個人問題,從中倒仍延伸探討不少觀察:阿報直言,相對於他身邊的中國樂迷對台灣樂團的認識,台灣樂迷對中國獨立音樂的了解在他看來確實遜之;此外,台灣聽眾的分眾程度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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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頑童是不是在這裡很紅,他說對,但那是聽說唱的人在聽的,他們是聽團仔,不怎麼聽頑童。但對我來說不是這樣,我聽台灣音樂不管你說唱還是搖滾還是什麼東西,只要是台灣音樂我都聽。反而在台灣,你們好像有分聽團仔是聽團仔,然後說唱仔是說唱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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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告訴阿報,這群人在台灣更常被叫做嘻哈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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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趟台灣之旅的經驗不只有距離。走進 Legacy,阿報在台前熾熱,意外發現台灣歌迷比中國聽團仔冷靜太多,「特別像北京這類的搖滾重地,或者迷笛這樣的音樂節,在大陸聽現場大家是狂叫狂撞的,歌與歌之間會問樂手等等晚餐要吃啥,」在中國,衝撞喚作「POGO」,音樂節若辦在一片草地,演出結束後大家會站在一片泥地上,「我覺得台下大家好安靜啊,我在大陸是最冷靜的,在這裡變成最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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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柏蒼在台上問說『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有沒有人從新竹來?有沒有從桃園來的啊?』我就看說怎麼沒人舉手啊?在大陸假如台上喊到哪個地名,肯定就很多人舉手比大聲的。忽然心血一來,柏蒼問完一輪我就超大聲喊:我是從上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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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柏蒼嚇到了。那瞬間的阿報和身邊的人多不一樣,卻又多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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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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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聽團仔而言最幸福的事,或許就是待在音樂的世界裡。然而,現實是世界上永遠有音樂之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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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社群趨勢,音樂人及其團隊也發展自媒體,將聲量與話語權從傳統媒體握回手心。對經營速報的阿報而言這一則以喜,他可以藉由翻牆使用 Facebook、Instagram 等社群追蹤音樂人,即時獲得新訊。阿報樂於在社群上追蹤台灣的樂評、音樂媒體,同時也信奉人肉推薦勝過音樂播放平台演算法。樂評在媒體的撰述、音樂人在社群上的互粉互推,對還有正職時一天頂多花一到兩小時整理速報題材的阿報而言,是重要的參考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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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以憂,是中國對社群的管制再加上兩岸箭弦的繃緊,讓音樂圈裡的人常常彷彿是即將射出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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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沒有社群,很多事情是大家都不知道。那現在,大陸樂迷如果平常不會翻牆的話,可能並不會特別清楚台灣樂團在一些政治或者社會議題上的表態,結果就造成一些認知分裂的情況。例如前幾年,脆弱少女組在社群上發佈了台獨相關言論,消息鬧大之後很多大陸歌迷就哇啊脫粉啊,因為他們原本聽這個團的音樂,感覺就是清新啊可愛啊,不會想到政治立場是對立的。反而是和我一樣常翻牆的人,很多事情早就知道了,反應沒這麼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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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的也不只對方。2019 年,台北市長柯文哲現身杜鵑花音樂節,上台獻唱音樂節主題曲,身後是傷心欲絕的官靖剛和美秀集團的劉修齊拿著吉他伴奏。阿報當天把影片上傳速報,後來卻看到劉修齊在 Facebook 上表示阿報只因他個人參與活動就把樂團的名字和柯文哲放在一起,會給人不好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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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個時候真的完全不懂台灣的政治你知道嗎?我想你一個市長出來講話,你樂手彈琴,這個有什麼啊?我完全無法理解。後來才知道台灣人對這個很敏感。」社群催化動輒炎上,但真正刺激神經警醒的仍是政治。兩岸情勢一動一靜,小島音樂速報信箱裡的檢舉信頻率可以說是地震儀了。早前因新疆棉事件,一系列藝人紛紛與品牌解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甚至有網民統計解約與沒解約的藝人名單,留言催促藝人解約,阿報發文表示希望藝人不需要被逼迫表態立場,隨即遭舉報禁言三十天;平素裡,發佈拍謝少年、盧廣仲新歌訊,總有人傳訊「台獨藝人的歌不要發了」,數量多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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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外的世界,阿報也並不快樂。音樂推廣工作,在中國環境裡越趨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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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陸做文化產業,在沒有創作自由的基礎上做這件事,經常遇到難以想像的荒唐事。