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上自己的丑字来重发一次#
花吐症——許墨x悠然【虐】
/為了填坑方便,將會加入AQ成分,雷劇透者請迴避/
萬家燈火溫暖而明亮。
悠然佇立在落地窗前,凝視這滿街滿市的光亮。墨黑的夜色融著一整心湖倒映出來的月光,鋪在她半邊臉上,貌似在暗示什麼不為人知的事實。
走至房間,她的手輕輕覆上一面厚實的牆。這面牆就是她與許墨之間的隔閡嗎?那麼哪天悠然鑿壁偷光是否就可以看見許墨了?她想看見。
——想看見真正的許墨。
她不曉得他眼裡四季如一的春光是打哪兒來的,只覺得這戀語市中似乎每盞燈火都不比他眸中如簇火般溫柔的笑意。
悠然不懂,許墨對於她怎可以是個極陌生而熟悉的存在。
說他是個陌生人,倒是稍嫌不夠精確。她並不是不認識他,而是他對悠然的每一個行為都顯得溫和且疏離得過分,卻又恰到好處。在這一面上許墨和她可說只是幾面之緣地相待如賓。
而道他是位朋友,是詞不達意又有些意不達詞的。他的冷漠冰封隱在溫潤之下,偶爾就展露那麼一次。而他真實的那些悲喜,也只存在於與她的某些不可告人的危險之中。
許墨患得患失、若即若離,既不是位值得信任的朋友,也不是個提得起勁去防備的敵人。他挾帶秘密而來,攜情意而去,在情路上一步步跌撞得就似個頑童般,卻稱不上擇善固執。
而她卻愛他如此無法言喻、如此混濁如世人。
***
他所見之處無不灰白。
自那次與女孩道別,心不時都湧上猛抽的疼痛。像是被銀製的鍊給緊繞住,又似是植株般的細根絞繞,是喘不上氣的異常感。
她是他眼裡唯一斑斕的彩色根源。
每一次與她在一起,久違的情感波動和喜悅色彩都會渲染他沉寂的褐眸,連帶混亂他為忠於黑暗而刺上的、那靠近左胸口處張牙舞爪的花樣字體。
其實他不知該做出什麼抉擇,才算是忠於自我、從於自心。甚至,他不清楚自己的名會是什麼,許墨?Ares?抑或是那內心深處所埋藏的幾個字?
看不見顏色的眼混雜了許多秘密,碎冰摻和簇火綻在溫暖的褐色中,卻將任何記憶中該有的色彩徹底摒除在外。他記不住,也抓不到那些飄忽,更無法揣摩世界所給予他的灰白要怎麼潑染上彩色。
胸腔被空氣刺得一痛,他吸入的空氣迫不及待從喉嚨竄出,就連帶著什麼也跟著跑出了喉。當他看見那豔黃的花心從陽台上開到自己手上時,心情是說不出的雜亂而慌張。
雪色的花瓣還帶著清晨吐露的清新,女孩替陽台那盆梔子起名小梔。卻讓這個稱呼在他心裡播下種子,生長出一朵她口中的「小梔」。他知道,因為色彩而開出的花朵,也暈染開了濃厚的彩色氣息。
他很清楚,伴隨著猛咳而來的花,代表了什麼。
***
她不喜歡許墨若有似無的親近感。
那日正值五月黃梅時節,午後的空氣彷彿垂掛著水滴般潮濕,降下淅瀝嘩啦的雲朵淚水。她望窗外一陣,看著樓下那條街來去的人們,然後視線裡忽然闖入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米白的套頭棉質厚衣、黑色的棉質大衣,他總是那樣,穿著普通卻引人注意,本人還沒什麼意識到。一把灰傘搖搖晃晃掩去他半邊臉,從邊緣滴下的雨水濡濕了他肩膀處的布料,幾顆小小深色的點濕成一小片。
望著他進到大樓裡,悠然的手扣緊窗框,指節一一泛白。猛力一咳的抽力將堵塞在心裡的東西跟著吐了出來,沿著風的弧旋被雨滴敲落地面,是紫藤花。
抹抹嘴,她打開門,正好碰上從電梯裡出來的他。
「悠然?」一把滴水的灰傘,怎會變成一場與色彩的相遇?灰白與她,是多麼格格不入的詞彙,相互矛盾。他不習慣這樣的毫無章法,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來看小梔嗎?」「是了,我怕它的花瓣被雨打落了。」
他打開門讓她進去,讓她看望她口中的梔子。就像他的心沒問過他的理智,就將門打開來讓她與那盆梔子住進去一樣。原本堵在喉中的問句他沒問出口,因為那是多麼不解風情的話題,最好不要使她陷落於與自己相同的泥沼。
「許墨,會不會哪天我們之間的關係變了?」
悠然是在祈禱什麼,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希望他別把危險與秘密交付予她,但那怎麼可能?
