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美好的微風】
看到日本疫苗即將抵達台灣,我想起多年前參加日本瀨戶內海藝術祭、一段非常難忘的故事。一位日本年輕設計師告訴我,他沒去過台灣,但謝謝台灣在3.11大地震對日本的協助......
這趟行程其實是意外。那天下午要到關西機場搭飛機返台,早上最後一個行程,要去佛生山泡湯,這是位在瀨戶內海藝術祭總部高松市附近的小鎮。大老遠跑去泡湯,才不是為了泡湯。
因為佛生山有個得到日本「good design」建築設計獎的溫泉湯屋,叫做佛生山天平湯屋。我很好奇,這個小地方怎麼會有得到設計大獎的建築?就特別安排一小段時間去瞧瞧,待一下就趕去機場。
佛生山有許多日本江戶幕府時代興建的寺廟,此地才稱為佛生山。一路尋尋覓覓,在低矮房舍中、看到一座挑高、深咖啡色的木造房屋,這裡就是天平湯。
一進門,看到一個穿粉紅色長褲的男子點頭微笑,我們四處參觀,眼前是長型的空間,一邊是休息處,桌上平整的放置在地物產,另一邊的長桌,則擺滿文庫本的小書。
還有點時間,我們決定先去泡湯,泡湯的地方並不大,反而是挑高的休息區非常寬敞。
泡完湯,我們先吃冰、再用餐,我翻閱長桌的小書,原來是鼓勵大家可以邊泡湯邊看書,許多泡完湯的長輩,在休息區都躺或臥,很舒服的享受安靜的片刻。
我充滿疑問,為什麼會在佛生山這麼僻靜的地方蓋湯屋?建築物為什麼會得獎?離開前,我順道問櫃檯人員,不知道建築師岡昇平在不在?
沒想到櫃檯人員指著穿粉紅色長褲的男子,原來他就是岡昇平。
怎麼這麼巧?他說自己是湯屋經營者。
實在很特別,建築師竟然也是經營者。原來父親在這裡挖到溫泉,找回在東京從事設計工作的岡昇平來設計湯屋,他心想既然要蓋湯屋,也希望經營湯屋,就決定把事務所遷回老家佛生山。
我們提到從台灣來的、特別來造訪他的湯屋。靦腆的他很開心,提到雖然沒來過台灣,但很感謝台灣對日本大地震的協助。
因為知道是台灣人,我們彼此拉近了距離,略微害羞的他更願意敞開心胸深入交流。
我問他,東京不是有很多工作嗎,回鄉經營湯屋,難道不怕事業受影響?
岡昇平看著我,你真的想知道嗎?我點點頭。
他拿出一張手繪地圖,畫滿了小鎮的商店與重要寺廟景點,這是給旅人參考的導覽地圖。
他充滿熱情地說,佛生山是一個沒有年輕人留下來、停滯老化的地方,他有個夢想,如果這個小鎮就是一個溫泉旅館,外地人來此不只是泡湯,還能住宿、用餐,走訪小鎮,就能帶動地方的生機。
「如果泡完湯想住宿,這裡有民宿嗎?」我問。
岡昇平說,他也設計了一間民宿,要不要去參觀,只有十五分鐘的路程。
此時朋友提醒我,等一下還有其他行程,要不要離開了?但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決定去看岡昇平設計的民宿。
我們一起走出湯屋,走到湯屋後面,才看到佛生山的風土。眼前是一大片剛收割的稻田,走在安靜的小鎮上,他沿路介紹咖啡館、書店、茶館,走著走折,空氣中隱約浮動著醋香,原來是一家百年醋廠,最後來到民宿,造型跟湯屋幾乎一模一樣。
他解釋,佛生山很多寺廟,顏色都是深咖啡色,他蓋的湯屋與民宿,就是採用寺廟的長形空間與顏色,符合在地文化,更不會退流行。
我問岡昇平,為什麼想要返鄉做這件事情?他說一切都是為了女兒,希望女兒能以家鄉為傲,長大後如果到大都市工作,也不會忘記家鄉。
為了讓女兒在家鄉開心快樂的生活,他計畫透過經營湯屋、民宿,慢慢吸引觀光人潮,也能帶動更多年輕人返鄉開店,創造更多特色,讓更多旅人前來拜訪,帶動佛生山的觀光。
在他帶動下,果然有好幾位年輕人返鄉經營書店與餐飲。
一路上,我看到幾個小學生一直跟著我們,邊走邊笑,岡昇平抱著其中一位小女孩,原來是女兒啊。她剛放學,看到跟爸爸走在一起的外地人,非常好奇,才一路跟隨。
岡昇平的太太也出現了,她要來接女兒,我就跟他們一家人沿著稻田、一起走回天平湯。
「雖然很難,但我要用二十年的時間來做這件事,」岡昇平不只經營湯屋,也接佛生山、瀨戶內海周圍、甚至是東京的設計案,一點一滴地創造家鄉的風土經濟學。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岡昇平會得獎?他是一位風土設計師,不只設計湯屋與民宿,而是重新設計佛生山小鎮的風土,他不只是設計師,還扎根實踐理想。
我最後跟他們一家人合影留念,即使語言不太相通,但是彼此的心意卻能相通。
這次日本疫苗的到來,我想起了那天兩個人熱烈討論理想與實踐,一路吹著微風走過稻田與小鎮的場景。
感謝日本友人,一陣美好的微風。