我舉一個台團的例子,有台灣樂團歌詞裡面會寫抽菸,這很單純嘛,它甚至跟政治立場沒有關係,它就是講抽菸啊,但你這首歌在大陸有些城市就是不能演出,因為你報批的時候有關部門的人會覺得對青少年不好。我覺得哇這很莫名其妙吔?為什麼歌曲能在平台聽,演出卻不能演?類似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太多了,一次又一次削弱你的成就感。然後你就不想幹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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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阿報終於遞辭職信。在上海聽了無數演出、度過一整段音樂職涯的他,又回到了福建,他最一開始聽見台灣音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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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接案糊口,經營小島音樂速報的時間多了那麼一點點。上一份工作留給他的,是他身上的媒體素養與判斷眼光。他懂得某些行規,例如在中國封殺也分等級,「像盧廣仲,他是歌曲可以聽,但演出不能來,這是半封殺;那像滅火器,他是歌不能聽、演出也不能來,那它是全封殺;何韻詩,她歌曲不能聽、演出不能來,人的名字也不能出現,這是徹底封殺,又是分好幾個檔次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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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小島音樂速報的發文稍稍增多,幕後的阿報眉頭皺得也沒少。有些音樂人有流量,有些剛起步,發佈情報時會不自覺大小眼嗎?點閱一定會高的音樂人醜聞八卦,要發嗎?會不會因為每每發政治敏感情報就被罵,而下意識自我審查?這一切,阿報說他不知道,說不定他已經被改變了。至今抵抗著壓力的,是每每他遇難時現身的同等善意,那是對台灣音樂一樣有愛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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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還有愛。「有時候你聽到一首歌,覺得幹這真的太屌了,我一定要讓全世界聽到,結果發出去沒幾個人理你,這個沒辦法,沒辦法。你只能承認說,同一首歌真的每個人的感受不一樣。只是不管怎樣,你當時肯定會心情不好,肯定會低潮,這麼好的音樂怎麼會沒人給你反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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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沒辦法,就今天過了再想第二天的事情啊,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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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錯過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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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小島音樂速報微博有近 39 萬人追蹤。變現的可能,阿報是想過,但沒多久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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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我就是一個搬運,我只是通過翻牆,把台灣的資訊轉移到大陸而已。我覺得這個稱不上是什麼多高明的技術,我只是做這樣一件事,讓更多人獲得資訊更方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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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成為了收到台灣訊號的那副天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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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線的幸福是什麼呢?〈台灣「獨立音樂」簡史〉完成半年,阿報依然滿意,準備功課時他讀到「台客」一詞原來在台灣語境中經歷流變,從二十年前帶有土氣、流裡流氣的負面意涵,到如今大多偏向正面、支持台灣本土意識的形象,這是他原本不知道的。而因為他寫下,許多中國聽眾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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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時,他說還有幾個詞他不懂,例如 8+9 和 1450。「你寫中文我還查得到,你寫數字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意思啊!」我向他說明,他哦了好幾聲,說他懂了。他明白的表情,讓這場訪問其中的幾分鐘,也成為了他因愛而獲得的東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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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篇簡史,其實是在他被禁言三十天的期間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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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很多想寫的,比方台灣說唱的發展,台灣電子搖滾的發展,但辭職以來也還沒有時間完成。他也依舊想念台灣——第二次、也是至今最後一次來台灣時,他除了參加簡單生活節,還看了好幾部電影。「我除了是音樂迷,還是電影迷。很多電影大陸看不到啊。」原來轉播金馬獎也是為了愛。今年,疫情成了另一道看不見的牆,和金門很近的福建忽然又顯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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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現在的台灣音樂,和當年他隔海聽見的台灣音樂有什麼不同呢?他穿過鏡頭看著我,說下面這段一定要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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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現在疫情下到我們這邊演出必須要先隔離,然後你回台灣也要隔離,不像從前那麼方便,導致很多音樂人必須做選擇,要嘛長期待在大陸,要嘛長期待在台灣。」