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蝴蝶 ◎洪素麗
周身汗水的驚悸
彷彿醒自一場悠悠長夢
那時島嶼甫從海上浮出
泡沫迸現海岸線長長沙灘上
生命開始出現奇蹟
倒數了幾萬光年啊
抽捲起來的島嶼生命史
有光,有霧,以及閃閃爍爍的迷圖
終於蝴蝶出現了
昆蟲紀元的開始
寒澀的舞姿,粉翅顫顫
燐粉沾著初夏露珠,掠飛青桿
島嶼的生命群落煥發如熱帶暴雨
雨後綠色燦爛如金,碧空明亮如鏡
乘風破浪登陸來一批一批拓荒客
福爾摩沙底豐實與飢渴
戰爭的血腥不放過任何一處人居的地方
島嶼先放逐再踐踏復割讓後殖民
竹竿套菜刀的抗議未已
田犁搗汗淚的勤勞禾穀雙手俸儀
統治島嶼者又換了另一批
苛歛照舊,血腥依常
島嶼蝴蝶循環再生,蛻變繼續
對於宿命冤仇,不曾深加追究
親潮帶大批烏魚下來
黑潮推湧鯖魚上溯
季風雨潮水纏繞島嶼海岸線
給予工作與溫飽的要求
船舶拍浪低禱的咒語
輾轉反側被歧視被扭曲的面目失格
木麻黃吹過枯幹彎腰底呻吟
島嶼成了季候鳥最繁忙的驛站
連根倒拔著生產果實
遺棄荼毒的土地充溢四洩惡水
島嶼在大洋中帶著惡夢醒覺
滿身瘡孔的軀身難以翻動
決策者還未放棄島嶼作一枚籌碼
因此土地的毒癑潰瘡還被適度掩蓋
出了問題就依個案處理
地上汙染工廠轉到地下
垃圾山只要掃出視線外
就算解決啦
飲水弄髒再加氯氣
就是甲級水了,不必顧慮水源地維護
公害問題正如炒地皮
炒得鬧轟轟的,五顏六色
大家反而忘了地皮原本只是單純土色
島嶼如果只是一隻無怨的蝴蝶
讓牠在蛻變中自然死去
死了再變另一隻蝴蝶鬼魂回來尋訪花朵
那就更妙了
寫成詩可以得一個大獎
島嶼於今面臨命運的分叉點
生存與淪亡決於一念之間
鐵刀木倖存於僅餘的闊葉林帶
淡黃紋蝶淡淡飄零於河岸芒草間
假想的寧靜還有片時的真實
無望的悲戚以特異的喧嘩取代
四周濁浪凶狠咆哮
核電廠悄悄洩露放射微粒
含鎘的稻米,變綠的牡蠣
石綿瓦纖維混入大氣
釋放甲醛的透明塑膠袋
盛裝滾燙熱豆漿流體
保麗龍便當盒用過又回收出籠免洗
被棄絕的明天
沒有管制的今日
島嶼什麼時候形成了這樣的面目?
在海岸地帶漫步
潮霧黑色,魚腥味濃鹹
海潮遺落空空貝殼上
可以聆聽遙遠深洋的呼喚
忠實的島嶼蝴蝶
停棲沙岸
回憶久遠島嶼初生時的慰安
──1986.10.31《流亡》
--
◎作者簡介
洪素麗,1947年生,臺灣大學中文系畢業,後赴美國紐約國家藝術學院習畫,擅長木刻及版畫。1972年回臺後,又從江兆申、喻仲林習國畫,曾開過幾次畫展,目前旅居紐約,專事文學及美術創作。
楊照曾說:「以出道遲早及寫作年資為標準來排台灣「自然寫作」的系譜的話,洪素麗應該算是這個重要領域裡的前輩。」約自1979年,洪素麗開始關心自然生態,也以版畫及油畫描繪野生動植物,並將木刻作品與散文搭配出版,有《十年散記》、《浮草》、《昔人的臉》、《港都夜雨》、《芳草天涯》、《黑髮城市》…等,除了實地寫作自然主以文學之外,洪素麗也翻譯一些大自然動、植物生態的文章,並出版專門描寫生態的木刻、素描、散文合集《海岸線》、《海‧風‧雨》、《旅愁大地》等,1991年為玉山國家公園寫一本《綠色本命山》的書,並附玉山風景的油畫作品。
另外,洪素麗自20歲開始寫詩,但較少投稿,目前只集結出版《詩》、《十年詩草》、《盛夏的南台灣》、《流亡》、《惜草》五本,陳芳明稱她為「富有歷史意識的詩人」,認為她的詩作整體性地表達台灣歷史、人民、土地的流亡,這種因苦悶而激發出來的精神上的流亡,是台灣文學裡最珍貴也最重要的氣質。
--
◎小編 #哲佑 賞析
雖然已經少有人提及,但台灣曾經是世界知名的「蝴蝶王國」,由於地形與氣候特殊,台灣有超過四百種蝴蝶,其中特有種約佔十分之一左右。而在二戰過後,台灣的蝴蝶加工業大為興盛,包含標本和貼畫的外銷等等,讓蝴蝶產業曾經是台灣中部農村的經濟命脈之一,也讓許多國家認識台灣豐富的物種資源,以及「台灣」這個名字。
以「蝴蝶」做為台灣的象徵,是非常貼切的:我們的身份證上,其實就隱藏了一隻台灣特有亞種的黃鳳蝶。而洪素麗這首詩,顯然就是以蝴蝶為端點,把台灣的歷史濃縮在裡面。前兩段書寫島嶼生命浮出的悸動,第三、第四段開始讓人類介入,成為全詩的第一個轉折,無論是放逐踐踏或者割讓殖民,這裡對立的不只是「自然」與「人」,更是「統治者」與「人民」;因此詩裡的關懷不只是自然的,也是人文的,甚至蝴蝶「對於宿命冤仇,不曾深加追究」。
這表示,這首詩並不反對人類生活所造成的環境變遷--儘管如此可能才是對自然最有利的恢復,但所謂環保,絕非要人類放棄文化,回歸野地,甚而滅絕。相反的,一切以環境關懷為目的的行為,不也都是出自人類的心靈,成全人類的未來嗎?