於是他的一個字就將悠然的心拖到谷底。這樣的對話在局外人眼中只是曖昧不清的男女之情,但誰知那又是誰的苦苦哀求?又是誰的狠心拒絕?他只淡淡地說道:「會。」
她不喜歡這種親近感。「會變成什麼樣呢?」
是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是詩、是夢?還是破碎時間裡的黑暗深淵?他看著她手中捧著的那盆梔子花,總覺得自己的心又疼了起來,但他卻笑了。「那要看妳的表現囉。」
「什麼?」「沒什麼。」
女孩離開之後,他撐開那把灰傘,走出大樓。來到看得見她房間窗戶的街,許墨鬆開了緊握傘柄的手,蹲下身來看著地上濕淋淋的紫藤花。
紫色的花瓣沾滿天落的雨水,啪嗒啪嗒流洩到地上。而那些破碎的花瓣卻依然嬌嫩,沒有任何腐爛或凋零的跡象,生機盎然。
是誰的心開滿了花朵,又忘在這淒涼的路旁呢?「⋯⋯妳,是來看望那陽台上的小梔,還是我心中那開到荼蘼的梔子呢?」
***
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以什麼樣的姿態面對她才能顧全所有?從記憶裡翻出的空白頁面,上頭只寫著許墨以及Ares。自己是誰?心中為她而開的滿谷梔子,又是怎樣的背叛?
「所以我們之間,對你而言只是逢場作戲?」悠然很平靜、很平淡地問。她曾將滿桌滿地、開到心疼的紫藤花拼成夢中整牆的大愛心,卻在此刻碎成破敗的玻璃碎片,劃開了曾經美好的夢境。
能說什麼才好?他終於把所有的冰冷包裝自己的情一併傳達給了她。這情路他走得破敗,注定相對的兩個立場無法相容,也無法讓人解脫。「對。」
她搖搖頭,不願讓心中變得苦澀的花蜜從眼裡流出,那滴滴都是愛他的證據、點點都是恨他的憑藉。這彷彿是在宣告自己是不堪一擊的殘花敗柳,彷彿在用最殘忍的事實化為刀刃,割開她的一廂情願。
「如果你不在意我,為什麼要演出細節?」
他沒說話。只是讓她的所有想像越演越烈,早就該認清的事實永遠不會改變。他們兩人,永遠只能是魔鏡中的幻影和壞皇后。
一個伸手抓掠不切實際又虛幻的夢,一個永遠只能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卻沒有手可以擁抱。而他是哪個?她又是哪個?彼此的心花都如此心照不宣地綻放著。
「我恨你。」「下次,可別再被我抓到了。」
他轉過身,與她背道而馳。他們之間,似乎就該存在這樣的疏離,不是嗎?他們本來就不應該相信彼此,更何況,是愛情呢?
『悠然,妳所憎恨的,究竟是許墨,還是Ares呢?』
風大力地吹起他沒有扣起的黑色風衣,揚起一片片從他嘴裡溢出的、再也按耐不住的梔子花瓣。心臟疼得彷彿快要被捏破,卻站在瀕臨死亡的邊緣不停地虐待著他,看來他,大概是某種意義上的寄生動物?
心意沒有了寄生的對象,就會帶著自身走向死亡。「再見了,最好不要再見⋯⋯Queen。」
——遠離危險,遠離我。
***
『世界不會回應妳的付出。妳終究,還是得做回Queen。』
心越發地疼痛,她最後,還是會因為每一朵為他開盡的心花而死吧。在無盡的黑暗中掙扎,卻換來更多往下沉的結果。沒辦法,誰叫她就是愛上了馳騁沙場而不倒下的戰神呢?