他說,「從前是有些流行歌手會常駐大陸發展,現在有少量獨立樂團也走上這樣的路,在這邊一待就是大半年甚至一兩年的時間,把幾乎所有的事業都放在大陸。那就會導致一種現象啦,說真的:台灣是一個創作自由的環境,就像 Leo王在金曲獎說的,他想唱什麼唱什麼,想寫什麼寫什麼,但有的樂團只單純依賴大陸市場,就不得不順從大陸這邊的規矩。比如剛剛講的抽菸,你寫一首抽菸的歌不能在大陸唱,以後你就不會寫抽菸的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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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覺得很可惜、很可惜。在台灣的話你可能會寫一些別的,但你在大陸你只會寫這些歌,你就變得跟⋯⋯其實跟一般的大陸樂團沒什麼兩樣說真的。除了你身份證拿的是台胞證之外,你跟其他大陸樂團又有什麼區別了?我覺得台灣人你要分析自己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你之前能寫那些歌⋯⋯我不反對正常的文化交流,但是音樂人自己的路要怎麽走,還是要好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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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自己可惜的,阿報為這些可惜了。因為那是他追逐著很久的地方。長大是發現原來自己想去的地方也有人想離開,這時到嘴邊的話倒只有淡淡一句「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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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該說他是天線,天線是不懂追逐的。那年甜梅號到上海交通大學演出,阿報穿越幾十公里,從上海這頭追到那頭,只為了聽一場學生辦的音樂節裡在校園禮堂的演出,「我不是那個學校的人,沒有座位可以坐,只能站在很邊角的地方聽。那個場景想起來滿寒酸的,但還是很感動。那個時候音樂響起來,一切進入那個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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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唯一一次聽到甜梅號現場,因為後來甜梅號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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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懂得錯過的滋味,直到今天仍努力不讓更多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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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建,他聽五月天和陳綺貞長大 ——
專訪台灣獨立音樂微博「小島音樂速報」
facebook.com/biosmonthly/posts/4910417448988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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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插畫_ Penn⠀IG@yanjin
視覺統籌_ 潘怡帆 Crystal Pan Photography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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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monthly
www.biosmonthly.com
instagram.com/bios_monthly
youtube.com/channel/UCckydP8ziXknEtPcySOlDTw
line.me/R/ti/p/@bios_mont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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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標題皆改自顧城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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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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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遠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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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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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仍明明白白,/但我們仍匆匆錯過,/因為你相信命運,/因為我懷疑生活⋯⋯⠀——〈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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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蕾 Panther Chan。出走快樂 👣
Freshman Music Magazine。四周年快樂🎂
出走快樂 陳蕾
「放膽試一次出走 縱使看不到以後
這一秒可否放開手 抱擁你的每撮傷口
遇困難時仍並未罷手 不管天高與地厚」---《出走》
2019年剛過了一半,不過足已為陳蕾過去十年的努力來一個小總結:
2019年1月1日首次奪得香港商業電台 「叱咤樂壇唱作人銅獎」
2019年4月14日憑《Tracey》第一次角逐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
2019年5月3日 首度舉行個人售票音樂會《1029陳蕾音樂會》
2019年5月31日推出首張個人專輯《1029》
十年前,陳蕾由廣州出走到香港參加《亞洲星光大道》投身電視圈,踏上個人的星光大道。6年後,獲日本唱片公司垂青轉投Amuse Music。一年多的合作後,陳蕾又再放膽出走,隨後加盟獨立品牌「自由意志」,轉型為獨立唱作歌手。連番出走,陳蕾縱使不管天高與地厚,可是每次都會自問: 你快樂嗎?
樂: 樂樂 陳: 陳蕾
1029
樂: 你的生日日期是1029,為甚麼會成為專輯和音樂會的名字?