於是可以理解,環境污染帶來的破敗毀滅,根源是來自人類的無窮貪念慾望;而自然與環保,彷彿是透過島嶼蝴蝶這個意象,照亮人類心中既有的寧靜平安。詩作底下鋪排了第二個轉折,即污染帶來的種種觸目驚心的場景,這自然也映照人心的糾結甚至醜陋。最後收束在蝴蝶回憶海洋,生命的初衷,扣回第一段的海與夢,令人反思海洋、島嶼與生命的關係。或許所謂的生態詩,正是不斷地提醒著生之姿態;我們曾看過,也曾經身在其中,就在一隻翩翩的蝴蝶停下來的時候。
*參考資料:
反芻燃燒的靈魂,生命猶如被撞了一下(宜蘭高中國文科)
https://www.ylsh.ilc.edu.tw/ischool/publish_page/27/?cid=1155
--
美編:泱泱
--
#生態詩 #洪素麗 #萬鴉飛過廢田 #蝴蝶
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1/06/20210611.html
同時也有6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1萬的網紅堯Live,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堯周邊商品:http://bit.ly/Yaotshirt 如果喜歡我的神魔影片可以訂閱我的頻道哦, 以下是我的粉絲團, 歡迎按讚追蹤更多動態!https://www.facebook.com/WeAreSBY/ #鬼滅之刃 #神魔之塔 #炭治郎...
魂 石 的無窮可能 鬼 滅 在 葉郎:異聞筆記 / Dr. Strangenote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破窗之日 feat. 回頭一瞥:電影院產業(可能)的最後一夜】#葉郎電影徵信社
───────
2020.3.26 原文
───────
COVID-19新型冠狀病毒在短短兩個月內先後攻陷世界第二大電影市場(中國)和第一大電影市場(美國)。這些被疫情清空的電影院場景中,另外一場史詩悲劇正默默上演:
繼中國電影《囧媽》跳過電影院直接上網路平台首映後,多家好萊塢片廠也在過去幾天果斷打破發行空窗期的禁忌,提前將電影上架到VOD隨選平台,甚至直接賣給串流平台Netflix。其中NBCUniversal原訂4月10日上映的夢工廠動畫《Trolls World Tour 魔髮精靈唱遊世界》更史無前例地安排在電影院上映的同一天登上隨選平台,以19.99美元的價格出租給自願或被迫待在家裡看電影的消費者。
這是好萊塢片廠第一次直接跨越紅線採行所謂「day-and-date同步上市」的發行策略。這條電影院產業捍衛了數十年的萬里長城防線或是馬其諾防線一旦失守,也意味著電影院王朝漫長而哀傷的最後一幕將正式揭開序幕。
就像在夜巴黎舞廳最後一天上班的金大班,或許是時候回頭一瞥百年沉浮,以便迎向燈滅酒醒、曲終人散、電影院結束供應幻覺魔法的最後一夜......
▇ 第一戰:電影院 vs 電視
電影的死亡在過去百年可能已經被預告了千百次,而最近幾年被千夫所指、最可能下毒手的嫌疑人就是Netflix。
但Netflix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殺了電影業。
「那些曾被說成將要殺死電影業的每一種新科技,到頭來都讓電影業變得更肥沃。」
2013年正沉浸在《House of Cards 紙牌屋》第一季的成功氣氛中的Netflix,其實除了剛殺青的第二季之外還沒有其他任何自製節目的下落,但該公司內容長Ted Sarandos已經開始到處引戰,宣稱他們總有一天會發行自己的原創電影,理由是電影院老是阻撓片廠把最新的電影同步賣給Netflix上架。他在一場論壇中批評電影院經營者一直在阻撓各種創新,並說出上面那段話暗示Netflix根本不會殺死電影院。
Sarandos的話不無幾分道理。電影的前一個死敵——「電視」——的故事,是最好佐證。
電視普及於二戰後的1950年代。這個時間點也是電影業最易受傷害的時機點。因為他們製作、發行、放映一把抓的托拉斯經營方式已經引發政府關切,並在1948年被最高法院強制拆分電影院的經營權。斷開發行和放映業的鎖鏈之後,頓失法力的好萊塢再也不能靠著搭售廉價B級電影來輕鬆賺飽飽。
另一方面,美國的戰後嬰兒潮和郊區都市化的社會背景正在催化一種全新的家庭生活型態:電視生活。不出幾年,以電視為中心的傢俱擺設和以電視為中心的生活起居很快就從美國都市郊區席捲全球,飛入世界各地的尋常百姓家。
電視之所以能在美國快速普及,關鍵因素是美國政府在第一張無線電視執照中設計了這個延續至今的免費收看、插播廣告的商業模式。
事實上Walt Disney等好萊塢大老曾積極介入這個重大決策。他們前往華府遊說,企圖要求電視這個「新」媒體必須採用計次收費的方式向觀眾收費,藉以成為電影院的替代方案。如果當年他們遊說成功,整個電視產業就會成為早了半世紀發生的itunes商店,直接變成好萊塢的下游通路商。但主管通訊傳播事務的美國官員擔憂消費者如果買回這個昂貴的新玩具之後才發現還要花一堆錢才能看節目,電視可能永遠無法普及成為一個產業,因此駁回了Disney的提議。
無線電視因此成為那個有實力殺死電影的超完美風暴......
