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家是印鈔票的。
最近其實有點憂鬱,因為真的太想回新加坡了,哪怕就是一個週末。但是台灣太多事情卡在身上,必須要在這裡處理好,昨天半夜,本來任性地訂了一張飛往新加坡的機票,但今早覺得可能連登機都不敢,就自己打給長榮改期了。真是幽默,上一次的嚴重不敢,是25歲那年準備離家面對新加坡之時。
因為在處理家裡的事,同時需要趕快把店面裝修好,又必須要省錢,所以沒有找設計師,一個個工班自己找,一個個圖自己畫。累到每天回到家,看到我家的貓在睡,都想翻臉。(牠們真的睡到我以為貓是需要冬眠的動物...... 啊到底是嗎想求解答)
總之,這陣子在跑店面的裝修時,像是回到20年前的家鄉,我開始在那區拜訪鄰居串門子因為在當年我爸媽離婚,帶我住來永和前,我都住在那區。
那是台北市的中正區,當年,我爸媽白手起家,在那個地方開了一間影印店,短短兩年裡,他們全額現金買了兩間門市,同時做影印店。我爸只懂印,我媽懂的做生意,所以天天去談政府、教科書的案子,曾經,我看過我爸媽用那種最大的裝垃圾的黑袋裝現金,然後半夜,客人在關店後,瘋狂敲著門捧錢來逼我們接生意。全盛時期,我們家的店面有五家,還有包含超大坪的黃金三角窗店面,總價值已經上億。有天,我爸媽開玩笑的看著老師出的作文題目時,他們說:「你就寫,我們家是印鈔票的」當時我問,可是老師說只有銀行才能賣鈔票啊,結果我媽笑著說,你看我們每家店全部加總,還有好大的地下室,所有機器24小時不停在印,連我們週末出去玩,都這樣放著一直印,除非卡紙才會停,每印一張就是好幾毛,這不是印錢嗎!
那時候,我每天上珠算、芭雷舞、鋼琴課,我真心覺得自己是公主。我的自尊和自信高到不可思議,每次過年,只要有叔叔阿姨不稱讚我漂亮,我就立刻摔盤子,我爸媽罵完也沒有怎麼樣。
後來某天開始,學校老師和教授不被允許那樣印刷,大的機構不能私下印刷,開始很多影印店崛起,然後都能越來越便宜,便利商店都可以影印。他們不敢更大肆的投資拓展,抓住有”成本需求“的客戶,更不懂怎麼去跨足數位或網路。小時候,我不懂為什麼會這樣,但他們說壓垮的稻草是個叫「智慧財產權」的東西。我們的一些中大型客戶不能再來,店面一間間收掉、賤價賣掉。
我變成了落難公主,家業變成了產業與文明交疊下,代謝掉的廢物。你說我爸媽當年在收掉第一間店時,沒有警覺嗎?有,但他們不覺得會這麼快、這麼嚴重。當年他們沒想過轉投資嗎?有,一個現在知名上市的賣”水“的品牌,那時找過他們說:「未來自然環境不好,人會想要喝“乾淨”的水」我爸媽那時嘲笑她說:「水這麼便宜,怎麼可能有人要買!?」
時代。
在這個時代,唯一忌諱的點,是你不懂的看懂時代帶來的致命威脅 ; 在這個時代,唯一壓垮岌岌可危的你我,是看得懂又不知道怎麼做的茫然 ; 在這個時代,唯一能蒙蔽未來的,是看得懂又知道怎麼做的年輕世代,一點都不敢動。
很多人會問我,為什麼這麼急,跑這麼快,因為我永遠都會記得,是誰讓我落難,是誰搶走我擁有公主光環。我想誰都是吧?
然後,五年前我到新加坡的時候,為什麼我這麼相信,年輕人的舞台是世界,為什麼我這麼相信,大家都要去新加坡。並不是新加坡很好,世界有多屌。而是,當我用紅利點數+酷航的買一送一機票,驚覺那單程票,便宜到快跟單趟高鐵去高雄有得比時,才認知進入世界的門檻低成這樣,新加坡人輕易都可以講好多語言觸及各個文化與市場時,何況未來?未來誰去不了那些地方和市場,誰就會被代謝。
那個去,不管是實質上還是心態視野上,都一樣。
而在我這樣驚覺時,一堆在在新加坡的台灣人、“自以為”很懂資訊的人,還在互吵出走的是不是台勞、嗆我是不是美化新加坡時。五年過後,我成長至此,他們還是跟五年前的自己一樣,沒有進步的廉價移民者(不好意思我就是要這麼毒,因為他們當時霸凌我時並沒有留情)。
是說,我已經跑這麼快了,我已經很努力在新加坡都吃穿有問題時,就開始不拿錢、不為賺錢的寫文章、經營自媒體了,但還是被臉書的演算法、新世代的youtube/IG成癮者給阻礙了。
所以,我還真的是不懂,你怎麼敢一點都不努力,的去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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