陳: 有朋友跟我說沒見過有人會將自己的生日印在Tee上那麼自戀(哈哈)……其實是我的工作伙伴MJ想出來的概念,本來我想過用 《出走》 《Runaway》 《娛樂人生》等其中一個歌名做專輯和音樂會主題,然後我們在想究竟這張唱片想要表達甚麼呢? 就是“陳蕾”吧! 我希望透過專輯告訴大家,我走過十年的堅持是甚麼。有些人說是音樂,但我想說不只是音樂,而是我怎樣看待生命和生活的態度。 「一生已經不多 不想再虛耗更多」這是《娛樂人生》的歌詞,也是我的看法,我希望盡可能每一天都過得充實和對生命充滿期望、期待和有新鮮感。
樂: 當你把第一張專輯《1029》捧到手上,感覺這張唱片的份量有多重?
陳: 這張專輯是挺奇蹟的。
我是一個由熱愛音樂、可是就連推出一首歌曲都有困難,一直走到終於可以推出唱片的那一種歌手。 所以一切對我來說是一步一步像是砌積木般砌出來的,是多年來一個美麗的“成就解鎖”。我都有默默留意很多獨立音樂人,他們其實是充滿才華的,曲詞編監一手包辦,比我陳蕾棒得多,所以想藉著我這個小小的例子,告訴他們說你是有機會的、是有希望的。
出走
樂: 為了音樂出走三次,每一次的出走心態上有甚麼分別?
陳: 第一次從廣州來到香港參加比賽是充滿期待、興奮和未知,是沒有計劃的。其實我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心底裡的我就是貪玩,所以當時“玩”的心態大於比賽。 第二次的出走是經過四年在電視台工作的生涯,我慢慢發現自己想要的職業是歌手,然後我回廣州開始自彈自唱,錄cover歌曲放到網絡上,直至2015年簽約日本唱片公司,不過一年之後我又離開了。 第三次的出走,我發現我不止想要當一位歌手,我更發現我知道想要當一個怎麼樣的歌手。每一個階段的出走是代表著我愈來愈了解自己,愈來愈知道自己想要怎麼。
樂: 歌唱比賽結束後,考慮了一段時間才簽約電視台,因為當時你抱著一個純粹參加比賽的心態,那麼去到甚麼時候,陳蕾才真正地享受當歌手的身份?
陳: 真的是我加入了「自由意志」後(與MJ組成的獨立音樂品牌),因為我們一起商量、製作、選曲等,自己的參與度很高。當獨立歌手的職責說真是很累的,但是在任何事都經由自己處理的過程中,我學會了很多。我現在接受每一個訪問時,我都可以分享很多東西。以前的我簽約日本唱片,推出歌曲《發燒》,當時如果你問我這首歌的概念時,我真係不知道說甚麼好,說不出來。因為我不是在表達自己的想法。把話說得難聽一點,我是被迫寫出來的,本來我覺得有一首國語版本《倒立》就經已足夠……我不想做這樣子的歌手,我希望可以透過我的音樂把我真實的想法,信念來跟大家分享。
娛樂人生
樂: 說到《娛樂人生》,你在娛樂圈的十年時光中,有沒有曾經不習慣活在這個圈子裡呢?
陳: 早期是會的,因為電視節目比較多家庭觀眾留意,走到街上真的會有人在你面前對你評頭品足,我試過在一架小小的升降機裡有人跟身旁的人悄悄說: 「這不就是星光大道的陳蕾嗎?」然後另一個人回答說: 「甚麼來的? 我不看亞視的!」當時我只可以低下頭,裝作沒聽見。那段時間我上街會戴著口罩,連廣州來的朋友都說我為甚麼變成這樣子,我只可以跟她說你不會明白的……
樂: 現在你的心態上有甚麼不一樣?
陳: 不再理會吧! 現在的我儘管是素顏都會去尖沙咀 (樂: 香港島就不行了嗎?) 哈哈……那就差一點點……戴回太陽眼鏡都可以素顏的。現在的我沒那麼在意是因為我更懂我自己,那我就不會輕易地被一些閒言閒語擾亂我自己,就像 “素顏”是沒那麼好看,是要知道的事,是很正常的,做回自己便可以。
你快樂嗎?
樂: 有曾經因為工作忙碌而忘記自己的快樂嗎?