▇ 凡殺不死我的,必使我更強壯
受到強敵環伺的刺激,電影院產業進入一個空前的創新期。1940~1960年之間,寬銀幕的Cnimasciope、3D電影甚至是帶有氣味的Smellavision等等大膽技術創新接連登場,不斷向觀眾證明電影院中無與倫比的體驗絕對不是你家客廳那台新玩具所能替代的。
然而真正再對抗強敵中立刻變得更強壯的是內容生產端的好萊塢片廠。
他們首先發明了「blockbuster 賣座鉅片」這個死星級的超級武器,藉由大明星、高預算、多特效的產品來吸引觀眾關掉電視機出門買票。免費收看模式讓電視產業很難投入資本生產造價太高的內容來跟好萊塢競爭。此外好萊塢轉向鎖定青少年市場的新行銷策略,也進一步促成了《Star Wars 星際大戰》這種漏夜排隊的消費驅力。
接下來好萊塢更鎖定了「電視節目必須闔家觀賞」這個要害。因為電波頻率是有限資源,無線電視頻道是必須領有執照的特許行業,也因此從一開始就直接受到政府的內容審查和高度管制。相反的是,電影業一直以來採用公會自律的方式自我審查分級,因而享有比政府管制更多的彈性,可以隨著社會思維的演進而主動探索節目尺度的界線,比如首部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X級電影《Midnight Cowboy 午夜牛郎》或是第一部大規模商業放映的NC-17電影《Showgirls 美國舞孃》。
也因此來自電視的競爭某種程度上來說替Steven Spielberg、George Lucas、Martin Scorsese和Quentin Tarantino等等電影創作者創造了最好的舞台。
然而不同於當年對抗電視時使出渾身解數的勇往直前,半個多世紀後當好萊塢遇上Netflix的正面挑戰,片廠、電影院甚至是Steven Spielberg本人竟都變得張惶失措。
Netflix內容長Ted Sarandos 2013年放話說再不給同步上架Netflix就要自己搞電影,美國電影院經營者協會主席John Fithian當時的反應是譏笑Netflix的商業模式,強調一筆月租費要分給那麼多節目跟電影,哪比得上一張電影票的票價真真確確幫一部電影賺到的錢。他說:「我不怪他們想嘗試新點子,但他們這種電影發行模式根本是腦袋有問題,而且他們最後一定會毀了電影業。」
這種近乎傲慢的自信來自於電影院產業花了二三十年建築起來的高大防禦工事:發行空窗期。
▇ 成也DVD,敗也DVD
1997年後好萊塢馴服了另外一頭力大無窮的野獸——DVD。
片廠和電影院建立了發行空窗期的默契,在電影院上映一定期間之後發行DVD。一頭牛扒兩層皮的策略,意外地長成了規模堪比電影院票房的巨大收益。
正是DVD這種空前絕後的成功經驗剝奪了他們的警覺心和創新本能。接下來二十年,片廠和電影院遇到了每一個試圖挑戰他們商業模式的新對手(多半跟網際網路有關),都祭出一貫的「發行空窗期」武器來對付。這個做法完全不脫Walt Disney當年的策略,就是企圖把所有媒體的創新通通變成電影的下游通路。正確來說應該是「下下游」,因為一概必須抽號碼牌等電影院先放映完再說。
機上盒來了,咱們把它變成電影的通路;iTunes來了,咱們把它變成電影的通路;VOD隨選服務來了,咱們把它變成電影的通路;Netflix來了,還是.......