她累了,她不想再以聖女的姿態存在了。若她最終不管怎麼樣都是迎來死亡,那為何不現在?既然世界不會為了她的犧牲而哭泣,那麼她又為何要勉強自己流著淚去放棄一切呢?
失去他,她還有什麼能夠付出?
為什麼他們注定是對立的?她的心、她的紫藤全都告訴她快追隨他的腳步,快把許墨的身影追回來。可是誰知道這條黑暗道路的盡頭迎來的是什麼?是許墨?是Ares?還是死亡?
驀地胸腔一陣湧動,悠然抬手捂住嘴,咳出了她的願望。啊,明明每朵紫藤都在盼望著、叫囂著他的名字,她卻再也記不得那個人的存在。
如年歲間的月夕花朝般的存在。
***
「Ares,準備迎接Queen。」當Hades這麼和他說的時候,他難免驚了會兒。「怎麼了?驚訝嗎?明明Queen的部分是由你負責,現在她自己來投靠,你的手法還真高超啊。」
他沒理會Hades那似是嘲諷的讚美和微笑,只是到了大門前。Queen和那個女孩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在她換上那身飄逸的黑長洋裝後,卻與世界的灰白染成一片,再無色彩。
「好久不見,你的Evol倒消逝不少。」她走上前,有些冷漠的聲音也如同悠然般好聽,又好像缺少了什麼東西。「戰神Ares。」
他換上了一貫溫柔而疏離的笑容,朝她伸出手。「歡迎回來,my Queen。」
她將手搭上他乾燥溫暖的掌心,卻感覺透著絲絲冷意,她逼著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情,偽裝出一副冷淡模樣。「⋯⋯嗯。」
兩人一同走進BS總部的大樓。
***
他知道組織裡有很多人對Queen虎視眈眈。
Queen身上有她自己所不知的能力,除了擁有預知未來的Evol,因為她幼年時候BS曾經給她注射一些實驗液體,所以她還有增強他人Evol的能力。
這個增強的機會只有一次,而如果要被Queen增強Evol,就必須和她發生身體上的關係,才能確實轉移能力。
把這樣一隻美味可口的獵物放在一群獅虎當中,莫不是自尋死路嗎?他一想到她有多危險,就開始後悔這一切。可後悔有什麼用?是他將她逼著進入危機之中,但他有什麼辦法?身為傳說中的戰神,那刺烙在左胸口處的字⋯⋯都是一道道無法擺脫的枷鎖。
——都是隔在他與她之間,一層層厚實高大而無法跨越的牆、一條條寬廣而無盡深淵的鴻溝。
***
她清楚自己擁有什麼。
望著窗外一片溫暖明亮的燈光,戀語市今夜仍非常熱鬧。有多久沒有看著這種景象了?現在她不是悠然,他也不再是許墨,再看這一片夜景,卻莫名一股酸澀湧上鼻頭,她好想哭。
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
她不禁想著,如今她不再是他記憶中的悠然,而他也不再是那溫柔如水的許墨,那麼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麼?
一片的空白,從頭至尾,都是一人花開一人花落,無人探詢。**她伸手捂住嘴巴,咳了幾聲,掌心就多了幾朵紫蓮色的紫藤。
什麼時候,紫藤花的顏色已經變得這麼深了?這彷彿意味著若再得不到她所愛的人,就會完完全全地為愛而亡。不過這也是紫藤花的寓意啊。
——為情而生,為愛而亡。
「妳⋯⋯也得了花吐症?」突如其來的聲音撕開靜謐的空氣,她警覺地轉過身去,將滿手的紫藤藏到身後。
房間門口只站了他一人。「Ares,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口中的「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他的心,也為了誰而開出了致死的心花嗎?那麼那個人,又會是誰呢?