陳: 好像沒有……比如說之前跟電視台或日本唱片公司提出解約的時候,都會去
思考一下如何表達這個請求令雙方的傷害降低,但我很深刻,最後當我提
出解約的時候,都是我(在工作上)遇到一些自己非常不想去做的事情,我覺得我不可以再妥協下去了……總之我要捉住那股衝動,不然任何事都將就便可能會一直繼續將就下去,然後當你回過頭來問自己“你快樂嗎?”,發現答案是 “No”的話,那是最可怕。很明顯我這個人就是不願意去將就、是難相處的人,所以我出走了幾次。我覺得至少我要對得住自己的人生!
樂: 來想像一下,十年後的陳蕾想保持甚麼個人特質,想要成為一個怎樣的陳蕾?
陳: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在製作音樂,但可以肯定的是我還會好喜歡音樂的,愛聽音樂的,因為我無時無刻都需要音樂。我希望十年後,就像《1029》的概念般,我不是在堅持做音樂,而是在堅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難免十年之後,可能我不想當一位歌手,但我希望我可以繼續隨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真的不一定有音樂在裡面,因為如果我要一直都在想如何去做到大家都喜愛的歌曲 (樂:討好樂迷),那我就變了……最重要的是以自己喜歡在先。
後話:
「人生總需跌過 才知想要什麼」陳蕾筆下的一句歌詞能觸動你嗎?
在奔波勞碌、日日如是的生活當中,你知道自己想要甚麼、喜愛甚麼、更簡單的一個問題是……你快樂嗎? 陳蕾在十年間證明了只要相信自己、堅持做自己喜愛的事,原來都可以是有回報、有認同和有價值的。
「不需再如果 假設什麼」今日就去行動做一個快樂的自己吧!
#陳蕾 #出走 #1029 #你快樂嗎 #娛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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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正與飛鷹三姝
這段影片收錄了80年代在台灣紅極一時的歌手劉文正於1986與1987年在華視《週末派》現身的節目內容。
1986年6月,旅居美國的劉文正為了澄清一些關於自己的不實傳聞,專程回到台灣,選擇好友張小燕主持的節目《週末派》,當眾吐露心聲並演唱歌曲。
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劉文正已在1986年2月成立一家名為「飛鷹」的唱片公司,並在台灣找到三個性格迥異的年輕女孩灌錄唱片,她們就是被外界稱作「飛鷹三姝」的裘海正、方文琳、伊能靜。
1987年初,劉文正再度出現華視《週末派》,這回他是以唱片公司老闆的身分露面,主要目的是將旗下歌手「飛鷹三姝」介紹給大家,許久沒有新作品問世的劉文正還在節目裡和她們合唱新歌《年輕的心》,成功打開了
三人的知名度。
後來,飛鷹唱片陸續加入了三個男歌手:巫啟賢、霍正奇、李儀文。
1989年8月,飛鷹唱片旗下三女三男出了一張合輯《在世界放光芒》,並且在台灣北中南舉辦了三場「在世界放光芒」巡迴演唱會。
1991年8月,劉文正結束飛鷹唱片,飛鷹三姝同時宣告解散。
之後,劉文正便長居美國,沒有再公開露面過,而他的行蹤一直是個謎。
【關於週末派】
1985年8月3日,葛福鴻製作的電視綜藝節目《週末派》開始在華視播出,播出時間為每週六下午4點半到6點,這是張小燕在《綜藝100》於1984年10月底停播後,重拾主持棒的最新節目。
根據首播當天《民生報》第11版的報導,此節目的製作宗旨是「針對現代人設計的資訊性娛樂節目,提供思想、生活、電影、音樂、舞蹈等流行的訊息。」
一開始節目分為四大單元:新奇的最新潮流趨勢、現代的名人軼事特寫、娛樂的軟性新聞報導、知性的知識資訊廣場,整個節目有如一本軟性雜誌。
1985年9月21日起,收視亮眼的《週末派》被華視安排到週末深夜時段,改於每週六晚間10點到11點半播出。
《週末派》是台灣第一個結合娛樂與資訊的電視綜藝節目,曾連續三年(1986~1988)入圍金鐘獎「綜藝節目獎」,並在1986年第21屆金鐘獎獲獎。「清涼有勁~週末派~耶!」是節目中常見的口號。
1987年7月18日,華視將週六晚間10點檔收視冠軍《週末派》更名為《歡樂週末派》並往前移到晚間8點播出,同時找來當紅男歌手陽帆與張小燕搭檔主持,由庾澄慶創作並主唱片頭曲,還將廣受兒童歡迎的陶大偉從美國請回來助陣,而這些舉動就是為了挑戰週六晚間8點檔的常勝軍~中視《黃金拍檔》。在這一天的首度交鋒,《歡樂週末派》的平均收視率以4個百分點領先《黃金拍檔》,成功奪下該時段的收視冠軍。
1990年6月16日,《歡樂週末派》在華視播出最後一集。
【附錄】1986年6月11日《民生報》第11版(影劇新聞版)一篇關於劉文正返台澄清留言的報導
劉文正回來了!