事實上DVD產業沉沒以後,內容生產端的片廠就開始覺得苗頭不對,多次嘗試縮減不同通路的空窗期,想要在不同發行媒介上擠出更多利潤來取代DVD留下的營收空缺。但這些新嘗試都遇上了電影院經營者以不變應萬變的防禦招式——聯合抵制。
Disney董事長Bob Iger早在DVD市場還沒萎縮的2005年,就提出過非常激進的「同步發行DVD」構想,一方面可以節省DVD上市時必須再宣傳一次的行銷預算,另一方面可以防止網路盜版在空窗期侵蝕潛在DVD市場。而他提供給電影院的誘因是不讓這個同步發行的DVD給唱片行或大賣場賣,而是讓電影院獨家銷售,藉以安撫電影院經營者對於票房損失的憂慮。
Iger的構想未能吸引任何電影院上鉤,反而是幾個月後大膽冒進的導演 Steven Soderbergh決定直接拿他的新片《Bubble 氣泡》做實驗,準備在上映的同一天同步在隨選平台上架。結果該片遭到所有連鎖電影院聯合抵制,只能慘烈地在少數幾家獨立電影院草草上映了事。
有些傳統派的導演則選擇站在電影院的高牆這邊。比如M. Night Shyamalan就大力批評這種同步發行的野蠻行為「冷血無情、沒有靈魂並且大不敬」,並強調不管有線電視或是網路公司通通應該去後面乖乖排隊等輪到他們放映的時候再說。
十幾年後串流的王朝終究拔地而起,即便M. Night Shyamalan或是Steven Spirlberg這些堅持電影院體驗信仰的導演,最後仍不得不開始為新的廟公——Netflix或其他後起的串流品牌(如Amazon Prime Video、Apple TV+、Disney+和Quibi)打工。他們的浪漫信仰或是高聳的空窗期高牆仍然阻止不了電影院這個百年商業模式越來越趨近曲終人散的最後一個章節。
▇ 被病毒逼得變異的好萊塢
Netflix內容長Ted Sarandos 2013年說的話果真一語成讖:
七年後,穿過電影咽喉的那支利箭並非來自兵臨城下的野蠻人Netflix,而來自一場又急又快、什麼牆都擋不住的瘟疫。
此時此刻全美近六千件電影院已經幾乎完全關閉,只剩下三四百家尚未受疫情威脅地區的電影院以及碩果僅存的汽車電影院還勉強繼續營業。電影院停業斬斷了好萊塢片廠的現金流,逼得各家片廠火速大砍空窗期長度,加快VOD隨選平台和串流平台上架期程,聊勝於無地企圖彌補電影院關門造成的巨大損失。
美國電影院經營者聯盟主席John Fithian這幾天特別指名NBCUniversal聲稱《魔法精靈唱遊世界》要在電影院和VOD同步上映是在睜眼說瞎話,因為他們明明知道那一天美國電影院根本開不了門營業。他怒氣沖沖地放話:「電影院業永遠不會忘記這一筆帳!」
由NBCUniversal開第一槍並不令人意外。2009年被電信公司Comcast收購之後,NBCUniversal就成為全好萊塢最迷信VOD市場潛力的片廠。他們在2011年曾嘗試推出空窗期僅3週(而不是平常的3個月)的VOD隨選訂閱服務,以高達59.99美元的驚人定價癡人做夢地企圖打造另一個像DVD那樣肥美的金雞母。該計畫想當然爾遭到電影院的強力抵制,很快就夭折。但這一次疫情中火速推出VOD隨選平台「同步上市」的戰略,也證明了NBCUniversal仍忘不了這個夢。
這個夢殺不死電影業,而是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真正消費者心之所在的串流服務上才會殺死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成氣候的VOD市場永遠不可能變成當年DVD的規模,更別提和電影院相提並論、靠VOD回收單一一部電影成本的可能性。
NBCUniversal另外一個可能的災情是如果東京奧運真的取消,不只會讓擁有轉播權的該公司損失已經投入的行銷費用,更會波及原本打算在奧運前一週啟動的新串流平台Peacock。沒有奧運轉播的重量級誘因,Peacock將難以在Netflix和Disney+等市場先行者中突圍。NBCUniversal也許終將認清他們手上的致命武器是:咬著牙把目前延後上映的《F9 玩命關頭9》直接取消上映,取代東京奧運成為Peacock開台主秀(但此舉顯然將和《囧媽》一樣引發電影院經營者的不共戴天之仇)。
另一家還沒有上線的串流平台——AT&T旗下的HBO Max也是疫情的潛在受災戶。疫情普遍影響個人經濟能力之後,他們家這種月租15美元的高單價串流平台的市場機會將大大降低。
Disney+原本是這場「好萊塢 vs Netflix」戰役中最有機會挑戰Netflix地位的新串流平台。但Disney本來收入多元化的競爭優勢,在疫情中反而成為受傷最嚴重的一家。佔該公司營收三四成的主題樂園業務完全停擺,估計每天造成Disney兩三千萬美元的損失。
Disney董事長Bob Iger一個月無預警地讓出執行長位置,讓主管主題樂園業務的Bob Chapek接任。如今看來是對疫情即將爆發的先見之明,超前部署新執行長來應變主題樂園業務的空前危機。退居第二線的Bob Iger則專心應付他一手打造的DIsney+遇上的節目荒問題。雖然全好萊塢都同時面對劇組停拍的狀況,但對Disney+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重量級節目後繼無力。原本在星戰宇宙的《The Mandalorian 曼達洛人》播畢之後,就要等好幾個月才會有漫威宇宙的《The Falcon and the Winter Soldier 獵鷹與酷寒戰士》接棒,現在該劇因疫情停拍,能否順利上檔更成為問題。
