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記事-關於護理站
(雖然陰性了但人還在台北凱撒飯店,解封公文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這日記就先繼續寫下去吧)
《大亨小傳》的作者費茲傑羅說過:「如何判別是否第一流,端看一個人的心智能否同時容納兩種互相對立的概念,而仍能正常運作」,觀察防疫旅館護理師的工作日常,就讓我有這種感覺。她們一方面像是守著灘頭堡的前線士兵,一方面卻又像是帶著一群小孩的幼兒園園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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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上一篇記事裡說的,護理站可以說是防疫旅館的司令塔,指揮著日常大小一切。而這個日常我能想像,是由極為大量且重複的庶務和行政組成的。以量體溫這件事舉例吧,這個看似簡單的小事就不知道需要吃多少人力。
我們在進入防疫旅館的時候,每人都會拿到一張A4紙,上面說了請在一天中的9點、15點、21點三個時段自主測量體溫,然後撥電話回報護理站,很單純對吧?但實際執行起來卻並不。
護理站的分機只有兩線,但整棟凱撒卻有上百間房(上網查了一下精確的說是478間客房,但不知道是不是每間都有收治陽性與確診),所以例如早上九點的體溫,可能從八點半開始到九點半護理站都忙線打不太進去,再加上肯定會有很多人忘掉量體溫(我就忘過幾次),所以護理站會索性在時段到的時候廣播請大家現在量體溫,然後一間一間從護理站打過去登記。如果是兩位護理師做這工作,幾百間客房每個人體溫詢問完,這樣會要多久呢?一天還要做這件事三次。
有次護理站打來我說我忘了量,護理師說好那你現在量我在線上等你,一邊量的時候話筒另一端便傳來各種倉促的背景音「這個你幫我包好,先送去給XXXX房」、「剛剛那個OOOO號房說他血氧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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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說護理師像是鎮守灘頭堡的士兵,是因為他們必須嚴格把關每個房間,房間裡面的東西和房間外面絕對不能有任何接觸或交雜。我曾經因為想泡咖啡而打電話給櫃檯問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杯子,得到的答案是不行,這裡除了紙杯不提供任何其他容器。房間裡的電器,舉凡冷氣面板、遙控器、電話也通通用保鮮膜厚厚的「包膜」包起來,避免房客離開後有任何消毒不徹底的角落。
而為什麼又說護理師像是幼兒園的園長,因為他們必須每天重複處理一些看起來很簡單的問題。有句話是這樣說的「群眾的智商只有13歲」,對我們來說每個人可能很偶而都會不小心耍個白痴,但人一多加起來,就變成了天天會上演的定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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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這每天都會不斷聽到廣播,「XXXX號房請你把你的電話掛好」(因為包了厚厚的保鮮膜以後話筒很容易卡住掛不緊,萬一有什麼事護理站就會沒辦法打到你房間確認狀況),這還算小事,比較好笑又比較大條的,是常常、每天都會有人被反鎖在自己房門外,對我們來說這是犯蠢,對護理師來說這是感染原離開了他的封鎖區。
時常可以聽到以下的聲音:「XXXX號房的房客,請你在走廊不要動!」、「請你在門口等候!」、「同仁請前往XX樓,XXXX號房的房客進不了房間需要支援」。今天下午就發生了好幾次,有次似乎特別嚴重,讓護理站必須全程用廣播指揮「OOOO號房房客,停!對停!你現在轉頭,朝電梯反方向走回去!」、「你就在門口等!我們會拿房卡過去給你!」
我猜想肯定是有人在門口拿餐或是倒垃圾的時候站太出來,房門自己帶上,然後他就進不去了,可能有些住客又比較慌張就想往一樓大廳過去求助。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今天下午就有通明顯感覺壓抑著生氣的廣播「各位房客!各位房客!你們的門卡是一次性使用的,拿餐或倒垃圾,請不要踏出門外!請不要踏出門外!如果你被鎖住了就在門口等待,我們會去幫你!」
這有點好笑,但如果想到這意味著病毒跑出房門,汙染所有經過的地方,好像又好笑不起來了。所以護理師的工作在我看來既像戰場上的士兵,又像帶小孩的園長,重點是很多時候你還不能直接碰你帶的小孩們,而要隔著監視器畫面和廣播來管好你的幼兒園。在日常令人煩躁的庶務不斷淹過來的同時,同時要保持內心的警惕與繃緊的神經,不難嗎?