面對外界的蜚短流長,這一次他不再沉默,接受了華視《週末派》製作單位的通告,將在本週六(1986.6.14)的節目中「公開亮相」,一洗外傳的流言;但是,謠言卻也嚴重刺傷了這位被稱為歌壇「永遠偶像」的心
,劉文正昨天告訴記者:「上過這次節目,我將離開歌壇!」
在劉文正歌唱生涯的十餘年間,劉文正說他從來不說自己將不唱歌了、改行之類的話,因為唱歌是他的精神寄託、興趣所繫,即使在兩年前(1984)最後一次在「東王」作完秀至今長居美國的日子,他都不曾揚言離
開工作崗位,但是這一次他的夢醒了。
劉文正顯得有些憤慨:「以前說我撞車啦、摔飛機有我的名字啦,我都睜隻眼閉隻眼,但現在的傳言愈來愈離譜,乾脆說我生病死掉了,謠言也未免造得太令人心寒了。」
劉文正這段在美國深居簡出的日子,原本也只是單純的在長時間的舞台生活倦怠下,所自然的調養,他只想休息一下,做為再出發的準備,但是謠言卻一波波襲擊他,弄到滿城風雨。
劉文正莫可奈何地說:「早些時候我人在美國,卻有人說我嗓子壞了,不能唱了,也有人說我發福得不能見人,兩三個月之前那次我回來,還接受民生報訪問,照片登在報上總可以證明我還是老樣子了吧?哈!偏有
人說那是舊照片,寧願去相信謠言,我真是沒辦法!」
劉文正在美國住紐約,他說外傳他做房地產買賣也是不確的,由於家裡在洛杉磯有塊地,剛好和人合建,他常去幫忙處理事情,目前倒覺得比隨時如同處在刀尖上的歌唱生活要來得踏實。
劉文正說:「現在電視綜藝節目這麼難做,台上唱歌台下吃東西,想想真是別唱了。」
劉文正顯得十分心灰意冷。他前天晚上返國後,由於時差關係倒頭就睡,但家中聞風而來的親友卻頻頻上門,都是想看看「到底有沒有怎麼樣?」
這使得劉文正大為困擾:「我舅舅就硬要請我吃飯,為我去去霉氣。」
其實,細看劉文正,他剪短的頭髮戴著頂帽子,穿著輕鬆的牛仔褲、T恤,皮膚略顯白,但身材與往日相差不多,講起話來還是清脆的「劉腔」,實在是別來無恙。
劉文正在訴苦的時候,正好陶大偉走來,劉文正開玩笑說:「大偉,你可是看到我啦,以後好做我的見證人哪!」
陶大偉笑答:「你呀,就是太久沒露臉了,大家對你懷念特別多嘛。」
劉文正大笑:「我的天呀,我可不希望大家用這種方式懷念我,否則以後我是不是每隔一陣子就要出來向大家打招呼?」
劉文正笑聲的背後,隱藏著太多的無奈,唱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都沒有自由,劉文正說他這次露面,既不是在演藝有所推陳出新的時候,也不是有什麼好消息想帶給歌迷,心裡感到萬分尷尬與不甘。
劉文正選了一首十分心愛的歌《痕跡》做為他被流言所傷,而決心離開一度是他精神託付,使他光芒閃耀的舞台生活,歌詞十分契合他目前的心情:「我就這樣的來,我就這樣的去,啊,什麼也沒有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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