這段文字來自《風土經濟學:地方創生的21堂風土設計課》(略有改寫)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37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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靦 腆 顏文字 在 未秧 Winter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請你放一千萬顆心,離我遠去。〉 2021/05/12自從開始吃藥之後,我的身體狀況就一直不太好,那天我一個人在高雄漢神暈了過去,其實我對當下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覺得天旋地轉,眼睛怎麼眨、怎麼眨都看不清楚,視線越來越模糊,雙腳越來越站不住,我用盡了我最後的意識扶了離我最近的柱子,接下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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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搭了最後一班自強號回到台南,其實堅持自己騎腳踏車回家還有一個理由,要去買給你的禮物包的裝盒跟包裝紙,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堅持什麼,明明我們已經道別了、已經永別了,但或許這是我這輩子給你的最後一個禮物了,寫的最後一張卡片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看,還是就直接丟了,但我只想要跟以前我給你的所有禮物一樣,好好的包裝、好好的綁上蝴蝶結, 好好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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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幾天半夜三點多我寫滿了整張卡片,一邊寫,我的眼淚就一直掉,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我想要跟你說我的感謝、我想要跟你說我的虧欠,我想要跟你說我最近生命中發生的最快樂的事情,我想要跟你分享我最近生活中遇到的人,這些在以前來說都好平凡無奇,我們聊得無趣、聊得厭煩,但現在,我連開口都開不了口。
星期一下午我沒辦法去上課,我坐在我房間的地板上,拿了美工刀、拿了剪刀,挑了幾捲紙膠帶,翻到了一些以前包裝你的禮物的緞帶,我在地板上包裝了起來,其實我包了又撕,撕了又包,怎麼貼怎麼黏我都好不滿意。我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份禮物交給你,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你會不會覺得我矯情、覺得我與你再毫無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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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條領帶,我沒辦法陪你去念研究所、我沒辦法陪你去社會闖蕩,希望這條領帶,能陪你度過所有難關。因為你還年輕,大概6公分寬度的就好,不會太休閒,但你要正式、你要休閒都可以用;不要挑太繽紛的顏色、不要挑太花俏的圖案,我怕黑色對你來說太重,所以挑了深藍色給你,帶有一點方格、一點斜紋,因為你比較靦腆、比較安靜,所以我挑了帶有一點白色點點的給你,看起來比較活潑、看起來比較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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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不喜歡,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用上他,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啊其實好想跟你走一輩子的,我好想跟你去國外讀書,我好想要跟你去各個地方闖蕩,我們還沒看到日出、我們還沒看過流星,曾經我們一起許願要一起去哪間學校、要一起再去哪座城市,現在你走了,你也該走了,以後我沒辦法陪你了,你要按時吃飯、你要準時睡覺,要過得比跟我在一起的日子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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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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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 @pinkswh