根據媒體產業數據分析公司Ampere Analysis在疫情爆發前的統計指出,Disney+目前有約54個節目製作中,相比之下Netflix製作中的節目有高達287個。更糟的是早在疫情爆發之前,原本製作中的Disney+節目就有高達7個節目遇到創作理念爭執或是劇本不滿意等問題,宣布延期或是直接取消。其中三個節目則是因為Disney+堅持闔家觀賞的標準,而正在考慮或是已經確定必須移往Disney另外一個串流品牌Hulu上架。
這種品牌定位的自我設限正在危及Disney+的節目供應鏈,讓他們沒有子彈可以在串流大戰中衝撞殺敵。諷刺的是當年電視被好萊塢鎖定的要害正是必須「闔家觀賞」的尺度。而今日另外一個接在電視機上的服務——Netflix,也正在以葷素不忌、毫無尺度限制的海量節目反攻好萊塢。
這就難怪過去幾天華爾街股災中,Disney是股價跌得最兇的好萊塢片廠,而Netflix則是最不受股災牽連的公司。新冠病毒似乎正在加快好萊塢串流大戰水落石出的進程。
歷史的因緣際會是Netflix原本曾有兩次機會可以降低好萊塢片廠在疫情中的損失。2018年Netflix的《Roma 羅馬》企圖爭取電影院上映21天後上架串流平台,2019年Netflix的《The Irishman 愛爾蘭人》改爭取45天後上串流平台。Netflix兩次和連鎖電影院品牌的談判都以破局收場,最後這兩部電影只能在獨立電影院小規模上映。如果當時有任何連鎖電影院在談判桌上同意這個條件,將會改寫整個發行空窗期的遊戲規則,所有好萊塢片廠也會立刻跟進。空窗期的調整會馬上反映在一部電影的收益結構上,讓來自電影院的收入佔比逐漸降低,並使片廠在這次電影院關門的衝擊中減少傷害,增加來自其他平台的現金流來度過難關。
▇ 電影院不會靜靜走入長夜
「紅燈將滅酒也醒,此刻該向它告別 」。但電影院的最後一夜應該是冗長的無盡長夜,而不是瞬間開燈趕人的那種。那些仍然迷醉於電影院幻覺魔法的人或許不用馬上擔心戒斷症候群的問題。
現在沒有人敢打包票COVID-19新型冠狀病毒的疫情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但無論如何,疫情過後就是汰弱留強、適者繼續生存的殘酷時機:
短期的影響是美國電視台不得不把過去的工作流程Netflix化,因為全面停工不可能要求劇組製作這一季節目的試播集,電視台開始像Netflix那樣直接訂購一整季節目,而不再以試播集作為是否購買一整季的判斷依據。美國媒體Variety預測疫情的長期影響是原本百花齊放的電視劇熱將會自此泡沫化,停工的劇組中競爭力較差的節目將因為樽節支出的關係直接被喊卡,永遠不再復工。
電影片廠也是同樣是強者生存的邏輯。Disney或許需要許多年來復原,但仍是最有生存機會的片廠之一。現金流比較不足的中小型片廠將面臨比較高比率的淘汰,或是被中大型片廠整併。
電影院則無論大小,都無法閃躲百年榮景可能一去不回的宿命。普羅大眾將在這幾個月疫情期間體驗在家裡看首輪大片的新觀影經驗,並且很可能開始適應這件事,重返以電視機為中心的生活型態。
這20年來整個產業受到空窗期的庇護而缺乏真正有意義的創新,包含3D、IMAX寬銀幕、讓李安飲恨的高幀率電影格式或是最沒有創意的提高單價策略,都是幾十年前的前輩早就試過的舊點子。僅有的創新服務「包月看電影」則是從去年暴起暴落的科技新創公司MoviePass的屍體上偷來的點子。這個行業的免疫體質原本就不是太好,病毒只是壓垮他們健康的最後一根稻草。
NATO美國電影院經營者協會已經向美國政府和國會求援,企圖取得紓困。導演Christopher Nolan也投書華盛頓郵報,呼籲對電影業伸出援手,因為等疫情過去,大家對於在電影裡一起哭一起笑的需求會更加強烈。但政治上來說,電影院的勞工僱用人數不夠顯著,業務太平均分散在各地。不像波音之類的工廠集中在特定城市,成為對該地出身的政治人物來說絕無法坐視倒閉的經濟命脈。加上美國電影院三大連鎖品牌中有一家已經賣給中國萬達,另一家則被英國企業併購,嚴格說都算是外商,不容易成為美國政府紓困的第一優先對象。
就算消費者在疫情過後回歸電影院,連鎖電影院仍很難在短期內彌補停業期間的巨大損失而面臨破產危機,進而可能關閉或出售旗下部分影廳甚至全部影廳。
時間巧合得令人頭皮發麻,美國司法部才剛剛取消了1948年最高法院判決所延伸出來的Paramount禁令,重新開放讓片廠可以合法擁有電影院的經營權。預估Disney、Netflix甚至是一直在電影業門口徘徊的Amazon都可能接手財務困難的電影院品牌。而空窗期的機制將會因為這樣的併購徹底走入歷史,電影院的新東家Disney或Netflix將以內容生產端的觀點,重新創造一種更符合觀眾需求的發行模式,借以產生更有競爭力的收益結構。
歷史轉了一大圈,再度回到100年前Paramount創辦人之一Adolph Zukor對這個行業的終極想像:把製作、發行、放映三個部門變成一個行業。只是當年Zukor的一把抓是為了肥水不落外人田,而未來Disney等片廠的一把抓是為了更彈性地應變這個快速變化的世界,藉以活過下一次兵臨城下的滅絕危機。