說到這,今晚最後一則廣播是:「護理師請到一樓準備接房客。」,又有新的一批陽性者和確診者要入住了。或長或短,我們會離開這裡,回到我們的家、回到日常生活;護理師會留下,他們會繼續維持著這裡的運轉,維持著台北市疫情諸多防線中的其中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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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1 臺灣護理產業工會 前陣子發過一篇聲明,大意是國家有難時大家都會感謝護理師的辛勞,但護理師不是現在開始辛勞,護理師平常工作就非常勞累了。如果大家感受到護理師工作的辛苦,往後日常時也可以一起多關注些醫護人員的勞動議題。
附註2 上一篇留言回太多臉書現在把我鎖起來不讓我留言了...晚點再繼續回覆感謝大家QQ
附註3 照片是房間裡保鮮膜包緊緊的電話和遙控器。
電器工會電話 在 吳育仁-勞心勞力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勞工界力挺吳育仁
#勞工權益守護者
#勞工照顧好工商要發達
凡走過必留痕跡,國民黨嘉義縣長候選人吳育仁在勞委會及立委任內,協助勞工運動及維護勞工權不遺餘力,全國勞工聯合總會、台北市電器氣裝置業職業工會、台北市工會領導人協會等60多名勞工界朋友,為感念吳育仁對勞工界的貢獻,今日特別到吳育仁競選辦公室加油打氣,令吳育仁感動不已。
勞工界包括全國勞工聯合總會理事長林恩豪、台北市電器氣裝置業職業工會理事長黃鎮溪及台北市工會領導人協會會員等,專程來嘉義力挺吳育仁,表示係感念吳育仁在行政院勞委會工作及立委任內,以勞工專業協助勞工及勞工團體的協助,同時希望換人做改變嘉義。
勞工界對國內經濟低迷感受最深,認為民進黨的兩岸政策及從政人才良莠不齊,行政院長自稱是務實的台獨工作者,已經對台灣造成嚴重傷害,希望吳育仁當選全力拼經濟。來訪勞朋友並呼籲勞工界不吝惜電話費,打電話給嘉義縣內的親友力挺吳育仁,只有拼經濟百姓才有活路。
電器工會電話 在 藍橘子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家很窮】
我將告訴大家一個有關我童年時的故事。
我以「故事」來稱呼,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想承認這段不堪的回憶。
我的童年很慘很慘,我想買玩具,我媽會找一些別人玩壞了的玩具給我。
我說想玩機械人,她給我鞋盒…
我說想玩遊戲機,她把我丟在商場的遊戲店玩個夠。
我說想要電腦,她帶我去圖書館,她說玩到中毒也不用賠。
我童年想要的一切,都是免費的。
我餓了,她會跑去餐廳打包一些別人吃剩的飯菜給我。
相信很多人都經歷過,在學校裡尿褲子,校工會給你一件舊校服作臨時替換,穿著回家後清洗乾淨就還給學校。
我的校服也是這樣得來的,媽媽請求學校給我最舊最舊的。
對我來說,什麼東西都不是理所當然,擁有的東西都是恩賜。
每一晚,我媽半夜就會跑到外面撿可樂罐,撿紙皮箱拿去賣,偶爾撿到別人丟棄的傢俱,就會樂上半天。
天都還未光,她又匆匆回家煮早餐給我後,再跑出去工作。
我看著母親辛勞的背景,我發誓!我一定要努力讀書,出人頭地,不再讓母親捱苦!
小學時,我都不敢邀請同學來我家玩,我怕他們會嘲笑我窮。
升上中學後,我開始懂事了。
我漸漸發現到有點事情不對勁…
真正讓我崩潰的事,是有一次,在幾個同學的威逼下,我答應讓他們來我家玩。
那時候我是多麼希望,這世界所有人的家都是一樣的,這樣我就不會被人嘲笑了!
放學後,我的手瑟瑟發抖,打電話給司機送我回家那刻開始,同學們就呆了。
半小時的車程,他們在車裡一言不發。
不管我拿出車裡的香檳,還是播放環迴立體聲音響,同學們都像中了石化魔法一樣絲毫不動。
司機拐過我家門前的噴水池,在大門停下。他們下了車,看見站在兩旁的傭人向我鞠躬,大喊「主人!歡迎回來!」
實在太羞人了!只得寮寮可數的二十個傭人站在門外招待,同學們一定會嘲笑我的!
同學們抬頭一看我的家門,他們完全瘋了。
那天之後,同學們的態度對我完全改變了。
我只是拿半年才有一次的零用錢請他們吃飯,他們就像奴才看見皇帝一樣跪下來。
後來,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家超有錢!
一直都有問題的是我媽!
父母以前是窮人,但自從成立公司後,做生意賺了很多錢,擠身上流社會。可是母親仍放不開以前的生活,她認為眼前的財富都是虛幻的,將來的某天就會變回貧窮了。
父親已經叫她別再這樣了…最近,我還發現她用家裡的電器,跟街外的紙皮箱組合起來,拍攝開箱影片和寫開箱文…
父親一手打掉她正在拍攝開箱的手機說:「老婆!妳真是夠了!這是蘋果公司還未發售的手機,是人家破例給我們試用的!還有,妳別再拍我們私人飛機的開箱文了!這種文沒人看的!」
「對啊對啊!私人飛機哪有開箱!」我也加入抗議。
原來,最近她參加了鹿talk社徵稿活動,只要投稿〝3C小撇步〞、〝物聯網 (IoT)〞、〝行動通訊〞相關主題,文章、影音、插畫不拘,審核通過就送送1,000元超商禮券
媽:「我想要禮劵啊!他們說文章榮登首頁精選文章一周,再送2,000元超商禮券!」
我爸說:「別這樣了!那家超商是我們開的,你拿禮卷幹嗎?」
……我媽真的超有病,我開始懷疑自己小時候的悲慘日子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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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大家一定覺得這故事超誇張,可是我回想自己的童年,根本沒什麼貧窮和富有的差別。
班裡的確有幾個超有錢的同學,但我們之間的差別,只在於他們能到小賣部買很多零食,我只能從家裡帶回學校。
可是現在不同了…
話說前幾天,我親戚的兒子哭著要父母買最新款的iPhone給他,因為同學取笑他的電話型號太舊,都是用爸媽用舊了的電話。
也許我們都沒法避免「物質主義」,但與此同時,卻讓這主義帶到小孩的生活裡,令他們很早就有「喔!原來我家很窮」「喔~原來我家超有錢」。
這種階級觀念,很大部分都是源自於父母灌輸的。也許你也不小心對子女說話類似的話:「看~那清潔工人工作多辛苦,你要努力掙錢,不然就要去清潔囉!」
以後看到如此情況,你可以說:「清潔工人的工作很辛苦,你要努力掙錢,改變他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