Beauty / @shinyku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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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故事:【消失的手機】
那一天,細細她們到達了撒哈拉沙漠,氣溫差不多40幾度,天氣太熱,帶著她們四處去的當地人說:「我們先到城裡去吧,買點蔬菜,然後去帕帕爾人家裡參觀。順便我們就在那裡煮個午飯,也同時學學她們如何煮Tajine吧。」
她們也就一行五人的,到了司機Hassan的家。Hassan是個靦腆的老實人,他總在她們附近留意情況,好好照顧者她們;而且沙漠之旅一路遇見的帕帕爾人都善良友善,樂於助人,她們對帕帕爾人有著相當的好感,尤其在到過Fes這個仿似罪惡之城之後。
她們到了Hassan的家,他把家裡的媽媽、老婆及孩子都解釋她們認識後,就從老婆手裡接過牙牙學語的兒子,抱著回了房間,躺在床上看著電話。老公走開了,太太Amina去招呼這五位素未謀面的女訪客,後來她們才知道那是當地文化,要睡午覺,以及要由女主人接待女賓。
這5位香港女子走進這個房子,滿是好奇,撒哈拉沙漠裡都住帳篷,沙漠附近周邊的當地人也住帳篷。但原來,現代的房子也是有的,就像她們身處的這個平房。房子像個清水樓,完全沒有多餘裝飾的,最多家具的已經是進門的旁邊就有一間小房,房裡就是摩洛哥典型的舖這小地毯、放小茶几的格局,這是一個像是客廳的房間。還有一個睡房、一個廚房、一個洗手間,廚房有著需要用點火器的雙爐頭、切菜的小桌子及洗衣機,睡房有著床,浴室也是只有洗手盆及座廁。完全沒有其他,沒有其他多餘的物品。房子中間的理應是我們認知的客廳,卻是很大的空間,是一個應該是客廳卻甚麼都沒有的空間,明淨得像博物館那樣,使雪櫃看起來就是一件超然的展品。
她們就去了廚房,幫忙切菜,看看Amina煮tajine鍋,她們也準備煮兩個中菜。細細隨意的將電話轉交其中一位夥伴保管,然後就蹲在廚房塑膠小桌子前一起切菜,還在砧板上慢慢切的時候,Amina一聲不響的就連砧板也不需要用的情況下在她手掌中用著獨特的刀法就把蒜頭切了粒粒,其他蔬菜也都處理好了。然後,她站起來把她們切出來的菜頭菜尾收集在一個桶裡,走出去送給羊群吃。這時,Hassan已經在睡房了睡著午覺;Hassan的媽媽也同樣的在院子裡的另一個小的只有一個房間的房子裡睡著午覺。
Amina在等著tajine煮好的時候就在切著西瓜,她們煮的兩個菜也終於煮好了,她把預先切好的西瓜放小桌子上,用筲箕倒蓋在上面隔絕那一群好奇又貪婪的蒼蠅;她們覺得,看著面前的異國風情,其實她們也像是那一群好奇又貪婪的一直在拍照的生物。
她們出奇的看著Amina一直不用碟子,不用餐具的在用包沾著這些菜式來吃,她們就在碟子上刀刀叉叉的吃著。
細細到廚房燒了一鍋水,打算去泡一壺綠茶。她泡綠茶而不是普洱茶,是希望可以跟當地人打開話匣子說養顏這回事,也可以避免他們不愛普洱的味道,她們著實很喜歡善良的帕帕爾人。
等細細沖好茶,回到客廳時,她們問她:「你知道雪櫃裡有甚麼嘛?」,細細回答說:「大概甚麼都沒有。」她們說:「不是,裡面有一副眼鏡,還有一兩件個人用品。」細細還未問她們究竟雪櫃有無有冷凍,想要去打開雪櫃拍一張照,也就發現她的手提電話不見了。
這時,細細重組了一次剛才的事情,她把電話交給了其中的一個人,卻忘了是誰,她一個一個畫面的想過。只是,誰也沒有承認自己曾經被交托過看管電話。
她們其中一個人試圖打著電話,但細細的電話調到靜音了。後來,那朋友一邊打細細的電話,一邊在屋內搜尋,最後從洗手間門後的架子上找回了電話,交回細細手上。事件過一段落,失托的人依舊沒有出聲。成功找到電話的人,她輕輕的在細細耳邊說:「要不是我在懷疑一早就去了休息的Hassan,我不會走到睡房那邊呢張看;就因為在睡房門口走過卻聽到電話震動聲才發現震動聲從洗手間傳來,原來受托的人把電話遺留洗手間。我覺得心裡很難過,因為懷疑了不該被懷疑的人,他們都如此的善良;只是我卻依然沒有辦法找出不願承認問題的人。」
房子裡飄散著綠茶回甘的香氣,大家都沒有說甚麼,捧著溫暖的杯子,呷著綠茶。不諳英語的Amina打開了面書,給大家看她2年前出嫁的模樣,那年她才18歲。
這時,那一壺綠茶溫度跟這裡的48度氣溫一致了。
沒有話語,沒有文字,善良已是最好的語言。
"Kindness is a language the blind can see and the deaf can hear.” - Mark Twain
Storyteller and photos by: 曾一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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