至於放映這個行業也不會因此永遠地消失。電影院不會靜靜地走入長夜,而是更像黑膠唱片那樣,不安份地蟄伏數十年等待下一個或許會來、或許不會來的文藝復興。
原本應該更容易受傷害的獨立電影院和小型連鎖品牌,卻因為更早體認競爭劣勢而更加具有彈性。早在疫情之前,有些獨立電影院就一直在主動摸索與串流平台之間如何建立互利而非對立的競爭關係。另外一些獨立電影院則努力找到自己的利基市場:比如部分年久失修的單廳電影院陸續得到金援整修,並改以經典電影、藝術電影或是特定類型電影的策展形式擁抱專屬自己的觀眾。Netflix不久前才租下曼哈頓僅存的單廳電影院Paris Theater,導演Quentin Tarantino自己也在洛杉磯經營一家專門放邪典電影(包含他的作品)的電影院New Beverly Cinema。
來自英國的「Secret Cinema 秘密電影院」雖然因為沒有實體據點而不算是真正的電影院,卻以結合沈浸式體驗的創新放映模式再造了一票難求的消費現象。
然而Alamo Drafthouse或許是下一次電影院文藝復興最有可能的發原爆點。這家擁有40個據點的小型連鎖電影院品牌已經成功地把自己打造成非主流電影的聖地,不僅擁有自己的電影院、自己製作發行的電影,更重要的是它擁有專屬於自己的堅貞粉絲。
如果像Alamo Drafthouse這樣強調體驗品質的主題電影院能挺得過這波疫情,它和它的信眾將取代曾經存在的空窗期高牆,扮演起守護電影院體驗的聖杯騎士角色。
良夜有誰為我留?這些獨立電影院已經有自己的答案。
─────────
2020.8.2 更新資訊
─────────
今年疫情期間Universal 環球影業將夢工廠動畫《Trolls World Tour 魔髮精靈唱遊世界》跳過電影院直接上架VOD市場,直接觸怒了世界最大連鎖電影院品牌AMC,使AMC火冒三丈地宣佈開始抵制Universal發行的所有電影。還沒等到美國電影院真正重啟營業(以便真正開始抵制),上週突然傳出爆炸性的消息:
AMC已經和Universal握手言和,並簽下史無前例的三年協議將電影院空窗期從過去的75天縮水到只剩17天。
對前途灰暗的電影院產業來說,這紙協議簡直就是割地賠款的屈辱,因為這意味著從今爾後觀眾只需要忍耐17天就可以跳過電影院,直接在自家客廳觀賞《Jurassic World 侏羅紀世界》之類的大片。協議細節沒有外流,但一般預測Universal有可能以分享VOD利潤的方式來利誘AMC簽字同意。
以下總結幾家媒體的分析,揣測到底這個魔鬼協議預告了什麼電影產業的未來:
1)華爾街怎麼看?
MofffettNathanson的分析師Michael Nathanson在題為「The Day the Windows Broke 破窗之日」的分析報告中說這一天將是電影史上的歷史性一刻,並認為該協議將進一步讓電影院消費人口大幅縮水。其他家電影院或許會試圖抵抗這個趨勢,但他們能爭取到的空間和機會會非常有限。因為PVOD的高價和高比例分成,總體而言對片廠來說將是利多。他同時重申中長期的贏家仍然是已經佈下全球市場天羅地網的Netflix、Amazon和Disney。
MKM Partners 的分析師 Eric Handler 則認為有一家放映業者將會完全躲過AMC和Universal協議的傷害。那家公司叫做Imax。Imax電影一般來說只會在影廳放映一到兩週,完全落在新的17天空窗期內,所以預期更在乎觀影品質的觀眾仍會在頭兩週湧入Imax觀看《侏羅紀世界》。而且這些觀眾一直都是願意付出更高票價的觀眾,他們願意留在家裡等VOD的機會不高。
2)其他片廠會跟進嗎?
華爾街訪問道一名前片廠高層(現在經營電影院),他對於片廠採取這麼激進的做法表示不解:「這不是一個體質有問題的產業。
這個產業原本正在茁壯成長,這就是為什麼此時此刻沒有其他片廠打算修訂空窗期。」
然而Universal一直都是對於數位媒介態度最開放、最激進的片廠,其他片廠如Warner Bros.、Paramount、Sony 或 Lionsgate 也許會展開類似的談判,但Variety認為Disney有可能不會跟進。
3)其他電影院會跟進嗎?
NATO美國電影院經營者聯盟拒絕評論,說他們不會對特定會員的個別商業決定表示任何意見。華爾街日報訪問到的放映業者則震驚地說:「原本疫情過後空窗期一定會有某種程度的縮短,但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縮到17天。」
然後Variety分析認為岌岌可危的電影院可能無法承受失去《Jurassic World: Dominion 侏羅紀世界3》 and 《F9 玩命關頭9》這些大片收入的傷害,所以他們很可能會跟Universal展開類似的談判,並企圖分到VOD利潤來彌補今年的營業損失。
4)獨立電影院會完蛋嗎?
獨立電影院品牌沒有足夠的談判優勢來取得類似VOD分潤之類的財務補償,他們只能接受演或不演的霸道總裁指令。所以Variety認為獨立電影院會在不確定的疫情未來中蒙受最多的損失。
5)電影會變得更好嗎?
超級英雄電影以外的多元題材可能終於見到曙光。Variety認為VOD市場成熟之後,片廠不再唯一仰賴電影院的票房收入,將使他們不用再集中火力只拍攝那些會在第一時間驅動觀眾去票口買票的超級英雄電影。對中低成本、對多元題材、對創作者、對觀眾,這可能是一件好事。
6)誰是最大受益者?