他走向她,陰暗與窗外的光亮交替著出現在他臉上,使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表情。鋪著藍色冷光的褐色眼眸有深邃的情緒湧動,他一把將她的手從身後抓了出來,強硬地打開她的掌心。
裡頭赫然躺著方才那幾朵紫得開始變藍的紫藤花。
「妳很不擅長說謊。」「⋯⋯你不是許墨,別對我說出只有許墨才會對我說的話,收回去。」
她用力抽回被他不自覺捏痛的手,也不在意手腕上的紅印,只是將滿手的紫藤花扔在地上,然後轉過身背對他。「你走。」
「如果我說,我不走呢。」他淡淡的聲音響起。「妳不會知道妳目前的處境有多危險,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不遠離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已經準備好死去的心再度跳動?
「住嘴。」她仍然沒有轉過身,但他從窗戶的玻璃反射看見她被月光照得閃耀的淚光。「那你怎麼不問問自己,為什麼要在我最想依賴你的時候把我狠狠地推開?為什麼在我已經心如死水來到這裡的時候,才來關心我?」
「我們之間注定形同陌路,這是你說的。」
他靜默一會兒,感覺心中的梔子正在湧動,他咳了出來,拾起一朵花蕊越來越顯得豔黃的梔子,遞到她面前。「妳知道梔子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她終於轉過身,接過那朵梔子。她看見他眼裡卸下冰霜的褐色充滿了和之前一樣的暖流,於是淚流得更兇,顫抖著說:「永恆的愛、一生守候我們的⋯⋯愛。」
「悠然⋯⋯小傻瓜。」他垂下的眼瞼壓抑著想哭的衝動,重拾過往的稱呼讓悠然感到非常感動。是啊,她沒有成為Queen,她不想再看到許墨的時候,她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不是他眼中唯一的色彩。
他隱忍著吐花的衝動,只留下那朵梔子伴她。「對不起。」
然後Ares無視她呼喚到聲嘶力竭的聲音,讓所有情感封在眼裡冰冷的藍光,讓迎來的微風輕輕拂起他大衣的衣擺,離開了她。
再一次離開了她。
***
她忽地覺得心臟的絞痛比以往更甚。
從床上坐起,她原本想要下床為自己逼近乾涸的嘴和喉嚨添一杯水來潤喉順便解渴。誰知她一看見擺在床頭那沒有半點枯萎痕跡的梔子,竟生生咳出了幾朵帶血的紫藤,伴隨著一地怵目的血紅。
紫藤花的顏色非常深,已經紫到發黑。她看著那一片血泊中靜靜躺著的幾朵紫藤,面上已無任何表情,原本柔和的褐色秋水也染上一片混濁的無神。
看來,她大概活不過今天了。
可是她居然荒謬地想著他會回來,會回來她的身邊⋯⋯她還在幻想,幻想有個世界裡,只有許墨和悠然,沒有Ares、Queen或BS。
她是那麼想念他的一切,想念他給她節目建議、想念他要她遠離危險和他、想念他尾音微微上翹的勾人嗓音、想念他只要望著她就非常溫柔的褐眸、想念他身上好聞的皂角香、想念他⋯⋯
想念他身為許墨時,他們之間發生的所有。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否認許墨這個名字?這樣他就是不承認他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賞桃花、秋日旅遊、還有那個意義不明的,被書香所遮掩的親吻⋯⋯逢場作戲⋯⋯他怎麼可以就這麼將她推開!
她因為回憶的湧動而再度咳了起來,一朵朵血色的紫藤吐出,為整間房間的地板又增添了許多花。這幾天沒有他,她吐花的病情突然加劇,現在這個房間是滿地紫藤花海,是滿地屬於她最深的渴望。
與他相愛的渴望漸漸侵蝕她的心臟,直到不再跳動。
她在一旁的床頭櫃翻找著,終於找到紙筆。抬起顯得有些無力的手,她提筆寫下了幾個字、幾個詞⋯⋯最後成了幾句句子。她放下筆,任憑那枝筆滾下床,被埋在花海中,卻緊緊握住那張紙,不肯放手。
驀地她覺得眼皮沉重,輕嘆口氣便順從自己身體的意願躺了下來。這一覺睡下了,大概就再也無法思念他了吧,而這究竟是解脫,還是⋯⋯?