華爾街日報訪問到平台服務端的Roku副總裁Tedd Cittadine,他認為這個協議將替消費者帶來巨大的好處。他所指的無非就是更彈性、更多元的選擇性。
2020年之後的未來還是一片空白,我們還無法百分之百確定往下還會發生什麼事。但我們可以往前追溯,看看好萊塢是如何走上這條不歸路。
(2020.3.26 原文原載於端傳媒 : https://theinitium.com/ )
魂 石 的無窮可能 鬼 滅 在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不完美存在的存在映照
—— 從《神隱少女》看日本妖怪文化
文 / 銀色快手 熱衷探索神秘事物
那是個被人們遺忘的國度,有著荒廢頹圮的無人遊樂園、泡沫經濟時代的懷舊復古風商店街……到了黃昏時分,商店街的燈火一盞一盞地亮起來,忽然變成夜夜笙歌的妖怪舞台。相信看過宮崎駿作品《神隱少女》的朋友,對於上述場景必定留下深刻的印象。
誤入異界「被神隱藏」
《神隱少女》原名為「千と千尋の神隠し」;所謂的「神隠し」取其字面意思,就是「被神所隱藏」。在遙遠的古老年代,如果有人在山上、樹林這些被視為「神域」的地方失蹤,或在村子裡無緣無故消失,日本人認為這些消失的人,可能是被神誘拐/擄掠,帶去不知名的地方接受招待或修行,才會下落不明。而神隱的「神」,並非指一般神道教認定的神明,而是指山神、天狗、狐仙、惡鬼之類的妖怪精魅。因此,與其說是被神隱藏,更像是被妖怪擄走,這點與台灣民間盛傳的「魔神仔」說法相似,不只是孩童會被拐走,有時成年人也會原因不明地被「神隱」,從此人間蒸發,不知去向。
還記得電影裡一開始,小千一家人搬到鄉下去,父親開車走錯了路,小千瞥見散落在樹林間無人祭祀的石造小祠,後來經過一處類似隧道的地方,汽車開不過去,迫於無奈只好停下來,前方立有道祖神(どうそじん)的石像,通常它被豎立在村落道路交叉口、山腰、岔路等,護佑五穀豐收、無病息災、子孫繁盛。道祖神象徵著神域/異界的入口,進入此地,已非人類的世界。雖然小千覺得有點恐怖,希望爸爸不要走進隧道裡,還是趕緊掉頭回去吧,可是爸媽卻毫無所覺。這該說是孩童的感應比較敏銳,還是成人因為受到社會約定俗成的框架束縛,相對而言比孩童來得遲鈍麻木呢?
妖怪是被降格的神明
在《神隱少女》片中,我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神明,有的戴著面具,有的容貌怪異,有的像動物,有的卻是四不像,祂們乘著裝飾極為華麗的畫舫上岸來度假,這些究竟是人們祈願的神明,抑或是妖怪精魅一類,乍看之下,幾乎無從分辨起。關於妖怪,日本民俗學博士柳田國男曾做了如下的定義:「所謂妖怪,其實就是失去了信仰,被降格的神明。」在影片中,我們可以發現神明與妖怪雜處於湯屋,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區別,這也反映了在日本傳統的泛靈信仰中,人們相信萬物皆有靈魂寄宿於其中,因此不管是神明,或被降格的妖怪,皆是崇拜的對象,一來是為了避災,二來是基於敬畏之心。
現代民俗學者小松和彥博士則指出,妖怪是被排除在人們建立神社、祠堂祭祀的「神靈」之外的「靈」的存在,或超自然現象,通常人們提到妖怪,總帶有負面的印象。若以小松氏的定義來看,《神隱少女》片中登場的大多是妖怪,唯有帶著春日大社紙面具的春日大神,以及戴著老翁面具、下半身呈現蛇身的河神,是崇拜對象中屬於狹義的神明。
鬼靈精怪人間搗亂
而若根據日本學者諏訪春雄的見解,對於人類懷抱惡意的妖怪,也可視為廣義的神明(或說是靈的存在),這與台灣民間信仰崇奉的神明是有區別的,日本的某些妖怪比較像是愛爾蘭民間傳說中的精靈,而非在廟裡祭祀的正統神明。妖怪最初是圍繞著人類聚落而誕生的自然神,也就是將自然物視為靈的存在,並把它當作神明來崇拜。此後,隨著人類適應環境的能力增強,還願意持續信仰的對象就成了約定俗成的神明,而那些失去信眾,不再受人們祈願膜拜的自然神就被歸類在妖怪的範疇。
從前的日本,隨著村落的移居或信仰的質變,一些無人參拜的神祇,就變成了會搗亂作怪的妖怪了,像是日本最著名的妖怪「河童」原是司掌河川的河神,由於河神信仰日漸淡薄,才變成今日人們所熟知,外形有點怪異的河童樣貌。雖然已不再是神明了,長輩們還是會苦口婆心告誡孩子們,千萬不可對河童不敬,要是被它拉進水裡,那就完蛋啦,因為河童力大無窮,聽說甚至連馬都會被河童強行拉進河中溺死,然而時至今日,河童卻成了大人小孩都喜歡的可愛吉祥物。
神與妖之別在於「缺」
狹義的神明是人類祈求平安的對象,人們藉由接觸神明,企求掩蓋自己的弱點,進而幫助自己去實現心願。很少會有神明主動來接觸人,除了透過代理人如神巫薩滿、或廟宇裡的乩童來傳達旨意之外,但這也僅限於擁有特殊靈能體質的人──不是任何人都能直接受神明差使去執行特定的任務。相較之下,妖怪倒是比較主動與人類接觸,它們可以視作一種低等的靈的存在。
若能接受上述定義,再回頭來看千尋潛入湯屋之後的情形,你會發現湯屋那邊的人並沒有主動來接觸千尋,由此你或許會產生一個疑問,難不成湯屋裡聚集的是所謂狹義的神明而非妖怪嗎?但是,基於以下三個理由,我認為湯屋裡的眾神其實就是妖怪。
首先,千尋並不是自己主動去接觸湯屋,而是被湯屋吸引進去,並找到臨時的工作。在這裡,白龍所扮演的角色有點類似異界的引路人,他知道活人不可以隨意踏進異界,所以催促千尋趁天黑前快速離開,後來發現千尋逃不掉了,只好替她找個掩護的身分留在湯屋裡。其次,千尋並沒有向湯屋的眾神祈願,她唯一的心願是努力工作以換取爸媽的自由,並拿回屬於自己的名字。最後,在影片中你會發現湯屋的眾神及員工,遇到了貪食的無臉男,不知不覺暴露了人性弱點,包括貪婪、恐懼、愛憎;而狹義的神明,基本上不會輕易暴露出自己的弱點,在本質上是屬於超越的存在。有鑑於此,我認為在《神隱少女》片中登場的眾神,其基本性格可以視作為妖怪。
「言靈」信仰暗喻現代迷惘
千尋被湯婆婆沒收名字,也可以視為本質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小千,是小女孩在異界生存的一種新身分,因為有了新身分,那個原本叫做千尋的記憶也隨之消逝。這種藉由名字進行的「意識轉換」相當有意思,它根源於日本人自古以來深信不疑的「言靈」信仰,因為名字就是咒,能操控名字的人,就握有言靈的力量。好比《西遊記》裡的孫悟空,遇到金角銀角大王拿著收人魂魄的葫蘆,不管是孫行者還是者行孫,對方一呼名號,孫悟空只要一應和,就會被收進葫蘆中不得動彈;言靈就是有這樣的威力。失去本質的千尋,要努力找回自己,不就是現代人失落了靈魂的真實寫照嗎?而湯屋則是失去了本質的神域,被人類所遺忘的一處美好之地,當人們不再借助信仰和神明的力量,整個支持人類的信仰系統一旦崩潰瓦解,就有可能成為妖怪聚集的巢穴。
至於無臉男的角色,則幾乎掌握了所有負面的妖怪性格,陰鬱古怪、不明所以地尾隨著千尋,個性執拗又易怒,孤單難以融入群體,隨著意念任意變換形體,甚至變出黃金來誘惑其他妖怪/眾神,它代表著現代人隱藏於表面的負面力量,內心的幽暗及不為人知的壓抑情緒,它是寄宿在人心中的妖怪,無臉男戴著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如現代人不敢以真實相待,按著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在城市裡生存,即便存在感相當薄弱,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為何……他反映了現代社會中一種普遍的心理面向,同時也暴露出現代人精神層面所面臨的危機意識。
各色妖怪反映環境變異
從宮崎駿的動畫作品,不難發現他對環境議題的重視,像是《風之谷》的王蟲與沙漠化的毒氣世界;《魔法公主》的鹿神和發出怒吼的山豬/洪水;過度開發的住宅區引發了狸妖們的反彈,決定趕走人類的《歡喜碰碰狸》(注:宮崎駿曾參與本片製作,但編導是高畑勳先生);在《神隱少女》裡也出現了河川被嚴重汙染,導致河神的肚子囤積了過多穢物,變成奇臭無比的巨大妖怪腐爛神。這些環境問題與妖怪的互喻/隱喻,代表著人們心中那個無力抵抗的大自然力量,它既是恐怖未知的破壞力量,也象徵著重建後的新生力量。
無論是毀滅也好,救贖也罷,和日本人的精神世界息息相關的妖怪,如今正透過小說、繪本、動漫畫、戲劇、公仔以及各種衍生商品持續發揮它的影響力,而我們何其幸運能恭逢其盛,迎接前所未有的妖怪文藝復興時代,透過妖怪的視角,或許更能窺探人心之幽微。
文 / 銀色快手
初刊載於《人籟論辨月刊》
第 2013-07 期
魂 石 的無窮可能 鬼 滅 在 堯Live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堯周邊商品:http://bit.ly/Yaotshirt
如果喜歡我的神魔影片可以訂閱我的頻道哦,
以下是我的粉絲團,
歡迎按讚追蹤更多動態!https://www.facebook.com/WeAreSBY/
#鬼滅之刃 #神魔之塔 #炭治郎
魂 石 的無窮可能 鬼 滅 在 堯Live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堯周邊商品:http://bit.ly/Yaotshirt
如果喜歡我的神魔影片可以訂閱我的頻道哦,
以下是我的粉絲團,
歡迎按讚追蹤更多動態!https://www.facebook.com/WeAreSBY/
#鬼滅之刃 #神魔之塔 #炭治郎
魂 石 的無窮可能 鬼 滅 在 堯Live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堯周邊商品:http://bit.ly/Yaotshirt
如果喜歡我的神魔影片可以訂閱我的頻道哦,
以下是我的粉絲團,
歡迎按讚追蹤更多動態!https://www.facebook.com/WeAreSBY/
#鬼滅之刃 #神魔之塔 #炭治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