她來不及想太多,意識又被拖入黑暗深淵。就連她自己也沒注意到,她的眼角慢慢流下了一行清淚,承載著所有的傷悲,緩緩流下。
眼淚是一種容器,裝載著人一生所有的悲喜,所有的⋯⋯愛恨交織。
***
他的腳步微頓,幾秒後轉身,開始奔跑。
奇怪的感覺,他的心臟收縮了一下,扯得他異常疼痛。他有不好的預感,感覺得到似乎有什麼在消逝,世界淡淡的顏色正慢慢褪去,不再斑斕。
上一次這樣,是悠然從高樓墜下的那次。他的色彩正慢慢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任何預警,只因為她心中生得搖曳的那朵紫藤。
他用力推開她虛掩的房門,怎麼不鎖門呢?在這樣危險的地方,怎麼不鎖門不好好保護自己?這些想法在看到滿地染血的紫藤的時候,完全消失無縱。「⋯⋯悠然!」
世界所有的色彩正往她體內緩緩地流進,而她奄奄一息的瘦弱和蒼白而無力垂下的手臂非常晃眼。他撥開滿地沾著血的紫藤花,緊緊握住她垂在床邊的手,探向她微弱的鼻息。
他顫抖著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從她握緊的手中抽出那張有她清秀字跡的紙張,讀了起來。看到最後,他的手顫抖地無法握緊,紙掉落在床上。
然後他終於隱忍不住,將所有曾經逆流回心中的淚水哭了出來。他哭得歇斯底里、聲嘶力竭,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直到那微弱的體溫逐漸冰涼,仍舊沒有停止呼喚。
悠然、悠然!那是他畢生的摯愛啊!本以為自己此生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情緒和感情,但是⋯⋯是她教會了他愛,是她讓他看到這世界的色彩,是她!是她救活了他如若死水的心,讓他感受到什麼叫做情感!
「悠然⋯⋯別離開我!不要⋯⋯」
窗外的風徐徐吹了進來,撩起了窗簾跟著起舞。那一紙她所寄託感情的文字詞句,悠悠地飄落在花海中,染了他整片心痛的淚。
——『我的心終究為你開滿了心花,然後一片片凋零、一朵朵從口中吐出。最後,以花為枕被,以情為病因,我將思念著你而死去。』
世界終究是一片灰白。
——Fin.
*出自歐陽脩所著宋詞《生查子.元夕》中《月上柳梢頭》。
**出自顧漫所著《何以笙簫默》,原文為「一人花開,一人花落。從頭到尾,無人問詢。」此處有些微更動。
心情沉重ing(
#彩珞
雪泥鴻爪的意思 在 靜靜讀一本書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人間有我,一心惟爾
都說閱讀是孤獨的,喜厭得失,都只有自心明白。但若能與意興相投者聊書談閱讀,那可真有天涯得知己的暢快。
讀傅月庵的讀書筆記,就常有這樣的感覺。
數位時代,人人可寫,事事可議,想問想知的事,網路盡皆可得,為何還要讀書? 沒別的原因,就是「一心惟爾」吧!
Dreaming of you。
少年嗜讀《宮本武藏》,一年一次,來來去去讀了七八回,深愛作者吉川英治。吉川能寫字,有一條幅,大書「生涯一書生」,隱然有種自負與自得,極喜歡。
上個世紀最末幾年,任職遠流博識網主編,沒預算找人寫文章,只好自己來,逼稿成篇,準時流淌。幾年後,居然也十多萬言。結集成書,取書名。想半天,靈光閃現,一口咬定《生涯一蠹魚》,還揚言:「一蠹魚、二蠹魚、三蠹魚……直直寫它個沒完沒了。」少年氣盛,不知愁還不知羞,災梨禍棗不打緊,想都沒想誰要讀你書?只知寫寫寫個不停。
新世紀第一個十年甫過半,硬碟裡又積了一堆文章,多半講書,間也講人講事。非虛構卻有不少「想當然耳」,自己浮想聯翩而出的。又到了結集時候,嫌「生涯二蠹魚」獃氣,也想讓另一位心儀的日本僧人良寬墨書派上用場,遂取名《天上大風——生涯餓蠹魚筆記》。此時盛氣稍減,卻還不少,自擬腰帶文案:「天上大風之日。我在人間讀書」,不僅自得自負,簡直好大口氣!
蠹魚兩隻,讀者不棄,沒連累人賠錢,遂還繼續寫,意氣則漸沉漸凝,不復風發飛揚。兩本書,四五年時間,送走父親也結了婚,悲欣交集,世事都知,閱歷深矣,再沒那麼天真活潑又美麗了。
與此同時,事情也正在發生變化。網路驀興,潘朵拉的盒子大開,人人都是一個發聲筒,閱讀不再是那麼單純靜謐的一件事。留言版、部落格、臉書、Twitter、微博、微信……從長篇大論到三言兩語,眾聲喧嘩我為你而讀而寫,書介書話書評……人所感受到的,卻多半是喧囂的孤獨。為了即時的讚聲,人們(包括我自己)停不下來,掏了又掏還掏再掏,窮而不已,唐弢先生所言「一點事實,一點掌故,一點觀點,一點抒情」的散淡與蘊藉,竟都消失於無形。
字越寫越小越草
詩越寫越淺,信越寫越短
酒雖飲而不知其味
無夕不夢,夢裡不是雨便是風
卻從不曾出現過蝴蝶(〈四月──有人問起我的近況〉)
最最老派的詩人周夢蝶都夢不到蝶了,遑論吾輩?
然而,即使如此不用功,細細算算又七八年之積,宛如水庫蓄洪,竟有三十多萬字。友人催促,應當結集成三,蠹魚再出。心裡卻總罣礙,不踏實,覺得沒什麼精彩的,「能出嗎?」「那就去蕪存精吧!」一去先去了近十萬字,還不中意,再去七八萬,所剩即今日所見,未必精絕,但至少不壞;如猶不入法眼,誠然作者筆墨修行問題了。
文章寫得多,選得少,頗經一番汰澤。書名則得來全不費功夫。二○一二年歲暮,某夜有夢:一名胖大和尚寫了一幅字送我,墨跡淋漓,力透紙背,是即「一心惟爾」四字。醒來便覺這是好書名,文言「一心惟爾」,白話「我的心裡只有你」。懂事解字以來,租書讀書編書買書寫書賣書講書……一路流竄,冊不離身,迴旋直入書天堂,已載滿歡樂亦辛酸。
副標則簡單許多,仿前次模式,取為「生涯散蠹魚筆記」。散者,三也,但也實在「大散仙」一枚。此書之議,二○一三年早便寫好「新書資料表」,篇目也大致選定,卻因慵懶,一拖再拖,校稿一擺即兩三個月。自己根本沒時間偏又不願放手,活脫脫「捏怕死,放怕飛」中年心態。幸而一鯉、健瑜寬容大度,不離不棄,要不是有這兩位好編輯,此書怕早已「散形」,胎死腹中了。偏勞接生,真是謝謝謝謝!當然,另一位必須鄭重致意的,是老友雅棠,相識廿年,合作完成的書一時也數不清,人生道途得有「亦師亦兄亦友」之人相伴,誠然有幸。他的攝影、裝幀,定然讓此書風采更增。
也是與健瑜與雅棠討論而出的:此書力求簡潔,散淡為先。凡所提及的書籍,無論大小,一概不標註出版資料、不出現書影。蓋數位時代裡,一機在手,搜尋快如閃電。作者文章寫得好,讀者有感,自然順藤摸瓜找過去,受益更多;文章不夠看,讀者無反應,要資料書影何用?時代在變,形式也要變,紙本當也嘗試與虛擬相結合,萬莫累贅才是。
寫作是一種抵抗,抵抗歲月的侵蝕,記憶的漫漶;雪泥鴻爪無非註腳,點檢人生種種,時代風向,如此或可讓腦袋清明一些,而生勇氣、得智慧繼續往前走。如此說來,寫作又像是一種人間修行了。偶讀《聖經》〈馬太福音26.41~43〉一段文字,驀然有感:
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這杯離開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我父啊,這杯若不能離開我,必要我喝,就願你的意旨成全。
走到此刻,於書於世緣流轉,或許就是這樣的心情吧。若把「杯」置換成「書」,「喝」改成「讀」字。浮生若夢,人在江湖;酬世來去,離離落落。年過半百還能保有一股「閒散」之氣,努力抵抗,一點初衷猶存,誠然大幸!
人間有我。一心惟爾。是為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